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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哥儿眯眯地笑,“不告诉你。”
阳哥儿有些委屈地看着前方。大叫:“买糖!买糖!娘买糖!”
知数和知钗一起笑起来,夸他道:“阳哥儿真聪明,可不是带夫人去买糖去了……”
几个人笑着进了屋子,关上杜家老宅的大门。
萧士及带着杜恒霜一路不停地狂奔,一直出了城门,往长安城外的山上跑过去。
到了马不能往上跑的地方,萧士及就抱着杜恒霜跳下来,将她背在背上,一步步往上爬。
杜恒霜气得不行。一路又踢又打又骂,萧士及始终不理她,除了护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往马下跳,就任她打任她骂。
杜恒霜拔出匕首,萧士及却眼疾手快。一把将匕首从她手里夺过,扔到路边的草丛里。
男人的体力,本来就比女人要强。
更别说萧士及是从小就跟着名家习练的练家子。
若不是萧士及让着她,杜恒霜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
杜恒霜闹了一路,终于累了。有气无力地趴在萧士及背上,一动不动地任他往山上走。
那山不算很高,但是山路却很狭窄陡峭。有好几处地方,萧士及一个不慎,差一点就要倒退着摔下去。
他赶紧扶着路边的山木,才站住脚跟。
杜恒霜冷冷地道:“你快放我下来,我就不追究你今日的发疯举动。”
萧士及没做声,在路边喘息几口,又往上继续爬。
到了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爬到山顶。
萧士及将杜恒霜放了下来,但是怕她又乱跑,萧士及将她紧紧护在胸前,让她往前看,在她耳边道:“那一天,你就是从这条路上离开我,离开长安。我一路追了过来,一直不肯相信你是真的要走。我爬到山顶,看着你的马车,总期盼你会突然回头,跟我笑着说,你是跟我玩笑……”
杜恒霜冷笑一声,看着山前那一轮血红的夕阳,道:“是,在你心里,我就是无知妇人,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
萧士及默然半晌,虽然知道这样说,杜恒霜会更加生气,但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杜恒霜坦诚,坦诚他的一切,好的,不好的,都要毫不隐瞒,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是,我以前,确实……确实……很不好,我一直以为,那些事,是男人做的。女人用不着掺合进去。也不认为你是能跟我平起平坐的人。就像你去秦州大破突厥,我虽然为你高兴,可是我也很羞愧。因为这些应该是男儿们做的事,却让你们女人去做,这是我们大齐男儿的耻辱。又因为是你,我更加羞愧难当。”
见萧士及没有巧言令色为他自己辩护,杜恒霜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她不再挣扎,也不再有抵触情绪,而是默默地听萧士及说话。
“我是很不会做人。特别是在你面前,我原以为无论我怎样,你都是不会离开我的……”萧士及低头看着杜恒霜,见她眼望前方,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听。
“当然,事实证明,我确实错了。你会离开我,你真的会离开我,而且,是我一手将你推离。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不会……”
杜恒霜打断萧士及的话,淡淡地道:“不,如果一切重来,你还是会这么做。”她回头看了萧士及一眼,“因为我也会做同样的事。”她不会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萧士及只会离她越来越远……
如血的残阳下,萧士及的面庞越发俊美无俦。又因经了岁月人事的风霜,他的面庞上完全褪去青年人的跳脱之意,代之以一股沉稳练达的肃然之气。
这样的萧士及,如果从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是能令无数女人爱慕倾心的男子。
可惜,她是杜恒霜。她曾经跟这个男人熟识。但是在成长的岁月里,他们渐行渐远,自己却一无所知,还以为对方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这个错误,不是一个人犯的。
而是两个人一起造就的。
十一月的长安。傍晚的时候已经很是寒凉。
一阵冷风吹来。杜恒霜打了个寒战。
萧士及很自然地站到了风口的地方,让杜恒霜靠在他怀里,给她挡着寒风。
杜恒霜摇摇头。“你这又是何必呢?送我回去,我就不用在这里吹冷风。是你把我带到这里,让我吹冷风,然后又做出关心我的架势,给我挡风,你以为这样就能感动我吗?你打个巴掌,再给个枣,就能把我哄得回心转意?——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杜恒霜了。”
萧士及一愣,苦笑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动辄得咎。我把你带到这里。是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不过,也是我考虑不周,忘了这天已经是十一月了,晚上山上确实冷。走,咱们回去吧。”说着,背对杜恒霜半蹲下来。“我背你下山。”
杜恒霜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会走。”
萧士及回头,“快上来啊!你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今儿怎么扭扭捏捏了?”
