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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4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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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瑾宁明白此事,对于秦昊尧而言,也是一个难解的谜题,身为皇帝,他是高高在上的,也是一意孤行的,他从来都不是仁慈悲悯的菩萨。哪怕以为她死了,这几年来他也从未重新喜欢上别的女人,对于一路走来同样艰辛的他而言,若是自己背叛他,疏远他,他如何容忍这一切残酷的真相?!他如何要容忍一个好不容易才将心交给她,她却想把自己的将来交给别人的女人?!

    在今日,她见着的……是秦昊尧的另一面,他的绝情,刻薄,冷漠,残酷,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还有……他的愤怒,他的悲痛,他的无奈,他深入骨髓的——孤独。

    穆瑾宁心口的疼痛,却越来越沉重刻骨,身子不知某一个的角落,突然而生一颗时而冰凉时而火热的种子,仿佛在脊骨之下游走,在血脉之中砰然跃动……她咬紧牙关,面色愈发死白,一把揪紧自己胸前的华服,呼吸一滞,这般熟悉的疼痛,她哪里会忘记?!已经一年多了……她本以为不再会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了,三年前她几乎夜夜被想不起来的恶梦跟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她问过红叶,红叶说她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不过往后迟早会好的。一年后,她不过是数月犯病一次,渐渐的,她鲜少再面临这样的疼痛,她当真相信了红叶大巫医的话。本以为这场病已经彻底痊愈,却没想过……这一回,来的比任何一回都更猛烈,只是哪怕再痛,她还是费劲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让跪着的身子倒下。

    她不想呼救,更不想喊叫,在大食族内她忍耐了数百次,她只想息事宁人,独自煎熬。反正以往也是这么咬牙挺过来的,她明白这病绝不会要她的性命,否则,她也不会活到现在。

    她更不愿让秦昊尧见到如今自己的这幅模样,穆瑾宁已经笃定,对于方才的事他已然龙颜大怒,短时间内……他定是连她的脸都不想看到。

    但即便神智越来越虚浮,越来越不清晰,她唯独想着的,不是如何跟秦昊尧对抗,而是如何快些压下越来越难以忍耐来势汹涌的病痛。即便他们争吵的这么凶,看上去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不管他是否打算冷落自己,或者不再理会自己,她唯一念念不忘的,是她腹中两个多月的孩儿,比起任何时候,她更加紧张不安。

    指节紧紧陷入猩红色的地毯之中,在她心中死灰复燃的,是格外复杂难言的痛苦,还有某种新生的冲动和渴望……

    突然之间,她明白了此为何物,明白了在体内复苏的不只是难以解释的病痛,还有——她丢失很久很久的东西。

    最后的一道理智从她脑海之中逝去,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下面颊,口鼻间的呼吸愈来愈混乱炽热,最终她再也无法强忍,宛若被重击般无力地伏下身子,再也不知任何事。

    ……

    “卑职无法为爷守住秘密,卑职没有脸面见皇上。”

    王谢走到那一道高大俊挺的身影旁,跪在他的身后,低垂着头,他从半路追来,也不知秦昊尧离开上书房为何突然离去,但他身为大内侍卫统领,无法为主子分忧解难,更是为主子遭来麻烦,迟迟不曾原谅自己的过错。

    “当然是你的错。”秦昊尧一脸阴沉,黑眸满是阴鹜肃然,不正眼瞧身后的侍卫,冷然丢下这一句话。见王谢沉默不语,仿佛无论他要如何重罚,王谢都不会为自己有任何辩解,冷眸扫过一眼,秦昊尧话锋一转,无声冷笑。

    “你是无法违抗她的。”

    穆瑾宁不是懦弱的女人,更不是毫无主见的女人,她一旦打定主意,绝不会轻言放弃。区区一个王谢,她还不至于到无法从他口里逼出李暄下落的地步,不难想象,到底她会如何软硬兼施,王谢根本无力招架,更别提还要顾忌穆瑾宁腹中皇嗣。身为侍卫统领,手中刀起刀落杀过的人也有百余人了,也终究是无法跟她比狠。在下人的眼底,皇嗣胜过他们的性命般不可触碰,又有谁敢无视身怀皇嗣的穆瑾宁呢?!

