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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夫人若有所思,“把池子四周给围起来,这池子是玦儿最喜欢,他说这样有利于多生男丁。”
池子……男丁……许慕莼心中一阵阵恶寒,难道那潭水是用来“溺婴”的?本朝重男轻女之风特别严重,一旦家中连着生下数名女婴,父母便会将初生的婴儿以手按在水盆中,听着她们咿嘤良久直至气绝身亡。据说在一个叫神山乡的地方,有一个叫石揆的人,妻子连续生下两名女婴都被其溺水而亡,后来他的妻子竟生下四胞胎全是女孩,这人一气之下,把女婴连同妻子一起杀死。
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是数不胜数,许慕莼在市井摆摊的时候,总会听到这样那样的传言。现在一想后院那偌大一池子水,顿时毛骨悚然。
这周家上下除了周老夫人和周大少爷周君玦之外,都是干活的下人,除了她这个刚进门的小妾之外,没有其他妾室。周大少爷年方二十六,照理说也早该成家,生下一大堆的小毛头,有钱人家的少爷哪个不是弱冠之后便妻妾成群的。
这周大少爷也实在太诡异了,不是有特殊嗜好就是有隐疾!做他的小妾太危险了,还是早早逃命为上!
许慕莼奋力一哆嗦,将可怕的念头甩出脑后,“老夫人,这不太好吧?”
周老夫人目露凶光,双手叉腰,怒道:“叫娘,谁让你叫老夫人的?”
“啊……”许慕莼挑了挑眉,低眉顺目地喊了一声:“娘……”这是许慕莼的生存法则,面对比她有钱有势,比她强大有力的人,她一向是从善如流,以免横生事端。虽然不是正妻,小妾也极少称呼男方的母亲作“娘”,婆媳问题向来是无法调和的矛盾,既然周老夫人破这个例,她也就依了她,讨得她老人家欢心,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用完早饭,许慕莼对着满桌子没有吃完的包子和莲子百合羹大喊惋惜,要是能打包回家给娘和弟弟吃多好。
丫环见新来的二夫人一脸流口水的表情,以为她刚进门没好意思多吃,便好心给她盛了一碗莲子百合羹,“二夫人,这碗给您,厨房还有呢。在这里你一定要吃饱,吃饱才有力气干活……”丫环说顺口了,一不小心发现说错话,连忙尴尬地解释:“不是不是,那个二夫人,您不用干活,我们这些丫环才要干活,我这说顺口了,您别介意……”
许慕莼狐疑地接过莲子百合羹,说话的丫环略带忧虑的目光,往来行走的丫环小厮路过饭厅时刻意放缓脚步投来关切而同情的目光,全都是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
这周家上上下下透露出一种看似平常的神秘……
“莼儿,过来。”吃完早饭便神秘失踪的周老夫人正趴在饭厅左侧的小门口,探出脑袋压低声音喊过许慕莼。
许慕莼捧着青瓷小碗边吃边小心翼翼地走到周老夫人跟前,刚送进嘴里的莲子百合羹“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这老夫人太可爱了,居然换了一身跟许慕莼差不多破的棉袄,上面还打着一个个的补丁,比许慕莼的还要寒碜许多。
“娘,你确定要这么出去?”
