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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还在慢吞吞地商议对阵亡和伤残将士家属的抚恤问题,萧士及的学堂却已经轰轰烈烈开始筹备起来。
永昌帝得知这一消息。不由更鄙视萧士及、本来他还在犹豫要挑一个什么样的时机罢去萧士及的检校荆州刺史一职。因他刚从江陵大捷回来,马上就罢职,看在别人眼里,只觉得他卸磨杀驴,有些太急吼吼了。
可是现在看来,萧士及还有心思办学堂,不说好好收敛他的锋芒。实在是太过份了,就径直发了一道圣旨到柱国侯府。训斥他“养外室以肥己,邀人心而欺上,内闱不休,外务难畅”,然后宣布夺去他检校荆州刺史这个职位,免去征南行军大总管的位置,让他好生在家里反省。
萧士及虽然对永昌帝的雷霆之怒有所准备,可还是对这训斥的旨意十分惊诧。他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有外室?!
别的倒还罢了,就这个让他十分不服,甚至觉得受到极大羞辱,便带着股怒气和内侍一起进宫,向陛下询问,您这道旨意是什么意思?罢他的官他没怨言,但是说他“养外室以肥己”,实在是欲加之罪。他并没有外室,这内闱不休的评语又是从何而来?
永昌帝冷冷地道:“怎么?长安城人人都知道穆侯府的三小姐是你的外室,你现在又不认了?你那十万两银子的大手笔,可是比娶新妇下聘礼还要丰厚呢!你去问问穆侯府,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再来跟朕争这口气!你不会说,全长安城都知道你纳妾了,你自己却不知道吧?——敢做不敢当,羞也不羞!”说着,气冲冲拂袖而去。
萧士及完全愣在太极殿上。
永昌帝说的话,每一句都让他莫名其妙。
他确实不知道他要纳妾了……就算全长安城都知道,他也不知道……这些话都不是假的,可是为什么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要纳妾?这话是谁传出去的?!
萧士及心里隐隐浮起一个不好的联想。
他铁青着脸,先去了东宫,求见太子。
太子见了他,看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忙安慰他道:“士及啊,你也别生气。父皇只是一时发怒,过后就好了。你到底还年轻,检校荆州刺史这个位置,其实不适合你。你是孤的领兵大将,还有无数的仗等着你打,你怎么能就把自己限制在荆襄那个小地方呢?——你的未来,属于广袤的战场,漠北、安西、岭南,甚至东海,处处都是你驰骋的疆场!为我大齐开疆拓土,和孤一起,缔造大齐盛世帝国!”
萧士及扯了扯嘴角,带着讥嘲道:“太子殿下,陛下这样做,臣大概是等不到给殿下效力的那一天了。”说着,一拱手,道:“别的不说,穆夜来不是臣的外室,也不是臣的小妾。这件事,实在是误会。”
“误会?”太子也沉下脸,“十万两银子都送了,你跟我说是误会?”说着,又把他的手下暗地收集起来的穆夜来卖官的名单和银两总额拿了出来,递到萧士及手里,道:“你自己看,这些,若不是她是你的外室,她怎敢在外面打着荆州刺史府的旗号公然卖官?!”
萧士及看见这张官员名单,顿时傻了眼,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让她给我做过这种事。”定了定神,又道:“太子殿下,您不会不知道,我在江陵拎着脑袋打仗,怎么会有心思琢磨荆州刺史府的事!退一万步,就算我要为刺史府筹备人手,我也会和殿下商议,怎会让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帮我做这种事?!”
太子听了,依然不满意,乜斜着眼睛道:“穆夜来只是外人?那你前一阵子跟她出双入对,难道是骗孤的?”
萧士及正色道:“臣早就说了,跟她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私情。我跟她出双入对,这话从何说起?不是太子妃让她一直跟着我的吗?”说着,又借机埋怨道:“穆夜来是太子妃的女官,太子妃老是让她跟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太子殿下,您到现在还在怀疑我的忠心吗?——您要依然不信任在下,在下无话可说,就此在家赋闲就是了。”
太子语窒,默然半晌,道:“……你不是对你夫人不满?你给穆夜来十万银子,难道不是明着告诉世人,你对她,比对你夫人还看重?”