杜恒霜恼道:“我从来就是个小气的人!我什么时候大方过!你别乱说!”
明艳无俦的面庞的夕阳下因了气恼变得更加生机勃勃。
萧士及心里一阵刺痛,忙转过头。道:“别闹了,我背你下去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
杜恒霜不肯,执拗地道:“我自己走……”
萧士及无法,只好吓唬她,“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这山上到晚上就有蛇出没……”
“蛇——?!”杜恒霜一声尖叫,像小兔子一样蹦上萧士及的后背,将一双脚缩了起来,捶着他的后背道:“快走快走!你这个坏蛋,居然把我带到有蛇的山上,你明知道我最怕蛇!”
萧士及想起杜恒霜少年时候,在许家醒来,赫然发现枕边有条毒蛇的心情,心里又由苦涩转为怜惜,越发不忍再骗她,轻声道:“没蛇,我骗你的。”
杜恒霜愕然,瞪了萧士及的后脑勺半晌,滋拉磨着牙,要不是嫌后脑勺太硬,她就要上去咬一口!
“我就知道,男人说的话,没一句是可信的!”杜恒霜咬牙切齿地道,到底还是拧了萧士及的胳膊一把。
萧士及忙放松胳膊的肌肉,让她拧,免得咯到她的手。
“你啊,真是白长了一张聪明面孔。你难道就不知道,男人的话,哪一句是可信的,哪一句是不可信的?”萧士及悠悠地道,将她往上托了托,快步往山下走去。
杜恒霜听见这句话,倒是愣了许久,才低声道:“我是笨,才把你随意说的玩笑话也当真……”说着,眼圈又红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滴到萧士及的脖颈之间。
萧士及被那泪水烫得全身一震,险些站不稳了。他定了定神,再不犹豫,转身把杜恒霜放了下来,一手托住她的下颌,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低头往她唇上热热地印了上去。
杜恒霜被他吓着了,呆呆地一动不动,任他炙热的气息在她唇边盘旋,熏得她泫然欲醉。那样的热吻,带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势,向她席卷而来,杜恒霜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反抗,却发现萧士及的吻很快变得温柔无比,轻啄浅尝,完全瓦解了她的斗志……他模模糊糊地想,原来霜儿吃软不吃硬……
、第628章 上门 (4K5,泡_沫和氏璧2+)
太阳就要落山了,天色也快要黑下来。
杜恒霜用尽了力气,才将自己从萧士及的唇边移走。
“天快黑了,要关城门了。”杜恒霜往后退了一步。
萧士及看了看杜恒霜,又低下头亲吻她光洁的额头,不带任何绮念、*,只是单纯安抚地吻了下去。
杜恒霜别过头,低声道:“走吧,我想回家。”
萧士及“嗯”了一声,转过身,背着杜恒霜,一步步走下山。
他的马还在山下的草丛里悠闲地吃草。
萧士及带着杜恒霜上马,一路狂奔,终于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
回到杜家老宅,萧士及依依不舍,杜恒霜却转头不去看他,一个人来到角门,叫开门走了进去。
角门在萧士及面前关上。
萧士及笑了笑,转身上马,回自己家去了。
欧养娘和知数正在内院焦急等候,一听夫人回来了,忙迎上来。
杜恒霜走到院子里,看了看这里的屋子,还有些迟疑。
说实话,她对这个杜家老宅并不熟悉。她在长安,住过京兆尹府,住过萧家老宅,也住过柱国侯府,就是这个杜家老宅,一直只是她用来歇脚的地方。
如今却成了她的家。
世事真是奇妙。
杜恒霜也笑了笑,走进自己的屋子。
“夫人,要不要摆晚食?”知数忙问道。
欧养娘也道:“孩子们都吃过了,现下正在洗澡呢。”
杜恒霜点点头,她也累死了,“摆晚食吧,吃完我也要沐浴。”
杜恒霜吃完晚食,就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躺到床上,她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完全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人在极度疲累的时候,只有床铺和枕头才是一生所爱。
这之后。萧士及顾念着杜恒霜他们刚回长安,有许多事情要做,也没有逼得太紧,只是隔三差五过来看一看,带着平哥儿和安姐儿出去逛逛。
