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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
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不由得回过头去看,这一清早的,难不成是钱易派来的兵?
“兔子要不要?”
是端木云,面有得色,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拎着只兔子。
不睬他,我扭头拍马。
“哎哎,真是娘娘的脾气!大清早的,干嘛呢?”
气死我了,这个人,居然还拿这个说事!这个我最听不得的一个词,每每想起,宫城里的一切就出现在眼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一个个集合到我面前,也不管我愿不愿。
一阵猛跑,他竟然追上了,真难为他那匹马。
“现在是前无埋伏、后无追兵,可以歇歇了。下来吧,烤兔子吃。”
“不吃你的兔子!”
我没好气。
“哈哈……我的兔子?我能变出兔子么?知道这兔子是怎么来的?俗语说‘沉鱼落雁’,却无人想到美人还可以停兔!我看到这只兔子蹲在草棵里,就对它说‘兔兄,前有美女,愿意看否?’结果兔子就一下子跳出来了,正好跳到我手里。”
“端木大侠,拜托你编笑话也编个好笑的,什么‘停兔’,肉麻死了。”
我还是忍不住,这家伙又能气人又能逗人。
“好了好了,你笑了,下来吧。”
放我的玫瑰和端木云的马在路边林子里吃草,和端木云一起准备“早饭”——烤兔子。没有油盐,没有辣椒孜然,只能是“原汁原味”的,然而香味却强烈的醉人!说实话,到了这份上,鲈脍莼羹全抛在脑后了,只觉这焦香扑鼻的兔子是人间至味。
再次上路时,端木云郑重地和我提了前途的问题。
“估计大的州府全接了信了,这一路上,不想法子,休想再安生。”
“那我还化装扮丑,本来认识我的人就不多,而且画像多半不很像,再乔装改扮,应该没问题的吧。”
“改装是没问题,关键是……你的马是汗血宝马,整个大齐都没有几匹,见过的人谁不怀疑?还有,就是往哪里去?难不成就这么游荡么?”
一时间,我沉默无语。他说对了,玫瑰宝马是引人注目的一大亮点,而且……到底到哪里去,还真是……究竟应该到哪里呢?
“玫瑰我不能丢!至于到哪里?我不知道。”
“你如果真没地方可去,我倒有个主意。”
“说啊,听你的了,大侠。”
“北边不错,尤其是幽燕一带,听说朝廷管束得不是很紧,且我师姐在幽州多年,我们可以前往投靠,就是没处可去,手里有银子,买上几亩地,一所房子,还愁没日子过么?料皇帝也想不到。”
“反正我无家可归,就依你了,去幽燕。只是,这路途……”
“取道山东,沿海路走,道近且不易为人所注意。”
我的地理知识贫乏,若不是秦武给的地图,是绝然走不到江南的,现下听端木云说这条路怎样便捷怎样安全,略一思索便答应了。老江湖应该不会错的吧。
休息好了的马儿奔起来了,山东,这个古代极为重要、富庶的省份就要成为我前方的第一站了。
两天后,进了山东境内,我发现这个大省并非如我想象中的那般发达,路上所见农民大多破衣烂衫,面色黑黄,田地里也一派萧条之景,而且,民风彪悍,刚进沂州府城,就看到两个市民在大街上极为响亮地开骂,骂不上两句就揎拳捋袖地开打了。较之吴越一带,这诗礼之境的齐鲁大地真是粗犷得可以。
“到了这里,要小心了,山东的响马可是出了名的。”端木云看似无心地提醒道。
“怕什么?有你端木少侠在,小毛贼们用得着怕么?”
我瞥他一眼,接口说道,却见他纤长的睫毛动了一下。
“哈,这么信我?”
“不信你还能信谁?你师兄的眼光不会错的。”
“我师兄?唉,眼光是不错,只是太会挑了……像他这样的家世,早该成亲的,居然至今不婚。”
我知道,以秦家的势力,以秦武本身的实力,不知有多少老爷想把自家小姐嫁过去呢。可是,他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为何……难道是把赌注压在我的身上?
