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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现银。这十万两,总的装两辆大车,才能运的出去。我们家没有靠得住的人,只好请先诚出面了。”
方妩娘一听就拿帕子捂住嘴,低低地惊叫一声,忍不住斥道:“这是哪一家的绑匪?也太心黑了吧?开口就要十万两,还让人活不活了?——这种来钱的买卖这么好做,我们还辛辛苦苦做盐商做什么?大家都去做绑匪勒索赎金算了!”
杜先诚哈哈大笑,夸赞方妩娘,“娘子真是厉害!——以后我们家吃香的喝辣的,就看娘子的了!”
方妩娘知道杜先诚是在打趣她,啐了他一口,又问龙香叶,“龙姐姐,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一趟过去,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打这银子的主意。”
龙香叶满脸羞惭,站起来给杜先诚又行了几个大礼,才道:“我们家的情况,两位都是尽知的。我家的小叔,让他花银子还快些,若是让他去赎银,我担心……他会带着银子直接跑路,不去管他大哥和侄儿的死活。而先诚就不一样了,你跟祥生是过命的交情,及哥儿又是你女婿,你家大业大,更不会把这十万两放在眼里。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救我们祥生和及哥儿一命。”说着,再一次跪下来,不等方妩娘阻拦,就跟杜先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杜先诚咳了一声,往旁边让开,对龙香叶道:“大嫂言重了。就算大嫂不求我,我也打算这几天出门,亲自去找大哥和士及的。现在知道了他们的信儿,我更是不能袖手旁观。——这件事,大嫂不用担心。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大嫂总得多花几天筹划,卖卖产业……”
龙香叶愣了愣,有些不解,“十万两虽多,对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算什么。先诚何出此言啊?”
杜先诚有些尴尬,讪讪地提点道:“……大嫂,绑匪既然给你家送了信,肯定在长安城里待着,等着你的动静呢。你要是拿的太爽快,这些绑匪知道了你们的家底,坐地其价,加高加码也不是不可能的。对这些人来说,不把你挤兑得倾家荡产,他们不会轻易放人的。”
龙香叶大吃一惊,怒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坏?要多少银子,我给了还不行?还能这样算计我们家?!”
杜先诚苦笑。大嫂到底是书香人家出来的,迂腐得紧啊……
“大嫂,这些人要是讲信义的好人,就不会去做绑匪勒索赎金了。大嫂别急,让我去想办法。大嫂也做出筹银子的样子,四处借钱,再卖一两个无关紧要的铺子。若是担心有诈,暂时押在恒祥铺也行,那里是我和大哥共同的本钱,不会坑自己的产业。”杜先诚到底是男人,这些事情上,看得比女人要长远。
恒祥铺是长安城鼎鼎大名的典押行,也就是俗称的“当铺”。
“恒祥铺是你和大哥的产业?我怎么不知道?!”方妩娘竖起眉毛,很是不满。
龙香叶也是一怔。她也没有听萧祥生说过。想到自己跟萧祥生夫妻一场,对方却还在这些事情上瞒着她,龙香叶心里更是悲苦。
杜先诚打着哈哈,安抚方妩娘,“你这不是知道了嘛?我和大哥也是未雨绸缪,若是让别人知道,我和大哥‘仁义’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你不会做出这样害你夫君的事吧?”
