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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她也不会典当了那对耳环。
她年幼时候最喜爱的,便是那对耳环,也是在塞外这么多年,唯一留在身边的属于自己的首饰。
但典当掉了最珍惜的耳环,她也觉得值得,毕竟如今维持这个院子的所有开销,她也觉得银子该花在刀口上。
“其实,宁儿,你不用太辛苦,爹身边有不少银子……今天我就把耳环买回来……”穆峯红了眼睛,突地情绪起伏起来,满心激动,从内衫之中掏出一个发白的锦囊,拼命想要解开。
那个锦娘穆槿宁并不陌生,记得自己年少时候,常常看着爹腰际带着这个锦娘,想必是娘亲绣给他的。
穆槿宁眼神一沉,急忙拒绝:“爹,我不需要那些东西,但你的药,不能不吃。”
皇太后赐给她的首饰,她不便挪用,也不忍总是让奶娘为他们父女贴补家用,这几天她也实在头疼。但若说爹戴罪之身还能存什么银两,她也实在不信,更不关心锦囊之中到底有没有银子。
“余叔当年送我到风场宜抵灰咳沾嫦乱幻锻康侥旯卦俳怀梢樱纫咏飧鼋跄胰孔奥耍揖湍芗侥恕D愣ㄊ遣恍牛娴牟挥媚捶焉瘢梢匀媚愎虾萌兆印D憧础蹦聧o一谈到锦囊,面色涨的通红,他一手掀开帘子,马车已经开动许久,他一看到典当铺的门口,就更急不可耐。他急着,证明给她看。
她只能跟哄孩子一般耐下心来,笑着柔声说道:“爹,我们快到家了,等到了家再说好不好?”穆槿宁从未想过他守着这个锦囊,跟稚童一般在边关度日如年,她总觉得自己是数着日子过来,听了穆峯这些话,更觉得感同身受的心酸。喉咙一紧,她急急忙忙按住穆峯的手,她无论过的多艰难,都不该用爹这样攒起来的银子。
“不行,我答应过淑雅的,这辈子不会让宁儿吃苦,一定要今天给你赎了那对耳环,还要用这些银子给你买很多首饰——”穆峯猝然举高了手中的锦囊,因为人站起,头重重撞到马车顶部,大呼起来:“停轿!我要下来,快停下来!”
车夫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立刻勒住手中缰绳,穆峯不等马车停稳当,猛地掀开车帘就冲了下去。
哗啦。
“爹!”穆槿宁一手扣住车厢,半个身子探了出去,整颗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幸好穆峯并未跌伤,只是他手中的锦囊里的物什,全部倾倒地上,散落一地。
她的眼,突然毫无知觉润湿了。
那些散碎的一两或是二两三两的银子,约莫七八十来个,还有二三十个铜板,滚落到马车周围的街道,金银两色的光,仿佛瞬间刺伤了她的眼底。
她下了马车,走到穆峯身边,跟随他一道俯下身去,她拾起脚边的一枚铜板,小心翼翼放入穆峯手中的锦囊内。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头也不抬,轻声说道:“我都不知这些银子怎么来的……”
“闲来的时候,老李带我出去给人家府里种树栽花,有时候给三五个铜板,也有我写字的时候,看着喜欢的,他们就拿走了,那天就能存着十来个铜板。”穆峯说的认真,没有一分含糊。
她不清楚穆峯语中的老李是谁,想来是余叔在边关找的相熟的故知,她埋着头背过身去,从车厢的轱辘下,找寻到一枚发黄的铜板,紧紧收在手心,仿佛那一文钱,胜过年少时候挥霍过的百两银。
“爹,这些银子我们要好好存着,一直存下去,无论穷困潦倒到何等地步,我们都不用一分一毫。”
她微微地说道,这一席话,仿佛更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每一枚铜板,都沉甸甸的,像是从火中捞起来的,烫着她的手心,让她恨不得痛哭流涕。
她绝不让爹重蹈覆辙,她对自己发誓。
拾起了碎银子,只可惜还剩下一些铜板不曾找到,穆槿宁扶着穆峯到一旁石阶上坐下,独自细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她太过专注,身边渐渐积聚了二三十人,竟也不知。
“你看,那个不就是以前赶出城的傻子郡王爷吗?”
