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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想过从那件事过后,秦昊尧还会对她提及朝政,她安静地听着,唯独那双眼眸之内,有了隐约泪光。
“是左相宋祁?”她的喉咙干涩,凝神看他,那一双满是泪光的眼,仿佛不只是被洗清了冤屈的欣喜若狂,秦昊尧仔细看着,仿佛还有些许苦涩。“找到了证据?”
秦昊尧的心头泛出一丝丝暖意,或许他跟穆槿宁的确是契合的,只要他全身心相信她,她足够应付他所有期望。但他甚至怀疑过她,甚至以为她会再度背叛他——
“已经把人关入牢狱,过阵子就会判他的罪。”
当然,一并落难的,还有穆槿宁怀疑过的……偷偷潜入宫内,以假乱真,以跟自己极度相似的嗓音来栽赃给她的那个人——曲琳琅。
秦昊尧从头到尾不曾提起那个女人,但既然曲琳琅的义父都已经落下罪责,她也绝不会逍遥法外,穆槿宁避开这个名字,不再深究。
宋祁布下的这一个局,在秦昊尧看来,并不高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世上,谁不够周密,谁便要输掉所有。
她暗暗舒出一口气来,秦昊尧除掉一个有心之人,往后路上自然更少一颗挡路的石子,眉头轻蹙,蓦地想起什么,眼底动容,语气有些急促:“太子他们,该不会……。”
“宋祁将藏匿在宋府内的太子和太子妃送去江南,但下了狠毒的命令,在半路上,让手下将准备渡船的他们溺毙在水中。”
秦昊尧盯着她的面孔,每一个字,都说的几乎没有更加真实的情绪。
穆槿宁望着他,仿佛方才看着他的唇在动,那句话却并无落在她的耳中来,她费力地解读秦昊尧说起的每一个字,眼前的光景宛若开始摇晃跳跃,她越来越难以集中精神。
“死了。”她幽幽呢喃,脸上的错愕迟迟不曾消退,她没办法跟秦昊尧一样无动于衷,袖手旁观。
“都死了。”
秦昊尧看她几乎都无法稳住自己的脚步,手臂环过她的腰际,不让她更加失魂落魄,他阴郁的脸上,没有欢喜,却也没有悲伤。
她没有任何言语。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初衷是好的,她想要保留无辜的性命,想要守护真心的感情,她曾经希望自己无法得到的,在夏侯柔跟秦玄身上实现。
但他们的下场,依旧悲惨可怕。
这一夜,她都是睁着眼睛睡的,腰际的那一双臂膀,温暖有力,将她禁锢的无法离开,她混混沌沌,仿佛魂魄就要离开这一具躯壳,手脚冰冷的没有任何一分温度。
“穆槿宁,你好好看看,是我!”
一声刻意压低的怒斥,打破了她迷离破碎的梦境,她微微怔了怔,不知是谁在他的梦境中说话,为何听起来这么愤怒,怒不可遏,却还要压低嗓音训斥,为何不将怒气全部撒出来?!
一点一滴的暖,宛若天际的云彩,瞬息万变,一刻间涌入她的身体,她的眼前不再是迷茫一片,而是清晰可见。
恢复视觉的下一瞬,她就觉得痛,她咬牙,试图找出何处这般疼痛,低下眸子看着,只见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她并非躺在床上安睡,而是站在床沿。
痛——从他试图夺过她手中的利刃传来,他以双手用力接住,匕首上可见血滴落下,她的力道之大,甚至连自己手指被割破也不曾察觉。
她陡然间松开了双手,直直后退了几步,无声蹲下身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珠转动,眼神游离,始终无法定在一处。
她的梦境,成了真。
她的手,她手中的利刃,她杀了他,都跟梦境一模一样。
鲜血的温热刺目,落在她的手掌,却让她陡然间发觉,那不是梦,这是真实。
她仓皇后退,直到撞上了梳妆镜,她慌不择路,回过神来瞥过镜中的女人,她睁大双目,喉咙的惊叫却被扼杀在喉咙。
她终于看到了她的结果。
穆槿宁颤抖着沾上血的手,一把抄起首饰盒,朝着铜镜掷过去,镜子碎了一地,她终于无法看到那个满眼血色的女子,那个濒临疯狂的恶魔。
原本,秦昊尧已经睡着,连日来的疲惫,让他也不堪重负,但他对穆槿宁的事还存有疑虑,又是习武之人,所幸不曾深睡,等他察觉,穆槿宁已经将匕首紧握在双手之内,下一瞬,就要刺穿他的心脏。
他将匕首收了起来,目视着她离开,不曾呼唤她的名字,他的心情莫名复杂难过。
他根本无需再多言,清醒的穆槿宁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绝不会好过。他黑眸沉郁,胸口闷痛,取来一件外袍,随即跟了上去,王镭想要同行,他也摇头拒绝。
她无声无息走过长廊,粉白裙裾,幽幽曳地而行。
她也不自知,她到底是一个死去的人,还是一个活着的鬼。
“崇宁,这会儿你去哪里?”
