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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怀龌袄础
穆槿宁回过头来,却突地停下脚步,紫烟有些诧异,低声追问一句:“小姐,怎么了?”
她的眼前,铺着一层月光,穆槿宁默默转过脸来看着紫烟清秀的面容,她的眼底却满是绝望的泪光。
老天爷都不愿放过她们。
她们的前头,没有路了。
但是前头,星空之上的弯月,那么明亮通透,月光打落在穆槿宁的身上,白皙面容,清亮眼眸,纤毫毕现。
她木然死寂地凝视着仿佛依旧身处黑暗的紫烟,哪怕是知晓自己被流放塞外的时候,她也不曾如此的绝望。
或许这是最美丽的风景了,可惜在她们的眼中,一刻间万物枯朽,万籁俱静,仿佛这满山的山林野草,全部在一瞬间,枯朽。
身后的男人们,咒骂之余,更有令人心中发毛的猖狂笑容。
穆槿宁拉着紫烟,眼神闪烁,低呼一声,面色全无,手脚一刻间全部发冷。
紫烟的眼底,却渐渐有了别样的情绪,她回过头去,隐约看到男人们穿越山林,追逐着她们脚步前来。
月光,那么明亮,给她们带来错误的希望,也照亮这世间的全部罪恶的始源。
这是她们的劫难,紫烟察觉到穆槿宁手心的冰冷,她的身体僵硬,脚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左脚今夜就要断裂开来。
穆槿宁跟她都心照不宣,她们走不出去,前路是悬崖,后路是豺狼虎豹。
逃,怎么逃得出去,怎么逃得出去?!紫烟眼中有泪,却也有苦涩至极的笑意,那一瞬间,无论上苍是否当真如此残忍,她都不能继续当一个牵累,当一个累赘。她已经无法再走一步路了,那么,她愿意在最后,成全小姐。若说后面的是一群野兽,只要有猎物,他们就会停下脚步。
穆槿宁见紫烟突地松开了手,她睁大双目,满心错愕,仿佛周身全部是荆棘,刺得她鲜血直流。
紫烟咽下满满当当的苦涩,她神色一柔,宛若平日一般贴心宽慰,急着提醒:“快逃!”
巨大的黑暗,隐约在山林之中张牙舞爪,穆槿宁透过紫烟的身体,眼睁睁看着那些男人越靠越近,他们脸上的狞笑,势在必得的丑恶面目,都让穆槿宁全身颤抖。
她摇头,朝着紫烟,她瞬间伸出手去,不祥的预感紧紧包围着她,她一瞬间无法看清楚,紫烟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
穆槿宁的双目充血,她的嗓音破裂开来,她的心中从未停止颤栗,却又字字坚决:“不要,我们说好了什么都一起的!我们一起逃!”
其实,她们逃不掉,注定要在这里,但她甚至想过死,可能才是唯一的解脱。
紫烟的温暖嗓音之内,有浅浅的笑,也有落泪的声响。“有小姐你这句话,就够了。”
那一刻,她突然看清紫烟眼底的无畏,还有——迷雾般的泪光。
紫烟却蓦地回过头去,火把的光耀,刺入她的眼底,让她几乎睁不开眼来。
那些人,已经发现了她们。
决不能,两个人都死在这里,决不能,两个人都毁在这里。小姐不一样……她绝不会让小姐面临最可怕的磨难,或许小姐终究有一天,还能回到王朝,她不能就任由多舛命运把小姐毁掉。紫烟攸的转过脸来,用最决绝冰冷的表情面对伸出手来的穆槿宁,最终她却用尽所有力气,狠狠推下。
脚下的碎石,因为她身子的重量,一刻间全部碎裂开来,穆槿宁睁大了双目,她不断下坠。
措不及防地往下坠。
她扬起双手,却什么都抓不住,皎洁月光,穿透她的十指,缠绕在她纤细的腰际,却根本无法托住她。
并不久。
她重重摔在谷底。
巨石上生着厚厚苔藓,却也无法缓解巨大的冲击,给那一具脆弱纤细的身子,带来史无前例的剧痛。
仿佛一瞬间,她的背脊似乎被人大力生生折成两段。
更是,膝盖处巨大的撕裂,让她当下就痛得晕眩了过去。身体就像是当下就死了,而体内的灵魂还在原处迟迟徘徊,不愿离开。
她还有知觉。
她还有意识。
她还听得到,上面的那些男人,如何疯狂大笑,谷底距离山林并不太远,一下子她的耳边只听到那些……
紫烟的呼喊,她只听到一次。
那是绝望透顶,痛苦极致的呼喊。
之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
她一定是咬紧了唇,闭紧了牙,不让自己发出哀嚎。不让谷底的穆槿宁,听到她的煎熬。
棉衣的撕扯声音,男人们的抽吸声,狂笑声,像是一千只一万只箭,朝着她飞来,将她破败的身子四肢定在巨石上,动弹不得。
她开始迷迷糊糊,幻幻真真,她的灵魂就像是在体内挣扎,想要出来,却又痛苦地出不去。
仿佛已经昏睡过去了。
但她似乎还醒着。
她睁大了空洞眼眸,鲜血渗透她的单薄棉衣,从背脊之处,映红了巨石中央。
仿佛一朵血莲,妖冶盛开在她的身下。
冰冷却又炽热的泪水,无声无息从毫无焦距的大眼之内,汹涌蔓延,将死白尖瘦的小脸上,覆上满满溢溢的泪光。
谁来救救紫烟……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们……。
紫烟!