    “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定是知晓朕赏罚分明。既然承认犯了泄密的过错,就把身上的官职留下出宫去。”

    秦昊尧冷冷淡淡瞥视了一眼,丢下这一番话,王谢没有只字片语,沉默着取下头顶上的银色锥帽,朝着主子叩首行礼,继而安静退下,没有任何怨言。

    王谢走开不多久,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秦昊尧不曾转身,负手而立,冷眼凝视着眼前的风景,眼底没有半分软化。

    秦昊尧当然知晓,站在他身后的人是王镭,王谢的双生兄长,只听得王镭沉声道。“爷,王谢犯了错,卑职愿意一同受罚。”

    他知道王镭定会来,却没想过来的这么快。

    “犯错的人,理应受罪,而你陪朕上战场,护驾有功,朕若是惩罚你,岂不是黑白不分?”秦昊尧闻言,冷哼一声,他做任何决定,都不愿有人干扰,更别提在今日,他满心不快,无心处置此事。

    王镭紧紧皱着眉头,面色凝重,方才皇帝只是要王谢交出统领官职谢罪,已经是念在这些年的情分上了,只是天子一旦何时改变念头,王谢在宫外也会受到惩罚,他身为王谢兄长,自然该为王谢减轻罪责,同甘共苦。

    “兄弟之间若说感情多深的话,更像是矫情,我们两个从未说过这种话。生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两人相处的这些年来并不若皇上见到的这么平静。从小到大,也有相互厌恶的时候,也有恨不得对方消失的时候,在让燕云去对方身边的时候,也还是会痛苦难熬。但几十年过去了,到如今,兄弟如手足,没有这个兄弟的话,那是最悲哀的事。”

    王镭诚恳地道出这一番话,若是王谢被天子重罚,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宁愿一道承受痛苦。

    “退下吧。”

    秦昊尧淡淡说道,黑眸愈发幽深,盯着眼前大树上树干上的一块新鲜血色痕迹,依旧静默不语。

    他不在意等待,穆瑾宁这辈子都会留在自己的身边,她跟自己承诺过,他也相信她的承诺。

    他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摧毁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没想过如今面临看上去更难过的关卡,他要是将李暄杀了,他们的感情就会被打回原形?!若是他留下李暄,她才能心甘情愿地跟随陪伴自己?!

    哪怕他拥有她,一辈子也守着她的身体而已,无法得到她的心,他如何满足?!如何觉得这么多年的等候都是值得的,如何相信他们将来会一帆风顺?!他是喜欢穆瑾宁,是深爱着穆瑾宁,却没料到感情会突然变成一个怪物,驱使着他越来越贪婪,越来越不餍足。他从来都是果断霸道的,但对于感情而言,他再强硬,却也看不到更好的结果。

    就像是王镭说的话,不知何时开始,她对自己的重要——不只是情人,不只是亲人,仿佛胜过自己的手足,抛弃她,无疑是砍下自己的手足,伤害她,无疑是伤害自己的手足,跟她较真作对,也更是跟自己过不去。他又岂会安然无恙,又岂会不觉疼痛?!

    垂下的右拳微微颤抖,却无人看得出来,鲜血……从指节上溢出来,殷红的血珠,划过手背,他重重叹息,眉头更重,黑眸之内再无一分波澜起伏,宛若深夜般诡谲冷漠。

    ……

正文 情殇 280 安静的相爱容忍

    “主子,您快起来吧,来,搭着奴婢的肩膀……”

    琼音见天色已晚,穆瑾宁还未回到偏殿,想起皇后说起过要去见皇上,她急急忙忙去了上书房,白日里皇帝在那里的时候最长,却没想过见着跪在地上的穆瑾宁,琼音满心急切,看着穆瑾宁的面色死白难看,一手扶着穆瑾宁起身,一手抓紧穆瑾宁勾住自己脖颈的臂膀。

    穆瑾宁紧蹙眉头,刚起身的那一瞬,早已麻木的双足踩踏在地面上,痛楚从脚心里窜上整个身子,她双腿一软,眼前发黑,几乎要再度瘫软。

    琼音不敢再问,到底穆瑾宁在上书房跪了多久,但揣摩着两人相见的时候到当下,约莫已有两个时辰,人纹丝不动跪着这么长时间,定会难受不堪,更别提穆瑾宁还是怀着孩子的女人,要是再跪下去,定会体力不支,若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事,腹中孩子如何还能安然无恙?!