黑夜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这么问她,穆槿宁的眼眸撑大,她如临大敌,猛地捂住耳朵,仿佛双耳又传来刺耳疼痛,淌出源源不断的鲜血来。
一个个画面,破碎的宛若被打碎的镜片,只是一瞬间,全部拼接出来。
她越来越不像是自己,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她看到自己冰冷至极的眼神,不屑一顾的冷笑,甚至看到自己伤了宫女和秦昊尧……。
所有的事,都是她自己做的。
她没想过自己会沦落至此,体内的毒……。已经将她毁的彻底。
她无法容忍,更无法原谅宽恕自己,她紧紧捂住双耳,双唇颤动,喉咙只能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她疼痛到了极致,如今痛苦来的频繁而剧烈,仿佛预示着什么,她每一回忍受下来,几乎都像是去了一趟鬼门关。
她的身子越缩越小,恨不得可以遁入地内,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摔个粉身碎骨,至少解脱畅快。
她突然在偌大的皇宫之中,迷失了自己要回去的路。
秦昊尧眼色一沉,疾步走到她的身后,将黑色外袍裹住她娇小身躯,俯下俊挺身子,将她的双手缓缓从耳畔拉下,他的双掌落在她的双臂,让她起身,但没走一步就看她没有任何力气,他趁着月光望着路面上的血迹,这才惊觉她的赤足之下在流血。
他的眼前晃过那满地的镜子碎片,一刻间呼吸停滞,她的足下一定是刺入了碎片,但她走了这么远,居然不曾发觉,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心疼极了。那些碎片,更像是扎入了他的身体内。
他没有任何迟疑犹豫,横抱着她回到宫里,趁着她昏迷的时候,为她挑出足下的碎片,居然有三块之多,血迹斑斑,有的甚至扎的很深。
她慌不择路的时候,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一样,但她却不曾察觉,可见她的痛苦足以让她忽略别的皮肉之伤。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为女人拔出足下的碎片,耐心至极地为她以温热清水擦净,继而抹上伤药,将双足放入锦被之内。
他都不知道,她忍耐了这么多苦……
哪怕到如今,她还是选择什么都独自承受。
她宁愿自己不要再醒来,但当她睁开眼,窗边透出来的春光,依旧明亮而纯净,甚至看不到任何一分阴暗。
她隐约记得秦昊尧把她抱回来的,但睁开眼,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他一定是察觉了端倪,去逼问赵尚了,她想着隐瞒几天,至少不愿扰乱他,让他心平气和地登基即位。
她倚靠在床头,摊开双手,手上每一道血痕上都涂好了伤药,缠上了纱布,她不免有些鼻酸,蓦地掀开锦被,只见她的赤足上缠绕了素白柔软的纱布,记忆中……仿佛有谁在烛光之下,仔细将每一片深埋在血肉之内的碎片取出。
她突地眼眶发红,她没想过她跟他会走到这一步,他从来都是骄傲冷酷,我行我素,何时需要做这么些事?!
