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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小姐们对曦雨很是好奇,先问了她从哪儿来,再问她今年几岁,读过什么书等等。这些淑女闺秀们说话咬文嚼字,把曦雨闷得够呛。过了一会儿,有人把话题转到今儿要听的戏上来。
“听说,武安侯夫人今儿请了秦娘子来呢!是唱《奔乡》。”
“真的?夫人好大的面子,秦娘子极少唱堂会呢。”
“那今个儿可有耳福了,雍德陛下从不听戏的,有一次圣驾经过太乐署,听见里面传出秦娘子声音,也赞‘声可裂石’呢。”
曦雨在一边静静听着,她博览群书,知道太乐署是掌管音乐的国家机构,“雅乐”和“燕乐”这两大古代音乐体系都归太乐署管,“教坊”都设在太乐署中,后来唐玄宗时期才有梨园和外教坊出现。现在看来,这个时空是只有太乐署了。今天的确是有耳福了,她暗暗思忖,古代太乐署培养出来的名伶,必定技艺超凡脱俗。凤君冉自小在娘家就爱听戏,后来跟着夫婿到苏州,迷上了昆曲,把女儿也送去断断续续地学了十来年,曦雨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家,但在一般演员中还算是出色的,不过没走这一行罢了。她忙插进话去打听这位秦娘子:秦空醉,字鸣筝,没落官家小姐,自幼入太乐署为女戏伶。学艺十六年,被当今皇帝称赞“声可裂石”,人称“秦娘子”,为帝国戏乐第一名伶。
《奔乡》,是帝国传统戏剧的经典剧目,主要是演一名聪明伶俐貌美如花的少妇云娘,跟随夫婿外出探亲,谁知夫婿半途被人杀害,一直由夫婿带在身上的传家之宝亦丢失。官府昏庸,随便了结此案,云娘悲痛欲绝,无意中听到两名验尸仵作谈话,说丈夫是被下毒杀死。云娘判断凶手就在跟随他们的三名家奴之中,她当即决定孤身带着三名家奴护送丈夫尸骨还乡安葬,并在途中三次试探家奴,最终发现谁是凶手,为丈夫报了仇。
这出戏是少有的通篇以一女子为中心的戏,故而贵妇人们在一起聚会时,常爱点这出戏解闷。
“听此语不由奴胆战心惊……”众女眷散坐在宽敞的偏厅内,厅中央一片空地,秦娘子一身素白,孝服装扮,头上并没有戴戏伶的“头面”,只簪了两朵雪白花朵,口中唱的是云娘听到仵作言语之后的一折戏。的bc6dc4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秦娘子名不虚传,唱得真好。”曦雨是行家,她一手托腮靠在凤老夫人身边,轻轻赞叹。帝国的主流传统戏剧称为“霞戏”,因戏伶们服饰精美华丽、唱腔优美动人而得名,人常言,“霞戏”戏伶装饰如彩霞般华美,嗓音如彩霞般绚烂,高亢处可穿云裂石,低回处可如丝婉转,可铺叙,可咏叹,可发豪气,可诉衷情。
“哪里好?”凤老夫人低低笑问。
“嗯,您看,‘霞戏’跟我学的戏可不一样,秦娘子只靠声音,就能让大家如痴如醉了。”曦雨小声赞叹。“霞戏”有一点缺陷,就是缺少舞美。这种戏剧发源于宫廷燕乐歌曲,服饰精美厚重,所以不利于身段动作,故以唱腔为主,不像昆曲那样“载歌载舞”,一句唱词必有一个身段动作来配。而“霞戏”兴起时间又不长,所以尚无人来改进这个缺点,秦娘子只是站在厅中央,樱口一张,袅袅仙乐便飘然而起,众女眷无不全神贯注。
“你和她比如何?”曦宁凑过来,饶有兴趣。
“嗯,我若是再艰苦练习几个月,再加上动作身段,才可以达到这效果吧……”曦雨想了下,说道。
“那改天你要唱给我听。”曦宁水灵灵的眼睛盯住曦雨。
“好,我以后会常常练习的。”曦雨小声承诺。
“不过,秦娘子果然像大家说的那样,除了宫中正式的宴会和内宫宣诏,唱堂会的时候一概不戴‘头面’耶。”曦宁看向场中的秦娘子。
曦雨也将注意力转回去,秦娘子正唱到动情处,眼睛扫过来,妩媚哀婉中带着凛然,让曦雨也是一凛。
半晌,堂会结束了,女眷们松口气开始说笑,预备去赏梅花。
“屋子里好闷,咱们出去散散。”曦宁扯扯曦雨,两人避过众人目光,从偏门溜出了偏厅。
偏厅外是一条小道,不知通向哪里。曦宁曦雨手拉着手,沿着小道漫步。两边也种着梅树,此刻梅花盛开,千姿百态,傲雪凌霜,一片琉璃世界。
小道尽头是一座掩映在松柏间的小亭子,两人正欲再往前走,却听到亭中有人在说话,便停了步子。
“秦娘子,我欲为你脱乐籍,这是多少伶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好事,你为何不肯?”
