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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中仅次于司礼监,掌管“木、石、瓦、土、塔材、东行、西行、油漆、婚礼、火药十作,米盐库、营造库、皇坛库,凡国家营造宫室、陵墓,并铜锡妆奁、器用暨冰窨诸事”,是极其重要的职位。
我急忙抬头谢恩。
皇上并没有走远,站立在朝云殿宫墙外,微笑注视着天空漂浮的云朵,自言自语说:“上天待朕真的不薄……那眼睛,实在是像极了!”
他回头见我站在身后,问道:“三保,如果朕不立王妃为皇后,你觉得立谁合适?”
我明白皇上的心思,他心中想立的皇后当然是庆熙郡主。
我只说了一句:“燕王妃是先帝册封的。”
他转过身,缓缓对我说:“徐辉祖与齐泰、黄子澄勾结,名列奸臣榜第五号,徐家的脸都给他丢尽了。”
我说:“可是王妃没有错,她一直都站在皇上这边。徐二舅爷被斩也是因为跟随皇上靖难。”
我们攻进金陵的那天,建文帝赐死了叶临风和徐增寿,听说庆熙郡主当时说服了建文帝刀下留人,宣旨之人去晚了一步,只救下了一个,徐增寿还是被腰斩了。如果说徐辉祖是奸臣,徐增寿就是忠臣,两相抵消,徐家并不算是奸臣之家。皇上想为自己找个不立王妃的理由,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充分的理由。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过了片刻,他和颜悦色对我说:“三保,虽然真话往往不是那么好听,朕还是喜欢听你说真话。”
带着焦急神情走来的宫人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她嘴唇翕动,哆哆嗦嗦着说:“皇上,不好了,郡主有产后血崩之兆……”
如同晴空中降下一道霹雳,皇上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不再稳重深沉,我看见他仓皇掠进殿中的身影,心中咯噔了一下。
产后血崩,十有八九必死无疑。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救过我性命的人,但他并不是太医,寻找他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走进朝云殿中,正要告诉皇上迅速宣诏这个人进宫,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朝云殿中所有宫人都跪在地上。
皇上手中握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刃,定定注视着床榻上的庆熙郡主,他没有流泪,那种眼神让我觉得无比震撼。
除了疯狂,就是无穷无尽的仇恨。
他仇恨的对象居然是他自己,而一个人恨自己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我看见他撩起龙袍的衣袖,轻声说:“该死的是我,不是你。我的血都给你吧……”
来不及多想,我扑过去,大声喊道:“皇上且慢!郡主还有救!”
番外——吕婕妤篇
走下辇车,我非常惊讶。
我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恢弘壮丽的宫殿,连绵起伏数里,每一座宫殿都装饰着琉璃瓦,台阶是一种精美的玉石所制,这种珍贵的玉石我们朝鲜国只有二品以上官员家才会拥有几块,大明皇帝却用它来铺砌地面。
一名内廷公公模样的人走过来,对我们说:“皇上国事繁忙,改日再诏见你们,你们先去坤宁宫见皇后娘娘。”
我们依次跟随着他,崔真真拉着我的手,悄悄问:“淑美姐,皇上是不是不喜欢朝鲜的女子?”
我摇头说:“不会的。听说大明皇帝登基后加封权永均大人为光禄大夫,还派使者出使朝鲜国,都是因为权永均大人家的元妍姑娘!如果他不喜欢,国王为什么要选我们来中国?”
