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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生,她能为他做的,恐怕就只有这件事情了。
(六十五)谁怜我痴狂
她慢慢的离开,脚下的恶灵看到她都纷纷的退让,那些白骨之花许是感受到了某种悲伤,迅速凋零,化成粉末。
此时,她再次回头,凝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一点一点的刻下他的所有,头发,额头,细眉,睫毛,泪痣,眼瞳,鼻翼,薄唇,下颚……
最后一次,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看到他的脸了。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她突然折身,想要抱住他,然而,远处去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殿下……”
伸向他的手再次僵在空中,神乐惊愕的回头,看到汮兮从远处走来。顿时一惊,忙闪身绕开,躲到一棵树后面。
神乐疑惑的看着汮兮提着食盒走了过来,和一个多月前看起来,她比以前还漂亮了几分,声音依旧如水的一样的温柔。
“喂,你去了哪里?”陌生人突然离开,姬魅夜突然感觉有些不适,连声问道。
“殿下,你在找汮兮吗?”
“你来做什么?”听出了汮兮的声音,姬魅夜脸色露出一丝不耐烦。
“殿下,该清理伤口了。”并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汮兮仍旧温柔的上前,将他的手拉住。
他皱眉,挣脱开,她复又拉住,“殿下,小心你刚愈合的经脉。来,我带来了你喜欢吃的软糕。”终于将他拉坐在地上,汮兮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盘紧致的糕点。
“拿开,本宫最恨软糕。”他扬手推开,语气甚至在发抖。
为何讨厌,为何恨,因为以前他常常把软糕藏在怀里,悄悄的给神乐送去。
“那我们不吃软膏。”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然后拿出另外一盘,“这是我为殿下你做的玫瑰玉糕,殿下你试试。”
看到这一幕,心脏犹如被一把锥子狠狠的刺入,神乐撇过头,默默的转身离开。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给她送糕点,何曾,她这般细心的为小夜做个糕点。
汮兮,是喜欢小夜的吧?她苦涩一笑。
“玫瑰玉糕?”
“是一种叫玫瑰的花做的,那种花据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
“哼!”他拿了一块,放在鼻子便闻了闻,在听到最漂亮的花时,手一甩,扔了出去,“多漂亮?有西番莲一样漂亮吗?”
汮兮挑眉,娇媚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据说玫瑰代表的爱情,娇艳无比,却又热情如火,自然会比西番莲好看百倍。”
“胡说?!”他脸色顿时一变,转头冷眼盯着汮兮,“玫瑰如何能比得上西番莲?知道西番莲是什么吗?西番莲代表的是圣洁代表的高贵,还有无畏。你若是以后再提到什么该死玫瑰比西番莲好看,休怪本宫手下无情。”
月色下,汮兮的面容惨白无色,眼底有无法,描述的痛苦和悲凄,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
在南疆谁都知道,西番莲代表着有史以来最出名的一位公主殿下,她机智勇敢,容颜倾国倾城,犹如西番莲那样高贵圣洁。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神乐。
她不由苦笑,这几日她日日陪在他身边,将神乐和笙澜发生的事情,以及流传的‘感人’爱情全部都告诉他。
那个时候,他看到了他眼底那种毁灭性的憎恨,她也清楚,在心底,他已经开始厌恶神乐,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就如刚才她那白玉糕刺激他一样,果真的,他连带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都憎恨。
可是为何……他又说出这番话呢?
难道在他心里,那个女人还始终如以前那样高贵美丽吗?已经嫁为人妇,不再清白,他还会认为她圣洁吗?
她相信不用多久,姬魅夜心存的最后一丝爱恋都会转为嫉恨。据说,宫里在催促子嗣的事宜了。
“殿下,汮兮明白了。”她乖巧的底下头,“以后汮兮不会再说这番话。”
姬魅夜冷冷的收回目光,深瞳看着远处,突而轻笑了起来,“来日,我真想看看,南疆西番莲凋零的情景。”
汮兮含笑点头,她也是那样的期盼看到那一幕。据说西番莲千年来从不凋零呢?要是真谢了,该是多么壮观的一个场景。
一晚上,汮兮的心情都格外的好,路上,甚至都不在惧怕那些跟着她的恶灵了。
走出了森林,她轻轻的哼着曲调,然而在看到远处那个熟悉的人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惊了一跳。
那是一种面对着她,与生俱来的恐惧和嫉妒。汮兮指甲掐进手心,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和惊讶,俯身行礼,“公主殿下。”
“汮兮。”神乐回头,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脸上。
只是一眼,汮兮就觉得全身血液顿时凝固,刺骨的冰凉让她觉得一阵恶寒。
神乐明明在自己的府邸上,为何到了这里呢?虽然这里离黑暗之河……不,身子下意识的晃了一下,汮兮暗地骂自己蠢。神乐怎么会不知道姬魅夜殿下藏在了黑暗之河呢?
难道说,刚才神乐去了黑暗之河,然后看到了她和姬魅夜?
