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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来到柱国侯府,龙香叶以为自己是老封君了,可以真正享享儿子的福。
结果她没料到,每天天不亮,她的大丫鬟兰草就将她叫起来,又是诵经,又是念佛,还要等佛前一柱香燃尽了,才能去吃早食,说是世家大族的老封君都是这样过的,清晨诵经是为了给家族中人祈福,保佑家里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家族昌盛,绵延百年。
吃完早食,她想和以前在萧家老宅时一样,找几个人过来斗牌都不行。欧养娘给她寻了一个教世家大族规矩的女教习,每日来给她讲书。比如四时八节、春秋二祭、元旦年节,还有大齐实行的九品三十阶的官宦制度,以及相对应的女眷品级,各种品级的服侍规制、日常用度、上下尊卑,都要给龙香叶一一讲述清楚。
讲完一段规矩,龙香叶还要全数背诵下来,甚至要写读后感,一直要写到女教习满意为止。
龙香叶曾经很不耐烦,宣称自己是侯爷的亲娘,就算这些事一点儿都不懂,侯爷也不会不认亲娘。
不过她这样说了之后,欧养娘只笑着对她说,老夫人如果不想习学这些规矩制度,那么为了侯爷的前程,和整个侯府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关想就只有把香叶送到家▲去修行sx萧家ba福了nP为口有这样做,龙香叶才不用顶着侯府老夫人的头衔出去交际,也不会囡不懂规矩,给侯府惹来杀身大祸了。
龙香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况且,她也最好面子,最怕别人说她不懂规矩,因此心一横,也咬紧牙关,拿出前世死记硬背的本事′学得很是专心。
萧士及和杜恒霜过来请安的时候,龙香叶刚在佛前诵完经,准备去吃早食了。
杜恒霜便亲自伺候龙香叶吃早食。
那女教习在旁边看见,便轻声咳嗽一番。
龙香叶只好对杜恒霜道:“不用你伺候了·我这里有丫鬟婆子,她们伺候我就行。你和老大坐下来说话吧。”
杜恒霜抿嘴一笑,跟着萧士及打横坐下,陪龙香叶吃早食。
龙香叶一边吃,一边要开口问话,那女教习又在旁边咳嗽一声。
龙香叶便知道是在提醒她“食不言、寝不语”,面上一红·只好闷头苦吃。
吃完早食,喝了泡上来的消食茶,龙香叶才问道:“今日的大宴准备得怎样了?”
杜恒霜忙道:“多谢婆母记挂着。都已准备妥当,只等酉时开宴。”
酉时是下午五点的时候,是一般人家吃晚食的时辰。
一般世家大族的重要宴饮,都是在酉时开宴,然后吃酒娱乐,一直到入夜。能参加这种宴饮的人·当然非富即贵,是能在宵禁之后,依然在城市中行走的人。
“歌舞伎和耍百戏的都预备了吗?”龙香叶这段日子跟着女教习学得不少世家大族的日常世情·免不得要拿来显摆一番。
杜恒霜微笑颔首道:“都预备好了。侯爷在外院跟男客畅饮,请了教坊里最富盛名的舞伎程佛儿,她新排了一支乐舞飞天,极是不凡。她在外院跳完一曲之后,就会来内院给女眷歌舞,婆母到时候就能大饱眼福了。还有几个西域来的胡姬,据说善舞胡旋·到时候也会给宾客助兴。”
龙香叶在侯府憋了一个月,天天跟上学似的勤学苦练,早就苦不堪言了·闻言忙道:“那倒要好好瞧一瞧。”说着,龙香叶又看着杜恒霜笑,“霜儿啊,我记得你的胡旋也是一绝,到时候要不要给大家跳上一曲?”
在大齐的长安,上至宫中嫔妃·下至黎民百姓,都酷爱歌舞,特别是从西域传来的胡旋舞。西域来的胡姬若是能舞一曲胡旋,立刻声动长安,从此声名雀起。
宫中和世家大族的宴饮,也多有宫中嫔妃和世家女眷亲自下场,和胡姬共舞胡旋,一比高下。
杜恒霜笑了笑,正要说话,萧士及已经忙道:“娘,霜儿这阵子累得很,光把这侯府里上上下下撑起来就不错了,还让她去跳胡旋,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龙香叶其实也只是提一提,臊臊杜恒霜而已,没想到萧士及却紧着护短。龙香叶心里不畅快,冷下脸来来,耷拉着眼皮道:“哦,那就算了。我不过是说一说,你就紧着给你娘扣帽子。你娘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堪?”