崔真真点点头,对我说:“淑美姐长得这么美,皇上一定会喜欢你。”
我微微一笑,对自己的美貌,我一向很有自信。
两个月前,朝鲜国王得知大明皇帝格外眷顾朝鲜美人的消息,下诏民间禁止婚姻嫁娶,广采童女,以备进献。举国上下郑重其事,派遣各道、巡查司四处寻访美人,经过重重选拔,我和崔真真、李纯安、任凤瑛四人被选中。
“九重思窈窕,万里选娉婷。辞亲语难决,忍泪拭还零。惆怅相离处,群山入梦青。”父亲含泪送我到海边时写下了这首诗,他并不愿意送我入明朝皇帝后宫,但是,他不敢违抗国王的旨意。
离别虽然痛苦,如果我的离别能够换来父亲和家族的荣耀辉煌,我愿意。
经过王廷教师两个月的艰苦训练,我们充分了解明朝的宫廷,能够流利说出基本的汉语,我们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柔婉娇媚,酷似明朝的女子,穿上他们的服装,还有一种别样的异国风情。
只要大明皇帝是个正常的男人,他一定不会拒绝我们。
踩踏上那艘豪华大船的红地毯的那一刻,我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大明皇帝喜欢我,一定要让父亲像权永均大人一样得到明朝的封赏和国王的尊敬。
走进坤宁宫,我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皇后娘娘端坐在大殿中央,她的装扮朴素而简洁,一件蓝紫色宫裙,裙边上绣着几只金凤凰,并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样珠围翠绕,也没有穿着皇后的华服。
她左侧的美人温柔、恬静,像夕阳下波光潋滟的湖水,一匹奔驰的烈马看到她,也会驻足观望流连,一定是来自苏州的王贵妃。
她右侧的美人同样温柔美丽,她似乎想隐藏什么,却在不经意之间欲盖弥彰,洞悉一切的眼光中偶尔会闪过一丝犀利的锋芒,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金顺妃。
这些后宫娘娘的美貌出乎我的意料,我的信心渐渐开始动摇。
一名内侍叩首说道:“奴才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顺妃娘娘,朝鲜此次贡进美人四名,分别是仁宁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任凤瑛,十七岁;护军吕贵真之女吕淑美,十七岁;恭安府判官李文命之女李纯安,十五岁;中军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崔真真,十四岁,连同侍女十二名、火者十二名同来金陵。”
他念到我们的名字时,我们就上前行礼。
皇后一直注视着我们,待那小内侍念完名单,问道:“她们远道而来,又是朝鲜国王亲自挑选,皇上见过她们吗?赐了封号没有?”
小内侍说:“禀娘娘,皇上政事繁忙,遣奴才送诸位美人来见娘娘,说六宫之事请娘娘定夺。”
皇后接过记载我们姓名、来历的名册,翻阅了片刻,对小内侍说:“既然皇上有旨,我就替他作主了。封吕氏为婕妤、任氏为昭容、李氏崔氏还小,先为美人吧,将诏书拟好,送到谨身殿请皇上盖印。”
从此,明朝皇帝后宫中的多了一个吕婕妤。
我有了自己的宫殿,有了成群的侍女,惟一的遗憾是,入宫整整三个月,我从没有见过皇上,不止是我,任昭容、李美人、崔美人都没有见过他。我在所有他可能来后宫的时候精心装扮,在御花园中四处闲逛走动,想方设法寻找见到他的机会,却一无所获。
在第三个月零一天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我很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我用一只价值连城的玉镯套出了距离谨身殿三重门以外的一名内侍的话,他告诉我说,皇上之所以不去后宫,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已经被宣告死亡的人。
权家的元妍。
和我来自同一片土地的朝鲜美人。
宫中所有人都不肯提起她的名字,或许是不敢,因为大家都知道,五年前,她死的那一天,皇上杀了数以万计的人,其中就有被诛“十族”的方孝儒、被车裂的黄子澄、被磔死的练子宁等等明朝官员。
那时候正是六月的天气,金陵炎热干燥,午门前的鲜血却一直没有干。
我费尽心机才打听到,权元妍生产时失血过多而死,她的遗体并没有装入棺柩,也没有下葬皇陵。她生下的孩子或许就是四皇子赵王朱高燧,因为四皇子今年刚好五岁,但是宫人异口同声都说,赵王是王贵妃所出。
无论传说是真是假,对我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怎样才能见到皇上。
机会很快就要来了。
永乐四年的中秋节,月圆人团圆的节日,他一定会在后宫出现。
我和所有后宫妃嫔一起早早静候在御花园中,她们的心情和我一样激动,和我一样盛装而来,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时,我们终于听到一声内侍通传:“皇上驾到!”
我们跪伏在水阁的地上接驾,我按捺不住,悄悄抬起头,向来人看了一眼。
从名义上说,我是他的婕妤,他就是我的丈夫。
这就是大明的皇帝吗?
