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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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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势,沈樱这般的女人,他怕是一眼都不会看。

    她并不相信心机深沉的秦王,会这么堂而皇之休了沈樱,跟沈家为敌。

    时机,还并不成熟。

    恐怕这样的噩耗,会让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沈家,火烧眉毛,迫不及防。

    这世上,什么事,什么人,都可以拿来做交易。

    “嬷嬷,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眉头舒展开来,她抬起晶莹小脸,视线落在走入内室的赵嬷嬷,浅浅一笑,柔声问道。

    “郡主是否还记得,在官府的时候,快过年之前,总要剪纸贴窗和门楣,为来年顺心如意讨个好彩头。”

    赵嬷嬷沉声道,手中的匾额之内,是一叠红纸和一把精巧的金剪刀。

    穆槿宁微微怔了怔,远去的回忆之中,的确有这般的画面。依稀两个女子,踮着脚尖将手中的红剪纸贴在屋内的窗户上,有人对另一个轻声安慰,你看这马上就年关了,时光过的多快啊……。

    “是啊,马上就年关了,时光过得多快啊——”她探出白色柔荑,指腹划过那一张红纸,不知不觉唇边也溢出这句话来,低声轻叹,这般的语气,似乎自己都觉得陌生不已。

    只是眼底的落寞不过一瞬的功夫就全都散尽,穆槿宁朝着她们嫣然一笑,低声说道:“每个人都做几张,这样过年的时候屋子多好看。”

    琼音皱着眉头,苦笑着推脱:“郡主,我自小就跟爷爷过活,居无定所,从未学过这种事。”

    “我来教你。”穆槿宁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床沿,一个说一个学,赵嬷嬷跟雪儿各自坐在圆桌旁,赵嬷嬷自然做的最熟手,没多久,一枚手掌大小的红剪纸就做完整了。

    四个女人在屋子里剪着做着,琼音虽有些笨拙,却也学了个大概模样,两个时辰,在她们有说有笑之中,无声无息就过去了。

    “我做了几个窗花。”雪儿摊开手来,这是过年都少不了的福字,做的工整端正,穆槿宁望了一眼,琼音也不甘示弱,将手边的窗花摊开来,急着献宝。

    “郡主教我做了几只春蝶,雪儿你看——”

    雪儿瞅了一眼,只觉那剪纸拙劣,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看呐,你往后还是拿剑吧,你的哪里看得出是春蝶,约莫是胖蛾子吧。”

    “郡主做的才是巧妙,春蝶——不落俗套,寓意来年生机勃勃,春意盎然。”赵嬷嬷站起身来,目光落在穆槿宁枕畔的几朵门笺,蝴蝶扑着翅膀,停在花间,自然能从其中看出女子柔美温顺,却也……向往春蝶的自由洒脱吧。

    “嬷嬷做了年年有余的门笺,正好贴在院门口,这是好彩头,我也再做几个。”雪儿拿起那胖娃娃抱着双鱼的贴纸,满面带笑。

    穆槿宁垂眸,淡淡笑意在唇边漾开,她不疾不徐,拿起金剪刀,又做了几枚不同样式的红色窗花。只见那诸色花样,极为精妙,赵嬷嬷都一改往日肃然,连声称赞她的心灵手巧。

    雪儿取来了浆糊,穆槿宁也兴致高昂给自己手边十几枚窗纸沾上浆糊,递给琼音,眼看着她将这些各色花样的窗纸,一张张贴在窗户上。鲜明的红,装点了整个屋子,仿佛过年的热闹气氛,也提前感染了众人。

    她侧着身子,支着螓首,目光灼灼,专注地望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心中却暗暗涌入几分浅浅淡淡的愁绪。

    她以为自己无法熬过如此漫长的日子。

    一转眼,却就要过年了。

    唇边的笑容,不知何时被抹去消散,莫名的寂寞,更像是一头吃人的年兽,将她的心口撕咬的粉碎。

    “琼音,贴在中央,这般更好看。”她指着那扇窗户,淡淡说道,琼音应了一声,按照她说的去做。

    贴完了窗纸,雪儿与琼音出去准备午膳,赵嬷嬷在外堂添了些炭火,让暖炉烧的更热。

    她沉默了片刻,火星子映入那双并无波澜的暗沉眼底,才低声探问。“郡主,自打我进王府,就一直想问,为何当年那个叫做紫烟的姑娘不曾伴随郡主,在王府服侍郡主?”

