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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界纪年之爵迹-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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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怎么了?”顾森湘在齐铭身边坐下来。

“我也不知道,”齐铭把头埋进屈起来的膝盖里,“感觉得好想逃开她,好想用力地远远地逃开她。可是我不是讨厌她,也不是嫌弃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说那种感觉。”

顾森湘没有打断他的话,任由他说下去。

…该怎样去定义的关系?爱情吗?友谊吗?

…只是当你生命里,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存在着一个人。她永远没有人珍惜,永远没有人疼爱,永远活在痛苦的世界里,永远活在被排挤被嘲笑的空气中。她也会在看见别的女孩子被父母呵护和被男朋友照顾时心痛得转过脸去。她也会在被母亲咒骂着“你怎么不去死”的时候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她也会想要穿着漂亮的衣服,有很多的朋友关心,有美好的男生去暗恋。她也会想要在深夜的时候母亲可以为自己端进一碗热汤而不是每天放学就一头扎进厨房里做饭。她也会想要做被捧在手心里的花,而不是被当作可以肆意践踏的尘。

…当这样的人就一直生活在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的时候,当这样的人以你的幸福生活作为镜像,过着完全相逆的生活来成为对比的时候,她越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你就越是没办法抽身事外。

…你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去帮她擦掉眼泪,一定会想要买好多好多的礼物塞进她的怀里,你一定会在她被殴打哭泣的时候感受到同样的心痛,你也一定会在她向你求救的时候变得义无反顾,因为你想要看到她开心地微笑起来,哪怕一次开心地微笑起来。又或者不用奢求微笑,只要可以抬起手擦干眼泪,停止哭泣也好。

…小时候你看见她被她妈妈关在门外不准她吃饭,你想要悄悄地把她带回家让她和自己一起吃点东西,可是你的母亲却怒气冲冲地把她请出了家门。你偷偷地从窗户递出去一个馒头,然后看见她破涕为笑,拿过馒头开心地咬起来,可是只咬了一口,她妈妈就从家里冲出来一抬手把那个馒头打落在地上然后连着甩了她两个耳光,你看见她看着地上的馒头用力抿着嘴巴却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眼睛里含满了沉甸甸的眼泪。

…你也看见过她突然就从家门里冲出来哭着逃跑,因为年纪太小而跌跌撞撞又摔在地上,周围弄堂里的女人们并没有去牵她起来,而是在她的周围露出幸灾乐祸的讥笑的目光,然后她站起来,有被追出来的林华凤扯住头发拉回去再甩两个耳光。

…更小的时候你看见她有一天追着提着箱子离开弄堂的父亲一直追到门口,她父亲把她推开然后关上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坐在马路边一直哭到天黑。天黑后她回家,门关着,母亲不让她进门,她拍着大门哭着求她妈妈让她进去,不要也丢下她。

…张大后她学会义无反顾地去爱人,但是却并没有遇见好人。她怀着孩子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却看见那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在房间里相敬如宾夫妻般恩爱。

…你陪着她一起慢慢长大,你看着她一路在夹缝里艰难地生存下来。

…你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给她,塞给他,丢给她,哪怕她不想要也要给她。

…这样的她就像是身处在流沙的黑se旋涡里,周围的一切都哗哗地被吸进洞穴。她就陷在这样的旋涡里。伸出手去拉她,也只能随着一起陷下去而已。而如果放开手的话,自己就会站得很稳。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是这样站在旋涡边上,眼看着她一天一天被吸纳进去的感觉。

…甚至当有一天,她已经完全被黑se的旋涡吞噬了,连同着她自己本身,也已经变成了那个巨大的黑se旋涡时。

…好想要远远地逃开。逃离这片卷动着流沙的无情的荒漠。

顾森湘看着面前呜呜哽咽不停的齐铭,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地抓皱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齐铭干净而散发着洗发露味道的头发。一滴眼泪掉下来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其实我对你,也是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给你,塞给你,丢给你,哪怕你不想要也要给你吗?

