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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下婢-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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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话廖老爷只浅浅一笑:“多谢了,不过那服侍过我甥女的人,还没赶来,我总要等她到来,瞧个究竟才是。”那官儿忙道:“应当的应当的。”
  两人又说几句,廖老爷也就告辞,出了衙门,在外等候的仆人迎上前道:“老爷,那张家的小子已经听说屈家出事,巴巴到你下处去问,现在还等着呢。”
  廖老爷哦了一声,用手摸一下唇边髭须:“让他多等一会儿,就说我来衙门里打听消息,等再过半个时辰回去。”仆人应是,但又奇怪地问:“老爷,您为何要如此,要晓得,您既然已经认定了,那带个人出来,不是易如反掌?”
  廖老爷勾唇一笑:“就说你在我身边的日子浅,要知道,有些时候,有些东西,得来太轻易了,就会被人不珍惜,况且……”廖老爷没说话只是沉吟一下,那仆人哦了一声,笑了:“我明白了,您也是怕那穷小子从此后沾上您。”
  廖老爷伸手往他头上敲了下:“这样的话,以后少说,这世上,挟恩图报的人多了去,这张家的小子,要是有造化,就好,若没造化,不过给他几两银子就完了。”
  下人急忙应是,廖老爷又在外面逛了一圈,料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往下处去,进的屋来,见张谆坐在那里,廖老爷变了神色,做出一副愁样,对张谆道:“累小兄弟你久候了,我在衙门那里站的腿酸,总算等到人问,说屈家被人告了一状,说他欺男霸女,私蓄奴仆,已经被抓进监里,被判流放都是轻的,至于家里蓄的那些人,总要等到判下来才好见真章。我塞了不少银子进去,也没见到我甥女。”
  说着廖老爷连叹数声,张谆信以为真,手不由握紧,原本以为廖老爷来京,到时拿了银子去赎了榛子,说不定还能连绿丫也一起赎出来,谁知屈家竟摊上这样的事,连廖老爷都毫无办法,自己又有什么法子?再一次,张谆觉得,自己的力量实在太过弱小。
  廖老爷在那细瞧张谆神色,知道张谆已经信了,伸手拍一拍张谆的肩:“你也不用太过忧心,我已问过,那些人不过就是会被判当官发卖,到时我拿银子去卖回来就是,要知道有这样的事,当初我就该把巡抚大人给我的体面,用在这里,而不是用来寻甥女上。想来只要能出银子,又怎会寻不到人。”
  张谆忙反过来安慰他:“廖老爷您不必如此,这世间的事,总是不可预料。”廖老爷愁眉不展,又和张谆说了几句,张谆也就告辞,总要回去和兰花说说。
  等张谆走了,廖老爷才打个哈欠:“这孩子,淳朴有余,聪明劲儿不足。”


☆、第32章甥舅

  守在旁边的下人急忙道:“都像老爷似的,这全天下都是聪明人儿了,别说这位张小哥,就算是小的们,不也比比不上老爷一根小手指?”廖老爷只淡淡一笑就问:“奶娘到了吗?”
  另一小厮急忙凑上去:“算着日子,明儿就该到了,说起来,若不是老爷您起了疑心,又去问问,只怕真被那家子糊弄过去,到时老爷您骨肉分离,那才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廖老爷的手在甜白瓷茶碗边缓缓摩挲,脸上神色依旧柔和,可熟悉他的人都晓得,榛子的叔叔婶婶,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毕竟连屈家这误买的人家,都被投进了监牢,更何况是那故意要把榛子丢掉的人?
  张谆并不知道自己走后廖老爷的那些念头,心里满怀着心事,匆匆回到住处,对兰花说了始末,兰花听完就张大嘴:“这可怎么得了,连廖老爷都没法子。”张谆咬住唇,见兰花这样就道:“兰花姐,上回刘叔父拿来的银子,总还有二十来两,这些银子就先别动,等那边事情结了,就去衙门,把绿丫给赎出来。”
  兰花习惯性要点头,但还是道:“谆哥儿,我晓得你对绿丫好,可这二十两银子,也是我们剩下的全部,原本还想着,等过两三年,攒够银子再说。”
  “但现在要不去赎,绿丫只怕就……”一想到当官发卖,说不定就有那青楼里的和官媒婆通了气,先去挑人,绿丫她生的比别人好些,到时落到青楼里,张谆只怕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见张谆面上神色变化,兰花只有点头称是:“也是我想左了,谆哥儿,等把银子收拾出来,你去问问廖老爷吧。”现在也只有如此了,张谆叹一口气,绿丫,你等着我,我一定最快速度把你赎出来。
  “绿丫姐姐,我们进来几日了?”榛子偎在绿丫旁边,透过窗瞧着外面,小心翼翼地问。
  “都五天了,榛子,你每天都问,烦不烦啊?”秀儿打个哈欠,捏一下榛子的耳朵,笑着打趣她。
  榛子羞涩地笑笑:“秀儿姐姐,你别嫌我烦,我只是觉得,被这样关在里面,还不如去做粗活呢。”
  “呸,享不了福的。”正在一边拿着块小镜子照来照去的小莲花听到榛子的话,斜眼瞧了瞧她,用手把面前的刘海整理一下:“与其想那些,倒不如好好收拾了,不然等过几日,官媒婆来了,是蓬头垢面地好呢,还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好?”