“那他身边的就是被变为庶民的郡主?”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们居然沦落到这般田地……。”
啧啧声传来,有看好戏的,但更多的百姓,不无慨叹惋惜。至少如今这位郡主,似乎变得平易近人许多。
王镭站在秦昊尧的身后,适时提醒,只因主子停下来已经一段时间。
“爷,沈大人在兴宇楼等着呢……”
他抿着单薄的唇,不理会侍从的话,傲然负手而立在围观的人群之后,视线直直落在那个纤细身影之上。
若不是百姓在谈论的沸沸扬扬,他也不愿相信那个人就是她。
至少记忆中的她,绝不可能不畏众人灼热目光和谈论,就在街道之中俯下身子,细细搜索滚到石缝中,小摊铺角落的每一颗铜板,仿佛整个街道空无一人的平静祥和。
人渐渐散掉,或许也是因为人群中逐渐有人发现身边的男子非凡身份才退下,只剩下他与两位侍从。
发凉的春日,她找了约莫半个时辰,似乎还未找全所有铜板。
“爹,还有多少?”她回过头,扬声问道。
穆峯很是为难,仿佛等不下去了:“还有两枚,宁儿,我们还是先去把耳环赎回来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固执地摇摇头,白嫩的肌肤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晕,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细小汗珠,再搜罗了一番,蓦地眼前一亮。
那一枚铜板,就在不远处,被青石板的一簇野草挡着大半,她才忽略不曾看到。
她的眼底,瞬间覆上喜色。那样的欢喜神色让她看来愈发真实娇俏,映入他的眼底,陌生却也熟悉。
只是还不等她起身,那一枚铜板,却被踩在一双黑靴下。
她缓缓的,悠悠地仰起脸,头顶的夕阳,似乎被那张冷峻的面容,全部吞噬覆盖。
哪里还敢去拾回来那铜钱?
她的手才伸出去,却又猛地缩回来,藏在腰际,仿佛面对的是一条吐信的毒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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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9 太后牵线
“你。”
他薄唇微启,只是吐出一个字。
他一定认出她了。
他下面要说什么?!
还是会害怕。
还是会不知所措。
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还是会……。无法呼吸。
“奴婢不是你要找的人……”她猝然压下头,长睫在眼睑处覆上淡淡阴影,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的黑眸,仿佛看到的,是一个恶魔。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正对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再站在他身前的时候,是何等的回应。
原来她还是只能逃避。
他眯起黑眸,冷眼睨着她,以前她看到他,哪里会掉头就走?!
他突然想到他们第一次相遇。
那年,她才十岁。
在后花园,他独来独往,撞到她,娇小的她重重跌倒在地,她看他身边没有任何侍从,当他身份平凡,愈发高傲盛怒。当年那个粉嫩嫩的小女娃趾高气扬地指着他:“本郡主可是跟着皇后娘娘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小时候,也确实遭人厌恶憎恨。
而如今的崇宁,张口闭口,却是奴婢两字。
他说服自己,她不曾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三年时间,他并不好奇。
他却不懂,为何下一刻,他的手已经大力地扣住她的手臂,抓住她不放。他的怒火,不知从何而来,而且,烧的火热。
宽大衣袖中的手臂,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纤细,仿佛他再加大一分力道,她就会像一个精细却脆弱的娃娃,全部被拆散了骨架子。
他不给她避开脸的机会,手臂一松,凌然右手攫住她的精巧下巴,逼着她不得不以仰望姿态直视那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瞳。“你给本王装什么?你这张脸,烧成灰本王都认得!”