萧士及忍了气,道:“那是穆夜来找我借银子,我就当是还她的救命之恩,送了她十万银子了结此事。——太子殿下,您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对她另有所图吧?”
太子根本就不信,转身背对着他道:“你别跟孤说这个。穆夜来为了你,也算是费尽心机。你看,她和穆侯府这阵子,可为你筹划不少事情呢,连你荆州刺史府的各种属官都给你谋划好了。不知有多少人找她走门路,送的银子车载斗量。你还说不是养外室以肥己?士及,你别把世人当傻子。——谁管你说什么话?大家只看你都做了什么事。你一再说自己跟穆夜来没有什么,可是你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有什么!”
、第544章 挟恩 (4K,粉红1410、1440+)
萧士及对太子的话,听得怒从心头起,但是“证据确凿”,他又无从辩驳,只好咬咬牙,道:“不管殿下怎么说,臣跟穆夜来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苟且。这个‘外室’之名,实在是担当不起!”说着,袖了太子给他的荆州刺史府“属官名单”,躬身告辞离去,要去找穆夜来问个清楚明白。
从东宫出来,萧士及一勒缰绳,怀着一腔怒气,往穆侯府跑去。
来到穆侯府门口,他看见一大群人正在穆侯府门口围着,吵吵嚷嚷要穆侯二公子还钱。
原来杜恒霜又把一批欠条抛了出来,让人去穆侯府要账。
这一次,她找准穆侯在家的时候,让人去堵门。
穆侯在穆侯府听说此事,果然勃然大怒,命人将二公子叫出来,一见他就红了眼睛,命人将他绑起来,亲自抡着板子,一顿板子打下去,差点把他打得双腿残废。
石姨娘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儿子,才保住了他的双腿。
可是穆侯的板子下得又快又急,一时收不住,就有几板子捶到石姨娘背上。
石姨娘到底是女人,又长期养尊处优,穆侯几板子打下去,立刻将她打得吐血,在二公子背上晕了过去。
穆夜来尖叫着抱住穆侯的板子,哭道:“爹!爹!您就饶二哥一次吧!姨娘已经被您打得吐血了!”
“吐血又怎样?!——她儿子欠了这么多银子的债,就是个败家子儿!我要他何用?!两个一起赶出去!”穆侯怒吼一声,“来人!把石谦和穆夜良一起逐出穆侯府!——我穆家族谱,再无这两人名字!”穆侯深知这件事的背后,是有人要整穆侯府,所以想干脆一了百了,将石姨娘和二公子一起赶出家门,就没人可以再攀诬他们穆侯府了。
穆夜来大急。如果让穆侯把她姨娘和二哥赶出穆家,那她可怎么办?岂不是任人宰割?!
就一咬牙,跪在穆侯身边道:“爹。这事交给女儿。女儿去找萧大哥帮忙。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穆侯乜斜着眼睛看着穆夜来,道:“你真的有法子?”
“萧大哥不仅是柱国侯,他以前在三教九流也有些交情,我去托他说说情,看看是哪路神仙看我们不顺眼。若是能找到那‘东家’,自然就能解我们的急。”说着,穆夜来又拽了拽穆侯的衣襟,凄然道:“爹,您难道没想过,如果对方真的是要找咱们府上的麻烦。您就算把姨娘和二哥赶走了,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吗?”
“哼!若是柱国侯能帮你这个忙。我就不再提赶他们出门的事!——如果柱国侯帮不了你,我可警告你,他们我是一定要赶走的!”穆侯冷斥一声,转身离去。
穆夜来忙叫了下人过来把二公子和石姨娘抬到他们各自的房里。
穆侯夫人在旁边冷眼看了一会,淡淡地道:“去请郎中吧。既然是你爹打的,自然是公中出银子。”说着,转身也走了。
穆夜来暗恨穆侯夫人这种情况下。还不忘刺她一下,但是此时她爹正在盛怒当中,她也担心二哥若是真的被赶了,她就完全没有娘家可以依恃了。
将二公子和石姨娘都送回各自的房里之后,穆夜来便打算去找萧士及帮忙。
带着侍女和护卫一出穆侯府的角门,就被前来要账的人团团围住,问道:“你是穆侯家的三小姐,听说二公子是你亲哥哥,你哥欠了债。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们?不还我们就告到京兆尹去了!”
