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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大小姐,我们可不敢了,”霜清也搭了一句腔,把手里正剥着的虾子放下了,笑道:“要不,让大小姐给少相公剥虾子吧?”
“行了,都别闹了,”萧挽缘咳了一声,朝庾睦道:“听说今儿大相公派人过来和你说话,都说了些什么?”
庾睦正舀了一勺粥,听得她问,便放下了手里的动作,恭敬道:“说的是二弟束发礼的事。让我和妻主说,过几日记得腾出时间来。”
萧挽缘也放下了筷子,疑惑道:“先前像是说赶在年前办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办成?”
她隐约记得庄瑶是说过,庾睦倒是记得清楚,点头道:“老爷说你这里西厢都没修好,男孩子束发讲究的是圆圆满满,要等西厢修好了再行礼。”
“哦,”萧挽缘自己不信这些讲究,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凡事总是盼着有个好兆头的。因此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大相公把日子定在哪天了?”
“就是后天哩,”锦心一笑,插嘴道:“大小姐不如让少相公吃完了再问吧,您这么一说话,少相公吃饭都不安生呢。”
庾睦虽说可以自己用饭,但动作也是比旁人慢上不少的,萧挽缘一时间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听了锦心的话才想起来,点头道:“说的是,食不言寝不语,倒是我太心急了。”
“大小姐您也是关心珀少爷……”
萧挽缘点点头道:“好了,你和霜清先下去吧,等会儿再过来收拾就行。”
锦心不明白为何她前一刻还笑眯眯地说他说得对,后一刻就让自己下去。她的语调虽然不冷,但却能听得出几分刻意的疏离。但毕竟不可能当真拉着她问上一句为什么,只能暗自咬牙,低头行了一礼离开。
萧挽缘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见庾睦又拿起了勺子,才笑了一笑:“我吃饭的时候不太习惯不相干在边上看着,成吧?”
庾睦听了这话,却只是点点头,低声道:“那让我来吧。”
他一边说着,便要站起来,萧挽缘一愣,才知道他竟是要起来伺候她用饭,忙伸手拦住,笑道:“不用,一家人吃个饭,哪里有那么大的规矩,一块儿吧……这边是桂花糕,这里是方才剥好的虾……”
她一边说,一边握着庾睦的手指点。庾睦似乎有点走神,等她把面前的菜说完了,才有点尴尬地抽回手来,“哦”了一声。
两人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饭,萧挽缘才唤了人进来收拾桌子,引庾睦到一边坐下,询问他萧珀束发礼的事。
对于这些事情,她了解的不多,多数也都是前些天从书房里各类经史杂记里看到的。庾睦和她解释了一番,没听到她的声音,才疑道:“你……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唔,没事,”萧挽缘原本瞧着他的脸恍惚了一会儿,听到他问话不由为自己的失神轻笑了一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也会有这么“意乱情迷”的时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对,不过这些事我以前从没听说过。”
“男子在家从母,母死从姐,”庾睦温声道:“所以娘和你,都是要坐主位的。还要送一份厚礼,当做他将来的嫁妆。”
“他还小呢,这么快就要准备嫁妆么?”
“男子束发之后就可以嫁为人夫,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嫁妆了,免得将来匆忙间短缺了东西。”
萧挽缘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点头的同时也不由好奇道:“你在家时,也是这般的?”
庾睦一愣,不知话题怎么会忽然转到他身上,沉默着摇了摇头,隔了一会儿才道:“也不是每家都这样……二弟是萧家长子,自然是有福气的。”
他的话虽是平平地把话绕回了萧珀身上,萧挽缘却听出了话里的意味。想来是庾睦家中对他并不太重视,见他一时无语,也知道自己无意触到了他的往事,忙笑道:“那我要送二弟什么?”
第二十六章 干醋
庾睦给萧挽缘出的主意,是让她送一整套的金器首饰。萧挽缘对这“一整套”还有点不解,首饰不就是那几样,还能翻出多少花样不成?等庾睦一样一样说出来,才惊得睁大了眼。
“要这么多?”
“嗯,”庾睦听出她的惊讶,疑道:“妻主……觉得礼太重了么?”
