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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小气呢!没事穿这么少出来干嘛啊?”许慕莼用肩膀将他撞开,却发现此人稳如磐石般不曾移动半分。
“啊,二夫人,我不是故意勾引你说我比他好看的。”程书澈状似无辜地耸耸肩,一向泛着一层轻雾的眸子闪过一丝绝望的忧伤。
相知 第四十五章
许慕莼呜咽一声匆忙跑开,急切地寻找被风拂动的玄色衣袂,茫茫人海中他飘逸的背影略显疲惫与寂寥,竟有一种孤世而立的味道。
“程小三,你以为再胡言乱语,小心我腰上的鞭子,打得你屁股开花。”顾紫烈兴高采烈地跳进灯笼圈中,右手撑在腰间摸索着她的随身武器,斜挑双眸挑衅地微扬下颌。
程书澈默默地望向越走越远的两道紧紧相随的背影,敛了笑的眉眼有一种莫名的忧郁,与他平日里慵懒闲散始终带着浅笑的模样截然相反。
“程小三……”顾紫烈拧着一只灯笼提到他的脸侧,照亮他比女子还精致的轮廓,“你可以追上去,告诉他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被突如其变的光线晃了心神,程书澈微眯凤眸,用他一贯调笑的语调,拉长声音说道:“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我就去睡觉……”
转身朝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顾紫烈清楚地看见他眼角一抹晶莹随着凌乱的发丝拂动而缓缓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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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拥挤的人潮,皎洁的月色照亮青石板路,微风拂过,带起两袖飞舞。
走在前头的周君玦倏地停下脚步转身,身后那道绛红色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到他怀里。
许慕莼捂住鼻子,愤怒地挥起小手,“你……转身不会吱一声啊?”
“对不起!”周君玦闷闷地低语,眉眼纠结成团。
咦?听错了吗?他在道歉,为了转身撞到鼻子而道歉,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许慕莼疑惑地扬起头,嘟着嘴喃喃地说:“好了,也不疼啦。”
“对不起!”双手握住她孱弱的肩膀,仍是闷闷地重复。
“唔……”
“对不起……”他还是在重复,眼中有懊恼,有歉疚,还有她读不懂的忧伤。
许慕莼摊平手掌,覆在他纠结的眉心处,缓缓按压。“相公,你撞邪了吗?”明知他在为方才的事情抱歉,却说不出指责的话来,也不知该回应他一再地忏悔,看着他皱成一团的眉头,只想将他铺开辗平。
“我……”眉心处传来阵阵酸涩,并不算细腻的冰凉指腹似乎有一种安定的力量,周君玦蓦然抬眸,望见眼前可人的小脸皱成一团,正在努力铺平他的眉心。月光下,她的樱桃小嘴微微噘起,水润盈盈,双眸潋滟,说不出的娇柔妩媚。
她的眉毛一边挑起,一边皱着,似乎在酝酿某种不知中的情绪,整个脸有说一种难言的怪异。“噗……”周君玦忍俊不禁,他的小木头的表情真的很象……
“娘子,你便秘吗?”先前一涌而上的酸楚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柔情和被重视、被珍视的喜悦。她也在为他而担心,这是从她指尖传递而来的温暖,即便是她的指尖微凉,心间微颤,满满的尽是被捧在手心的呵护。
许慕莼不理会他的调笑,曲起手指重重在他的前额上用力一敲。“周子墨,诅咒你天天便秘。”
握住她的柔荑,深情款款地捧至身前,“那娘子不得天天着急啊?”
“我才不管你呢!”许慕莼脸色微变,就不应该管他,急急地跟了过来,他却不领情。“小气眼的人一般消化都不会太好,我哪有那个功夫管你啊,我吃得好,拉得爽就够了。”抬腿在他小腿迎面骨上一踹,“白眼狼……”
“唉哟……”周君玦状似痛苦地俯下|身子,紧紧捂着小腿,“娘子,你又想谋杀亲夫啊……”
许慕莼见他蹲地不起,忙探下头关切地问:“很疼吗?”