方妩娘又啐了杜先诚一口,继续安慰龙香叶,“龙姐姐,先诚说得有道理,龙姐姐赶紧筹备起来吧。过两天,就让先诚带着银子去接萧大哥和及哥儿。”
龙香叶点点头,“那就烦劳先诚了。天色不早,就要宵禁了,我就告辞了。”
将龙香叶送走,杜先诚没有回去歇息,而是连夜出门,去自己的铺子里,叫了自己的几个得力手下,让他们去查一查这伙绑匪的来历。
第二天,就查到消息,原来这伙绑匪,从今年年初,就盘踞在从江南到长安的必经之路,招兵买马,打劫过往客商,做下无数大案,攒下许多银子,招收了更多的人入伙。现在长安城里,十停人有八停人都知道,东山响马“金扒皮”,是贪婪无度,油锅里也要捞出钱来的好手。
萧祥生落在他们手里,勒索银子还是小事。
杜先诚知道这个消息,心里一沉,知道这件事,不一定是花几个银子就能解决的。
萧祥生是长安城的大盐商。对方将他关了一个月,最后能将信送到他家里,应该是将他的身份打探清楚了,想不承认都不行。——大哥这一趟,真是凶多吉少。
他杜先诚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挤干萧家,更不能看着他们将萧祥生和萧士及一刀杀了。
龙香叶在长安城筹银子的消息,悄悄传了出去。
那守在长安城的绑匪探子知道这个消息,满意地给东山传了信过去,让他们等着。
杜先诚在家里想来想去,拿着一张从江南到长安的简易地形图成天查看,终于有了个主意。
东山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是太州。
齐国公齐伯世驻守在太州,手握重兵。
或许,他们可以求齐伯世出面一试。
、第32章祸端下
杜先诚拿定主意之后,从自己的护卫中抽调了二十多人,特意带了身怀绝技的钱伯,和他一起赶着两辆大车,悄然出了长安城,往太州的方向去了。
太州和东山在同一个方向,也能迷惑东山响马金扒皮的探子。
一路日夜兼程,赶到太州,杜先诚才明白,从大周军队第二次惨败到现在,不过三个多月,大周的形势已经一泻千里了。
三年前他也走过这条路,一路行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响马,盗贼,或者是流民,乞丐。
现在再次走这条路,光大大小小的蟊贼就打发了上十起。
而流民、乞丐更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幸亏杜先诚带的人手充足,个个以一挡十,他自己也是弯弓射箭的好手,一路射杀了无数企图抢夺银车的强盗,才磕磕碰碰进了太州城。
一进城,他就明显感觉到不一样。
城里城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城外路途凶险,路人很多是从别处逃难过来的,衣衫褴褛,看人的时候眼里恨不得射出绿光,跟狼似的。
城里却安静祥和,就算是做苦力的人,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看得出来,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都衣食无忧,有种生活有奔头的气定神闲在里头。
杜先诚暗暗点头,带着两辆银车和护卫,直接奔到齐国公府。
他和萧祥生这些年对齐国公府四节八礼从没间断过,而且私下里,除了那些应景的节气礼品,他们俩给齐国公府也不知进贡了多少银子。
他带着银子亲自上门,齐国公府的大管事亲自到外门迎接他,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
齐国公齐伯世正好在家休沐,没有去官衙。
听说杜先诚来了,他放下书本,遣退歌姬,命人带着杜先诚进来。
杜先诚来到书房,当先看见一个英武壮实的中年人,方方正正的下颌上,留着一部黑硬的短须,沉稳地坐在书桌后面,含笑看着他。
“国公爷!”杜先诚很是激动。自从高句丽战场一别,他已经有快十年没有见过齐伯世了。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杜先诚倒下便拜。
齐伯世从书桌后面走出来,亲自将杜先诚扶起来,径直问道:“大管事说,你带了二十万两银子过来,却是为何?”
除了龙香叶送来的十万两银子,杜先诚自己也出了十万两银子。
既然想求齐伯世出兵剿匪,就要把姿态做足一些,也要显得齐国公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更高些。——如果和绑匪一个价,不是给齐国公府打脸吗?
杜先诚叹口气,将萧祥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拱手道:“小人想了很久,与其被勒索,送银子给金扒皮,还不如将银子送给国公爷,求国公爷给我们哥俩一个公道!”说着再次跪了下来,给齐伯世磕了三个头。
齐伯世一听也愣了,手捻着颌下短须,声音里带了怒气,“金扒皮,居然有这样的手段?这些年,我对他们东山响马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想着都不容易,只要他们不过份,我就当没看见。没想到居然将他们的野心养出来了!”
光勒索萧祥生,就是十万两。
别的他的不知道,还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的亡命之徒,居然大肆囤积钱财,招兵买马,他们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自己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齐伯世立即对外面吩咐道:“去把大少爷叫来!”