“不是,”萧挽缘心说不管是送多少,用的还不都是萧家的钱,左右她都是两袖清风,一身空空来的,还不至于去替萧家心疼银子:“我只是没想到首饰能有这么多种……平日里也没见你们戴啊……”
不管是庄瑶还是庾睦,日常的首饰都不过是发簪、耳饰、镯子几样,甚少见到其他。因此她听到庾睦林林总总报了十几样,才会惊奇。
庾睦听了这话,却微微笑了起来,摇头道:“你当真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头面的首饰,不管是金是银,哪怕是铜的,也是一定要备齐一套的。二弟尚未束发,想来大相公还没有找人替他打首饰,你是长姐,送他一套也是理所当然的。”
萧挽缘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好”,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庾睦,你的首饰还有许多落在山上,要不要找个人替你拿回来?”
庾睦一愣,沉默了片刻便摇了头:“算了,家里的首饰就有许多,不用再麻烦了。”
萧挽缘心道这可真是财大气粗,那些首饰任意一件都够一个普通人花销几年,庾睦倒是大度得很,全都不要了。不过他既不想要,她心里倒也是隐隐高兴的。自然就丢开了不再去想。
对于这“门面首饰”,她基本上是一窍不通,好在萧家富甲一方,只派了个小丫头到金器店里走了一趟,那掌柜便遣了自家夫郎上门来做这单生意。
掌柜的夫郎姓钟,年纪不算大,却很是干练的模样,知道虽然主顾是萧家大小姐,但首饰这上面的事,肯定是男人做主挑选的。因此张口就说求见少相公。
钟氏瞧见罗衫和暮雨一边一个扶着庾睦走出来时,才暗自懊悔不已。一边暗骂自己真是忘性太大,前些年城里还都在说这桩亲事如何不般配,怎么才几年功夫他就忘了萧家大小姐娶的人是个瞎子呢。
幸而他也没懊悔太久,萧挽缘随后便从屋外进来,往庾睦身边坐了下来。朝他点了点头,笑着问身边的霜清道:“这便是掌柜的相公吧?”
钟氏也连忙迎上去,弯腰一施礼道:“钟氏见过萧小姐,给大小姐道万福了。”
“不敢当,”萧挽缘示意小厮请他坐下,一边吩咐上茶,笑道:“舍弟将行束发礼,我请您来,是想麻烦你替他打一套首饰。”
提到生意,钟氏面上也笑开了,不复方才的尴尬拘谨,连连点头道:“要说金器首饰,整个苏州城里我粹华阁认第二,恐怕还真没有人敢认第一……您知道,连知府家的公子们,都是在我们这里订首饰的……”
萧挽缘点点头,对他的自夸并不在意。钟氏像是颇为自豪,转向他们热情道:“旁的人不说,大小姐您原先也在我们店里定过不少首饰送给少相公,少相公用着可觉得好?”
萧挽缘已经有些不耐,正要阻止他的喋喋不休,却听得庾睦微微笑了一下,点头答应道:“的确是极好的。”
那钟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忙着夸庾睦有福气云云。萧挽缘见庾睦脸上含笑,唇角微扬,就觉得心口莫名气闷起来,刚才的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恨不能立刻找人道山上屋子里把那些首饰通通扔了。
一时也就没了心思去听两人寒暄,被锦心在身后轻轻推了一把,才听到那钟氏已经唤了她两声问她喜欢什么样式,咳了一声才勉强笑道:“样式什么的,我也说不清,您看着哪种合适,便照样打了吧。”
“那我就回去和妻主说,照时下少年儿郎最喜欢的样式打一套,”钟氏只道女子极少关心这些,虽有心跟庾睦商量一番,却又碍于他目不能视而只好作罢。笑着作揖道:“大小姐少相公放心,今天我们连夜赶工,明儿一早就把首饰给您送来。”
“行,就这样吧。”萧挽缘随口应了一句,点头端着杯子喝了口茶。那钟氏随着妻主经营生意多年,看人眼色当然极在行,一见萧挽缘有送客的意思,自然不会等她来赶,体体面面地起身告辞了。
萧挽缘只道自己心里憋闷,却是过了老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里不舒服是因为方才钟氏提到萧江愿送的首饰时,庾睦那个柔软的笑容。
没想到前世学了那么多揣摩别人心思的法子,到这么“一大把年纪”,倒是和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灵魂吃上醋了啊。
庾睦还浑然不知,安安静静地和她一起用过饭,闲聊着说到高兴的时候,也有些笑意。听到萧挽缘替他添茶,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我……我陪你下棋吧……”
萧挽缘一愣,对他的主动提议有点意外,还未及答应就听得他道:“不然我让锦心进来……”
“让他进来做什么?我不是很喜欢看到他。”
萧挽缘下意识驳了一句,却见庾睦红了脸垂下头去,低声道:“旁的事,我也不会……抱歉……”
心头莫名地抽疼了一下,萧挽缘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男子能有的消遣本来就不多,庾睦这样,更是几乎什么都做不了,若是他没在说话,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想一想,他们在一起也生活了不少时候,能一起做的事,除了下棋,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旁的了。
庾睦听不到她说话,也无从揣摩她的心思,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萧挽缘着了魔一般,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见他轻轻颤了一下。忙笑着提议:“庾睦……不如我弹琴给你听?”