“疼……”周君玦抱膝蜷缩,声音中透着丝丝疼痛的呻吟。
“我看看,我看看。”许慕莼脚下蹬的是立冬前周君玦送他的银貂小靴,下脚又没轻没重的,这要是真踢坏了……
刚蹲下与他平视,手还未触及他的小腿,肩膀已经被牢牢地握住,微凉的唇瓣被一股温热湿润的气息含住,辗转吮吸,厮磨舐咬。
悬挂在天边的圆月依旧皎洁明亮,映着地上一双人儿缱绻交缠的身影,月儿圆圆,心儿甜甜,茫然忘记身在何处,只记取彼此的口腔中缓缓交换的津液,似甜如蜜,有一种相濡以沫的牵扯将彼此环绕。
一吻方罢,许慕莼潋滟的波光更添迷离之感,唇瓣轻启吐纳,“骗子……”愤然起身,脚底涌起的酸麻让她直直地往后仰去,随手拉扯住周君玦的衣襟,“啊……相公……”
“娘子,还没亲够吗?”周君玦拦腰将她抱住,对她亲昵地姿态甚感满足。
月光再一次记取他们俩俩相望的深情,斜斜拉长地上的影子,无声却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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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为何不问我?”周君玦牵着她的小手走在回府的路上,体温在指尖传递。
“问什么?”许慕莼脑袋一歪,斜斜地瞅他一眼,“相公,我不会跟别人跑的,那些什么你要死的传言是难不倒我的。你看看娘,她病了好些年,我也没离开过她,你现在还好好的,怎么会死?”
“你是说,我和你娘一样。”心尖上开了花骨朵儿,美美地屹立。
“是吧,在娘和弟弟之后,你排第三。”许慕莼挠头一想。
奇花骨朵儿瞬间萎缩,似脱水般垂低,“比子期还后面啊?”
书“那你想怎样?”许慕莼很不满地挑眉,这已经是很靠前的位置了,比她的母鸡还重要一些,毕竟她有了新的营生,母鸡就可以宰来吃。
网“我一直以为,不会再有人陪我一起经历生死。”有些伤会好,有些人会淡忘,只是同样的场景如斯相似,程书澈一次次的出现就象是那场回忆废墟中的灰烬,吹不散,打不破,一直不断地盘旋萦绕。他放肆张扬的性子,他绰约如兰的脸庞,他举手投足间看淡世事的淡泊,都在提醒着他,曾经的束手无策与望尘莫及。
“相公,我不懂那些戏文里唱的相濡以沫,为一个人形销骨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滋味。但是,要是有一日你一无所有,我有一口饭吃,绝不会让你喝粥。娘说,我最能吃苦了,你要是不能吃,我会把你那份一起吃掉。”能吃饱饭是她最大的奢侈,然而现在已经衣食无虞,苦日子到头。
默默地握紧牵着的手,花骨朵儿再次昂首而立。唇边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的小木头连告白都好朴实。不过,他喜欢。
“不过,要是有一天你真的会死,生死相许那种事情我做不来,我还会是活下去的,帮你照顾娘和这一大家子人。我最擅长照顾人,你看我娘和弟弟……”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放心地去吧……”
“娘——子——”咬牙切齿,花骨朵儿在风中凌乱。
“哦,错了,你放心吧。庸医大人是长得比你好看,胸膛是比你白皙……”许慕莼喃喃地住口,小眼神担心地往周君玦晦暗不明的脸上瞄去,“但是你的美臀肯定比他好看,我不会嫌弃你的。象他那般邋遢的人,平时又不洗澡,兴许又臭又脏。”庸医大人,你老人家也就这形象了,不要怪我抹黑你!
“娘子!”周君玦硬挤出一丝笑容,“你真会安慰人。”程端好看吗?比姑娘还要姑娘!白皙吗?周君玦低头扫了一眼前胸,我这是健康!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你和庸医大人有什么样的纠葛,我都管不着,也没那份心思去寻找答案。我不是沈瑶儿,或许我没有瑶儿姐姐知书达礼,善解人意,但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死去,然后继续帮你守着这个家,守着你在乎的人。就象守护我的娘亲和弟弟一样……”什么瑶儿、元儿都是浮云,她才是与周君玦并肩而立的女子。
花骨朵儿迎风绽放,释放最甜蜜的芬芳,在枝头尽情妖娆。
“娘子,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小心眼,不会乱发脾气。”唉,就这么毁了,毁在他那貌似纯良的小木头手里。她朴实而又真实的表白,给他太多的震撼。那些为你生为你死的诺言,也比不上她那一句“守着这个家,守着你在乎的人……”。
“我们在后院多养几只□?把你那个池子给填平了吧!”许慕莼在心中合计着,那个池子占的地方太大,围起来养鸡还不错。
“不可以。”
“为何?”
“改天告诉你。”
“不要!现在就说。”
“等拜过天地再说。”
“谁要和你拜天地?”
“你自己方才说的。”
“我方才有说和你成亲吗?”