  秀儿懒得理小莲花,托着下巴在想自己的心事,也不知道还要再关几天,更不晓得那边的事怎么处理。
  “我说,你就别在这装小姐了,我们这些,不过是被私蓄的,顶天了就是被官卖,倒是你,既是屈家的女儿,是罪人家属,说不定啊,会被判没为奴,你啊,一辈子别想翻身。”小莲花想起秀儿的未来比自己惨,就忍不住发出欢快的笑声。
  秀儿怜悯地看她一眼,世上还有这样空脑子的人,本来个个都是落难的了,还要和人比谁比谁惨一些,或者她的一生,也就这样,永远淹没在这些鸡零狗碎之中。
  “舅老爷,我瞧的真真的,那确实是我们家小姐,舅老爷,您把我们家小姐救出来,我们没了的老爷太太,也会……”不等奶娘含泪把话说完,廖老爷已经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奶娘没料到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廖老爷会突然变脸,用手捂住脸愣在那里。廖老爷从小厮手里接过一张手帕擦了擦手,接着就把那块精致的手帕扔到地上,瞧着奶娘冷笑道:“晓得我为什么打你吧?姐姐姐夫临终之前,想来也是叮嘱过你们照顾好孩子,你们一个个不忠心也就罢了,还助纣为虐,到现在还想在我面前邀功。晚了。”
  奶娘听的前面几句还不害怕,可听到后面一句,吓的跪在地上,廖老爷瞧也不瞧她,只吩咐一边的小厮:“把她给我打十板子再赶出去,别的帐,我慢慢和人算。”
  奶娘已经吓的筛糠一样:“舅老爷,我不是你们家的奴婢,你不能打。”
  是吗?廖老爷连脚步都没停,早有人把奶娘拉下去,奶娘登时杀猪般叫起来,小厮伸手去捂她的嘴:“你也别嫌这十板子重,打你十板子,还是我们老爷瞧在你终究奶过小姐一场的份上,若别人,哼哼。”
  奶娘听了这话,想到廖老爷方才脸上一闪而过的狠辣,不由在心里叫苦不迭,老爷太太还以为廖老爷是条肥羊,还想得些好处,瞧这样,只怕好处得不到,还要更舍一把米。
  奶娘正想着,猛不防那板子就打在身上,奶娘登时又叫起来,别说来救她的人了,天空连只鸟儿都没飞过。
  “廖老爷,那孩子,确实是令甥女吗?”瞧见廖老爷走进来,官员急忙站起关切地问。
  “多谢了,确实是我甥女,我现在想把这孩子带出去,还不晓得可要办些什么?”当了别人,廖老爷面上又是春风一般。
  官员早已得了嘱咐,急忙道:“这有何难,不过一句话的事。”说着官员就唤人,让他去后面把榛子带上来。廖老爷谢过了,也就坐下喝茶。
  听到门被打开,厅内的人都不由往外瞧去,这还不到送饭时候,怎么人就来了?
  进来的是个婆子,瞧一眼四周,这才尖着嗓子喊:“谁叫杜嘉敏?”
  这么文雅的名字,厅内的人四处望望,榛子的心却狂跳起来,这个名字,是自己的本名,这么两年来,从来都被人唤榛子,都快忘了自己本名叫什么。
  绿丫也想起这事来,秀儿最机敏,见榛子要起身就按住她的手,问婆子道:“你寻杜嘉敏做什么?”婆子早已知道,不过先喊一声罢了,见秀儿问,挤出一丝笑:“横竖是好事,老爷说了,你们有几个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特地贴出告示,让你们亲属来寻,这杜嘉敏的舅舅来寻她了。”
  舅舅?榛子咬住下唇,脸上神色十分喜悦,秀儿可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继续问婆子:“万一是冒名?”婆子哧了一声:“冒名,就你们这几个,身价顶天了二十两,别人值得冒吗?”
