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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穿,伤及筋骨,又失血过多,高热不退,依小人的经验来看,他有九成的机会,会不治身亡。”
杜恒霜心里一沉,面色也跟着淡了下来。
萧士及有些担心地看着杜恒霜,有心想安慰她,让她别害怕,可是在大堂之上,他什么话都不能说,只得闷闷地靠在椅背上,眉间拧成一个川字。
那跪在地上的崔三郎的侍妾,倒是眼风往萧士及身上飞了好几下。
如果崔三郎真的死了,这件事倒是有些不妙。
萧士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突然出声笑道:“真没想到,崔三郎一个大男人,居然胳膊上被射了两箭,就要性命不保了,还是不是男人啊?——实在是太‘娇弱’了。想当初我们大齐军士在朔北迎战突厥,多少将士被突厥弯刀砍得缺胳膊断腿,也没有死在大漠,都活着回来了。崔三郎这样赢弱,还硬要做朔北都护!啧啧,崔尚书,您还真是‘举贤不避亲’啊!”
崔大郎被刺得满脸通红,恼道:“我们家三郎金玉一般的人,如何能同那些卑贱的军士相提并论?!”
啪的一声脆响!
崔大郎话音未落,萧士及已经从交椅上倏地站了起来,身形闪动,来到崔大郎身边,出手如电,大力打了崔大郎一个巴掌。
崔大郎圆滚滚的白皙面颊上,顿时出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你敢殴打朝廷命官?!——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崔大郎气得想跳脚,只是太过笨重,跳不起来,只在地上跺了两下脚而已。
萧士及冷笑着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抽在崔大郎另一边面颊之上。
两边的手掌印顿时一左一右,相映成趣,印在崔大郎圆胖的脸上。
“我这一巴掌,是代所有在朔北浴血奋战的大齐将士打的。你说他们是卑贱的人,你又高贵多少?数百年前,没有我们这些卑贱的人,你们这些士族还跟狗一样,在被胡人追杀呢!”萧士及的声音越发低沉。听在杜恒霜耳里,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数百年前,胡人入侵中原中原,是这些士族门阀心里永远的痛。
那时候,仓惶逃命南渡的士族存活下来了,留在北方的士族门阀几乎被胡人屠戮一空。
如今的五姓七望,都曾经南渡避祸。
萧士及这样说,简直是又一次揭了崔大郎的疮疤,再加上刚才当面的两巴掌。崔大郎已经恼得恨不得噙其肉,食其皮。
就算被两个下人搀扶着,他也全身哆嗦,满脸紫涨,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去了。
“寺丞大人。萧士及殴打朝廷命官,请问该当何罪?!”崔大郎对着堂上的大理寺丞问道。
大理寺丞左右为难,只有和稀泥,“这个嘛,下官不是很懂,还需一些日子,查一查律例典籍。看看有否先例……”
崔大郎瞪了大理寺丞一眼,道:“查什么查?你是大理寺丞啊!判案子还要查典籍?你记不住吗?什么都记不住还做什么官?!”居然当堂赤裸裸地用大理寺丞的官职相胁。
萧士及冷笑道:“你是官,我也是官。殴打朝廷命官的律条,是针对没有官身的老百姓的。你这样气势汹汹威胁寺丞大人,莫不是想屈打成招?”
大理寺丞忙道:“柱国侯言之有理。律例对于‘殴打朝廷命官’的判决,都是针对‘民打官’的,这‘官打官’。下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判啊!”
萧士及故意晃了晃拳头,“不用判。用拳头说话就行。”
崔大郎幸亏现在满脸紫涨,否则脸上的巴掌印,还要更明显一些。
崔大郎深吸一口气,将这口被打的恶气咽了下去。打脸这笔帐,下次再算,这一次,先把他老婆的帐算清了为止。
崔大郎就对大理寺丞道:“寺丞大人,殴打朝廷命官的事,可以下一次再判,我们还是说说对柱国侯夫人的处置吧。她杀了人,当然要偿命。——寺丞大人,你不会徇私舞弊吧?”
萧士及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善地看向大理寺丞。
大理寺丞被萧士及和崔大郎两个人的眼光看得缩了脖子,恨不得夺到桌子下面才好。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呆呆地看了半天,又重新开始磕头,嘴里念念有词,“求大人做主啊!求大人给小妇人的夫郎报仇啊!”
杜恒霜轻轻咳嗽一声,道:“大人,我有些话,想问问这位张医士。”
萧士及和崔大郎的眼光又同时从大理寺丞身上,移到杜恒霜身上。
大理寺丞顿时觉得自己头顶的压力骤减,神色一松,拿着惊堂木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才道:“柱国侯夫人,您有话就说……”声音居然有些谄媚,然后对张医士道:“张医士,你一定要准确回答柱国侯夫人的问话,不得有误!”