萧士及忙笑着道:“自然不是。我知道娘是极疼霜儿的,不过娘这阵子在内院修身养性,没有怎么出来,恐怕不知道这些事情。”
听萧士及这样说,龙香叶也无法再施展下去,但是又不甘向杜恒霜低头,只好闷坐在那里转着手里的茶盅不说话。
萧泰及带着继室龙淑芝过来给龙香叶请安,笑着对萧士及和杜恒霜见了礻又状似无意问道:“平哥儿和安姐儿已经了?我还说要跟他们说说话呢,好久没有见了,怪想他们的。”
杜恒霜忙道:“他们就快来了。我们今日有事,起得早,所以来得早一些。按以往的习惯,要过一会儿才是请安的时辰。”
萧泰及笑着点点头,又对萧士及道:“大哥,今日就是大宴了,可有没有需要兄弟帮忙的地方?”
萧士及淡淡地道:“还好,都安排妥当了。”顿了顿,又问道:“你们这一向可好?”
自从萧泰及带着自己这一房的人跟着萧士及他们搬到柱国侯府,就住在侯府西南角隔出来一处宅子里。那里有一所三进宅院,带着两个跨院,也有一片小小的后花园,从侯府的后花园里用太湖石隔断出来。
这所宅院没有单独的入口,和萧家老宅不一样。进出还是走侯府的大门,所以在外面人看来,就是萧家两兄弟依然住在一起,萧家二房也是柱国侯府的主子。
萧泰及和龙淑芝当然没有不满的,虽然他们也有些心虚,但是萧士及和杜恒霜回来之后,并没有多加责怪他们,待他们一如既往,讪了一阵子·他们两人也就若无其事了。
萧泰及便道:“有个好消息,今日要告与大哥大嫂知晓。”
“愿闻其详。”萧士及微微颔首。
萧泰及就拉了龙淑芝过来,对杜恒霜道:“大嫂是过来人,要帮着指点一下我们淑芝。——我们昨日刚刚请了郎中诊脉,淑芝有喜了。”
杜恒霜和萧士及愣了一下,才笑道:“那恭喜二弟和二弟妹了。”
杜恒霜还道:“今儿事忙。明日我命人给二弟妹补一份贺礼。以后你们二房的用度,也要提一提,毕竟要添丁进口了,也是咱们柱国侯府的喜事啊。”
萧士及背着手,看着杜恒霜招呼自己的弟弟和弟妹,淡淡地道:“你们大嫂不是小气人,以后要好生过日子,切不可再生事端。”
萧泰及心中一凛,忙笑道:“大哥说得是,小弟一直心里有愧,可是大哥大嫂一句重话都没说,小弟更是无地自容。”说着,对着萧士及和杜恒霜长揖在地。
萧士及站着不动,受了萧泰及一礼,脸上的神色缓和许多,颔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们认真改过,我们还是一家人。”说着,又对杜恒霜道:“要去准备迎接来客了,我们先走吧。明日再来请安。”
龙香叶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着,此时方挥挥手道:“你们有事就忙去吧,我跟泰哥儿和淑芝说说话。”
萧士及和杜恒霜便先告辞而去。
过了没多久,萧嫣然就带着平哥儿和安姐儿过来一起给龙香叶请安。
龙香叶抱着两个孙子孙女亲香了一会儿,才对萧嫣然道:“嫣然,你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萧嫣然便让丫鬟看着平哥儿和安姐儿,自己跟着龙香叶进到她的暖阁里面。
外屋里,正好龙香叶的丫鬟出去办差,女教习在厢房准备今日要讲习的内容,屋里就只剩下龙淑芝、萧泰及,和平哥儿、安姐儿在一处。
龙淑芝笑着对平哥儿和安姐儿招招手·将他们俩叫过来·摩挲着他们的脑袋道:“可怜见的,你们还记得你们以前有个母亲吗?她天天带着你们到祖母这里来,陪祖母说话,吃饭。”
平哥儿和安姐儿有些疑惑。
“你说的是娘吗?”安姐儿已经不大记得陈月娇,在心里已经把母亲和娘混在一起了。
龙淑芝有些诧异,忍不住道:“安姐儿啊,你们母亲辛辛苦苦将你们带大,你们现在却将她忘得干干净净,真是······唉,这样一想,养孩子还有什么意思?”
平哥儿还隐约记得陈月娇,不过,他对陈月娇的印象并没有别人觉得的那样好。因为他比安姐儿记事早,心里也有成算得多,便上前一步挡在安姐儿前面,对龙淑芝道:“二婶婶,那个母亲不是好人,她想害我娘,二婶婶不知道吗?”