“那你继续当小妾好了!”
“我要出墙!”
两个人一路吵吵闹闹地回了周府,已近亥时,府中上下万籁寂静,周君玦提着马灯,牵着他的一脸怨气的小木头回到他们居住的院落。
“我不要和你睡。”吵不赢是很怨念的事情,许慕莼决定要无视这个乱发脾气的男人。
“可是我想和你睡。”周君玦前脚刚踩进院落,惊觉屋前似乎坐着一个人,忙将许慕莼护在身后,厉声道:“谁……”
许慕莼好奇地探出小脑袋瓜,“相公,好象是祖母!”
周君玦将马灯提起,就着昏黄的光线定睛一看,“祖母!”他就知道在他那无所不能的祖母面前,岂有如此容易的事情……
“玩得可好?”老太太双手握着龙头拐,坐姿端正,不怒而威。
“和往年一样。”周君玦含糊其辞,狡猾地回避问题。心中一片哀嚎,他们家两位老太太都有一夫当关的习惯,看来他娘亲是尽得祖母真传,只是运用起来不太一样而己。
“玩也玩过了,那你回房睡吧!”老太太微闭双眼,在寺庙里礼佛都是早早睡下,今日为了等门,早已困盹却不得不撑下去。
“祖母,我先扶您回屋休息!”周君玦狡黠地放开许慕莼,快步走上前扶起老太太。
“我不回屋,我想和莼儿一个屋歇息!”
相知 第四十六章
许慕莼瞪大眼睛,不明就理。老太太要和她同床共枕,这能睡得安稳吗?在周君玦与老太太之间,她还是将就一下,选择周君玦好了,好歹还能抱着取暖。这老太太都一把老骨头了,万一抱不好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得了!
等一下,她为何要抱老太太?斜斜地瞅了一眼她阴森的笑脸,从脚底涌上一股彻骨的寒意……
难道她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天啊,她不要啊……
“祖母,我睡觉时磨牙,打鼾,踢人,还说梦话。”许慕莼略显羞涩地默默垂下头。
老太太岂是好糊弄的,“踢人?有了身子踢人可不是好习惯,看来还是要我这个老人家跟你一个屋比较好。玦儿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如何照顾孕妇。”
孕妇!嗖嗖地眼刀飞向一脸愁容的周君玦,许慕莼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没事装什么孕妇啊,她没怀上身孕就进不了周家的门,做不了他的正妻吗?
“祖母,你看我都被踢习惯了。”周君玦掀起衣摆,挽起裤管,露出方才在路上被踢的微红。“看看,您可不能跟她一个屋一张床,这是非常危险的事儿,祖母您可是我们老周家的老祖宗,顶梁柱,您要是有个闪失,孙儿会过意不去的。这曾孙事小,祖母事大,曾孙可以再有,祖母只有一个。您说是不是?”
他就知道他们家这老祖宗哪能如此善罢甘休。据说,当年柳荆楚进门的时候,也是颇费一番周折。那时候,老太太一人当家主事,她原想着给儿子娶一方官家千金,也好去去周家的铜臭味,没想到儿子还是看上一品绣柳家的二女。下聘当日,她把该给柳家的聘礼都扣下一大半,硬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只是她没有想到,柳荆楚竟把他们家的回礼私自扣下,全给自己私房钱,只回了周家聘金的一半,当下把老太太的脸成功变绿。
成亲当日,流水席预计是上百桌,在老太太一怒之下只余五十来桌。柳荆楚在新房内虽有所耳熟,也不便出面。在三朝回门之时,在娘家摆下二百桌的流水席,大宴临安城内亲朋好友、街坊四邻。
此后,二人恶斗不断,下人们皆避之唯恐不及,只要她二人在府中一天,唯有方嫂敢上前伺候。
最终,在周君玦爹爹英年早逝之后,老太太心灰意冷,丢下周家这一大家子,到寺庙中礼佛苦修,为周家祈福祷告。二人的矛盾才算是暂告一段落。
老太太生平最大遗憾的便是没能按她的意愿娶媳妇,也没能收服她的媳妇,现在要讨孙媳妇了,自然不能错过调|教的机会。
“老身的身子骨尚算硬朗,这点小伤还是经得起。”老太太稳稳坐于屋前,毫无起身之意。
“祖母,孙儿不孝,怎么能让您遭这份罪。再说,您不是说过,当年你生我爹爹时,祖父远在千里之外的茶园,你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后来第二个孩子因为祖父撒手离去而胎死腹中,您一直希望周家能人丁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