闲话少说,眼见着日上三竿,安顿下来要紧。
端木云挑的这家客栈,虽小,却干净的很,且饭菜甚合口味,老板夫妇面相忠厚朴实,看到我这个“丑女”和俊秀的端木云在一起也并没有表现出吃惊讶异的样子。
“家兄”端木云吃过饭后,见我闷闷的,便提议到街上走走,看看可有什么好玩的。
仔细地逛了几条街,没发现任何好玩好看的东西,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这沂州位处山东境内,好歹也算是个中等的州,怎地那般破败,回想起繁华的杭州城,感慨顿生。
“闪开闪开……”
刚在一个茶肆靠窗的位子上坐下,忽听一阵鸣锣开道声打不远处传来。
“唉,刺史大人又出巡了。”
看了看窗外,一个中年茶客皱着眉头说。
“老兄可知道这一次是在哪个县巡查?”
另一桌的一个年纪稍轻一些的男人说道。
“还能去哪里?上月刚去了费县,这一次是去临沂。唉,这临沂县又狠花了一笔银子。”
“这位刺史大人,两眼墨黑,只认得黄、白二物,只晓得派丁收钱。沂州府所辖三县,今年有两个遭了水灾的,听说临沂县大半的田地颗粒无收,可这租赋竟不能拖延半点儿!”
又一个茶客开口了,是一个面色端方、眼含忧虑的长者。
“是啊,这样的灾情还不能减免租赋,不知道这一来有多少人家折田败产呢。”
“‘折田败产’?话说得轻巧,是卖妻鬻子!”
……
一时间,小小的茶肆里热火朝天的议论开了,中心论点是这个贪残的刺史如何搜刮百姓。
“身为一方牧守,不能保民平安,却荼虐百姓……唉,朝廷居然还嘉奖!说是勤谨为公,于钱粮方面大有所为……朝廷的眼睛难道瞎了?圣天子难道就这么被蒙蔽了?”
“听说……前阵子京城来了个御史,说是有人奏了咱们这位刺史贪赃,可是……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那御史大人来了后被咱们刺史老爷伺候得周周到到,舒坦得不得了……咱沂州教坊里唱得最好的姐儿连陪了御史大人好几晚呐……”
眼见得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脑袋是越凑越近,这沂州刺史的嘴脸在我的脑中也越来越清晰。听到他们说到朝廷,甚至说到皇帝,龙椅上的那张脸又不由得浮现在眼前。
“走吧。”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看一眼端木云,对他说我想回去。
回到客栈,却看到一幕叫人不忍的画面。
一个蓬头垢面的农妇,衣裙脏得颜色都分不清了,松垮垮坐在地上,手边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那孩子脸色青黄,头发枯草一样,眼睛空空的,见我望着她,又羞又怕,慌得小脑袋都弯到脖子上了。
“公子,可怜可怜吧,这个丫头只要五千钱。”
那农妇见我盯着孩子看,扭头就求端木云买孩子。那小丫头一听说要卖她,吓得攥紧了农妇的衣襟,惊恐的双眼瞪得更大了。
我不忍看,低下头去,转眼间想起了兰娘,记得她说她就是十岁左右时被卖了作丫鬟的。一霎时,心里更不是滋味。
“公子,我这丫头可能干了……公子……”
见我和端木云不语,那农妇竟然猛地从地上坐起,上前一把揪住端木云的袖子。
“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端木云把眼睛转向我,断然拒绝。
“唉呀,人家是赶路的,怎能带个孩子在身边呢?”
客栈老板娘从屋子里走出来,为我们解了围。
进了屋,我一刻也不能安静下来,那孩子的眼睛,那女人的手……心里难过得要命,虽然早就知道古代卖儿卖女的多,但当这一幕活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还是受不了,那种感觉,岂止是心酸。
“出去,把这个拿给她们。”
正闷坐着,端木云进来在我面前的小几上放下一快银白的东西。
“这些银子抵折成铜钱,应该超过五千文钱了吧。”我站起来,茫然地说。
双手捧着白花花的银子,那农妇的眼睛闪得比白银还亮。
“菩萨保佑公子小姐长命百岁……公子小姐的大恩大德一辈子也不敢忘……来,三儿,给恩人磕头。”
那女人拉了孩子就要给我跪下,我连忙躲开了,几步跳到屋里。
“唉,这事儿,今年可是多了,可怜?可怜的过来么?”