穆夜来心里烦闷,但是被这些人逼着,一时也不好施展,就道:“你们等一等,明日再来,我去筹钱。”
“明日?明日你真的会还钱?”那人紧盯不放。
穆夜来冷笑道:“我穆三小姐说的话,还没有不兑现的时候!”
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就道:“好,我们就给穆三小姐一个面子。明日再来要账!若是你不还,我们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告到京兆尹!——弟兄们,走!”
看着这些人逐渐散去,穆夜来恨恨地啐了一口,抬起头,却看见萧士及正骑在马上,站在穆侯府的街对面看着她,顿时看呆了。——他总是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穆夜来简直是百感交集,拎着裙琚飞奔过去,来到萧士及的马前,攀着他的马首含泪问道:“萧大哥,你来得真好……”
萧士及抿了抿唇,从马上翻身下来,将缰绳扔给身后的亲兵,淡淡地道:“既然你出来了,我就在这里问你一声。外面的人,都说你是我的外室,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又道:“还有,这个名单是怎么回事?我好像从来没有让你帮我找过什么刺史府的属官吧?”
穆夜来被萧士及问得满脸通红,低下头,双手搅弄着衣带,低低地道:“……萧大哥要去荆州刺史府上任,没有人手怎么行……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士及冷冷地打断,“那我可是要多谢穆三小姐的好意了。我的检校荆州刺史一职,今儿刚被陛下蠲了。——这些名单,你自己留着过年吧。”说着,将手里的名单扔到地上,转身翻身上马。
穆夜来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萧士及的检校荆州刺史一职就这样没了?!不可能!他一定在逗她!
穆夜来扑上去,死死抓住萧士及的缰绳,道:“萧大哥,你不是在逗我吧?”
“谁有功夫逗你?!”萧士及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戾,“陛下的旨意还在我家里摆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穆夜来倒退两步,捂着胸口,满脸悲戚地道:“怎么可能?明明……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萧大哥一回来,一切都变了呢?!
穆夜来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变化。
她跺了跺脚,道:“萧大哥,这些先不说了,我等下就去东宫见太子妃,跟她商议商议不过。但是眼下我有件急事。要求萧大哥帮忙。”
萧士及一抖缰绳。淡淡地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穆夜来没法子,只好把杀手锏祭出来,“萧大哥,就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帮帮我吧!——求求你了!”说着,给萧士及跪了下来,在大街上就给他磕起头来。
萧士及咽下一口气,缓缓打马回来,看着穆夜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事?”
穆夜来忙起身,来到萧士及的马旁边。道:“有人诳我二哥,骗他斗鸡输了很多银子……”
萧士及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容,道:“我已经送了你十万银子,还不够给你二哥输的?”
穆夜来忍耻道:“萧大哥,那十万银子,已经还了,可还是不够。”
萧士及这才收了不屑的神气。沉吟道:“十万都不够?那到底输了多少?”
穆夜来摇摇头,“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第一次来的时候,说是十万两,我就把萧大哥送的十万银子给他们,算是还了。可是没过几天,又来了一拨人,那一次,要二十万两。我没法子,把姨娘的私房。和……那些人求萧大哥的银子都挪用了花了,才够二十万。可是今天,居然要五十万!就把我们全家卖了,都不值五十万啊!”穆夜来攀住萧士及的马首,差一点就嚎啕大哭。
萧士及以前也是惯干这种事的,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给穆夜来的二哥下套。
不过下套下得这么狠,倒也少见,啧啧,这得有多大仇啊。
他们以前,敲诈个一两千两银子就顶天了……
萧士及看了穆夜来一眼,道:“你想怎么办?——这件事,一开始你们就不能还。开始还了,后来要账就更是名正言顺,哪怕去官府打官司,都是你们不在理。这是一步错,步步错!”
穆夜来反手拭了泪,喃喃地道:“我们真不知道有这些说道。我原以为,只要还了银子,二哥自然就没事了。哪知道,背后的人那样狠毒,就如同钓鱼一样,一次次地丢出些饵来,让我们不上钩都不行……”
萧士及本待不管,但是穆夜来把救命之恩搬出来说,外面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他要不管不顾地掉头就走,也太难看了,就道:“这件事,我可以去帮你问一问。但是我不保证能真正查到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