周老夫人前后仔细看了一番,“是啊,不好看吗?我带你走后门去。不能让下人们看见。”
“为什么?”许慕莼赶紧舀了一口莲子百合羹,这好东西不能浪费了,以后要看看能不能打包。
周老夫人高昂起头,十分不谦虚地说:“我怕他们太崇拜我。”
“噗……”许慕莼再次喷了,这好东西或许就是用来被浪费的。
还不到晌午,便有三大笼正值产蛋期的母鸡被送至周府,周府的管家一再否认这肯定不是他们府上要的东西,送货的人立刻出示字据一张,管家这才泪流满面地无语收下。
不一会功夫,周老夫人和许慕莼已经从后门原路返回,换回一身雍容华贵装扮的周老夫人很满意地带着许慕莼到后院视察母鸡的安置情况,并向许慕莼表示,对母亲的产蛋深表关注,并希望明天一早便能看到鸡蛋的顺利产出。
许慕莼心里暗自发毛,这周老夫人不会是在试探她吧?哪有人没事买三十只鸡回家糟蹋后院的,后院的清理费用估计不用低,不知道周府让不让兼职,这样她就可以顺例赚点银子。最后,许慕莼对后院种植的名贵兰花深表同情,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为了救济贫民,你们辛苦了。
这三十只母鸡的到来,许慕莼放缓了出门摆摊的计划,等这些鸡下够一定量的鸡蛋之后,她好做无本生意。加上周老夫人没事总来找她闲聊,她想做点别的事情都很困难。
第二天一早,许慕莼特地起早想顺点鸡蛋藏起来,却悲催地发现周老夫人正在闻鸡起舞,带着三十只母鸡一起舞着五禽戏外的第六禽——鸡戏,并乐此不疲,成为周老夫人每天的日常功课。
周老夫人觉得许慕莼成天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便开了周君玦的书房让她进去喝喝墨水,美其名曰:与时俱进,共同进步,与相公保持思想上的高度一致。
许慕莼不是不喜欢读书,是没有条件读,趁着接弟弟放课的时候,她总会提前那么一小会,蹲在墙角偷偷听先生说诗三百,小时候跟着娘也读过一些书,总的来说她不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只是半文盲而己。
书房里的书对许慕莼唯一的用处便是,终于可以不用花钱给弟弟买课外书,偶尔可以拿几本给弟弟看看再放回来。这里还有上好的文房四宝,连笔墨纸砚的钱都可以钱了。
对许慕莼来说,有便宜是不能不占的,那样太对不起自己了。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个月,许慕莼终于对这种不事生产的生活状态再也坚持不住,她拎着吃不完的一大筐鸡蛋冲到周老夫人的面前,故作姿态地扭捏着:“娘,这鸡蛋剩下太多,坏了实在可惜,可不可以……”
“是啊,太可惜了,我每天起大早收的鸡蛋不能浪费。”周老夫人顿时老泪纵横,这孩子太招人疼了,连这么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你说怎么办?”
“要是娘同意的话,我想煮点茶叶蛋出去卖……”许慕莼看周老夫人也不象是装的,胆子也就大了些。
周老夫人的眼泪失控了,这孩子真是贴心,知道周家是茶商,一定会有很多库存,放着也是放着,这茶叶和鸡蛋果然是最佳的组合,这媳妇除了屁股好,心地好,脑子更好使,有她当年的风范。“同意同意。娘怎么会不同意呢。”
许慕莼松了一口气,开始琢磨着书房里那一罐罐的茶叶,看起来都象是好茶,用这些茶煎出来煮成茶叶蛋,肯定茶香四溢、客似云来。
许慕莼眼前出现成堆的金山银山,全然忘记书房里的茶叶是周大少爷的私人珍藏。
相遇 第三章
经过和周老夫人的协商,许慕莼每天早上在书房呆一个时辰,然后去厨房煮茶叶蛋。过了晌午就可以自由出府,但是不允许超时晚饭的开饭时辰还不回府。毕竟周家是大户人家,过于放肆也不像样子。
许慕莼很顺从地答应,只是她在每天晚上周老夫人入睡之后,都会从后门溜出去赶夜场的集市摆摊。阳奉阴违的表面功夫,她从懂事时就已运用自如。
帝都临安城是一个不夜城,商铺一般三更停,五更又开张,热闹的地方则是通宵达旦,连夜蚊子都无处藏身。特别是在瓦子勾栏,通宵的灯光与珠光宝气璀璨夺目,宝马雕车香满路,聚集了众多的临安城名流商贾和达官贵人。
许慕莼看中的正是这宝马雕车,往瓦子勾栏里面的任何一处摆上一夜的地摊,一、二两银子那是随手一抓就有。一百个茶叶蛋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可脱手,她也能早早地回府当乖徒弟小妾。于是,她每天数好一百个茶叶蛋,用藏在后院的小推车推到瓦子勾栏。
半个月下来,许慕莼卖茶叶蛋也赚了些钱,茶叶和鸡蛋都是现成的,一文钱都没有花,这柴火木炭也都是从周家直接取来用,赚到的钱她总不能全部都花在娘亲和弟弟身上,总是要让周老夫人看得到。许慕莼虽然爱占小便宜,但是她分得清什么银子可以毫无顾忌地拿,什么银子得掂量着拿。象她房里的珠钗凤饰等等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顺出来卖过,毕竟那是很值钱的东西,万一哪天她可以顺利下堂离开周家,她可不想因为少了一枝珠钗而纠缠不清。再说,周家给大太太的礼金是五百两银子,她要真是想离开的话,就得先存够这五百两。
这天晚上风特别大,天上飘着几点雪花,许慕莼躲在瓦子勾栏的茗语茶坊边上,打着炭炉煨着一锅茶叶蛋,一边用冻僵的小手缝制绣花厚层的保暖袜。临安城的女子在冬至这一天都要献鞋袜于尊长,这是她进周家门的第一个冬至,周老夫人明面上对她不错,千依百顺的,只是这个在相公早逝后便独掌周家全国数百家分店的女子,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不可不防,她亲手缝制些小物件给周老夫人,也可加深彼此的关系。
雪越下越大,锅里的茶叶蛋还剩下十来个,许慕莼活动双脚靠在炭炉边取暖,小手被冻得通红,一边祈祷着把剩下的茶叶蛋卖完,一边颤抖着把针戳进缝制一半的袜面上。
“不错,上好的建茶。”
许慕莼突然觉得穿堂风好象小了一些,听到声音转过头一看,只见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并肩坐着一位风尘仆仆的美大叔。之所以说他美,在许慕莼有限的词汇当中,她认为美是形容一个人相貌最高的评价。
这位美大叔,姑且称他为大叔吧,天太黑看不太真切他的年纪,他的侧脸就象是周府和许府门前请人打造的石狮子。每一道线条都象是经过丈量,一刀刀雕琢出来的那种精致与硬朗。他的眸子很干净,干净得能看到眼眸中倒映出的雪花纷飞,一片一片消失在他眼眶中。
许慕莼看得入神,惊觉自己的行为太失礼,脸顿时涨得通红,微微散发着热度,驱走她身上的寒冷。
“姑娘,这茶叶蛋怎么卖?”
