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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没醒。
快走到云华山的时候,驿路上忽然有一人骑着马迎面而来。
那人显然受了伤,歪歪斜斜的骑在马上。
景双漫不经心地一看,居然是雷振生。
她心里一惊,上前拦住了马。
“景双,救我。”雷振生瞧见是她,挣扎着说完这句话便放松下来,晕了过去。
景双看他在马上摇摇欲坠,连忙将他移到自己马上扶住他,看他浑身浴血受伤不轻的模样,神色凝重起来。
她如今行事比以往谨慎得多,并未急于为雷振生治伤,而是四处瞧了瞧,一鞭抽向他骑来的马,让马沿着驿路继续前行。而自己带着雷振生却拨转马头离了驿路,抄小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说这是开虐的节奏,这算什么虐?每天我更新完巴巴的守着电脑等留言的心情才真叫虐!!!乃们忍心不给我留言吗!忍心吗?看我热切的眼神啊。
男配跟女主不来电……这是个问题啊。
正文 43雷振生
雷振生伤的很重;身上有十三处刀剑伤;景双还从他肩膀上起出三枚暗器。有一道刀伤几乎贴着他的心脏贯穿了他的左胸;稍微偏一点,就没命了。
景双给他处理了伤口,把他包的像个粽子一样,想起他们六个第一次去文昌国时的意气风发;一时间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想到一起去文昌国的事;难免又想起第二次她与历岁寒两人同行,那些暧昧的日子。她看了一眼雷振生;刚才她一心给他治伤,将他几乎脱光,医者之心,并没觉得不妥,但此时却觉得不太合适。景双将他被血污的衣服重新给他穿了回去。
雷振生一身黑衣都被血浸透,身上带的宝剑满是豁口,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激战。今天如果不是遇到她,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这里,离他衡阳老家也不远吧?他却是往背离衡阳的方向而逃,景双微微皱眉,不太敢想他发生了什么事。
深夜的时候,景双似睡非睡,被响动惊醒,看过去,却发现雷振生醒了。
景双取下火堆上吊着的药锅,利落的滤过药渣,倒出一碗药给他灌下去。
“谢谢。”雷振生靠着树半坐起来,声音粗的像砂砾打磨过。
“睡吧,我守着。”景双淡淡开口,将好奇心压下去,什么也没问,夏末的天气,还有些未尽的热意,然而她恍若未觉,坐的离火十分近。
雷振生坐的就远一些,在火光映照不到的阴影里,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山林,眼里都是红血丝,不说话,却也没有睡。
景双靠着树闭目养神。
快天亮的时候他开口打破了沉寂,问:“景双,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双犹豫了一下,觉得不太方便跟他说自己要去维心宫,于是略有些含糊地回答,“我四处走走,一个人历练下。”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始倾诉,“我十六岁那年,年少气盛与人争斗,打残了云华派掌门的独子。所以去方家避难。”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火堆将熄未熄,他伸手揉了揉脸,声音里带着悔恨。
“三年多过去了,我以为事情已经平息,去年回家。没想到云华派得知消息后,带人上门,屡次挑衅。我觉得我很厉害,是天才,并不怕他们。”他低低笑了两声,摇头,眼里流下泪来,“上个月,他们带人杀进我家。我爹,我娘,都死了。我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四处躲藏……”
他双手捂着脸,紧咬着牙关。
景双虽然已经隐约猜到情况,不过还是震惊。江湖仇杀每一天都在发生,可是她没想过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朋友身上。
她以前觉得自己能言善辩,叽叽喳喳的一刻也不消停。可是最近总有一种言辞匮乏的感觉,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第一次见面时,碧绿茂密的枝叶间笑容浅浅的骄傲少年,如今却颓唐绝望。景双心里不好受,走过去伸手抚了抚雷振生的额头,表示安慰。
雷振生低低的呜咽,浑身发抖,像是受伤的动物在嚎。
过往的世界天崩地裂,却只是因他一时任性而起。心中悔恨,无以言表。
许久,他终于平定了情绪,忽然挣扎着起身跪在她面前,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景双,“景双,能不能求景伯父帮我。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付。”
他憔悴落魄,孤注一掷,在景双面前扒开自己血淋淋的过往,甚至不惜跪地相求。
“你别这样,小心伤口。”虽然昔日并肩作战的朋友跪在她面前,让她觉得十分无措,
然而雷振生执拗地跪着,不肯起来。
景双犹豫了下,问他:“为什么求我爹?你之前是打算往方家去的吧?”