    穆瑾宁一身虚弱,也没有力气说话,似乎更不想开口说起此事,咬牙忍痛,跟随着琼音缓缓地走出上书房,走入迷茫夜色。

    琼音扶着穆瑾宁小心翼翼地走回偏殿去,光是在路上就走了比往日约莫两倍长的时间,一回到偏殿,琼音急忙吩咐紫鹃烧了热水准备给穆瑾宁沐浴,跪了这么久,定是整个身子都酸疼不爽,为穆瑾宁褪下身上华服的时候也不难察觉衣衫上的新鲜湿意,琼音眼眸一黯,视线再度落在眼前的娇美女子身上,穆瑾宁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也不曾说半句身子不适,琼音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在一旁静候。

    穆瑾宁坐在床沿,琼音跪在地上,轻轻卷起穆瑾宁的白裤,穆瑾宁的双膝之上一片红色痕迹,琼音于心不忍,眉头皱成一团,一边为穆瑾宁涂抹祛瘀化肿的药膏,一边低声埋怨。

    “皇上怎么能不顾不理主子呢?主子的身子这些天才开始好转,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穆瑾宁闻言,眼底落入更多的苍凉,她淡淡睇着琼音,光洁的小脸上却没有再多的悲伤,低低说道。

    “皇上若想来,早该来了。”

    说完这一句,她沉默着掀开单薄锦被,躺上床去,侧过娇躯而睡,琼音看她如此疲惫无力,也不再开口,悄悄起身为穆瑾宁拉上帐幔,吹熄桌上的蜡烛,退了出去。

    身子上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里的苦楚?!

    穆瑾宁在黑暗之中睁着发亮的双眸,若有所思,秦昊尧不曾回来看她,定是怒气未消,更是让她悔改的意思。

    这一回,牵扯到两人的感情,她还能全身而退吗?!

    秦昊尧无法容忍的不是李暄活着的事实而已,而是……那三年时光她将秦昊尧忘得彻彻底底而唯有李暄陪伴她左右。他无法接受的,更是她跟李暄的那三年时间的所有点点滴滴,所有的美好记忆。一旦她为李暄而耿耿于怀,秦昊尧如何放下对他们的戒心和怀疑?!

    对天子而言,他从来都不怕身边没有女人,他苦等她数年之久,不只是因为如此沉重的感情,更有对她的愧疚和自责,他可以对自己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但即便是皇后,也不该用任何明的暗的方式来要挟他。

    若他们走到这一步,感情也迟早要分崩离析,变成另一幅模样。

    眼眸之内的黯然更深更重,穆瑾宁辗转反侧,她若是无法说服天子,无法挽留李暄的性命之外更是让她跟天子之间再生嫌隙,可谓得不偿失。

    ……

    她面色苍白,匕首划开她的手腕,她无力地垂下右手,双眸只是微微睁开,轻轻瞥了一眼,凝视着殷红的血液,一滴滴落在清水之内。

    红叶冷冷凝视着她,重重割开了手臂,将彼此的伤痕交汇镶贴在一处,猩红的血流缓缓淌下,冰冷的尖锐,刺入她的身子,寒意越来越重,仿佛用一块寒冰,将她包裹起来。

    她的眼前愈发模糊,隐约是透过寒冰去凝视周遭的光景……唯有见到高大的金桐烛架上的点点火光,偶尔听到屋外的铜铃声,一声一声,断断续续,困住她最后的一丝理智,不让她彻底陷入迷茫。

    眼皮越来越重,眼神越来越空洞,她能听着红叶的念念有词,看着红叶起身取来一个黑匣子,放在她的耳畔。

    几十只红烛的光影,蓦地扑面而来,她还来不及她只觉得体内有一些力量,被暗中抽离她的身子,一分一毫,仿佛她就要死去。

    她只觉得体内有一阵暖意,渐渐在心头落下,生出了茵茵绿草和五彩鲜花,她仿佛闭上了眼,还是依旧看到了一日春光和满地芬芳。

    突然,她觉得并不会太过痛苦。

    琼音听到内室的动静,站在床前,微微蹙眉,眼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眉头紧蹙,辗转反侧,她生怕穆瑾宁身子不适,等候了许久才看到穆瑾宁舒展开眉头,她不知到底主子做了什么梦,却看来并不轻松美好。

    偏殿之外,驻足站着一个男人,他一身寒意,黑眸冷沉,仿佛夜色早已吞噬了华服上原本的颜色,如今时辰还早,偏殿内早早熄了烛光,看来她已经休息了。

    他舒展开眉头的愁绪,缓步走向寝宫另一旁,身影被拖得很长,戳破了最后这一层纸,却愈发让自己绊手绊脚,宛若被困在感情中的一头困兽。

    这一回,胜过往日任何一次,他更难无法看到前方的路,看不到前面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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