  这话说的也是,绿丫把榛子的手紧紧地握一下,推榛子让她出去,从此,自己就再不是榛子了,榛子按住狂跳的心,站起身道:“我就是杜嘉敏,舅舅在哪里?”
  婆子细细瞧了瞧榛子,这才对她伸出手:“还请小姐跟小的往前面去,令舅在前面等着。”这称呼让小莲花变了神色,不无嫉妒地看着榛子,榛子和绿丫秀儿笑一笑,也就跟婆子出去。
  看着门再次关上,秀儿叹一口气:“绿丫,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人来寻?”绿丫摇头,自己的爹娘是不指望的,只有谆哥哥,可是还不晓得谆哥哥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小莲花的嘴又一撇:“秀儿,你别做梦了,你是罪人家属,哪会有人来寻,倒是我,还有几分指望。”秀儿白小莲花一眼,抱着膝盖想心事,绿丫靠在秀儿肩上,和她一起畅想外面的世界。
  榛子跟着婆子往前面去,来到厅里,那婆子带着她进去:“老爷,杜小姐到了。”廖老爷放下手中的茶碗,看着自己的外甥女,虽然吃了那么两年的苦头,可榛子的眉眼犹在,廖老爷瞧着榛子,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虽说厅里有那么几个人,但榛子一眼就看见廖老爷,他和娘生的有几分像,都是凤眼高鼻,笑起来的时候在唇边有一个小小梨涡。看见廖老爷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榛子眼里的泪再止不住,跪下见礼时候就哭出来:“舅舅,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寻我?”
  经过多少世事,看过多少离合,廖老爷总觉得,自己的心早已石头一块,不会感到温柔,可此时看见像极了姐姐的瘦弱少女跪下大哭时,廖老爷心中有什么东西荡了一下,眼中竟也有些酸涩,急忙抬手把眼角的泪擦掉,把榛子拉起来:“是舅舅的不是,舅舅这些年一直在外头,今年六月才回乡,谁知你爹娘都不在了,问起你叔叔,他还推三阻四的,要不是上坟时遇到了人,我还不知道有你。以后你跟在舅舅身边,再不会吃苦了。”
  榛子也晓得自己不该责怪舅舅这时才来寻自己,可也不晓得那话怎么就问出来,此时听的舅舅这样柔声安慰,眨一眨眼对舅舅点头笑了。


☆、第33章

  看榛子笑了,廖老爷也笑了,那官儿在旁瞧着,上前对廖老爷拱手道:“恭喜廖老爷骨肉团聚,还请廖老爷把令甥女带回去,旁的事,这里自有人料理。”廖老爷谢过那官,也就带了榛子出门,出门上车时,榛子瞧了眼街道,这样情形已经很久没瞧见了,自己是真的已经出来了,再不会回到屈家,被人打骂役使?
  廖老爷回头见榛子站在那一脸不确定,晓得她的心思笑着道:“上车吧,我们先回下处,再住几日,等回山东了给你寻两个好的人使,这两日你就将就些。”
  回山东?榛子的眉微微皱一下:“舅舅,我们不回乡吗?”廖老爷把榛子安置在自己对面,听她这样说就用手拍了拍额头:“倒是我糊涂了,你也该去瞧瞧你父母的坟,告诉他们我寻到你了,以后就要跟我去山东。”还有,有些帐,也该去和杜老二算了。
  榛子瞧着廖老爷,咬一下唇小声说:“舅舅,我并没有乱跑,是……”廖老爷拍拍榛子的肩以示安抚:“我知道,是他们故意丢了你,这些年,你吃苦了。以后,跟舅舅在一起,谁也不行欺负你。”
  榛子觉得眼睛又酸了,有很多的话要和舅舅说,可不晓得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拿袖子把泪擦掉才小声地问:“舅舅,那舅母呢,她会不会?”
  “你舅母已经过世很久了,现在我身边只有一个妾室照料我的起居,到时去了山东,你别担心,有什么只管和我说就是。”廖老爷瞧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榛子,晓得她是怕寄人篱下受人白眼,想来杜老二夫妻待她,也是十分不好。想到此廖老爷心中怒气更甚,但面上还是在安慰榛子。
  没有舅母,这真的太好了,榛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很快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只是又咬住唇,眉间开始有纠结神色。这个孩子,那几年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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