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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秀儿没法回答,她上下打量着他问:“你受伤没有?”
“一点轻伤,没关系的。”
“桑哈受的伤重不重?”
“重,比我还重,亏他还撑着一直把我带上了岸。”
秀儿惊疑地看着他:“不是说一点轻伤,没关系的呢?”见他眼神飘忽,不禁紧张地问:“不要骗我,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没有,真的没有,乖,你别哭啊。”
秀儿猛地睁开眼睛,哪里有帖木儿?是十一站在床前,她屋里屋外到处张望,明白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
十一递给她一条手绢:“怎么哭得这么伤心,你梦见什么了?”
秀儿如实相告:“梦见帖木儿受伤了,他并没有去蒙克府里对不对?”
十一轻轻点头。
秀儿虚弱地笑了笑:“没什么,至少我知道他没有死,这样就够了。”
他是修道之人,他师傅更是仙风道骨,一看就是高人。帖木儿能在她的梦中出现,说明他还活着,只是在某处养伤,暂时不便来看她而已。
她愿意相信这一点,也只能相信这一点。没有这点信念,现在及未来的一切有什么意义?
第八折(第十九场) 失落
后来,秀儿又让翠荷秀陪着上葛岭找玉涵打听过帖木儿的下落,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有一点让秀儿感到奇怪的是,玉涵虽然一问三不知,但他并没有表现得很着急,也没说要去想办法打听。他们的关系一向不错,帖木儿又在这里待过一年多,算得上同门弟子了,如今师弟失踪了,道院的人一个个跟没事人一样,这有点不合常理。
连翠荷秀都看出了门道:“他们很可能知道你的克列公子在哪里,只是不方便告诉你。”
这正是秀儿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有什么不方便的呢?难道我知道了会对他不利?”
翠荷秀小心翼翼地说:“秀儿,你有没有想过,左相大人可能不同意你跟克列公子在一起,所以刻意使个障眼法把他弄走,让你以为他已经……这样你就不会再缠着他了。”
“左相大人要我死心的办法多的是,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的。”尤其是,他绝不会弄得这么血腥,更不会让他的宝贝儿子跟“被杀”、“死”等不吉利的字眼联系在一起。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兴许还知道一些什么,因为他比官差更早到达凶案现场。
离开杭州的前两天,秀儿悄悄拜访了程金城。一开始,程金城还是拿出发案当天的那套说辞,秀儿只好恳求:“愚妹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二哥说说。”
程金城打了个手势让仆人保镖暂时退下。秀儿突然跪下道:“求二哥告诉我实话,那天半夜被保镖带着跳湖地,是不是就是帖木儿?”
程金城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一下子呆住了,表情极不自然。虽然他马上就回过神来否认了这一点,但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已经足以让秀儿心神俱丧,泪水迸出。
程金城把秀儿扶到椅子上坐下。万般抚慰,但就是不肯正面承认,秀儿只好旁敲侧击:“那晚跳湖的两个人,后来应该都上岸了吧?”
程金城点头道:“你放心,后来我派人在湖边找了好多天,连较远的湖叉子都派人去打听过了,没发现浮尸什么的。如果真葬身湖底的话,这么多天早该浮起来了。”
听到“浮尸”二字,秀儿打了一个寒战。泪流得更凶了。帖木儿受了伤,又半夜跳进冰冷的湖水里,就算不死,也是九死一生。
程金城也不忍见秀儿哭得如此伤心。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说:“吉人自有天相,你的帖木儿没事地,我向你保证他们那晚都没翘辫子。”
这等于间接承认了跳窗的就是帖木儿和桑哈。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是:“留下的那具尸体到底是什么人,后来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是杭州的一个混混。不知道怎么沦落到做强盗了。”
秀儿将信将疑地听着程金城对此人的描述。他越说得多。越显得心虚。
关于死者的身份以及凶案的诸多疑点,秀儿和十一曾专门讨论过。十一也认为,如果那晚出事的真是帖木儿主仆地话。程金城很可能会刻意隐瞒这一点,原因很简单,怕招来杀身之祸。
素有“活阎王”之称的左相窝阔台的儿子如果在他的客店被害,左相怪罪下来,不把程家灭门才怪。所以他很可能在官差到达之前就把死人掉包,反正是深夜,黑灯瞎火地,好做手脚。官差也是人,也要睡觉,不可能大半夜一喊就到,据说官差赶到现场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有的是时间换掉尸体。
程金城在这件事跟秀儿打马虎眼,别的方面倒很积极。比如主动提出跟戏班一起去扬州,好给他们引荐那里的头面人物;还有秦玉楼跟他提过地俏枝儿地事,他那时候爱理不理地,现在也承诺马上派人去扬州彻查此事。
可惜这些都不是秀儿关心的了,看她失魂落魄的告辞而去,程金城也只有一声叹息。
自从帖木儿失踪后,秀儿除了还撑着唱戏之外,对其他地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俏枝儿的事她也懒得过问了,爱怎样怎样,都随他们去。
她的心被掏空了。没心的人,拿什么去关心别人?
