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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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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杀了人了,我亲眼看到的,好多血……。好多好多血……。”穆峯早已语无伦次,血色全无,说话的时候,连双唇都在颤抖。

    闻到此处,穆槿宁蓦地转过身子,眼神一凌,柔荑紧紧覆住穆峯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的眼底闪耀着破碎光影,咽下满满当当的苦涩,朝着雪儿吩咐一句:“雪儿,你先出去,这儿有我就行。”

    雪儿迟疑了少许时候,也不再执着,走出了屋子。

    秦昊尧径自坐在圆桌旁,自顾自扬起那张宣纸,打量着穆峯笔下之人的眉目,虽然只是画了匆匆几笔,却也有模有样,有棱有角。

    有传言说,傻子也有不俗才华,穆峯出生宗室,虽然痴傻,却总有教养,居然对书画颇有造诣,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穆槿宁作画的本事,或许也是骨血中一脉相连,继承了这个傻子的才情?!

    他无声冷笑,眸光一扫,已然有几分不悦。“你爹真是好眼力。”

    穆槿宁心口一震,缓缓回过头去,不敢置信望向他。

    她原本要开口,怎么也要圆这个误会,可他居然不否认?!可惜他越是不掩盖越是光明正大,她却更无法逃避。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危险。

    若是她知道了,依她的性情,自然会烂在肚子里。可是被爹撞见了,他生性跟常人有异,不知事情轻重,若是无意间走漏了消息——这一点他自然比自己更清楚,但秦昊尧却全然不避讳?!

    她的眼底掠过满满当当的寒意,语气坚毅:“爹,你那一夜什么都没看到,杀人的,也绝不会是王爷,是夜色太黑,人有相似,你看错了,知道吗?”

    她仿佛对一个无知的孩童一般循循善诱,只是这些话落在他的耳边,却微微的刺耳。

    穆峯双眼通红,愣了愣,虽然女儿的话他从不怀疑,只是这回,昨夜虽然趁着昏暗的光影看到杀人之人,怎么会出了差错?!

    他连连摇头,万分固执。“宁儿,我没看错,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但凡杀人者,怎么会让爹看清楚他的面目呢?”穆槿宁淡然自若,扶着穆峯走到门边,徐徐说了句。

    穆峯想了想,似有为难,却也无法想透彻,看着穆槿宁说的认真,不像是诓骗,“王爷,你先去上早朝吧。”

    穆槿宁将雪儿喊来,嘱咐几句:“老爷还未歇息,你领着他去隔壁屋子睡一觉,醒来用些早膳。”

    等到眼看着穆峯离开,穆槿宁才反手掩上门,满目肃穆,沉声道:“王爷莫动我爹的心思。”

    黑眸带笑,他径自倒了一杯茶,眼底满是浑然不知的轻松,仿佛她的话,实在可笑。“他是你爹,本王怎么会动他?”

    他越是说的冠冕堂皇,就越是让她内心不安。

    “我爹无法分辨是非黑白,若是闯出了祸端,方才的话有失分寸,还请王爷千万别计较。”她敛眉,佯装神色平和,仿佛做错的人,是她。

    秦昊尧冷哼一声,将手中茶杯重重丢下,俊颜上喜怒无常。“若是本王跟他计较,他这一夜还能平安无事?”

    他起身,扬长而去,唯独留下穆槿宁独自一人。

    穆峯这一觉,便是睡到上午才醒来,穆槿宁坐在他的床沿,眸光幽沉,安抚了许久,才说服他回去偏院。

    “雪儿你亲自送老爷回去,再跟他们交待一句,往后若是无法照顾好老爷,一个个都不用留下来了。”

    雪儿点头,小心翼翼扶着神情稳定许多的穆峯,迈出了门槛。

    “今儿个的事,爹不能同任何人说,千万要记住了。”穆槿宁依旧不放心,临走之前,又嘱托了一遍,才目送他们离去。

    “郡主,王府来了客人,是当朝明月公主。”

    “快请。”

    穆槿宁披了件银色蓝花的宽松外袍,梳了个素髻,略施脂粉,晶莹面容上添了几分血色,如今她有伤在身,装扮的华丽艳美并不和清理,但若是太过狼狈,也很难面对往日故人。

    由着两名侍女陪伴着,从庭院中缓缓走来一名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明眸红唇,那双眼睛格外动人,光洁额头缀着一颗红玉坠子,身着金色冬袄,翠色长裙,脚踩金红色绣鞋,披着件白狐毛制成的坎肩,人如其名,就像是天际的明月一般美丽高贵。

    穆槿宁朝着她微微欠了个身,垂眸恭顺:“原本该去正门口接公主的,还望公主赎罪。”

    明月公主一看穆槿宁的手背上缠着白色纱布,急忙扶住她的双手,免了她的礼节,眼底似有关切:“崇宁,昨日本宫才听说你被不明来历的刺客伤着了身子,你怎么竟下床来了?这么冷的天,本宫还让你出门迎接,岂不是没有心肠的人了?”