而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疯子,一个废人。
她此刻的安静沉默,会被下一瞬的冷漠扭曲全部颠覆,她的这双手,能伤人,自然也能杀人……
她眼眶含泪,她以为自己足够有耐心了,但直到今时今日,她又急又气,满心怨怼,也不顾伤口未好,双手重重击上床沿,她没想过她走到最后的关卡,却过不了。
“郡主!别伤着自己了!”琼音低呼一声,她刚踏入门口,看穆槿宁手上的纱布再度溢出血色,她大惊失色,急忙握住穆槿宁的手腕,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
“你走吧,我都不知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到时候根本认不出来你,也会伤着你的。”
穆槿宁却一把推开琼音,她冷漠地转过身去,仿佛并不领情,但言语之内的关心,却还是让琼音无法忽略。
“郡主,会好起来的——”
“趁着我如今还清醒,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就该走了。”穆槿宁却紧紧闭上眼眸,不忍回头去看琼音的脸,这一番话,说的疏离漠然,仿佛彼此之间只是主子跟下人的关系,她一句命令,琼音就该领命。
“你先出去。”
打破此刻僵持不下的人,正是秦昊尧,穆槿宁的心口紧缩,连她都无法容忍自己另一种面目和另一种模样,她也早已做好了决定,无论他用什么样的借口,她都会笑着答应。
她不再逞强,缓缓转过身来,眼底没有任何一分起伏,她安然地凝视着他,宫中的人会如何谈论她,说她是中了邪,丧失了心智?
此刻,她只是在等待他一个人开口。
周遭,安静的一根针落下都听得清楚,她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也清楚自己的决心。
正文 194 我不会再丢下你
“你别再走过来了!”
眼看着秦昊尧一步步逼近,她却蓦地脸色血色尽失,如临大敌,低喝一声。她害怕的并非是他,而是自己,说不准她何时失去理智,又会再度伤害每个人。
秦昊尧果真站在原地,不再逼得更紧,他的俊脸上有些许疲惫,黑眸周遭的淡淡黑晕,想来这两天都不曾睡得踏实。
他的幽深眸光,带着几分柔和亲切,不让敏感的她有任何多疑的意思,他当然是已经从赵尚那里知晓了所有的真相。
出乎意料之外,他不曾严惩跟穆槿宁一道隐瞒此事的赵尚,或许是因为在看到赵尚消瘦疲惫的面容时候,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压下心中怒火。
药膳房的弟子说,赵尚已经连着三四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他已经知晓了穆槿宁到底中了何等的毒药,只是这种毒药的狠毒之处,便是药书上也没有记载的解药,他光是找寻相应的药引,就耗费了不少时日。
他温柔脉脉地望着她,眼底有很淡的笑,嗓音依旧低沉有力,仿佛不容拒绝,更很是期盼。“待会儿会有人送来赶制出来的凤袍,很想看看你穿上去的模样。”
她当下就怔住了,在心中揣摩了一百遍他第一句说的话会是什么,就是没有猜到秦昊尧会这么说。
他亲眼看到,亲耳听闻了她的事之后,还一心一念要她穿上华丽端庄的凤袍在他的眼前摇曳生姿?!
他此刻的平静,温和,耐性,更让她的眼底映入一片惊痛,她移开视线,没有任何动容,唇畔溢出一抹调侃散漫的笑容,满满当当的轻蔑,从空气之中溢出来。
“别傻了。”
他平静之极地看着她,甚至眉头都不皱,更不曾被这一句话触怒,他并不曾希望看到她感激涕零的模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穆槿宁生性好强,她心中的打算,他也隐约可知。
“秦昊尧,你难道要让一个疯子去当皇后吗?”她垂眸低笑,斜着满是泪光的眼睇着他,神态轻狂之中却又让人难以抹去其中的苦楚,她笑的不可自遏,仿佛这是她此生听说过最荒唐的事。
她,或许还会变的更可怖,甚至到最后那一天,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
她甚至都无法预知她的这双手,还会犯下何等的罪孽。
疯子。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来,却几乎是来了一道软刀子。
她越是如此自嘲,他却越是无法抑制身体的冲动,恨不得当下就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哪怕他根本来不及去追究到底是何等的缘由。
“你不怕天下百姓耻笑你吗?”她扬起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几乎青筋细小血管都可见,烛光宛若穿透了她的身体,她越说越狠,全然不顾自己到底说出了那些伤人抑或自伤的话来。
她怒睁双目,双拳紧握,原本的柔和转瞬即逝,她几乎看不透他眼底的眸光,到底是何等的情绪。
“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失去理智,控制不住就会再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