十一每天看着她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怜又疼又恨,终于忍不住冲着她嚷:“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吗?就是一具会唱戏的木偶!以前的灵气全没了!再这样下去,我劝你别再上台丢人了,先回大都去休养一阵子。不然,砸的是自己的牌子,以后也别再想吃这碗饭了。”
“怎么会,我又没唱错。”秀儿虚弱地辩解着。
十一不怒反笑:“没唱错就是你现在的标准?看来我真是落伍了,原来没唱错就是戏后新标准。那你们芙蓉班,乃至所有的梨园子弟,个个都是戏王戏后。戏台上会唱错的毕竟只是极少数吧,你们班里跑龙套的都很少错啦。”
“对不起,十一,我……”
十一摆手道:“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了不得我以后不写戏了,专心帮我爹打理家里的生意。我可不想我的一腔心血,给一个木偶来糟蹋。”
秀儿也知道自己状态极差,每场戏勉强完成,以往的那些俏皮打诨全没了。珠帘秀之所以迅速走红,正是靠了她在戏台上的灵活机智,现在,她失去了自己的特色,照十一的话说,已经“泯然众人”矣。
听十一这样评价,秀儿心里很难过,她找到秦玉楼说:“师傅,扬州苏州我就不去了吧,十一说,我现在这样子上台只会砸了招牌。”
秦玉楼急了:“你不去怎么行呢?那边的戏院老板可都是冲着你的名头才盛情相邀的。”他当然不肯答应,有的戏院连定金都收了
秀儿苦着脸说:“我现在实在不适合上台,与其去了让他们失望骂人,还不如先缓一缓。我们又不是不来了,只是需要休养一阵子,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也许明年开春就过来了。”
见秦玉楼还是不松口,秀儿又说:“现在不比以前了,运河重新疏浚后船比以前快了很多,杭州这边我们又已经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以后随时想来都可以,不必一定要一次唱完。马上天气就转冷了,我们都没带冬衣,早点回去也好,不然师傅还要给我们添衣服和褥子哦。”
虽然添衣服之类的话让秦玉楼肉痛,但再留下来唱一个月赚的钱肯定不只买衣服和褥子,这笔帐他还是算得过来的。所以他很快找到了另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俏枝儿还在扬州等着我们去救呢,你忘了?”
秀儿只轻轻问了一句话就让他变成了锯嘴葫芦:“您的一千两赎身银子准备好啦?”
她知道这是秦玉楼的死穴,要他花一千两去赎俏枝儿,还不如直接拿把刀子杀了他来得痛快。他就算去,也只会找找人,或报官试试,看能不能不掏一厘钱就把她救出来。
等秦玉楼不再坚持去扬州了,秀儿才告诉他:“漕帮的程二当家已经派人去扬州帮我们查了,今天应该就会有消息传回来吧。”
不管传回来的是什么消息,她明天一定要走。秦玉楼不走她一个人走。
如果帖木儿也不在大都,甚至连窝阔台都不知道儿子的下落,他会迁怒于自己吗?秀儿没有一点把握,她只知道,她唱不下去了,不找到帖木儿,她没法儿再登台唱戏。
第八折(第十九场) 归程
秦玉楼再不情愿,可作为一个伶人出身的戏班班主,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秀儿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继续登台。
因为在擂台赛中打败了南戏皇后,秀儿在江南这边的名声可谓如日中天,喜欢她的,对她寄予的期望未免过高;不喜欢她的,尤其是那些谢吟月的忠实戏迷们,又一个劲地诋毁她,巴不得看她在台上出丑才好。总之无论哪一方都不好对付,打点起十二万的精神来都不见得能讨好,何况秀儿现在这样萎靡不振。
考虑再三后,秦玉楼只得接受十一的建议,先把队伍拉回大都去,让秀儿休养一阵子再说。不然,只会砸了自己的招牌。珠帘秀昙花一现,如流星般耀眼一瞬然后很快陨落,不只是珠帘秀个人的损失,也是整个芙蓉班的损失。
一个戏班班主,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像秀儿这样的好苗子?曹娥秀还费了他好几年的心血才栽培出来呢,秀儿可没让他操多少心,等于是捡来的。他白捡了个大便宜,还能不让人家休息,非要一次用残了才好?