    这位明月公主,天性直率豁达,虽然有难得的美貌,却也没有一分歹毒,如今正是护国公长子乔旭的妻子,常年住在封地,唯独过年前才回一趟京城探望亲人。

    穆槿宁闻到此处,缓缓抬起清澈眼眸,随着明月公主一道坐在长榻上,明月公主凝望着眼前的女子,审视了许久,才喟叹一声。

    “本宫没想过,你最后还是成了昊尧的人。”

    这样的话,穆槿宁自然是听了不少,心中一片平静,抿唇不语,温柔垂眸,轻轻移开手边的茶盖,嗅着那淡淡茶香。

    沉默了半响,她才挽唇一笑,凝眸看向明月公主,面庞似有几分女子娇羞。“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

    明月公主自打回到京城,关于崇宁的传闻是听了不少,总以为崇宁过的水深火热,毕竟在皇家生活,总有不少苦衷。她在穆槿宁的身上,很难见到当年的影子,她不再爱笑,却也温柔贤淑,让人无法找到迁怒的借口。

    明月公主眸光一闪,眼神落在穆槿宁的身上,看她清灵孱弱,往年的骄横开朗,却一分不见,或许当年的劫难,终究也改了她的性子。不过男子总喜欢顺从乖巧,温柔似水的女子,否则,如何让秦王对崇宁刮目相看?

    “宫里头人人都说,你对昊尧尽心服侍,昊尧从来都是个冷情之人,你对他能做到这般田地,也算了念着旧情了。”

    穆槿宁闻到此处,眼底的笑意,渐渐无声漾开。“虽然过去发生太多事,不过王爷总是我当初心仪之人,男人虽然多情,女子却是长情的。”

    “你说的也是没错,喜欢了昊尧那么久,怎么可能忘得一干二净?本宫看着,倒为你不值,若是换了别人,至少你也该当个正室,这名分不同,往后过的日子也是云泥之别。”

    明月公主轻点螓首,话音刚落,打量着放在长台上的伤药,面色稍变。

    她侧脸微微侧过,满目温柔:“你伤得重吗?反正有昊尧这层关系在,宫里头的太医也可以来看看你,听说赵尚如今在药膳房可是炙手可热的人了。你若是唤他,他总不会百般推脱吧。”

    穆槿宁不是没想过,明月公主会提起赵尚,皇宫对于她们那些女子而言,也有各自的心事。

    她并不意外,说的自如:“他在宫里当值的时候也多,总是出宫也是给他添麻烦。”

    “他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明月公主眼波流转,笑意微敛,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问道。

    穆槿宁轻笑出声,目光灼灼,言语之间满是恳切,虽是奉承,却也是人人爱听讨喜的话。“许是忘不了公主吧,公主你宛若天上明月星辰,璀璨夺目,心中装了公主,自然就容不下别的女子了。”

    明月公主皱起眉头,藏匿在眼底的笑容,不无惋惜。“崇宁,你误会了。”

    穆槿宁端着手中茶杯,茶水的暖意从光洁白瓷上,渐渐传入指腹,她静默倾听,只听得明月公主娓娓道来:“赵尚不曾娶亲,并非因为早年思慕本宫,他放在心里之人,是你啊——”

    心口一震,穆槿宁的眼底再无笑意,她冷冷回应。“公主,这并无根据,我与赵尚虽旧时相识,却也没有深交。”

    “本宫时隔已久才说,并非因为毫无根据,而是你当年只看得到昊尧,赵尚在本宫面前常常提及你,他原本就是个沉敛之人,什么心思都放在心里。你却误以为他常常来本宫殿里便是喜欢本宫,就这样,误了许多年。”明月公主见穆槿宁并无动容,更觉世事弄人,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情感,总是理不清,剪不断。赵尚当年不过是跟着师傅学习的药膳房弟子,少年多情却也无奈,姻缘若是门不当户不对,才是真的可悲可怜。