放开她!
紫烟!
紫烟!
她听到自己的灵魂,在空荡荡的谷底嘶声裂肺,喉咙仿佛都吼出鲜血来,只是喉咙满是血腥味道,却迟迟一个字,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的眼珠,无声转,无声停,唯独那迷迷茫茫密密麻麻的月光,仿佛到如今还不愿放开她,到如今还是照在她的身上。
月亮,也是脏的,皎洁的表面,龌龊的内心。
……
她醒来的时候,自由毫无预知已经降临在她的身上。
天堂与地狱,其实只是隔了一天,其实不过是一线之差。
紫烟为穆槿宁去跟赵嬷嬷请了罪,只字不提昨夜发生的事,赵嬷嬷不知真相,如今穆槿宁恢复了自由身,她也不再多问。
雇了一辆马车,穆槿宁躺在其中,赵嬷嬷不曾掀开帘子,只是敷衍地说了一声,既然走了,就不要回头。
而她,还有知觉自己睁着眼,一直都睁着眼,她的身体就像是废了,连自己都不清楚如何的破败。
她清楚自己无法不回头。
紫烟,是独自将她从谷底背上来的。每走一步,她几乎要折断的脚踝处,就渗出更多的鲜血。
紫烟走了多久,她背上的女子的眼泪,就流了多久。
没有人当下就死去,或许这才是现实真正残忍之处。
今日,从遥远京城传来懿旨,她免去了奴婢的身份,成为可以重获自由的平民。
她察觉的到紫烟就站在外面,紫烟就站在官府的门口了,紫烟——经历了这一夜,她却还是官婢。
穆槿宁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她木讷怔然,说不出一个字,唯独她在心中发誓,她还有一口气,就一定就救出来紫烟,一定要,否则,她死不瞑目。
赵嬷嬷听了紫烟的请求,紫烟说自家小姐生了一场重病,如今独自在官府之外,她根本不放心,赵嬷嬷从来都觉得紫烟懂事得体,从第一日进官府就勤勤恳恳,最终也点了头,愿意网开一面,让她在做完自己分内之事的空缺时间,出去短暂照看一下穆槿宁。
她永远记得那夜,紫烟将她背入屋内,狭小的屋子,也是耗费了她们所有的积蓄,终于有一个落脚之处,再寒酸也是幸福安宁的容身之地。她端了一碗肉汤,到她的面前,笑着说:“恭喜小姐,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她直挺挺地躺在木板床上,听到这一句话,久旱逢甘霖,她却笑不出来,眼泪,缓缓滑过面颊。
看着紫烟面容上的笑,她更痛苦,更煎熬。
她的伤那么严重,边疆药草稀少,医术高明的大夫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更别提,紫烟为她找了一个住所,捉襟见肘,没有更多的银两为穆槿宁医治。若不是紫烟写信给余叔,余叔拿出存着的棺材本,派人送来几十两银子的话,她或许这辈子都无法跟以前一样行走。
她害怕从此之后就是一个废人,她渐渐恢复了知觉,只是双腿依旧木然宛若朽木,紫烟每日前来的时辰并不长,更多的时候,她是只身一人,在寂寞之中沉沉浮浮。
寂寞到难熬的时候,她更无法摆脱心中的噩梦,仿佛走火入魔一般,她拔下了发间的簪子,面无表情地朝着大腿上扎下去。
血色,从素白布料上弥漫出来,映入她的视线,唯独她不觉得疼,只是心中的痛,愈发明显,愈发清晰。
她写了好几封信,让紫烟托人送了出去,之后的每一天,仿佛都是石沉大海。