当然,能让秦玉楼咬牙点头,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原因。就是十一暗示他,如果他肯带戏班一起回去的话,路费十一会一起付;不然,十一就只带秀儿走,他们以后自己回去,就只能自掏腰包了。这根本就是没得选择地选择好不?铿吝如秦玉楼。让十一带走了他的小摇钱树秀儿,再让他自己出路费,那不等于是要他的命吗?
唉,头牌就是头牌呀,一声要回大都,连师傅都没辙,只能摸摸鼻子跟着收拾行李。头牌走了,戏班失去了灵魂人物。留下来还能干什么?去乡下搭草台班子呀,扬州苏州等地没有珠帘秀充场面可是糊弄不过去的,多少戏迷翘着脖子等他们去,只为了看珠帘秀,其他人不过是给她配戏的。虽说红花还要绿叶配,可没了花,谁要光赏叶?
于是,在本该去扬州的那天,也就是九月初三。戏班踏上了归程。
至于俏枝儿的事,程金城派人打听的结果是,扬州大小妓院查无此人。从大都来地妓女不是没有,但要么时间不对。要么人家根本就不是唱戏出身的。
这个回复越发证实了先前某种不好的揣测,只是大伙儿心照不宣罢了。不管真相如何,既然连程金城的人去都说“查无此人”,戏班就更不用试了。
回大都的路上,秀儿每天都窝在舱房里。除了吃饭不肯出来。十一见秀儿如此。也整日闷闷不乐的。他的父亲此时还在徽州。据说还要去别的地方考察买卖,如果帖木儿不出事,秀儿不吵着回大都。他可能会继续留在杭州等他父亲一起回去。但事已至此,他也等不得了,反正父亲身边跟着家人帐房保镖,有没有他陪也没什么关系。
至于芙蓉班的其他人,倒没什么不乐意地,能早点回家,怎么说都比在外面漂泊的日子好。而且,南下的时间虽然比预计的短了一个月,但收益远远大于原先地期望。或者说,原来根本不敢做很大指望的,只要能混口饭吃,末了大家还能分一点钱过年就行了。
可这次下来,在通州的时候就大赚了一笔,杭州更不用说了,马不停蹄地唱了一个月,每天都听得见银钱哗啦啦地响。秦玉楼带的一只大木箱子早就装满了吧。他老人家又不相信银票,非要看着银光闪闪的大元宝才安心。
只苦了弟子们,上下船地时候,抬了那么多行李箱子,还要抬银子。明明银子最重,秦玉楼还要他们装着很轻地样子,不然怕剪径地强盗看出破绽来。最可笑的,还在银钱箱子的合盖处故意露出一角红布,暗示那是个衣箱子。戏班地人本来不知道哪只才是装钱的,这下全明白了。
要说个人收入,当然是秀儿最多,几乎每天都有堂会,拿赏钱拿到手软。如果没有帖木儿那件事,她应该是非常开心的,满载而归呀,真正地名利双收。可因为帖木儿的失踪,其他方面的得失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阴历九月,江风已经有点刺骨了,秀儿每天缩在自己的床铺上,隔着紧闭的舷窗呆呆地望着白茫茫的江水。
“秀儿,你很冷吗?”见秀儿抱着双手,十一从厨房里给她端来一杯热茶。
“我还好,谢谢你”,秀儿勉强朝他笑了笑。
“笑比哭还难看,我说你能不能振作点?”
“我本来就难看。”秀儿低下头。
十一叹息:“非要让我夸你是大美人吗?即使是天仙,老是哭丧着一张脸,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的。”
“我……”秀儿抬起头,然后惊讶地说:“十一,你的脸色怎么也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