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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筝,你看看。”叶迹翎将圣旨打开,展在傅筝面前。
傅筝疑惑的看去,眸中满是震惊,“皇上竟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心口处闷闷的,“夫君,那你接受了吗?萧儿为君,你辅政,你愿意吗?”
如恭那萧。“呵呵,我当然愿意,这结果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你知道的,为君者,天下一后太不现实,而我的心思,你懂,江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如此,我便能和你相守不离,日后待萧儿成年,我无政一身轻,不是有更多的时间陪你吗?”叶迹翎微笑道。
傅筝点点头,唇边亦绽出笑容来,“夫君,我也不是他的皇后了,还是你的妻子,我好高兴,他终于醒悟了!”
“阿筝,可惜他他不行了,丞相来请我和萧儿马上入宫见他,该是最后一面了,你要不要去?”叶迹翎迟疑间,轻声问道。
傅筝一震,心中钝痛,嘴唇蠕动了许久,才发出声音来,“最后一面,是真的么?那我我去看他!”
“好,那我们赶紧走。”叶迹翎神色凝重,眸中有着难言的复杂,如今叶迹舜垂死,他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崇文殿。
悲戚的空气里,浮动着隐忍压抑的哭声,龙床前,跪满了后宫妃嫔和皇子皇女,叶迹舜静静的躺着,一头银丝,散落在明黄色的褥子上,俊美的脸庞,苍白的无一丝血色,连眼窝也深深的凹陷,唇瓣干裂,一双墨眸,无神的盯着前方墙壁,墙壁上挂着两幅画,一幅是当年傅筝亲手所画,送给他的寿辰之礼,另一幅是他亲手绘制的,晨露园中,她婀娜而立,他于绿叶丛中,与她遥遥相望,回忆,霎时如洪,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皇上,摄政王和太子殿下到了!”丞相近前,含泪轻声道。
叶迹舜眼皮动了一下,轻不可闻的吐出一个字,“宣。”
“是!”
跪着的人群,让开道来,叶迹翎一手牵着叶萧,一手牵着低头行走的傅筝,缓步上前,皆屈腿跪在了床前,哽咽叩拜,“参见皇上!”
“皇弟,你你来了!”叶迹舜吃力的扭过头来,气息虚弱的道:“朕朕就知道你会来,会接旨的,朕”说着,他缓缓抬臂。
“皇兄,臣弟来晚了!”叶迹翎抬眸,立刻握住他的手,眸中有水光浮动,“谢谢皇兄,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跟你决裂,只是逼不得已,忍无可忍罢了!”
叶迹舜眼皮轻眨,“朕知道,朕在死前能能与你和平相见,朕知足了!皇弟,大邺朕就交给你们父子了,朕相信,萧儿会是个好好皇帝的,朕欠你的,朕的母亲欠你的,朕只能这样还你,朕朕最后拜托你,朕死后,拜托你善待朕的儿女,朕是个失败的父皇,朕从来就不喜欢当皇帝,所以朕想让他们过平凡的生活,还有朕的母亲,她就让她如此凄凉的在冷宫里终老吧!还有筝儿,朕朕对不起她,朕”
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叶迹舜已呼吸困难,嘴巴大张,似乎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皇兄!”
叶迹翎急唤一声,语速飞快的道:“我答应,我都答应,皇兄你别激动啊!”
傅筝本在帘外,一惊之下,挑帘进来,扑在了叶迹舜跟前,忍不住的泪流满面,“皇上,筝儿在,我还在,你看看我,是我,我还活着”
涣散的眸子,在隐约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陡然有了光彩,叶迹舜眼珠转动,凝视着眼前哭花的小脸,缓缓又抬手,想去碰触她,却在半空时停下,他蠕动着唇,喃喃的笑,“一定是朕太想筝儿了,出现幻听和幻觉了朕不能碰,她的影子会消失的”
“不,皇上是我,我真的是筝儿,我没有死,皇上,你摸摸我的脸,我真的还活着!”傅筝急切的抓住他枯瘦的大手,按着他的手抚上她的脸,“你感觉到了吗?我是有温度的,我没有死,夫君他他找神医把我救活了!”