齐铭抬起头,揉了揉已经红成一圈的眼眶,把口袋里振个不停的电话接起来,刚说了一声“喂”,整张脸就一瞬间苍白一片。

电话里易遥的声音像垂死一般。

“救我。”

 《悲伤》第三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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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铭冲回学校的焙颍械娜硕季醯盟⒎枇恕?br》

他飞一样地朝教室那一层的厕所跑去。//跑到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然后一低头冲进了女厕所。

齐铭望着厕所里一排并列的八个隔间,慢慢走到其中一个隔间前面。齐铭伸手推了推,门关着。齐铭低头看下去,脚边流出来一小股水流一样的血。齐铭一抬腿,把门用力地踢开了。

沾满整个马桶的鲜血,还有流淌在地上积蓄起来的半凝固的血泊。

空气里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剧烈的血腥味道,甜腻得让人反胃。

齐铭的脚踩在血泊里,足有一厘米深的血水,淌在地面上。

坐在角落里的易遥,头歪歪地靠在隔板上,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开,眼睛半睁着,涣散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的焦距。血从她的大腿间流出来,整条裤子被血水泡得发涨。

齐铭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去探一探她的呼吸,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像是电击一样麻痹得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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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还在不久之前,齐铭和易遥还走在学校茂盛的树阴下面,他们依然在教室的荧光灯下刷刷地写满一整页草稿纸。偶尔望向窗外,会发现长长的白烟从天空划过,那是飞机飞过天空时留下的痕迹。

就仿佛仅仅是在几个月前,他刚刚从书包里拿过一袋牛奶塞到她的手里,用低沉却温柔的声音说,给。

就似乎只是几天之前,齐铭和易遥还在冬天没有亮透的凛冽清晨里,坐在教室里早自习。头顶的灯管发出的白光不时地跳动几下。

就如同昨天一样,齐铭和易遥还和全校的学生一起站在空旷的操场上,和着广播里陈旧的音乐与死气沉沉的女声摆动着手脚,像机器人一样傻傻地附和节拍。他们中间仅仅隔着一米的距离。在偌大的操场上,他和她仅仅只隔着一米的距离。她望着天空说,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抬起头说,我也是,真想快点去更远的地方。

却像是黑暗中有一只手指,突然按下了错误的开关,一切重新倒回最开始的那个。

就像是切割在皮肤上的微小疼痛,顺着每一条神经,迅速地重新走回心脏,突突地跳动着。

就像那些被唤醒的记忆,沿着照片上发黄的每一张脸,重新附上魂魄。

就像那些倒转的母带,将无数个昨日,一跳帧的形式把心房当作幕布,重新上演。

就像那些沉重的悲伤,沿着彼此用强大的爱和强大的恨在生命年轮里刻下的凹槽回路,逆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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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刺激着鼻腔里的黏膜。

一种干净到有些残酷的感觉轻轻地落在皮肤上。

无法摆脱的空虚感。

或者说是虚空也可以。

这样幽长的走廊,两边不规则地打开或者关上的房门。头顶是一盏一盏苍白的顶灯。把整条走廊笼罩在一种冷漠的气愤里面。

想是连接往另外一个世界的虚空的通道。偶尔有医生拿着白se瓷托盘慢慢地从走廊无声地经过,然后不经意地就转进某一个房间。

从某个病房里面传出来的收音机的声音,电台里播放的是评书,虽然说书人用着抑扬顿挫的激动声音表达着情绪,可是在这里的环境里,却变得诡异起来。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缓慢的钢琴曲。

走廊尽头的地方,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正在慢慢地滑动过来。

以前总是听人家说,医院这样的地方,是充满着怨气的。每天都可能有人死亡,每天也会有人离死亡更近一步。

所以在这里出现的人们,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其实就算是你有再多的生气,再灿烂的笑容,当你慢慢走过这样一条被惨白的荧光照成虚空的走廊时,你也会像是慢慢靠近死亡一样,变得冷漠而无情起来吧。

齐铭和顾森湘坐在抢救病房的外面。

玻璃窗里面,易遥躺在白se的床上。头发被白se的帽子包起来,脸上套着氧气罩。头顶上是一袋红se的血浆,连接下来的细小的透明的胶管,把被葡萄糖与各种葯剂稀释后的血浆汩汩地输进易遥的胳膊。

放在旁边的心跳仪上,那个指针安静而稳定地上下起伏着。

安稳而没有危险的黄se电子波浪。

齐铭坐在玻璃窗的下面,一直把头埋在膝盖上的手心里,看不出表情。但一没有感觉到格外悲痛。

就像是一个因为太过疲惫而不小心睡着的人。

直到走廊上响起一阵暴躁的脚步声,齐铭才慢慢地抬起头,远远地看见林华凤怒气冲天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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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华凤的声音在这样虚空的走廊上显得说不出的尖锐。

“这逼丫头又怎么了?天生赔钱货!医院是自己家啊!钞票太多了是伐!”