“你……你会弹琴?”
“啊,从前学过一点的,”萧挽缘笑笑,起身到另一边把竖着的琴搬了下来,朝庾睦道:“这是我们的一首古曲,好不好的,你就勉强听听……”
她学过不少年古琴,虽然在现代算是弹得不错了,放到这时代却有点拿不住。不过屋里也就他们两人,就算弹得糟糕也不算太丢人。
只是当真坐下来了,却又不知该弹什么了。拨了两下调了音,出来的曲调竟然是《凤求凰》,萧挽缘笑笑,心说这倒真是我曲写我心了。索性也就坦坦荡荡接着弹了下去。
庾睦原先也学过琴,听了一会儿便投入其中。萧挽缘弹完了才见他一手撑着桌上支着下巴,不由轻声笑了起来:“看来不算太糟糕……”
庾睦惊醒过来,一愣之下“啊”了一声,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萧挽缘知道他面皮薄,自然也不闹他,只笑道:“下次换你弹给我听。”
“我……我试试。”
庾睦迟疑了一下,像是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萧挽缘笑笑,正要起身,却听到有人在门上敲了几下,便道了声“进来”。霜清本是见屋里到这个时间还亮着灯,才过来看看她有什么吩咐,谁知竟见他们两人都还没睡下,不由惊讶:“大小姐,少相公,天色已经大晚了,还不歇息么?”
萧挽缘无奈,天才黑了不到一个时辰,按着现代的算法,至多不过是八九点,在这里却已经算是夜深人静了。也只好点点头道:“行了,这便要歇了。你也去休息吧。”
霜清却又朝庾睦看了看,见他还是穿戴整齐,又迟疑着问道:“这……我去叫罗衫来伺候少相公梳洗。”
“哎,算了,我们一时闹得晚了,就不用再叫他们起来伺候了,”萧挽缘朝院中看了看,多数屋中早已是漆黑一片,便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霜清一贯是不怎么说话,听到她这样吩咐,也就行个礼退下去了。萧挽缘见庾睦满面局促,到底是有些许气恼,她待庾睦,自认算得上君子,除了除夕那天意外的那一吻,几乎没有任何逾矩的动作。怎么他还是畏畏缩缩呢。
“妻主……”
“唔,”萧挽缘扶着他走到床边,脑子里想着自己的心思,听得他轻轻唤了一声,也只是略偏了偏头,疑道:“怎么了?”
“你、我……我会用心做你、你夫郎……谢谢你……”
他的声音不高,含含糊糊地说完了,尾音几乎没能完整地吐出来,萧挽缘一时不知是惊是喜,大着胆子伸手把他环住了,沉声道了句“好”。
庾睦面上通红,本来在摘发簪的手也乱了方寸,一下子扯过了,白玉的发簪竟绕在了发间解不开,弄得他又是尴尬又是羞愧。
萧挽缘也有点手忙脚乱,但毕竟能两只手一起动作,很快便把簪子拆了下来,一手揽着他,在他热得发烫的脸上亲了一下:“庾睦,其实你现在就挺好……真的,我很喜欢……”
第二十七章 梦魇
这是一个一触即分的亲吻,比起除夕那一日半是挑衅半是试探的亲吻,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要是搁到现代,搁到国外,那就是一个挺标准、挺绅士的礼节性动作。然而这一吻之后,萧挽缘和庾睦都有些怔住了。
庾睦垂着脸呆坐着,忘了理好散了一头的长发,萧挽缘痴痴看着他,忘了手上还捏着他的玉簪。隔了许久才小心地扶了他的脸,贴在他唇上蹭了一下。柔软,温润,由于离开的速度太快,甚至还有点麻麻的□。庾睦喉间颤抖,控制不住般逸出一声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