她言辞恳切,宛若摇尾乞求的狗,请求一次又一次,希望高贵仁慈的皇后娘娘,帮她一回,帮紫烟一回。她只要紫烟能够从官府之中逃脱,别的什么都不期盼,哪怕这辈子都无法过往日的生活,她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最终在几个月之后,皇后娘娘大发慈悲,紫烟抱着包裹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两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宛若两个癫狂痴呆之人。
当时,她们觉得好满足,当时,她们觉得好幸福。
她们没有别的希望,没有别的期盼,她们互相告诉自己,要重新活着,重新活下去,把过去都抛弃,把将来都改写。
“紫烟,我们马上离开这里,马上!”她紧紧抱着紫烟,她不想在意自己破败的身子,是否经得起舟车劳顿,她不想再耗费一刻,她急着离开这个丑恶的地方,她急着去寻找最后一片净土。
为了避人耳目,她们连夜就雇了马车,两人坐了一夜的马车,去往丘垚最偏远的小镇——鸣萝,隐姓埋名。
没有得到圣令,她们虽然获得平静生活的自由,却也决不能踏入京城一步。
在面朝旷野的地方,找到一处空地,一个低矮的破败屋子,却简简单单撑起了她们两个人的家。紫烟欢欢喜喜地将屋子打扫干净,她出去找了差事,午后和太阳下山的时候,就特意赶回来照顾穆槿宁。
穆槿宁觉得,一切都在暗暗变好。紫烟熬煮的一碗红豆汤,两人也可以相视一笑喝个精光,紫烟从路上带回来的一朵黄色雏菊,她们也能嗅闻半天欢喜不已,紫烟每日赚来的一个个铜板,都会当着穆槿宁的面放入她们的陶坛之内……。
快乐和幸福,有时候是很微小的,很轻盈的。
直到,那一天到来。
穆槿宁发觉紫烟的面色越来越差,甚至看到她捂着口鼻,跑出去呕了半天才回来。
这一夜,穆槿宁什么话都没说,她开始有意无意逃避紫烟的眼神,紫烟端着药汤前来的时候,她甚至不敢抬头。
而紫烟,也只是默默在烛光之下绣着一件春衣,蓝色质朴的布料,她想着若是小姐穿了,一定很好看。
就是那一夜开始,穆槿宁再度被噩梦缠上,反反复复,紫烟的呼喊哀号,昏天转地的银色月光,漆黑一片的山林。
这一切,在梦魇之中,将她的骨肉都撕扯开来。
……。
正文 146 崇宁的心魔
“紫烟,你该不会是——”
穆槿宁在清晨,背对着紫烟,她听得到紫烟手边窸窸窣窣的声响,香浓的白粥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在煮粥。
穆槿宁被噩梦折腾了一整夜,如今宛若枯草一般憔悴清瘦。她唯独没有看着紫烟的时候,才能够鼓起勇气,去询问。
她没想过,这世上还能发生更加可怕的事。
紫烟微微怔了怔,她熄灭了火焰,眼神空洞,白粥之中翻滚的热水,却像是一瞬间全部倾倒在她的心口。
“是。”
她不愿隐瞒,却也无法多言。
穆槿宁的面色一白,她猝然撑起自己的身子,费尽全力转过身去,紫烟的一个字,已然将她打入冰湖地下。
“不可以,紫烟!”她扬声大喊,宛若疯狂之人,双目猩红,更像是魔性毕露。
“怎么办,我偷偷出去买过红花,煮了喝了,却还是……从京城传来旨意,让我也可以逃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府邸,不再做低贱的下人。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是上苍带来的礼物。既然这样狠心待他,他都不肯走,那我想自私的留他下来。”低声呢喃,宛若自语,紫烟当下就落泪,她站在穆槿宁五步之外的距离。
紫烟的眼泪,轻易浇熄她所有的思绪。
“紫烟,有了这个孩子,你怎么找到好的归宿呢?”穆槿宁茫然相问,仿佛一瞬间,魂魄被抽离出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