“武公子好意,奴婢心领,只是奴婢出身微贱,不堪为公子妾侍,此事请勿再提了。”
“你何必如此固执?嫁入我武家,就是半个主子,不比你做戏伶好多少倍?人往高处走,秦娘子何不顺应时事?”
“奴婢出身微贱,自然只配这样的身份,不敢做非分之想,能侍奉宫中贵人,已足矣。”
“哼,宫中贵人?秦娘子莫以为抬出宫中贵人,我就没法子了,我姑姑是贵太妃家的媳妇,我求她去说情,请贵太妃将你赐予我,轻而易举。到时,可就不是妾侍的身份了,秦娘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到这,曦宁正想愤而上前,被曦雨一把拉住。
“干嘛拉住我?咱们帮帮秦娘子去……”
曦雨不吭声,强拉着曦宁按原路退了回去。
“阿雨你做什么?咱们要是不帮……”
“放心!”曦雨松开她:“秦娘子唱堂会不戴头面,这样的傲气,到现在又能平安无事,并且深得内宫和诰命夫人们的喜爱,定有她自己的方法,她自己肯定能应付那个人,而且这么猥琐的人,只是这样的话,太便宜他了。”
“那……?”
“咱今天不是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我本来以为用不到了,谁知道遇到这么个猥琐男,就拿他开刀!”
赏罢梅花,众人在梅园中心的“寒香厅”开筵。众位贵妇坐在最上一层席面,下面两片席面相对,分别坐了贵介公子和千金小姐。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贵公子们才抬头直视众位小姐,虽然气氛仍很拘谨,但已经轻松了不少。酒过三巡,气氛更加松动了,年轻人们都开始和身边的人说笑,贵妇们则更随意了。
坐在一起的凤家两位小姐几乎夺去了厅中所有年轻女子的光彩,曦宁笑盈盈的给妹妹夹菜,曦雨再笑眯眯的把自己不喜欢吃的夹回到姐姐盘子里,两人一来一回间笑语晏晏,秋波流转,那些公子哥儿们偷偷将眼光投过来,怕被发现,瞄一眼又收回去,然后又忍不住再看一眼……上面的夫人们都是人精,哪里会发现不了,一个个抿嘴轻笑。虽然说皇室忌讳凤家,但这么几代皇帝过去,凤府依然屹立不倒,前阵子钱府的事儿、凤大公子遇刺的事儿,无不反映出今上对凤府的态度,况且又有国师府这一保障——结了这门亲,可是好处多多啊!
“武世兄……武世兄!”
“啊……啊?”
“世兄看呆了吧?”一旁一位公子揶揄的说。
“哪里。世兄取笑了。”方才在亭中调戏秦空醉的武公子回过神来,摆出一副世家公子的派头,装模作样的拿起酒杯饮了一口。
“之前曾听家母说,凤府二小姐国色天香,只是大家闺秀深居简出,始终未得一见。没想到三小姐竟也是这等的美人,且别有一番灵秀,再加上他家大公子,凤家子弟,果真不凡。”武安侯的二儿子在一旁说道。
“凤三小姐的衣饰别出心裁,你看她衣襟上书写的是什么字?”又一位世家公子凑过来。
“‘零落成’……接下来的看不清楚。那墨迹淡,她又坐着。”
“如斯佳人,真是世间难寻啊,幸好凤氏女子不入宫选秀,否则,李兄的姐姐可就……”意味深长的顿住,那位“李兄”是位有些懦弱的庶出公子,呐呐不言。他姐姐是新近得宠的秀女,刚被雍德帝封了才人。
这时,厚厚的门帘被掀开,秦娘子已经换下了戏服,穿着一身秋香色衣裳,松松的用银簪挽了低髻,来给众位夫人们敬酒。
“给王妃娘娘、众位夫人们请安。”秦娘子屈膝行礼。
“请起,赐酒。”秦娘子饮了一杯,然后又行了礼,便坐在了小姐们席面的末位,正巧在曦宁曦雨身后。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作诗助兴,王孙公子们立即有了兴致——在长辈和美人面前彰显自己的才华,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以梅花为题,众人各自吟哦。曦雨仔细听他们的诗句,其中颇有几句出彩,不禁暗暗点头,看来这些贵介公子们并不是徒有其名。
突然,一个熟悉的嚣张声音响起:“李兄此句虽然出色,然而小弟却以为稍有不妥。”
“哦?还请世兄细讲。”众人都看过去。
“梅花固然傲霜凌雪,不惧严寒,不与群花相同,但它终究有开有谢,无论开时多么清高骄傲,谢时还不是凋零一地,任人践踏。众位小姐,不知在下说的可有道理?”武公子装模作样的向这边的席面作了一个揖。