龙淑芝一惊。没想到平哥儿这样聪慧了,一时倒不知如何施展开来,忍不住回头看了萧泰及一眼,萧泰及微微摇头,龙淑芝就忙改了话题:“正是呢,二婶婶记错了。还是平哥儿记性好,那个女人不是好人,我们不说她了。”说着,敷衍两句,就跟萧泰及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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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临门 (粉红1530+)
萧泰及和龙淑芝走后,屋里只剩下平哥儿和安姐儿两个小孩子。
跟着萧嫣然和两个孩子过来的丫鬟婆子都候在门口的回廊上,没有吩咐,不敢进来。
平哥儿低声同安姐儿说了几句话,就对在暖阁说话的龙香叶和萧嫣然叫道:“祖母、姑姑,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萧嫣然在暖阁里听见,忙对龙香叶道:“娘,我先把两个孩子送到大哥大嫂的正院,有话咱们明天再说。”说着,逃也似地离开了龙香叶的暖阁。
龙香叶看着萧嫣然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对身旁的丫鬟道:“这孩子还害羞呢。终身大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身旁的丫鬟跟着笑了一回,就对龙香叶道:“老夫人,教习说,今儿只上半日的课。下午就让老夫人放半日的假,好好捣哧捣哧,晚上贵客临门,老夫人正好让那些人看看咱们侯府的威仪。”
龙香叶虽然不大情愿,可是也没法子,只好点点头,带着丫鬟去厢房听教习讲课去了。
柱国侯府的正院里,杜恒霜坐在廊庑底下的圈椅里,正最后一次听底下人拿了家人的花名册子照着念,分派今日的职司。
知数站在杜恒霜旁边,对着院子里站着的乌鸦鸦的下人婆子一一念着名字,“你们十人,专管在二门上接应来客进来,还有宴席开场之后,你们在堂上伺候客。你们十人,专管在堂上倒茶看坐。这边四人,单在内茶房专管收拾杯碟茶具。这四人,专管宴客时候的酒具器皿。中间这二十人,专管到时候上菜添饭。后面那十人,专管宴席散场之后的收拾打扫。还有下剩的人等。照着以前分派的各院各房分开;各守各处;每个院子的桌椅古董,以至痰盒笤箸,如有丢失损坏,都要与守这处的人算帐描补。”
柱国侯府的丫鬟婆子为了这一天,已经忙了快一个月了,知道今天才是正日子,都打起精神预备着,在底下齐声唱一声喏,应了下来。
杜恒霜微微颔首。道:“把对牌发下去,今日就按知数说的做。大家好生伺候,等这件大事一了,明日侯爷自然赏你们。”
院子里站着的丫鬟婆子又都跪下来给杜恒霜磕头,然后才四下散去。
萧士及先前和杜恒霜从龙香叶的慈宁堂出来。就去了外院,跟萧义去核准今日外院宴客的事。
男客在外院,女眷在内院,都是各有去处。
杜恒霜分派完毕,看见萧嫣然带着平哥儿和安姐儿进来,便停下来跟他们说了两句话,才对萧嫣然笑道:“嫣然。你回去好好收拾,今日来的客极多,你是我们侯府未嫁的姑奶奶,尊贵着呢。也要人看看我们嫣然有多出挑才是。”
萧嫣然不禁脸红,笑道:“大嫂真会说玩笑话。今儿大嫂事忙,我就不打扰。平哥儿和安姐儿,不如跟我去我的院子吧。我那里清静。人又少,带着他们的丫鬟婆子过去都使得。”
杜恒霜摇摇头。笑道:“你别管他们了,我会找人好生照料他们的。你今日好好打扮自己。”说着,杜恒霜叫了知礼过来,吩咐道:“去我的箱笼里把那一幅南珠头面取出来,给大小姐送去。”
萧嫣然忙推辞道:“这如何使得。我那里有呢。”
“你有是你的,我给的是我的心意。难不成嫣然看不上大嫂的东西?”杜恒霜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萧嫣然忙道不敢,只好命丫鬟从知礼手里接过首饰,自己回去了。
杜恒霜就带着平哥儿和安姐儿回了东次间,笑着命人拿点心过来与他们吃,在旁边嘱咐道:“今儿来客很多,你们要跟着自己的丫鬟婆子,不要到处乱跑。”
两个孩子齐声应了。
平哥儿看了看杜恒霜,欲言又止。
杜恒霜见了奇怪,便把他拉过来坐在怀里,摩挲着他的头颈问道:“平哥儿怎么啦?是有话要跟娘亲说吗?”
平哥儿看看杜恒霜,想着陈月娇的样子,总觉得心里一团模糊,便悄声问道:“娘,母亲是坏人,是想害娘的,是吧?”
杜恒霜不知道平哥儿怎么突然说起陈月娇了,诧异道:“你们爹爹不是跟你们说过吗?她为了嫁给你们的爹爹,想要害死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