“是,寄人篱下,方盟主会保我平安。但是他就算为我主持公道,又如何?我爹我娘,我们家所有人都死了。方盟主他难道能屠了云华派为我们家报仇么?”雷振生咬牙切齿,对云华派恨之入骨,“我要的不是主持公道,我要的是血债血偿。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除了维心宫宫主,我还能求谁?”
景双看着他浑身的杀气戾气,有点张口结舌,“你……知道……”
难道她爹的身份,其实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么?
“当初我娘能生下我,多亏舒谷主的方子调养。我们家一直很感激,所以对神医谷的事比较了解。只要能报此大仇,我雷振生这一辈子都愿意为维心宫卖命。”雷振生眼里有一种绝望的狠劲,他清楚他这条命不值钱,但是雷家被灭,他除了这条命,一无所有。
景双叹了口气,轻声说:“别这样说,你和我是朋友,曾同生共死,我会帮你。”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虽然雷振生这人孤傲不好亲近,但曾经数月同行,又有在沙漠里并肩作战的情谊,力所能及的时候,她自然愿意帮他。
她恨天业教,知道恨是什么滋味,无能为力的时候又是什么滋味,因此对雷振生如今的心情颇有共鸣。其实比起人家家破人亡,她这受辱之仇倒是不算什么了。
她思量了片刻,说:“我爹出海去了,就算他在,大约也不会出手。”
他们家奉行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当初秦岳斌残了,景山青虽然怒极,但依然没有亲自出手,只是说将来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亲手报仇。
她受辱跟秦岳斌残疾比起来,也说不上哪个更严重些,何况她也根本没脸跟家里说这事,自然不可能请动她爹亲自出手。
连天业教的事她爹都不打算过多插手,更何况雷振生这外人的恩怨。
但景双是等不及自己有本事亲自去报仇了,她此次去维心宫,便是想借维心宫的力量。想必当初景山青说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亲手报仇,大约也是要落到维心宫身上。
既然如此,顺手帮雷振生收拾了云华派,也不算什么。
景双思量清楚,接着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去维心宫。我会尽力帮你。”
她看着他,“雷振生,你要想清楚。选了这条路,你就再不能回头。”
他的资质极佳,算得上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便是方家方子白青睐有加的方文端,大他两岁,也不是他对手。假以时日,他必然能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侠。所以方子白惜才,愿意庇护他。
但若是跟景双回维心宫,借助维心宫的力量报仇,让云华派血债血偿。他今后在中原武林将无立锥之地。
雷振生手指紧紧抠着地面,微微闭了眼回答,“只要能报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后悔。”
一念既定,从此人生转向另一个方向。
雷振生看着黎明前夜色沉沉的山林,黝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
景双扶他躺下,却也没什么可以安慰他的。她并不会认为雷振生走这条路便一定是对的。
她也是在中原武林长大的,从小听着维心宫屠戮中原武林的传说,虽然一直因那位宫主与自己父亲同名,对维心宫并无恶感,对为中原武林挺身而出的大英雄方子白也无甚好感,但正邪黑白她终究是清楚的。
哪怕如今确定了维心宫宫主就是自己父亲,子不言父过,当年维心宫屠门灭派究竟有何内情先不说,这些年她爹娘放任他们师兄妹三人自己摸索对错,从不用自己的想法来指引,景双却是清楚的。
很多时候我们并非不懂善恶是非,也并非能确定自己所作所为一定是对的,可我们依然要选择那条路走下去。
景双的手掠过雷振生的脸颊,手背上沾染一片湿漉漉的,“睡吧,天还没亮再休息一会儿。”
雷振生僵硬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仿佛卸下重担一样。他本就受了重伤,体力虚弱,心事一放下便支持不住,渐渐呼吸均匀,睡了过去。
景双坐在他身边,看向东方渐渐泛白的天空,忽然有些想念历岁寒。
在国师面前露出丑态,她羞耻难当,恨之入骨。而莫名其妙与历岁寒发生关系之后,她也曾有那么一瞬,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她虽然没有钻牛角尖,但那一日与历岁寒的争吵,如此匆忙的离开方家,多少是带了逃避的情绪。
她也曾觉得自己很糟糕,很不幸,所以自怨自艾、乱发脾气。但这世上谁又比谁幸运些呢?