    穆槿宁不觉紧握成拳,只是包着白色纱布的手掌一旦用力,结痂的伤口更是传来撕裂的疼痛,她抬起双眸,眸光定在明月公主的面容上,却因为她眼底的赤忱,彻底刺伤了她的眼。

    这些事,很少有人跟她提及。

    明月公主神色不变,不疾不徐揭开真相:“你们两人,或许当真是有缘无分。你从京城回来,他却刚离宫回乡守孝,三月过后才回宫内。回宫内没多久,却又亲自为你诊治把脉,把的是你的喜脉。”

    “这些事说出来也好,本宫看他孑然一身,你却始终不明心迹。”

    明月公主却只见崇宁默然不语,冷若冰霜,跟三五年前判若两人,眼底没有欢喜,更无真情流露。

    “公主。”穆槿宁的心中百转千回,唯独眼底的平和,却宛若平静湖面,不起半分涟漪。“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便是过去了。我若当年能用心去看人看事,也不至于落得三年前的下场,我们女子总期盼一段铭心刻骨的情感,梦过了就醒了,我如今看,最紧要的不过是保全自己。时至今日,我能否看透谁的心迹,又能有什么两样呢?”

    避开明月公主眼底的悲悯,她目送着她离去,那些年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感情。而如今,感情却是她最不在意的。

    岁月流逝,情深缘浅,也只是一转身一回头的痕迹。

    上书房,周公公送来一杯上好的参茶,坐在桌案旁的皇上依旧翻阅着手下的折子,全无笑意,忧心忡忡。

    周公公陪着笑脸,低声问道:“皇上,熙贵妃娘娘备好了酒宴,等您一道用回晚膳,您要去吗?”

    皇上却不曾抬头,熙贵妃被禁足已有十日功夫,别说外人进不来她的清风苑,皇上是铁了心不再眷顾沈熙,沈熙往日的人缘自然也就不堪一击了。人得宠之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后宫女子一旦失宠,那就若昨日黄花,就连下人都懒得看一眼。

    “朕不去了,让她好好反省。”皇上不露任何喜怒之情,淡淡瞥了周公公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两口参茶,目光渐渐沉敛。“往后没什么大事,你就不必帮她带话了。”

    周公公看着皇上的颜色,恭恭敬敬应了句,以往受了熙贵妃不少赏钱,如今皇上心意已决,自己三番两次为熙贵妃说话,怕也迟早被皇帝迁怒。熙贵妃打的主意,不过是用腹中孩儿换来自己恩宠不灭,可皇上既然对她不顾旧情了,如何还会在意一个还未产下的孩子?!以他看,这皇上若不是当真绝情,便是心中有了别的人了。

    皇上沉默些许时候,才扬声问了句:“今日让人送去秦王府的补药,你办妥当了?”

    周公公点头,一个时辰前刚从秦王府过来,专程给崇宁郡主把皇上的赏赐送去,他老于世故,看得出皇上的心思,这种讨好未来红人的事,自然不假人手。“是,郡主说多谢皇上恩赐。”

    “就没说别的话?”皇上的眉峰揪着,面带微愠,徐徐问了句。

    “奴才记起来了,郡主让奴才带了一张画给圣上。”周公公恍然想起,将一张宣纸送上桌案,摊平之后,站在皇上身边低头观看。

    皇上将手边折子推向一侧,细细审视着手下这张画纸,突地眼前一亮,兴致大起,一手指了指画纸,转向周公公:“周煌,你看得懂这里面的玄机吗?”

    “奴才愚钝,看不出来。”周公公一脸凝重,拧着眉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干笑一声。

    画作左侧,写着一段诗,字迹是小纂,娟秀工整,皇上以指节轻叩,满面笑意:“这首诗看似寻常,这一句你来读出来。”

    周公公读出生来,一脸惘然:“帝泽恩何重,春风节已徂。”

    这一句虽依旧是感恩之意,偏偏因为诗词感染,书画添彩,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周公公见皇上的神色骤变,毕竟老于世故,精明地说了几句恭维话:“郡主的画奴才看了,也觉得宛若一股山风迎面扑来,很有大家风范,却又不失女子的轻灵脱俗,雅致细腻——”

    “朕没看出来,周煌你还懂画。”皇上长笑一声,儒雅面容上笑容漾开,颇为欣赏,指了指周煌。

    周煌连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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