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祺贵人眼眸一转,一道晦暗在眼底转瞬即逝,她唇畔的笑容一分分扩大,语气平和,却暗藏玄机。“我就怕这件事没这么快就过去……若是她缄默不言也倒省心,就怕她会把这个当成是要挟姐姐的筹码,待往后胁迫姐姐,那就麻烦了。”
“她已经是皇上面跟前的红人了,能天天见着皇上的面,你我空有后宫虚名,夫妻头衔,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小巫女——她心中得意还来不及呢,还能胁迫本宫什么?”夏采薇被祺贵人点醒,冷笑一声。
虽然话这么说,但夏采薇心中的确落得几分不安,就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焦头烂额,就怕不曾得到自己想要的,却又被背后捅一刀。夏采薇眼底的情绪,早已落入祺贵人的视线,她伸出手来,轻轻握住夏采薇的柔荑,一脸温和亲切,宛若可以感同身受,沉思半响,才幽幽开了口。“姐姐莫说这些丧气话,皇上不过是被巫女蒙蔽了双眼,搞不准她在我们面前故作清高,暗地里却用巫术迷惑皇上的心,有皇上当她的靠山,她当然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
夏采薇轻点螓首,望入祺贵人的眼底,被她的真挚感染,半响说不出话来。巫女的清冷傲慢,宛若出淤泥而不染的满身清新,都让人心不快,可是正如祺贵人所言,谁又知晓这个来自偏远蛮荒之地的巫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当真是如此纯洁,还是看似比谁都干净的身子之内,其实藏着一颗毒辣阴邪的心?!一想到云歌脸上的珍珠面罩,甚至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夏采薇更相信她是一个两面三刀口是心非的伪善女人,一旦被包藏祸心的巫女反咬一口,她岂不是遭来一个天大的麻烦?!
心中不禁百转千回,进宫已经两年多了,明知自己为何被皇上甄选,封为妃子,但她从未有一日觉得快意。虽然不愿当一个死人的替身,但若不是因为她的这双眼睛长得跟那个人相似,她也不会比其他三位后妃多得侍寝的机会。可谁有能知晓,就连深夜侍寝,她看得出来皇上对她没有半点感情,每回侍寝前后,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送来的总是避孕的药汤。
她——不过是一个毫无权力的妃子,若不曾尽早生下皇嗣,她在后宫的余生便是虚度……她要继续等那个人吗?等一个对她根本没有半分爱意的男人,等一个对她从未笑过的男人,等一个唯独看着她眉目的时候才能不再冷漠如冰的男人,等那么一个心里只有贞婉皇后的男人?!
贞婉皇后已经死了三年多了,皇上等了这么多日子,夏采薇也已经等了两年多了,总要有人先打破这种死寂。
想到此处,委屈不能言的苦涩秘密,让夏采薇藏在桌下的左手,愈发紧紧攥着裙角,指节泛白,可见力道之大,隐忍之痛。不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夏采薇的脸色骤变,蓦地敛去眼底的温雅,她扬声问道。“依你说,此事该怎么办才妥当?”
“杀鸡儆猴。”
祺贵人听出夏采薇的言下之意,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茶碗,她满目带笑,圆脸上绽放笑靥灿烂,宛若少女姿态。
……
云歌驻足在长廊的拐弯处,她看着两个婢女从不远处走来,两人看前方无人,肆无忌惮地谈论着方才看到的事。
声音飘到云歌的耳畔,她将身子藏匿在圆柱之后,静静听着。
“这里不是戈壁荒漠,养着这一头骆驼,总有些奇怪。”站在左面的宫女摇头,一脸无奈。
“也是啊,怪不得病死了呢。”另一个宫女点头附和,在皇宫的日子总是一成不变的沉闷,自从这位巫女来了,宫里也多了不少很难解释清楚的新鲜事,譬如——巫女住在闹鬼的宫里长达两月,跟个没事人一样,譬如——巫女的坐骑骆驼不明不白死在后院,譬如——有人说服侍巫女的紫鹃曾经亲眼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已经生了好几天的病,但无论再要好的姐妹去探望,她也闭口不说到底在深夜看到了什么……
云歌已然忍耐不住,清楚她们说的跟她有关,提起裙裾疾步匆匆拦在她们的面前,冷声逼问。“我的骆驼呢?”
