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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世钦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蛛丝马迹。他不是李君则,不懂得通过细微的表情看透一个人,所以他看不透此刻的何杏。
他的视线渐渐落在她插在头发里的簪子上,忽然一伸手,从她的头发里把那枚簪子给取了出来。
何杏怎么都没想到傅世钦会毫无征兆地拿下来自己的簪子,她大气不敢出地看着他,就看到傅世钦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他的声音压抑着山雨欲来的怒气:“何杏,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一下,这簪子上的血迹是从哪里来的?”
☆、70。被赶出傅家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住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呼吸的声音。何杏看着他手里的簪子,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沉默地等待着傅世钦再开口。
一串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宅子里的静谧,傅世钦亲自去接电话,周南在那边说:“大公子,这里显然已经被人提早一步收拾干净了,没有任何争斗的痕迹,看起来就像唐小姐自己用簪子自尽的,只要想办法让巡捕房不追究,应该不会查到我们身边。”
他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对客厅里的人说:“何杏留下来,其他所有人全都出去,把门给我关好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
等其他人一离开,傅世钦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股怒过冲上心头,他猛地把簪子往她脸上一摔,尖锐的那一边在她脸上划开了一道血粼粼的口子,何杏下意识地捂住了侧脸,摸到了一抹红,咬了咬嘴唇仍然不说话。
傅世钦不是不心疼的,可是此时盛怒淹没了他对她的心疼和怜爱。他从来不曾像今天这般对她失望过。
“我现在真的后悔当初听了你的话让唐柔搬出了傅家,原本我是为了讨好你才做到这一步,心想着这样你就可以心情好起来,我也不用对你心存愧疚,却不想你反倒好,平日里对唐柔说话不客气就罢了,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你痛下杀手,要了她的命!”
何杏垂眼盯着地面看,强忍住内心的酸楚,只是一直低着头。
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说话。”
“我无话可说。”
傅世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一个通情达理,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儿,我喜欢你,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一辈子留在身边。可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蛇蝎心肠,为了不让我怀疑到你头上,还故意造成了现场的假象,串通了李君则来一起骗我。可笑我从前有多糊涂,竟然会认为你这么富有心计的人很单纯可爱,当真是我瞎了眼了。”
何杏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尖因为太用力几乎陷进了肉里。窗外忽然一阵大风吹过,窗户没有关严实,撞地乒乓响。
她反而在这声响中冷静了下来,抬起头面色如常,波澜不惊地看着傅世钦:“所以大公子是想怎么样,我杀了唐柔,您要杀了我替她报仇吗?”
他眉目拧在一起,看着她慢慢地摇了摇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会喜欢你,那真的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不想看到你,从今天开始,你从我眼前消失,离开傅家,也不用再去裕来饭店上班了。”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他话里的信息给消化掉,良久说了一个“好”,然后越过她上楼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整理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一种冒出来的冲动,想对着傅世钦说:“其实唐柔是坏人,我才是救了你的人。”可是她到底忍住了。
因为害怕。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掩盖修饰,他会怀疑她为什么会功夫,会怀疑何夕怀的身份,会往深了去一步步地查看,无论这其中的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所以她不能说。
等她收拾好东西,再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她搬来傅家以后一直住在这里,这府上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对自己客气礼貌,十分友善。何杏其实也很舍不得,而且她不知道以后应该生活在哪里,似乎这天下之大,竟没有自己的一隅容身之处,想想还真是可悲。
下楼的时候,管家和家里的佣人已经回到了客厅里,他们抬头看着何杏,都有些心生不忍,因为不明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纷纷地替何杏向傅世钦求情:“傅先生,您要让何小姐离开这里,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里呢?她父亲也已经去世了,妈妈又走得早,她一个人怎么活?”
老管家也很担忧:“是啊傅先生,如今北方战事吃紧,难民纷纷逃入上海,何小姐住在外面恐怕”
傅世钦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何杏压抑住心里的情绪:“一直以来承蒙大家的照顾,我心里对大家的感激无法一一表达,在这里一起谢过了。日后各位一定要保重身体。再见。”
她提着东西往门边走,傅世钦忽然叫住了她:“何杏,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时会不会还做出那种事情。”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他一眼,到底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出口就离开了。
从傅家出来,何杏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如果去找陈旭给自己安排住处,万一傅世钦仍然派人关注着自己,反而会暴露了组织的其他人,她是绝不能那么做的。
再能收留她的恐怕只有李君则了,可是何杏也不情愿去找他,毕竟他们关系微妙,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贸然地住在他家里惹人闲话就不好了。
何杏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冥思苦想,袁来的身影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最后决定去找袁来。
袁来是一个人住的,她并不是上海当地人,她的父母都是佛山人。她家里还有各有一个哥哥和姐姐。
本来在佛山的时候,她家里给她订了亲,让她和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结婚,袁来接受多年新思想的熏陶,怎么都不肯答应,最后从家里逃婚跑到了上海来,时间久了家里人也不再多过问这个女儿了。
因为工作的需要,她住的地方离小东门巡捕房很近,何杏凭着印象摸索过去,敲了门发现她竟然在家里,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开门,见到来人是何杏愣了一下:“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又看着她身后的行李,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从傅家搬出来的意思吗?”
“我被赶出来了,也没有地方去,想了半天只能来找你了。”
“你难道在上海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依靠的吗?”
“额请问李君则算吗?”
“当然不算。”袁来随即否定,一把把她拉进来:“好了好了,住我这里,正好多了一间客房,你反正勤快,自己收拾一下吧。席子和枕头都要换,我柜子里有干净的,你找一找就能看到。”
何杏连声道谢:“真是麻烦你了。”
“话说,傅世钦怎么可能会舍得把你赶出门,你究竟是闯了多大的祸?”