他并没有穿龙袍,在合身的白色锦衣和淡紫轻纱的衬托下,明朗的面容和皎洁风姿仪态,让我几乎看不出他的年纪。太子朱高炽今年二十岁,汉王朱高煦今年十九岁,皇帝的实际年纪并不小,但是,我眼前的他看上去决不会超过三十岁。
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吸引别人的特质,深邃的眸光在月光下仿佛一弯幽潭、一口古井,吸引着我,让我想深入其中去探索他的心灵世界,让我不由自主投身其中。
看到他紫色双眸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猛然颤动了一下。
十七年来,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的脸颊开始发烫。
他径直走向王贵妃和小赵王朱高燧那边,抱起他说:“今天乖不乖?”
朱高燧点点头,伸出小手搂住他的颈项,用稚嫩的童音呼喊道:“父皇!”
他抱着朱高燧一起坐在御座上,向阁中扫视一眼,轻轻说道:“今天是中秋佳节,朕实在太忙,来坐一坐就走,你们一切都听从皇后安排。”
皇后坐在他身旁,说道:“请皇上放心,臣妾一定谨遵圣旨管束好后宫之事。只是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今天是中秋节,皇上也该歇歇了。”
太子朱高炽与汉王朱高煦一起上前,恭声请安,他的眸光时刻不离怀中的朱高燧,并不看他们。
朱高燧四处张望,看到王贵妃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小紫眸中透着欣喜,拍手叫道:“母妃过来坐!”
听到这声“母妃”,他的脸色暗淡了一瞬,看向王贵妃。
王贵妃会意,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伸手接过孩子,柔声哄道:“燧儿乖,到母妃这里来,不要累着父皇。”
她接走了朱高燧,皇上站起身,对皇后说道:“你们继续玩吧,朝鲜来的那些美人,鼓乐、笙箫、串戏,都给她们看看。”
皇后见他提起朝鲜美人,问道:“她们今天都在这里,皇上可要单独赐见?”
他语气冷淡,说道:“前些时候朕都封赏过,不必见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顿时凉到了脚底,看来他对我们确实毫无兴趣。
无论如何,我不能放过今晚好不容易才等来、见他一面的机会。
我借故离开,抄近路走到御花园中的烟波亭,从水阁回谨身殿,此处是他必经之路。
我看见点灯引路的内侍时,将玉箫凑近唇边。
一缕悠扬的箫声起时,他果然停下了脚步,向我藏身之处迅速掠过来。
权元妍善吹玉箫,我的技艺未必比她差,只有触动他的伤处,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虽然这样做风险很大,但是为了我将来的命运,我愿意赌这一场。
今晚我精心挑选了一套淡紫色的宫装,他站在我面前,打量了我片刻,说道:“好心计。你叫什么名字?”
一句“好心计”让我几乎无地自容,让我万分羞愧,原来我小小的伎俩终究逃不过他犀利的眼睛。
我不得不抬头回答他的话:“臣妾是皇上封的婕妤吕淑美。”
我特意加了“皇上封的”四字,提醒他我也是他的妃子,虽然想方设法见他有些羞人,但是我并没有错。
他看着我,并没有再问别的话,缓缓转过身,面对夜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以为他会这样离去,不料他突然转身对我说:“你如果想学她,就该学得象些……你想见她吗?”
我知道他所说的“她”,一定是权元妍,但是她五年前已经死了。
我并不敢相信他的话,怔在当地,他的身影遁去,夜空中留下袅袅余音:“想见她,就跟我来谨身殿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谨身殿是他日常起居的宫殿,我当然不会错过这次和他单独相处的时机,而且,我的确很想看看权元妍的真容。
他走得并不快,似乎在等候我跟上他,我小心跟随在他身后进入谨身殿,所有的随从立刻关紧了宫门。
走过后殿,看似是一片石墙,他轻轻在墙上推动一下,眼前豁然开朗,后殿之后,竟然有一个花园。园中种植着大片大片的月季花,就象花的海洋,空气中充溢着淡淡的清香,月光下红紫黄白的花朵凝结着露珠,花园的一侧有间石屋,还亮着暗淡的光。
石屋宽敞明亮,那些光芒都是夜明珠所散发出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颗的璀璨明珠,石屋中的几名侍女,看见我都露出诧异的眼神,随后静悄悄退了出去。
他掀开一道淡紫色的纱帘,说道:“你过来吧。”
眼前的一切让我几乎顿住呼吸。
纱帘后放置着一张碧玉所制床榻,还没走近就觉得冷气袭人,榻上躺着一名美丽少女,年纪似乎比我略小,黑发宛若流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