老板娘的眼睛追着我的背影,摇头叹气地说道。
晚上刚躺下,端木云敲门,放他进来后我发现他手里端放着一套黑衣。
“想不想去刺史大人府中游览一番?”他眼神谐谑,面带微笑。
“想。”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
入夜的刺史府,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明堂之内,火烛光耀,人影绰约,丝竹悦耳,阵阵笑语透出帘外,内中夹着二八蛾眉的娇嗔……
“狗官!”蹲在窗下,我不由怒骂。对比起白天客栈前的那一幕,我气得牙根紧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确是真理呐,历朝历代,无往不验。
端木云果然是高手,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就知道狗官的东西在哪。进了卧室,他让我守在门口,自己进去不多久就寻出来了。居然有礼单!这个狗刺史,还真的把受的贿赂都记下来了,并且,有来有往,他自己送出去的也都记录在案。
回到客栈,在油灯下仔细检视,发现这小小的沂州刺史关系网还真是发达,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他居然和朝中重臣都有瓜葛。如果照那单子来查,天子岳父王大人也难辞其咎。那厚厚的单子中有一处记的就是王元辅去年的生日礼单。
“我们拿到这个怎么办?”我问他,因为白天在茶馆里听到的话还在耳边,朝廷里其实已经有人检举他了,可是派下来纠核的御史不照样被收买了么?
“天下乌鸦一般黑,就是把这个拿到御史台又能怎样?狗官在朝中有人,而且都是大家伙,能把他怎么着?单子上的官员那么多,查得了谁?官官相护啊!”
我无语了,的确,一个两个三个还好办些,人太多了,要彻底查得话,在官员中绝对是个地震,要知道,当官的可都“惺惺相惜”着呢。
“也许这个可以直接拿到皇帝那里,听师兄说皇帝还算有头脑,不是很昏庸。”
“哼……不是很昏庸,不是很昏庸怎么用了这么多贪官?”我有些恼。
“哈,皇帝昏不昏,你难道不清楚?”
这家伙,又来了,直戳我的心。
“闭嘴,我不知道。”
“哟,还真会装糊涂!”
这个端木云,气死我了。转过脸去,不想再开口。
不过客观地说,在我结识元重俊的半年时间内,单从形式上来讲,他算不得昏庸,甚至可以说是勤政,但是,他毕竟不能事事亲为,况且,这许多地方上的人事任命完全就是宰臣的意思。这么多官员,他哪里能够一一了解,只能通过宰相的介绍来判断。唉,人治社会啊,这上下一串通,皇帝的眼神再明亮、耳朵再好使,还不成了装饰?
“到底怎么办?”
端木云见我不睬,把单子往我面前一扔。
“你说吧,总之,不能放回去。”
“那还是拿到京城吧。”
“不行……”
想到京城,我只觉心头一抽。那个地方,我如何能够再回去?
沉默片刻,我想到了一个人。
“拿给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今宰相之一的宋若水宋大人。” 。。 。。
第六十四章 响马
离开沂州的时候,并没发现有何异常情况,看样子刺史还没发现赃证被盗的事,然而一路目睹着农村的凋敝,农人的艰难,恨不得调转马头回去将狗官一剑砍了。
“贪官多了,何止沂州刺史一个?”
见我眉头紧皱,端木云在一旁解劝。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太平盛世尚且如此,若是来个大面积、席卷半个、甚至整个国家的灾难……展现在我眼前的就不是卖孩子当奴婢的事了,而是卖“菜人”!翻开任何一本正史,什么“岁大饥,人相食”、“及天下乱,人相食”……比比皆是!鲁迅先生的话没错啊,几千年的“文明”史,其实就是两个字——吃人!太平时当作美味,乱世时充当口粮……
想到这些,只觉胸口发闷,喉咙发干。在这个时代,这个完全的农业时代,若是有个大灾什么的,该如何面对?到时候,我会不会也成为某些野兽眼中的“奇味”?
“唉呀,想什么呢?忧国忧民还轮不到女人吧。”
“胡说!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忧国忧民?”
“那么多大人老爷操心着呐,你一个小女子能插上什么手?”
“哼,‘大人老爷’?‘肉食者鄙’,没听过这句话么?真要是灾难来了,老爷们不知道都缩到哪里了呢?”
“好,说不过你。老天啊,哪一天降个灾吧,好让咱们叶女侠大显身手!”
“少来!乌鸦嘴!”
白了端木云一眼,我轻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