两名宫女顿时吓得脸色死白,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女子,若不是以为周遭无人,给她们再多几个胆子,也绝不敢谈论这位巫女,只因有人揣测,紫鹃一定是疏忽了巫女,才被巫女下了幻术见到诡异的景象大病一场。这位巫女,早已成了无比可怕的人。
“已经死了……郑公公派了人正在打扫。”
一名宫女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回应。
话音刚落,云歌面色一凛,脚步越走越快,最终奔走起来,来到曾经住过的宫殿面前,正撞见两位太监一前一后将推车推向宫门的方向,见巫女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最终停下来。
双手撑在推车一侧,她弯下腰,紧蹙眉头,紧紧盯着推车内的那一头骆驼,骆驼身子高大,不比寻常兽类,宫里最大的拖车也只能装下它半截身子,另一半毫无精神地耷拉着。骆驼呆滞地睁着眼,应该死了已经有一两日了,皮毛上有一滩一滩的血迹凝结着,发出腥臭的气味,方才这两个太监便是皱着眉头走过来的,因为这一座宫殿实在鲜少有人经过,骆驼死了好几天才被发现。
七八天前她才刚来给骆驼送一些新鲜绿草,在它身畔的水盆之上装了满满一盆清水之后才走,骆驼的确看来有些水土不服,但病的并没有这么严重,更不会死。这一个月来,无事的时候云歌来照顾过好几回,已经开始好转。原本骆驼就是困在沙漠中好几个月都坚强生存的动物,不会那么脆弱,也是在它的身上看到了她也可以自强不息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但没想过……就在她放下心来的时候,居然发生这样的事。
她如今看到的是什么景象?云歌铭心自问,她的眼底闪耀着微光,胸口有些沉闷的疼痛,不知来源何处,只是因为她仁慈不忍的心,只是因为看到骆驼的死吗?!她很清楚,并非如此。
是——跟她一道进宫的骆驼,不明不白就死了。
这就是她的下场?!
他们终究不属于这个地方,温顺,善良,纯真,是无法在这个宫里活下去的。
“姑娘……”两个宫人候在一旁,本以为这个巫女会为自己的坐骑流一滴眼泪,甚至会拦下他们要她独自陪伴骆驼一些时候,只是半响之后,只见云歌抬起脸来,珍珠面罩之后的面孔看不到任何的神情,是愤怒,悲伤,还是……痛惜。
只见她冷淡决绝地转过身去,年轻的太监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只能呼唤一声姑娘,却无疑是吃了个闭门羹,她甚至不再转身哪怕是看他们一眼。
“你们会把它送到哪里去?”
她的嗓音清冷,没有任何情绪,一句话而已,再轻描淡写不过。
“公公嘱咐了,把它送去城东的山下葬了。”
其中一名太监回应了,以为巫女会有为难他们的举动,但不过等来她的淡淡一句。
“辛苦你们了。”
他们目送着她离开,等她走远之后,才继续推着推车缓缓前行。
云歌独自走到长廊,眼眸轻垂,脚步虚浮,依靠着圆柱而坐,心中的酸涩,许久不曾散去平息……她不是没有任何的难过,只是骆驼已经死了,总要被埋葬,山下的确也是个好地方。
这是给她的警告吗?!