“天天住医院!死了算了!我帮她烧炷香!”

一直骂到抢救室的门口,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齐铭,才停了下来。她站在齐铭面前,没好气地问:“她怎么了?”

齐铭也没回答,只是把头朝玻璃窗里望了望。

林华讽顺着齐铭的目光朝里面看进去。目光刚刚接触到里面套着氧气罩正在输血的易遥,就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医生赶过来的时候,林华凤正好在破口大骂地逼问着齐铭是不是有人打了易遥。看见医生过来,林华凤陡地转身对着医生,问:“我女儿怎么?被人打了是不?妈逼的还有王法吗?哪个畜生!”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妇女看起来似乎是主治医生,她慢慢地摘下口罩,慢条斯理地看了林华凤一眼,眼睛里是厌恶而不屑的神se,“你激动什么啊?你安静会儿吧。这医院又不是只有你们家一家病人。”

林华凤把包往椅子上一扔,“你怎么讲话呢你!”

医生皱着眉头,没打算继续和她计较,只是拿车手中的记录夹,翻到易遥的那一页,翻着白眼说:“你女儿前几天做过葯物流产,清宫的时候损伤了子宫内壁,刚刚可能又受到了撞击或者拉扯之类的外伤,所以现在是属于流产后的大出血。”说完合上夹子,又补了一句,“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华凤的表情突然慢慢收拢起来,她冷静的表情盯着医生,“你刚刚是说,流产?”

“是,流产。”医生重复了一句,然后就走了,留下一句“你再大声嚷嚷就叫人把你带出去了”

林华凤望了望躺在里面依然昏迷的易遥,又回过头去看了看坐在椅子上抱着头没有说话的齐铭,眼神在虚空的白se光线里变得难以猜测。

同样望向齐铭的,还有刚刚一直坐在他身边的顾森湘。

妈慢慢地站起来,手心里一层细密的汗。

曾经散落一地的滚动的玻璃珠,突然被一根线穿起来,排成了一条直线,笔直地指向以前从来看不出来的事实。

顾森湘看着面前的齐铭,他还是抱着头没有说话。

林华凤慢慢地跨了两步,站在齐铭跟前,她低下头,似笑非笑地看扎齐铭,说:“以前我还真把你看走眼了哦。”

顾森湘站起来,抓起自己的书包转身离开,她觉得自己再呆一秒钟人就会爆炸了。

转过身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自己。

是齐铭的手。

他抓着顾森湘的手慢慢地拉向自己的脸。顾森湘的手背上一片湿漉漉的冰凉。齐铭小声的说:“不是我。”

顾森湘没有动,但是却没有再迈出去步子。她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脆弱得像个小孩一样的齐铭,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痛。

“不是你?”林华凤突然扯高了嗓门,“你以为你说不是你我就信啊?我们家易遥整天除了你,几乎就没跟男生说过话,不是你是谁?别以为我们易遥单纯好欺负,她就是好欺负,但是她妈可没那么好欺负!你把手机拿来。”

齐铭没有动,林华凤突然扯过来他的外套翻他的手机,“我叫你把手机拿来!”

林华凤翻出齐铭的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李宛心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就听见李宛心“宝贝儿你怎么还没回来啊”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林华凤冷笑一声:“李宛心,我是林华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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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宛心和齐铭爸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华凤指着齐铭的头顶骂出一连穿的脏话;而自己的儿子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一声不吭。李宛心就像是一颗炸葯被突然点着了。

“林华凤你嘴巴怎么那么臭啊你!你做婊子用嘴做的啊!”

齐铭爸一听这个开场就有点受不了,赶紧躲开免得听到更多更年期女人所能组合出的各种恶毒语句。他转身朝医生办公室走去。身后是越来越远的女人的争吵声。

“妈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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