张医士瞠目结舌。——这是什么话,居然要让自己一定要答对?!谁知道柱国侯夫人会问什么刁钻的问题,这不是坑他吗?!
杜恒霜忍住笑意,淡淡地道:“张医士,我且问你,那崔家三郎,如今到底是死,还是活?”
张医生窒了窒,飞快地睃了崔大郎一眼,结果撞上萧士及凶悍至极的目光,下意识道:“还活着。”
※※※
……
、第293章 交锋 下 (Kalking 仙葩缘+5)
“既然还活着,崔大人和这位小娘子,口口声声说什么让我偿命?!——请问你们是想草菅人命吗?”杜恒霜拂然起身,立大堂中央。
那张医士恍然发现,这位小娘子虽然花容月貌,但是身量实太高了,居然和自己差不多比肩了。
崔大郎看见张医士张着嘴看着杜恒霜,嘴角都溜哈喇子了,愤然道:“张医士!问你话呢!——我家三郎,伤势到底如何?!”
张医士回过神来,拱手道:“崔大人,寺丞大人,崔家三郎伤势,确实万分严重,随时有性命之忧……”
“寺丞大人,听见了没有?我家三郎随时会死啊!”崔大郎厉声喝道。
杜恒霜冷笑着打断崔大郎话,“谁不知道,人都是会死。难道你们家三郎不小心喝口水噎死,也要算我头上?!”又问张医士,“这位郎中,你还是医士呢,居然说出这种话,你是如何滥竽充数,成了医士?实是连街上游方郎中都不如!”
张医士被杜恒霜说得恼羞成怒,拂袖不悦道:“寒门庶族女子,果然是不知所谓!粗俗不堪!”说完抱着胳膊别过头,不再看向杜恒霜方向。
杜恒霜正要说话,突然看见大理寺丞居然从大堂上连滚带爬一样跑了下来,一溜烟地往大堂门口跑去。
杜恒霜愕然转身,却看见三个男子背着光,悄然无声地站门口。
他们这些人都是背对着大门,所以都没有看见这三个人是什么时候来。
只有大理寺丞,将目光从杜恒霜脸蛋上收回来之后,抬头才看见了门口站着三个人。
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瞧,顿时吓得要尿了。真是从自己座位上滚了下来,往门口冲过去。
一到大门口,大理寺丞就长揖地,对着那中间一个身着锦帽貂裘中年男子激动地道:“陛下来访,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居然是永昌帝微服出宫来了!
大堂上人,包括杜恒霜、萧士及、崔大郎、张医士,还有那个跪着小妇人,都连忙转身向永昌帝行礼。
永昌帝笑了笑。大步走了进来,道:“朕听说你们审案,怪好玩,就过来旁听一番。”
崔大郎忙催着两个下人将他扶过来,给永昌帝行礼。
因他太胖。平日里永昌帝都免了他行礼,也算是对清河崔家一种恩宠。
所以此时崔大郎也不过是点点头,权当是行礼,比不过旁边人,都是大礼参拜。
崔大郎胖胖身躯让开一条道儿,让永昌帝身后两个男子也跟了进来。
那跟永昌帝旁边两个男子,居然是太子和毅亲王。两人一左一右。护永昌帝身边。
虽然他们身边没有别人,萧士及却知道,还有不知多少暗卫和北衙禁军,不远地方保护着永昌帝名门恶女。
萧士及单膝跪下。对永昌帝行礼道:“见过陛下。”
永昌帝连忙上前,亲自将萧士及扶了起来,笑着道:“爱卿如今赋闲家,实是明珠投暗啊。朕也觉得很是可惜。等过了年,你横竖无事。经常来宫里陪朕说说话吧。”
萧士及笑着应了,又叫杜恒霜过来行礼。
杜恒霜对着永昌帝再次敛纴一礼,“臣妇见过陛下。”
永昌帝笑着看了她一眼,背着手道:“柱国侯夫人平身。”又偏着头仔细打量她,“听说柱国侯夫人箭术无双,百步之内可穿杨,是真吗?”
杜恒霜笑着直起身,道:“臣妇雕虫小技,实无足挂尔。比不得陛下当年‘雀屏中选’,那才是神乎其技!”