阳哥儿太小。不能一起带出去。把他急得,每次看见萧士及带哥哥姐姐出去就要大哭一场,后来杜恒霜没法子。只好跟萧士及说清楚,让他来的时候,先送个信,她先把阳哥儿带到别处,不让他看见萧士及带平哥儿和安姐儿离开就行了。
萧士及应了,就派萧义每次过来送信,顺便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萧义是萧家的大总管,让他来跑腿送信,这肯定是别有所图的。
杜恒霜当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萧义,也不许家里人跟萧义有太多联系。
萧义就跟萧士及抱怨,“夫人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萧士及骂他,“不过是送个信,你还想怎样?难道让她马上倒履相迎?!——你这家伙比我想得还美呢……”
萧义嘿嘿一笑。继续当两人中间的跑腿。
杜恒霜一边忙着置办年货,一边向宫里递帖子,要向永昌帝谢恩,当然,言下之意。就是要领秦国夫人的仪仗。
永昌帝听说杜恒霜回到长安了,还是有些生气,就故意压着她的帖子,拖着不办。
杜恒霜等了一个多月,都进腊月了,宫里还是没有消息,她有些坐不住了,就给德妃娘娘递了帖子,要求见尹德妃。
尹德妃倒是很快让她进宫。
两人久未谋面,再次相见,都有些感慨。
尹德妃如今又恢复了独宠的日子,不过她还是没有身孕,不免有些郁郁寡欢。
穆贵妃挺着大肚子,在宫里气焰日盛。因她有孕,她的娘家也被起复了,她庶出的大哥做了侯爷,特意把穆贵妃的娘亲,也就是老穆侯的大夫人接了回来。大夫人史氏本是被她哥哥赎回来的,但是现在她的庶子做了侯爷,这庶子还是她一手带大的,当然她是名正言顺回穆侯府做老封君的。
穆侯府是尹德妃的死对头,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对方又东山再起,不说杜恒霜,就连尹德妃都郁闷得不得了。
当然,现在两人经了男人的挫磨,渐渐城府日深,在对方面前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坦诚地说过话了。
杜恒霜就劝尹德妃:“娘娘别急,只要穆贵妃能有孕,娘娘比她年轻,身子更好,一定也是能怀上的。”
尹德妃愁道:“话不能这么说。在宫里这么些年,就她一个人有孕,这是完完全全的福气,是别人求不来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如这样,我让我妹妹来给娘娘诊诊脉,看看能用什么补补身子,说不定机会大一些。”杜恒霜说完,就试探着问道:“我这一次蒙陛下盛情,封了秦国夫人,我特意给陛下上了谢恩的陈表,这都一个月了,陛下好像还是没有回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到我的陈表了。”
尹德妃对这事略有耳闻,就含蓄地道:“陛下最近心情不好,想是耽搁了,秦国夫人不用担心,岭南大都督封裴敦前些日子刚来长安,也送了帖子进宫,陛下说,要封一起封,到时候夫人大概会和岭南大都督的家眷一起受封吧。”
杜恒霜一愣,不知道尹德妃为何会特意说起岭南大都督的事情,但是她也知道,尹德妃提起这个人,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
“岭南大都督封裴敦?这人倒是很少听说。”杜恒霜笑道,“他的家眷是要封诰命吗?”
“是啊,他是去年才归顺大齐的,夫人还没有封诰呢。不过,他也是厉害,这一次,连他二房都要请封。”说着,尹德妃意味深长地看了杜恒霜一眼。
“二房?”杜恒霜失笑,点头道:“好像一般只有儿子出息了,才给自己做偏房的生母请封吧?还要在封了嫡母之后,才能请封生母,这大都督倒是对这二房情深意重,不知这二房是何方神圣?”
尹德妃掩袖笑道:“说起来,也是你我的熟人,更是贵妃娘娘的亲戚呢……”
杜恒霜的脑子里咯噔一声,顿时想起了一个人:“你是说。穆夜来?”
“正是。”尹德妃满脸笑容,“陛下昨儿还亲口对我说,这穆夜来出身昭穆九姓,如今娘家又是侯爵,她却屈居做妾。真是可惜了呢。还说要好好抬举她,弥补一下她。”
杜恒霜一边跟着笑,一边琢磨要如何应对。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