她听着他满带怒气的话语,胳臂上的疼痛却根本敌不过内心的纠结和冲击,她以前活在美梦中不肯醒来,也绝没想过他会是如此憎恶她。她只是觉得,他还不够喜欢她,只要时间一长,他迟早会喜欢她……
他恨她。
恨崇宁两字,必须跟他的名字牵连在一起的那些年。
她微微怔了怔,眼底刺入浅浅酸涩,她没想过必须用这种方式逼自己看到不堪现实。
“又是精心安排过的吧。”秦昊尧冷叱一声,他蹙着飞扬的浓眉仔细打量她的面容,女子豆蔻的这几个年头,的确变化不小,她的面容不若小时候稚气未脱,而更偏向于……女子的味道。那双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显动人娇媚,特别像现在,她的黑瞳之内,蒙着一层宛若委屈的迷离泪光,若是搁了别的男人,或许早就被她迷惑打动。
但他不会。
休想。
他突地松开手,力气之大,让穆槿宁几乎要费尽全力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不往后退。
“宁儿!你……。你怎么能欺负我的宁儿!”听到前面喧嚣的穆峯将手中锦囊塞入内袋,抬起头才发现一个男人将女儿狠狠推开,他猛地冲到穆槿宁的面前,本能似的张开双臂。
穆槿宁只觉得周身恍恍惚惚的,就任由穆峯保护她,她默默看着五步之外的他,用一种无法言明的情绪。
秦昊尧挑了挑眉,仿佛张牙舞爪的穆峯,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他的薄唇微微扬起,那种笑容,几乎冰冻了当下的空气。“用这种楚楚可怜的姿态,用这种偶尔相遇的方式,还是想拼命出现在我面前,这种小伎俩,那几年你用的还不够多?”
穆槿宁突地觉得她从来不理解他。
她退了一步,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地摇晃。
她恨自己,恨自己也无力反击,无法反驳。
回到京城的这半个月,她仿佛整个灵魂已经脱离身体,她旁观回忆以前的崇宁,连她都无法喜欢自己,不是吗?
秦昊尧逼近一步,俊美却又冷峻的神色,她并不是不曾见识过,但第一回如此惧怕。“流放的三年,我以为你会变,原来你还是没变,死不悔改。”
他甚至不得不怀疑,上回拦在他马前,差点被马蹄践踏,也是她回京带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他的不耐烦,浸透在冷漠言语中的每一个字。
她是在自作自受。
他恼她许多年了。
“是。”穆槿宁猝然不知何处生来的勇气,按下穆峯张开的双臂,独自走到秦昊尧的面前,她抬起眼,安安静静看着他,承认地坦然。“小时候是用过很多次,能够看到你的机会,从不愿浪费。但往后,不会那么做了。”
过去,也许她应该忘了。
“宁儿,他是谁啊,他怎么对你这么坏?”穆峯满脸不悦,只是被穆槿宁捂住嘴才不得说出更多的迁怒之词,她淡淡一笑,忽略内心的伤痛,别过脸对穆峯轻声说:“他是王爷,爹,我们跟他行礼,就该走了。”
以她如今的贫贱身份,他是王爷,她是百姓,她要行跪礼。
穆峯愣着,只能由着穆槿宁拉着自己的手,一同弯下膝盖,只可惜跪礼行了一半,已然听到空气中传来低喝的声音:“够了!没时间看你演戏!”
语气恶劣的,让刚跪下的穆峯,蓦地身子一抖。
“走!”
秦昊尧面色冷沉,大手一挥,身后的侍从立刻跟随他离开。
他们从未交好,这回交恶也稀疏平常。她挽唇一笑,这般自嘲,以往是她身处迷雾无法自拔困扰他许多年,这回她割舍一切,他们两个……就不会继续错下去。
“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穆峯努力回忆,为难的皱起眉头。
穆槿宁依旧跪坐着,任由暮色染上她的周身,微风袭上她的眉间,也无法让她舒展愁容。
她神色凝重,缓缓伸出手去,纤细苍白的指尖,触碰到草间那一枚铜钱,将它收入掌心,拳头无声越握越紧。
一文钱,有一文钱的用处。
而感情,有时候毫无用处。
王镭跟在秦昊尧的身后,直到走上酒楼的楼梯,他才开了口。“王爷,不只有一句话,属下当讲不当讲——”
秦昊尧不曾止步,面无表情。“说。”
“前天属下回京,听到了个奇怪的传闻,正是有关她。属下觉得,她这回回京并不是冲着爷来的。”在秦昊尧还不曾被奉为秦王的时候,他就跟随他,对于穆槿宁,主子对她有防备也不是毫无缘由。但这回,他却想为穆槿宁说一句话。
不是冲着他来的?
秦昊尧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