曦宁和曦雨互看一眼,眼中都有怒火,再看后面的秦娘子,脸上的黯然之色再也掩盖不住——武公子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即使再被人们称赞,名声再响,她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伶人,终有败落的时候。
武公子得意洋洋的向自己座位走去,秦娘子脸上的黯然大大取悦了他。曦宁曦雨再互看一眼,都觉得这个猥琐男实在是太猥琐了,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曦雨亭亭站起,向对面福了一福,她自幼学戏,此刻身段如风拂杨柳,优雅袅娜:“这位公子请慢。
“我们女儿家,平日只读些《女箴》、《闺训》,与诗词一道甚是笨拙,因此不便妄加评论。不过我瞧公子腰间所佩匕首精致非常,不知可否让我观赏一番?”
“自然可以,小姐请。”武公子急忙走过来,把腰间匕首递给曦雨。
“真是一把好匕首,足以削金断玉了。”曦雨把匕首从鞘里拔出来,若有所指的感叹着,曦宁在一旁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是自然,这把匕首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先祖是武将出身,曾为太宗皇帝立下汗马功劳。”
“可是我看公子并不上战场,那平时用这匕首来做什么呢?”曦雨缓缓坐下,手中仍然横着那把利刃,翻来覆去的赏玩。
“自然是用来防身的。”
“小女子曾听家中长兄说过,塞外有西狄部族,逐水草而居,他们烧烤牛羊肉为食,每人都有一把匕首,可用来御敌,也可用来切割烤好的肉,公子若有机会,不妨试试。”曦雨甜甜一笑。
“是……”武公子被曦雨的一笑迷花了眼。
“我们姐妹对此风俗都非常感兴趣,兄长便想命厨子烤羊,也这么吃上一回,可是我对兄长说,现在并不是吃羊肉的好时节,太燥了。公子知道现在吃什么最好吗?”
“小姐请赐教。”武公子仍旧有些迷迷瞪瞪。
“手指头。”曦雨一把扯过武公子的袖子,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光,狠狠落下——
一位老太妃晕倒过去,凤老夫人啼笑皆非,皱着眉头责备外孙女,夫人小姐们有的喝茶压惊,有的仍面带惊惧之色。那群贵公子们有的忍着笑意,有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至于可怜的武公子,已经被人扶着下去更衣了。但是不管大家反应如何,可以确定的是,凤三小姐的“美名”,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京都的贵族阶层。
厅内渐渐沉寂下来,众人再次坐定,凤老夫人还在教训着曦雨:“……阿雨真是顽皮,都是你母亲给纵的,还有宁儿,你也别想脱了干系。回去上你们嫂子那儿,绣十幅双面绣图,再把家训抄五十遍!若少了一星半点儿,看我不打你们!”
“姥姥,您别生气,我回去好好抄书就是。人家就是和武公子开个玩笑嘛,谁知道他那么不经吓。阿雨知错了,是我一时调皮不懂事儿,给众位赔不是。”曦雨向众人行了正礼。
“凤老夫人别生气,三姑娘排行最小,又还不满二十,不必这样苛责。”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劝说道。
“哼,要不是念在你年纪小,又有人来说情,看我回去饶不饶你。竟然说什么吃手指头,真是胡闹……”
“祖母,阿雨没说错啦。”曦宁凑上来,擎出一根东西,把凤老夫人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正是曦雨刚才削下来那个酷似手指头的玩意儿:“上好的牛奶发酵,做成酸奶,拌进白糖面糊鸡蛋,裹上薄薄一层豆腐皮儿,再刷一层蜂蜜,下锅油炸。出来之后就是这个,咱家的厨子可真聪明,阿雨只说了一次就做得这么好,俗称‘手指头’,最适合冬天吃,甜暖可口,一点不上火。”
众人无语。
梅园大门口车马粼粼,武安侯夫人把今日来的客人一一送走。
凤老夫人先上了车,曦宁曦雨从秦娘子的马车边走过去,三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