    当年她看得出来,穆槿宁是养尊处优的小姐,而寸步不离的紫烟,比她年长些,事事都照顾的滴水不漏,两人一道被放逐到官府,干活吃饭歇息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起的,穆槿宁哭泣伤心的时候,也是紫烟在一旁安慰劝服,赵嬷嬷自然当紫烟是她的忠心奴仆。

    既然主子都回到京城,有了好的归宿,怎么能够同吃苦同患难的紫烟,却反而消失无踪?!

    “在塞外生了一场恶病,我回来的时候,是独自一人。”

    她并不逃避。

    穆槿宁手边的动作微微停驻,她的脸逆着光,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清冷,唯独坐在外堂的赵嬷嬷,无法窥探她此刻的神情。

    她寥寥数字,却已然说清楚了当时的处境。紫烟死在边关之外,她孑然一身,如今自然更为孤独寂寞。赵嬷嬷在心中暗暗低声叹息一句,知晓这是她的伤心之事,便不再开口,以手中的火钳暗自拨开炭火,火焰烧的更旺了,安谧的只剩下哔哔波波的细碎声音。

    她看着诗书,约莫才过了午后半个时辰,已然困意袭来,或许这药汤中有了安神的药材,在温暖的屋子里,她格外慵懒无力。

    “郡主,王爷来看你了。”

    赵嬷嬷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这才起身,朝着内室喊了声,却无人答应,低头说道。“想必是睡着了,小的要叫醒郡主吗?”

    “不用。”

    他丢下一句话,径自大步走入内室,赵嬷嬷见状,也就走出去将门掩上。

    仿佛在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她更加自如。

    如今穆槿宁便宛若婴孩般安睡着,呼吸平静,枕着双臂,螓首微微偏在一侧,他吩咐大夫用最好最快的药,她休养一个月,便能彻底痊愈。

    她似乎睡得并不踏实,缓缓侧过身子,他这才看清她的容颜,却不禁哑然失笑。

    白皙的面颊旁,不知何时沾上一枚红色窗花,原本温婉清雅的容颜,却更添了一抹娇艳,她平日总是精明缜密,也唯独在这等的无人之际,才能窥探到这般难遇景象。

    她枕畔的一本诗词册子,压在手肘之下,他将其抽离出来,自顾自在手边翻阅几页,她翻了个身,猝然压到肩头伤口,痛得随即惊醒过来。

    睁开惺忪睡眼的那一刻,便看到床沿坐着秦昊尧,她陡然间半坐起身,不顾牵扯到肩头旧伤的疼痛,怔然望向他。

    他是何时来的?!

    他淡淡睇着她,黑眸之中染上无声笑意,她直觉诧异,他的目光缓缓滑下,从她沾着窗纸的面颊,最终定在她的里衣衣领之下,那里正袒露些许粉色兜儿的柔光。

    她蓦地脸色一白,急忙将里衣裹紧,她并不知他笑的,是否是她衣衫不整凌乱模样。

    “遮什么?你浑身上下,有哪个地方本王没看过没摸过?”

    黑眸从她的胸口移开,再度落在她的面颊之上,笑意在薄唇边愈发张扬,低沉笑声从喉咙溢出,他轻狂不羁的戏谑,却让她愈发不自在。

    若是他当真不顾她受伤苦痛,强取豪夺,前几日如何亲自为她缠绕白绸,岂不是自相折磨?!

    “这是本王以前用过的伤药,用着吧。”

    他从茶几上取了一盒膏药,送到她的枕边,语气依旧算不上关怀,总有种高高在上的傲然。

    她垂眸看这瓷盒子内的白色药膏,脸上失了任何神情,眸光沉敛着微光,细细的光芒,宛若湖光水色。

    “凡事别逞强,又不是铁打的身子——”

    他俯下俊挺的身子,对她此刻狼狈模样调侃一番,俊颜就在她的面庞咫尺之间的距离,突地察觉他嗓音的逼近,穆槿宁侧过脸来,两人的目光交汇那一刻,他的大手移到她的后颈,却只是用力按住她的螓首,把她的脸推向他的面前,然后稍稍凑近,便轻而易举含住她的粉唇。

    她怔了怔,仿佛这回的亲密,却跟往日有些许不同,他并不急于夺取她的呼吸,宛若循循善诱,引导她陷入他精心安排的迷情之中去。他不疾不徐,深入浅出,反复挑拨,却又不满浅尝辄止,有好几回逼得她不得不跟从他,用他的方法回应他,他吻的越来越深,手掌在她里衣之上暗自游离,猝然探入其中,覆上她胸口的柔软。