杜先诚低头垂手,往后退了一步,紧紧地靠在墙边,不想太显眼。
齐伯世又问了杜先诚几句有关长安城的近况,就听见书房的大门轻响,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缓步走了进来。
杜先诚知道,齐国公齐伯世的原配正室欧阳夫人,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是大儿子齐仁之,也是国公府的世子。下面的人为了趋奉他,都叫他“小公爷”。
“我问你,你可知道东山响马金扒皮,他们如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齐伯世冷冷地道。对于这个嫡出的大儿子,他的希翼很高,要求也很高,平时对他非常严厉。
齐仁之眉清目秀,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饱读诗书,腹有诗书气自华,很有文士的儒雅之风。
“父亲,东山响马只是一伙不入流的强盗,父亲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齐仁之很是不解,拱手问道。
齐伯世一拍桌子,怒道:“我让你管事,你就这样给我管的?!你知不知道金扒皮已经今非昔比了?”
齐仁之被齐伯世骂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好脾气地笑着道:“父亲,金扒皮不过是乌合之众,父亲专门问起他们,让别人知道了,真是堕了我们齐国公府的名头。”
齐伯世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不管怎么说,金扒皮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我们太州太近来了。我们的地盘,有人在旁边虎视耽耽,你还不以为然,实在是让我很失望。——你先出去,给我把王副将叫来。”
“父亲要做什么?”齐仁之连忙问道。他知道父亲虽然对他严厉,但是对他寄以厚望,所以平日里对齐伯世并不像避猫鼠似的,见了就躲。
“发兵,剿了这个强盗窝子!”齐伯世是行动派,再说东山离太州这么近,保不准他们太州城里就有东山响马的细作,他既然决定要帮萧祥生和杜先诚这个忙,动手就要快,同时顺便清剿一下太州附近的响马强盗,不许他们太过嚣张,也是一石二鸟。
齐仁之大急,忙劝道:“父亲向来是儒帅,当以仁义为先,对金扒皮这样的响马盗贼,应该以感化为主,施怀柔之策,将他们收为己用,而不是……”
“住口!”齐伯世大怒,“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你读书读傻了吧!——出去!”袍袖一挥,扇起一股劲风。
齐仁之这才知道父亲是真的发怒了,忙唯唯诺诺地倒退出去,临出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居然有个灰衣男子,低头垂首站在书房的暗处,心里一惊。
从齐伯世的书房里出来,齐仁之一边去命人传王副将过来见齐伯世,一边向人打听今天到底有什么不同的事,家里来了什么人,为何让父亲发了那么大脾气。
等齐仁之弄清楚萧祥生和杜先诚的事情的时候,齐伯世已经命王副将点了一千轻骑兵,带着杜先诚和他的护卫,连夜出城,去东山剿匪去了。
齐伯世在太州经营这么多年,手下能人辈出。他如果想知道东山的情形,自然有人给他仔细收集整理。齐仁之对东山响马轻视放任,不等于齐国公府别的人也是同样的态度。
齐国公发了话,他的得力幕僚马上就把有关东山响马的所有情报汇集起来,给王副将送过去。
齐国公手下的军队,都是真正的精兵强将,是从高句丽战场上打出来的虎狼之师。
没到天亮的时候,他们就赶到了东山脚下。
东山的地形,齐国公府的细作早就探查清楚了,此时带着他们从后山的骡马道摸进去,很快就抄了金扒皮的后路。
金扒皮正抱着一个从山下抢来的官家小姐睡觉。
听见外面传来喊杀喊打的声音,还有火光四起,人声奔逃,金扒皮昨夜喝得花酒醒了一大半。
“你要去哪里?”那官家小姐从睡梦中惊醒,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金扒皮绑好腰带,拿起雪亮的朴刀,狞笑着道:“老子无权无势,如今也做过富翁,睡过小姐,还杀过当官的!老子这一辈子,就算是死,也值了!”说着,手起刀落,将那官家小姐捅死在床上,自己冲了出去。
他既然选择上山做了响马,就时刻在等着这一天。
杀人者,人恒杀之。
一个高壮的汉子骑着快马,旋风般冲过来,弯弓搭箭,箭无虚发,射杀了无数东山寨子里的响马强盗。
金扒皮刚从自己的屋子里冲出来,朴刀还没有砍下,就被一箭射了个透心凉,倒在地上。
他的属下看见大当家都被人射死了,发一声喊,都做了鸟兽散。
乌合之众,聚起来容易,要散也很容易。
不过齐国公的家将可不会留一个活口。
一千多虎狼一般的军士在东山寨子里展开了切瓜砍菜一般的屠杀,将所有的响马土匪杀得干干净净。
杜先诚带着自己的人手,分头行动,终于找到了东山响马关押人质的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