五指一收,她咬紧牙关,这一回不想的预感比任何一次都来的更加猛烈,她若是此刻还蒙在鼓里的话,就不只是纯真而已,而是真正的蠢货了。
这个宫里,处处繁花似锦,处处精致辉煌,却又处处暗藏杀机。
云歌默默闭上眼眸,面色越来越难看,她越是慌乱,就越会失去方向,一旦迷失在这座迷宫之内,她就休想活着走出去。
她足足在长廊边上坐了大半天,因为独自沉静在自己的心绪之内,她甚至不曾察觉长廊下滴答滴答开始落下晶莹雨滴,雨越下越大,直到雨水溅到她的脸上,微微的凉意紧接着滴到手背上,她才从思绪之中清醒过来。
她的眼底,太干净太透明,就像是从天上坠下的雨滴,不曾沾染任何世俗之气,直接落入她的双眸之内。
她似乎已经与世隔绝好些年了。
坐在长廊约莫有三个时辰了,她就像是不遵循宫中定理的飞鸟,宫中来去自如,却又无人能够确切地掌握她的行踪,停留在一个地方的话,又往往会留很久才走。
秦昊尧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一个时辰前,他正在商谈军机大事,听身边的宫人说起外面下了大雨,特意给几位臣子送来了伞。正因为如此,他突然想起云歌,她总是独来独往,身边又没有照顾的人,他给她找的宫女也生病有好一阵子了,担心她一个人在宫里迷了路,抑或是被淋了雨受冻狼狈,秦昊尧派人找了大半个皇宫,如今才看到她。
……。
225 朕正在被惩罚
她就坐在长廊栏内,白裙从腿上垂坠而下,螓首依靠在朱红柱面上,微微仰着脖颈,额头的青丝无声滑落,被风吹拂在鬓角缓缓摇曳,她的眼神透过雨帘,却落在很远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她当然不曾淋着雨,但不知为何,秦昊尧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一幅画面,却更加心疼她。
她从不示弱,从不抱怨哭泣,但他明白她的孤单寂寞。
他们的心……一直都是紧紧贴在一起的。
云歌探出手去,雨水宛若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落在她的手心,她心中的酸涩苦味却越聚越多,莫名的滋味在心口徘徊徜徉,不知是什么在怂恿她,在操控她,她无声站到走廊的另一方,朝着前方摊开那一双素洁柔荑。
在雨声之中,似乎藏着一首曲子,隐约引着她,走出茫然无边的雨帘。情不自禁蹙着眉头,她闭着双目,尽心倾听下雨的声响。
滴答。
滴答。
滴答……
仿佛她也曾经站在某一处的屋檐下躲雨,也曾经伸出手去接着那些微凉的雨珠,任由雨水轻抚她掌上的指纹,再度沿着指缝滑落,坠下,最终溅起细小水花。
就像是在等待……漫长的等待,唯有听着下雨的声音,在心中默念一百遍,不,一千遍一万遍的时候,雨还在下,那人,还不曾来。
不知是否因为雨水的关系,她的眼底,浮起来一片白色的水雾,雨势渐大,落在耳畔的雨声却更加清晰。
“你在等谁?”
身后的一道低沉嗓音,带着别样的苦涩情绪,划破此刻的宁静,她陡然间转过脸去,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已然大惊失色,双目微红,满眼濡湿。
他几乎以为这一场大雨,让时光飞快倒转,他凝视的不是云歌巫女的身影,而是崇宁的背影。
她……在最纯真珍贵的年岁,对他付出了无价的真心,他不曾看到的——就像是站在宫里的长廊下,她总是在等他。
她只是在等他经过而已,下雨,下雪,晴天,阴天……她一直都在这儿,只因她除了这个法子,已然无处安放她的这段纯洁又固执的感情。
她的眼底,到底下了多少场大雨,到底他让她经历了多少回的伤心落寞,失望心痛之后,才让她不愿再回首,哪怕只是一次,哪怕只是最后一回,也不愿再去回想那个秦昊尧了?!
她不给他任何机会,其实,也是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最初的崇宁……已经在这一场时光的大雨之中渐渐走远,他无论怎么呼唤,无论怎么挽留,就像是即将停下的大雨,即将放晴的天空,他根本无力操控。
她从不轻易落泪,但不知是因为骆驼的死,还是因为宫中的险境,或是因为她突然地想念大食族,更是因为这一场让她无法了解自己心迹的突如其来的大雨,她居然满目泪光,被秦昊尧打断了她惆怅零碎的心境,云歌蓦地收回已然充盈在眼眶的眼泪,紧紧闭着粉唇。
秦昊尧就站在她十步之外的距离,他深深凝望着眼下的白衣女子,极尽疯狂的想念和渴望早已让他失去理智,心中满是酸苦滋味,哪怕铁石心肠如他,他已无法自控。他的眼底同样蒙着一层烟雾,就像是远方雨天相接的地方,大雨冲刷在地上,拉起一道巨大的白色帐幔,眸光胶结在她的面容上,哪怕隔着面罩,他可以看透她眼底的惆怅和孤寂,毫无保留。
疾步走向她,一把扼住她纤细手腕,他的眼底迎来一片惊痛,无法再继续忍耐他对她的愧疚和悔恨,疼爱和怜惜,秦昊尧蓦地将她拉入怀中,喉咙紧缩,让薄唇边溢出的嗓音格外低哑厚重,轻易地钻入她的耳中,沉入她的心内。“你在等朕?”
对于他而言,得到她,更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