    穆槿宁猝然眼底冷下,身子一僵,他对男女之事从不避讳,向来随心所欲。他的唇已然从她的唇瓣移开,落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仿佛血脉之下的跃动,却更能让他提起兴致,她对他这般肆意浪荡的举动,更是满心抗拒,她是见过他宛若魅兽的模样,生怕他的森然白牙,毫不费力就能咬断她的脉搏。

    他吻了许久才停下来,手掌替她理了理敞开的里衣,眸光渐渐深沉,那黑眸之内似有笑意,她不懂他今日为何看着她总是笑,微微蹙着眉峰审视他的眼神。

    他的手掌落在半空,缓缓贴上她的面颊,这才将她左脸上的红色窗纸扯下来,放在她的手心。

    方才枕边的窗纸自然是琼音少拿了一枚,她趴着小憩的时候,这枚窗花不知何时贴在自己面颊上,他自从一开始便看着了,却半句话不说,看她这般可笑。

    “贴在你脸上,比粘在窗户纸上好看多了。”

    他见她的眼底似有几分沉闷恼意,却又不得发作,不免又是长笑一声,轻拍她的柔软面颊,肆意取笑捉弄,仿佛还不嫌激怒她。

    她抬眸看他,面容上没有半分怒意,淡淡瞥视他一眼,钱公公昨日来看她,说起秦王惹怒了太后,一定是因为沈樱的事。

    “王爷为了王妃窝藏刺客的事,顶撞了老祖宗?”

    “不如说是为了你,本王顶撞了太后。”秦昊尧的眼底含笑,唯独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却让她很难看清,他到底有几分认真,几分调侃。

    她浅浅一笑,眼底却没有任何暖意:“王爷的确不必因此事而迁怒王妃——”

    “你就没想过,本王休了沈樱,谁才是最有利的?”他的手掌,暗暗覆上她的柔荑,他深情脉脉凝神看她,神色一柔,仿佛事事都为她着想,他微微顿了顿,说话的语气缓和许多。“本王因为你而跟母后作对,不就是为了成全你的夙愿?”

    他的目光没有往日的冰冷,恨不得望入她的心里去。

    他还在试探她?!

    穆槿宁的心中浮上疑云,还不曾开口,便听到门外的声音。“爷,属下有事禀告。”

    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倚靠在床头,静默不语。秦王这个男人,虚实难辨,他说要成全她想当王妃的夙愿,恐怕也不过是个幌子。

    敛眉,烛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手心之内,依旧躺着那一枚红色窗花。那鲜明绝艳,更像是一枚印记,深深刻入她的肌肤,渗入她的骨髓。

    “爷,戴隆从魏国回来了。”

    他侧过脸,朝着王镭发问:“一声不吭就回京城来了,看来在魏国惹了不小的祸事,他如今在何处?”

    “在巷子口喝酒,乔装打扮了一番,就以为可以掩人耳目。”

    秦昊尧阴着脸,疾步走出王府,王镭牵着马而来,他一跃而上,稳稳当当坐于棕色骏马马背上,一挥马鞭,疾驰而去,王镭紧随其后,两人很快就消失在暗然夜色之内。

    巷子口一家酒馆门口,走出一名矮小干瘦的男人,约莫三十来岁,长脸小眼,一副精明长相,身着褐色长衫。

    刚走入一条小巷子,身后便传来冷漠的笑声,却叫人在黑夜中听了,不寒而栗。

    “戴隆,你可真有兴致啊——”

    戴隆转过身来,抹了抹潮红的面孔,眯起眼眸趁着酒馆外细微的光耀打量眼前的俊伟男子,蓦地神色剧变,换了一张恭维面孔:“王爷……。小的今日才回京城,本想着明日再去拜见您,您怎么自个儿来了?”

    秦昊尧的身影,一半没入黑暗,一半依稀可见,俊颜覆上些许惋惜,嗓音冷沉。“本王不来,你又怎么会想到要去见本王?前几个月,本王派了不少手下找你,都被你躲过去了。”

    “小的怎么敢躲着不见王爷?”戴隆干笑着敷衍一句,心中却早已察觉来者不善,突地一个箭步腾空踩踏上墙根,想要溜之大吉。

    王镭的动作,却比他更快,胜他一筹,一把紧拽住他的后颈,将他拖向秦昊尧的眼前。

    “想逃?”秦昊尧压下俊长身子,打量着眼前这个干瘦男人,笑意全无:“本王就不喜欢你这样贪得无厌只进不出的人,将粮草卖给本王,你可从中刮了一大笔油水。”

    戴隆当初就冲着这笔银子而来,而如今看来,那笔交易实在也不值当。若是眼前的男人只要银子,不会派人跟了他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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