外面,从傅筝开口说第一个字时,便已全部惊悚,此时听到,皆震惊的发不出音来!
叶迹舜的瞳孔,在涣散了许久后,才聚焦在一起,绽出喜悦的光芒,又似回光返照,竟有了精神,“真的?你是筝儿,朕不是做梦吧”
叶迹翎润湿的眼睑,滚落下了泪珠,侧开了身子,和叶萧跪在一起,让傅筝坐在床边,将叶迹舜俯身抱在怀中,傅筝哭的断肠,“皇上,你不要死,我们本是一家人,我不想你死啊!”
“筝儿,朕能像何修远那样,能死在你的怀里,朕朕于愿已足,再没有遗憾了,以后,你要开心快乐别让朕放心不下,朕朕祝你们夫妻,白白头偕偕老”
最后一个字,几乎没有发出,只是蠕动着唇,叶迹舜抚在傅筝脸上的手,如凋零的落叶,缓缓滑落,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皇上!”
“皇上!”
傅筝凄厉的喊声,撕碎了喉咙,将怀中的他,深深的抱紧,紧至心口,痛的无法呼吸
叶迹翎跌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殿内殿外,痛哭声,淹没了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宫殿,悲凉哀戚
“不——”
白姝玉歇斯底里的大喊着,踉跄扑过来,亲眼见到她爱了半生的男人,就这样的离开了世界,她心神俱碎,“皇上,您不能丢下臣妾,您等等臣妾,臣妾不会让您孤单的,臣妾这就来陪皇上”
语落,在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之时,白姝玉冲向了殿中红色的梁柱,重重的撞了上去,然后砰然倒地,额头上,血流如注
这个情深不悔的女子,以殉情的方式,追寻她深爱的男子而去,天上人间,不离不弃
出殡的那日,初冬的季节,天空竟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一片片,晶莹的落在肩头,落在青丝上,冰封了干涸的心。
送葬的队伍,从头看不到尾。
傅筝黑衣黑发,走在中央,长长睫毛,冰冻成霜,叶萧搀扶着她,步履沉重,紧抿着唇。
叶迹翎作主,追封白姝玉为皇后,与叶迹舜合葬。
帝陵不远处的一棵榆树下,一道身影,萧索而立,布满沧桑的脸上,浮动着淡淡的悲伤。此去经年,重逢便是永别,命中注定的劫数,他无语黯然。
颀长的身子,在风雪中,僵硬如冰。
许久之后,叶羽宁转身,悄然离去
地宫的门,关闭的那一刻,有太监骑马飞奔而来,“皇上生母罪民何妙芳,自冷宫中逃出,神志完全错乱,冲上皇宫后山,自万丈悬崖跌落,尸骨无存!”
叶迹翎深深的闭上了眼睛
半个月后,叶萧登基为帝。
傅筝即被尊为太后,与叶迹翎长住宫中,南疆的恭亲王府,大举迁至京城,叶蔷入宫,全家团聚。
叶迹舜的儿女,同住皇宫,两名皇子全部册封为王,其它妃嫔,按规矩搬出皇宫,移居行宫养老。
叶湘琳和何明暖回国奔丧,却未赶得及,遂长跪陵前不起,哭昏在地。
斗转星移,又到来年。
十月的天,香山红叶似火,傅筝和叶迹翎执手相携,漫步枫林中,叶迹翎笑言,“阿筝,你瞧,香山的红叶,是不是红的似火,能把人的心燃着了”
“好红,像人心,鲜红如火。”傅筝莞尔,明眸亮如星辰。
七年后,叶萧十六岁,叶迹翎交予他亲政,卸下所有担子,带着傅筝重回大周,彼时,端妃身体依旧康健,颐养天年。
那一日,他们在历经二十七年后,终于故地重游,徜徉在了普罗寺的枫林中,傅筝如儿时一样奔跑,欢快的喊着,“遥哥哥,你追我啊!”
“蔷儿,跑慢些,别摔着了”
一袭白衣的叶迹翎,俊颜在红叶中,扬起幸福的笑容
那一日,天很蓝,云很白,幸福的人儿,于忘川之上,生死相依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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