她当时应该好好跟历岁寒商量解决办法的,错并不在他。
也不知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严不严重。
世上的每一次相遇相识其实都弥足珍贵,而意外总不知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景双看着浑身血迹斑斑沉沉睡去的雷振生,有些后悔。
然而又宽慰自己,厉家官府之家,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
在景双的治疗下,雷振生的伤好的很快。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云华派,顺着红河水路往下走,一路深入苗疆,终于到了维心宫。
令中原武林忌惮不已的维心宫,因主人多年冷落,而显得有几分破败。如果忽略那巍峨的正殿,更像是个平常的苗寨。
景双一路上筹谋如何杀的天业教和云华派片甲不留,没想到跟她哥提起这事时,景泽十分大方地跟她说:“这事爹传信吩咐过了,借给你五十个人报仇雪恨。”
五十个人?灭一个教派?而且还是一个小国家的国教?他居然还有脸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
“景泽,你太抠了!”景双当时就想跟他翻脸。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了。诸位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正文 44考验
支走雷振生;景双又私底下跟景泽交涉;希望能多要些人手。
她与景泽只相差一刻钟;从来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只有有事相求时才拉下面子叫哥,当然这种时候是不多的。
然而景泽却不吃这套,闲闲抬眸;“景双;你怎么越发出息了?有本事惹事就得有本事扛。这么理直气壮的仗家里的势,我看你也别闯江湖了;不如回谷里学绣花去,至少将来还能找个好人家。”
他与景双长得很像,但人的长相就是这么奇妙,相似的容貌,在景双这里就是娇俏可爱,到他那里就是英气俊朗。
景泽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教训人,虽然年少,却已经颇有一派之长的气度。
景双仰视他,恨不能一脚踩在他脸上。明明出谷的时候他也没比她高多少,怎么现在就高出了一头呢?
“景泽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没有仗势么?就算你掌了维心宫又怎么样?人家掌门都是自称本座,你这样的,也只能自称本宫!让人笑掉大牙!”
景泽脸上的表情微微僵了僵,薄唇微抿,颊边露出个酒窝来,不疾不徐地反问:“除了人身攻击,你还会什么?”
他不想跟经双方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师兄呢?怎么不跟你一起来。他伤的到底有多重?”
景双也不想跟他这样没意义的斗嘴,然而提及师兄,千头万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些仅凭国师一面之辞的怀疑,以及女儿家心事的转变,她如何开得了口?
最后也只是简略的说:“他拇指没了。一心要留在方家学方子白的接玉心法。”
这些景泽自然早就知道,甚至比景双知道的还多。景山青一向对儿子要求比女儿严格些,所以很多事景双都被蒙在鼓里。
景泽不过是随口一问,不过听了景双的回答之后,他敏锐地挑了挑眉……景双提起师兄这态度,似乎不对啊。
景泽回忆了一下刚才对雷振生的印象,沉默寡言、跟斗败的公鸡似的垂头丧气,没看出有什么长处来,景双怎么会抛下师兄跟这个人一起来找他?
景双伸手抱住景泽的手臂,压下脾气再次提起之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