当年永昌帝还是大周齐国公时候,为了求娶欧阳紫,曾经百步以外,一箭射中屏风上绣孔雀眼睛,才被欧阳紫爹娘挑中,成为乘龙婿。这一段佳话,就被称为“雀屏中选”。只是如今永昌帝都成了皇帝了,那“雀屏中选”女子,却已经躺黄土陇中很多年了。
这段佳话却是永昌帝一直津津乐道,此时听见杜恒霜说出来,是心神俱畅,笑着点头道:“柱国侯夫人太谦了。”又对太子道:“仁之,明年正月初一赏春宴,记得让你媳妇多多照应柱国侯夫人,好跟她坐 一桌。”
太子正要应承,杜恒霜却是暗暗叫苦。——让她跟那有重影之人坐一起,还不如一刀砍死她算了。
杜恒霜忙道:“陛下好意,臣妇心领了。只是臣妇跟毅亲王妃相识于微时,又蒙毅亲王妃不弃嫌,跟臣妇交情犹,若是赏春宴要臣妇进宫,臣妇想跟毅亲王妃坐一起。”
永昌帝一愣。他话,自从他做了皇帝之后,还没有人驳回过。他亲自开口 ,让杜恒霜去跟着太子妃坐,实是对她莫大恩典,却被她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了。——这个杜恒霜,未免也太恃宠而娇了吧?
永昌帝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是面上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依然笑眯眯地走到堂下摆一张大圈椅上坐下来。那大圈椅是紫檀雕成,镶了不少宝石玉石,椅背和座椅上都搭着厚厚狼皮褥子,坐上去不会觉得太冰。
大理寺大堂,屋宇纵深很高,夏天凉,冬天却有些太冷。
永昌帝顺势坐了下来。
太子和毅亲王一左一右站永昌帝身后,如同两桩门神一样护着他。
萧士及就忙上前道:“陛下息怒。内子单纯,不会说话,惹恼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永昌帝也只有一点点不高兴,此时自己看重大将亲自弯腰请罪,他心情十分愉悦,摇头:“朕没有生气,柱国侯不要多虑。”
太子忙道:“柱国侯夫人从来没有进宫赴宴,不知道这里情形。”又转头对杜恒霜示好。“柱国侯夫人,到时候,毅亲王妃和太子妃都会坐一起,柱国侯夫人到时候还可以多交一个朋友,又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杜恒霜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待看见萧士及还要跪地给她求情,杜恒霜是惭愧,忙敛纴一礼。道:“陛下,是臣妇无知妄言,还望陛下恕罪。”顿了顿,又道:”跟我夫郎一点关系都没有。陛下不要怪责于他。”
永昌帝看见萧士及和杜恒霜都抢着把责任揽自己身上,忍不住笑道:“你们倒是夫妻情深……”说得萧士及和杜恒霜都是讪讪。
毅亲王就打圆场道:“柱国侯夫人不要害怕。到时候内子会来找你。你们一起进宫,也有个照应。”
杜恒霜忙谢过毅亲王。
永昌帝就对大理寺丞道:“好了,该说话都说完了,你上去接着审案吧。”
那大理寺丞再三向永昌帝告了罪,才坐回大堂之上。
这案子还怎么审啊?
陛下带着毅亲王亲自来旁听,刚才还明晃晃地“暗示”大家,柱国侯夫人是他邀请赏春宴贵客。——如果真将杜恒霜治了罪。她又怎能进宫领宴啊?!
大理寺丞哆哆嗦嗦拿出帕子,往额头上抹了抹,抹了一把汗出来。
“柱国侯夫人,您还有什么话说?”大理寺丞声音比先还要谄媚几分。
杜恒霜心下大定。脑子也灵活起来,对张医士问道:“张医士,我请问你,胳膊被射穿了。是不是致命伤?”
张医士迟疑了一瞬,道:“虽然胳膊被射穿了。不一点能致命,但是高热不退,也能要人命啊!”
杜恒霜微扬着头,鄙夷地看着张医士,“张医士只用说是,还是不是。不要扯些有没。”
张医士只好摇头道:“胳膊上伤,不是致命伤。”
“这不就结了!”杜恒霜拊掌道,“既然胳膊上伤不是致命伤,为何要说我‘杀人偿命’?这个理儿,我倒是听不明白。”
崔大郎一听,就知道杜恒霜狡辩,便气愤地道:“胳膊上伤不是致命伤,可是因这里伤,才我家三郎高热不醒,如今生死未卜。你怎么能一句话就抹去你罪过?!”
杜恒霜沉下脸,冷冷地看着崔大郎,道:“我罪过?我什么罪过?我单知道崔尚书是吏部尚书,我真不知道,崔尚书还兼任刑部尚书了,或者还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