“一个五文钱。”许慕莼声音细如蚊,怯生生地低垂眼眸。
“姑娘,你这说笑呢吧?”美大叔伸手从锅中取出一个滚烫的茶叶蛋,置于鼻尖嗅嗅。“上好的建茶,少说也得千两银子一斤。”
“大叔,我这鸡蛋是自家产的,茶叶也是自家收的,你怎么可以诋毁我?”许慕莼急了,什么贱不贱的,赚她的鸡蛋贵也不是讨价还价的,她的鸡蛋不掺人工颜料,虽然颜色淡了些,也不能嘲笑她。“我也不知道这茶叶煎出来颜色这么淡,看着象是普通的水煮蛋,可闻起来特别的香,你试试……可以少算你一文钱。”
“建茶又名建州茶,也叫北苑茶。建州茶在唐代还默默无关,南唐始建北苑。后建州茶也叫北苑茶。福建漕司监制的御茶,均出自建州的龙焙,龙焙面北,故谓之北苑。”美大叔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姑娘,这茶可是名贵至极,却用来煮茶叶蛋。请问姑娘这茶可是你偷来的?”语音倏然变冷,比初雪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许慕莼心虚地埋下头,茶叶确实是她偷来的,她看到周大少爷书房的茶罐里放着不多的茶叶,而周老夫人从货仓一下子给了她好几斤上好的茶叶,她一看这大少爷肯定是舍不得喝自家的茶,不好意思拿太多。于是,她便自作主张把茶罐里原有的茶给倒了出来,再把周老夫人给她的茶叶放到茶罐里,把罐子塞得满满的。
“你胡说什么,这是我家的茶叶,你不买就走开,不要影响我做生意。”市井的地痞流氓很多,许慕莼摆了这些年的地摊,自然也有她对付流氓的办法。象他这样的挑毛病,肯定是想白吃不要钱。
“你家买得起北苑茶的龙凤团,你何苦大冬天的出来卖茶叶蛋?”美大叔握在手中的茶叶蛋渐渐的变凉,茶的香味却渐渐地由浓变成淡淡的,沁入鼻息的芬芳,使人精神一振。
深呼吸,深深地深呼吸……
“非礼啊……非礼啊……”许慕莼扯着嗓子奋力呼叫,先下手为强,美大叔咄咄逼人她怕打架不住。
一时嘈杂的街市顿时炸开了窝,纷纷向许慕莼的方向涌了过来,有摆摊的小商贩、有招揽生意的烟花女子、有闲逛的路人。
许慕莼状似委屈地憋红了眼眶,冻僵的小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美大叔,“非礼啊……”双肩耸动,似乎哭得极其伤心。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地议论着,美大叔微蹙眉心淡定地退回茗语茶坊,却被人群中一个挑着馄饨摊子的壮小伙给堵了个结结实实。“一一,是他欺负你吗?”
“大牛哥……”许慕莼眼中含泪,春心荡漾地望着壮小伙。
“小莼别怕,有大牛哥给你作主。”壮小伙很给力地拍了拍胸脯。
“恩恩。”许慕莼的梦想就是嫁给象大牛哥这样的穷人做正妻,每天他挑着担子卖馄饨,她摆着地摊卖茶叶蛋,到了晚上便夫妻双双把家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的眼里只有她,小妾什么的统统都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