“我把唐柔杀了。”她郁闷地坐在了沙发上:“唐柔知道我才是救傅世钦的人,我差点被她给抓到日本人的审讯室里问话,当时情况紧急,我脑子一冲动就”
袁来一副不理解的神情看着何杏:“其实要我说你告诉傅世钦是你救了他又怎么了,大不了就把自己的身世全部跟他说了呗。你出身于武林世家,爸爸和爷爷都是武学大师,但是因为家族从前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后来隐瞒了身份躲了起来,你从小继承了家里祖传的功夫。害怕被从前的仇家找上门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假装不会功夫,傅世钦知道了不可能怪你啊,而且他还会保护你的。”
何杏被她的话给弄糊涂了:“这些事是李君则告诉你的?”
“对啊。你知道的,他什么都不瞒我。”袁来这话颇有些沾沾自喜,何杏听了忽然心里一阵好笑,原来竟然是这样的,李君则根本没有把实话告诉她,也就是说他一直都替自己保守秘密。
莫名地,她的心里又滋生出了一丝喜悦来,把她方才的苦涩都冲淡了一些。
“那就等于让傅先生知道我爸骗了他,我不想破坏他在傅先生心目中的形象。”何杏学李君则也跟着瞎诌。
袁来不再多问,只是强调性地又补充了一句:“你在我家待多久都可以,这里比住在李君则那里好多了。”
何杏把带过来的行李整理好,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起了傅家,还是会很伤感。
而同一时间,傅世钦坐在客厅里,茶几上的烟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烟头,看出来他心里很烦躁。周南尽忠尽职地汇报:“何杏去找了袁来小姐,看情况是住会在袁小姐那里暂时住下来了。”
傅世钦点点头:“你私底下跟袁来约个时间跟我见个面,我有些事情要跟她说。不过千万瞒着何杏,我不希望她知道。”
“其实大公子,您这么不放心何杏,为什么不把她接回来呢。”
“她杀了唐柔是不争的事实,唐柔对我有救命之恩,我面对何杏就会想到她犯下的错,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无人知晓他心里有多难过。
家里的老管家也在第一时间把何杏被赶出去的消息告诉了李君则,老人家心里慈悲,有些遗憾地说:“何小姐是个好女孩儿,如今离开了家里,还不知道会不会习惯住在外面。”
李君则本来也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又慢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我看,这样未必不是好事。”
☆、71。嫉妒
他偶尔回想起那一天,他抵着她的身体在靠在墙面上接吻。她唇齿间的味道,呼吸里的甜美,如同这炎炎夏日的新鲜果实,让他着迷陶醉。
她在仓皇中出逃,奔跑的时候发梢掠过他的鼻尖,留下一抹淡淡的发香。就像他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品尝精心酿造的果酒一般美味。
果真这世间美好的东西本该浅尝辄止,却又不自觉地变得贪得无厌了。
他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自己要得到那个女孩儿。
年少时,傅南山在府里的时间少得可怜。他问所有人父亲在哪里,得到的答案都是,将军太忙,老爷在忙
就在他已经决定接受这千篇一律的回答时,母亲上吊自缢,没有留下任何书信简笔。傅家上下对外统一口径,把这个秘密掩盖住,只说是常年生病,得病去世的。
他的外公李博台大闹傅家,差点一把火烧了那座大宅,后来被下人求着哄着才离开的,临走的时候外公抱着李君则在怀里嚎啕大哭:“孩子,你妈是被恶人给害死的。最坏的就是你爸爸,没人在比他更坏的人。我后悔把她嫁给傅南山了,我后悔了。”
李君则问傅南山:“我妈是你害死的吗?”
傅南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你外公老糊涂了,这种话你也相信吗?”他并不想相信,沉默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门,外面的世界却不知不觉地变了天。
党国内部权利的争抢从未停止过,傅南山一点点地把李博台的势力分割,再收拢到自己手里,军火工厂易主,常年和李博台合作给热兵器加工的原料供应商也换成了别的人。
外头人都热火朝天地议论说,傅南山这是要把老丈人的命根子给拔了才罢休啊。
再之后就是李博台身体垮了,住在医院里,却又在一个毫无征兆的夜里被心怀叵测的恶人夺了性命。
李君则身在偌大的宅子里,发觉从前的一切都像是抓在手中的一把沙,以为能够握得很紧,到头来一摊开手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他年纪尚小,却已经敏锐地嗅到了这一切背后的不寻常,直到从乡下被接过来的傅家新的女主人的到来,终于让他把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中国人经常说的一句老话在这里一样受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他的母亲和外公用自己的命给新来的主人铺了路。
一起来的还有个男孩儿,比自己虚长几岁,高个子,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皮肤不似他那般白,力气也更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跳起来从树上摘了一颗无花果递给他:“我叫傅世钦,是你哥哥。这个请你吃,很甜,咬下去有很多汁。”
李君则接过来:“还没洗呢,不干净。”
“我用衣服给你擦擦,吃吧,不脏。”
他迟疑地剥开咬了一口,的确十分可口,可不知道为何心里却很苦。
再没有哪个孩子比他懂事的更快,成长的更快。天赋秉异,加上处处小心翼翼地观察身边的所有人,惶恐地活着,怕不知道哪一天自己的命也像外公和妈妈一样就丢了。
外人都说他不得了,能读人心术,是个奇人,殊不知一切事物的背后都有代价。
李君则从回忆里挣脱出来,轻轻地说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