寒意聚集在心口,她恐惧的无法呼吸,强忍着迎上神乐的目光开始闪躲起来。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摊牌吧。
(六十六)谁怜我痴狂
此时,汮兮才真切的看着眼前的神乐,上次见她是在姬魅夜生病的时候。
是她带着神乐前去王府的,然而那个时候,她却没有料到,两个人竟然会私奔。
不仅如此,两个人还去了大泱,本来此时,她不打算告发,然而月重宫一开始并没有擦觉,不得已,她将消息无意中透露给了父亲大人。
她怎么甘心,这个得到了一切的女人,就这样轻易得到了自由和幸福。
不过此时呢?仅仅是一个月相见,神乐已经从那个最后万民敬仰的公主殿下,变成了一个婚前行为不检点的女人,特别是那场血洗的婚礼,几乎颠覆了她整个形象。
高贵吗?
圣洁吗?她已经是一个不齿的女人了。
汮兮心里冷冷嗤笑——这个昔日被称为南疆有史以来最美丽的女人。
说道容貌,汮兮手下意识的握紧,盯着那双金色的眼瞳,不得不承认,在那日他们凯旋归来,第一次看到神乐的容貌时。
天地万物,突然失去了色彩,时间仿佛就在那么一刻停止了。
街道上,明明锣鼓震天,然而,在她进入城门的那一瞬,安静了下来。
就脸平淡清风的祭祀大人,眼底都上过一丝惊愕。
那是一种近乎于神的美。
转眼,不过是一个月,此时的她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藏在风帽中,面纱遮住了苍白的两旁,露出一双黯然毫无色彩可言的金瞳。
月光洒下,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辉,却显得格外的寂谬。
而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也多了几分哀戚。
汮兮唇角在暗处漾开,她会睁着眼睛看着神乐最后一步步失去所有。
祭祀大人说过,所谓的完美是用来破坏的。
“殿下,如此晚了,怎么到了这里?”
“哦。”神乐点点头,看向黑森林,“来看看小夜。”
她的语气很淡,听到汮兮耳朵里,十分的不利索,便讽刺道,“汮兮有句话此时不得不告诉一下殿下。”
神乐收回目光,轻轻的落在汮兮身上,“那就说吧。”
“公主殿下新婚,此时未过七日,按照七戒,不该出入府邸,更不能踏入月重宫,更何况还是晚上。”汮兮勾起唇,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口气中多了几分憎恶,“最重要的是,公主殿下,您现在已经有了笙澜世子,为何还要出现,再次伤害姬魅夜世子殿下?”
金色的眼瞳溢出一丝痛楚,“汮兮,你也恨我?”
“汮兮没有资格恨公主殿下。但是殿下,请你不要再伤害世子殿下了。”汮兮声音尖锐了起来,“当初给殿下承诺的是公主您,但是背叛承诺的也是您。将世子抛弃的也是你,而将世子伤得这么重,到了被族人追杀的人,甚至,再次瞎掉的还是公主您。”
心一点点的缩紧,她悄然的将手放在心口之上。
是的,汮兮说的没错,将小夜还得失去所有的是她,险些让他死去的是她,甚至是她让小夜好不容易恢复的眼睛再次失明了。
“小夜的眼睛真的没有治了吗?”
汮兮冷笑,“公主何必这番假情假意,我想您刚才已经看到了,殿下的永远也不可能再恢复视力。他宫里不仅散了一半,全身是伤,现在又瞎了眼睛,他根本就可能在挡得住追杀,几乎成了废人,一旦有人发现了他在这里,世子殿下必死无疑。”
“汮兮。”她打断了汮兮的话,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喜欢小夜吗?”
汮兮脸上上闪过一丝惊骇,没想到,神乐竟然会问这个问题,而且还是用如此平淡的口气。
“喜欢。”汮兮点点头,“而且,我比起公主殿下,比你有资格喜欢殿下。至少我不会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丢下他,背叛他,而我,只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是的。”神乐苦笑,泪水悄然滑落,被面纱遮住,“汮兮你是比我有资格喜欢小夜。那我问你,如果我现在让你带着小夜离开南疆,逃离追杀,然后用余生好好的照顾他,陪伴他,你愿意吗?”
“他失去了双目,我根本就无法带着他逃离皇室和月重宫的追杀。”
“如果我让他恢复视力,你愿意吗?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愿意吗?”
“愿意!”神乐扬起下颚,嘲讽的看着神乐,“只是,公主,,你如何有能力让他复明?”
神乐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的闭上眼睛,脑子浮现出了他以前的模样,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熟悉,似乎就在身前,伸手可及,“我把自己的眼睛给他。”
“你……”汮兮愣在原处,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看着神乐,“你说你把眼睛给姬魅夜?”那双,神的双眼?那双被南疆百姓奉信为最美丽的眼睛?那双代表着无上的眼睛。
“是的。我会把眼睛给他,而你,则要带着他离开,让他永不回来。”
“不可以。”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神乐一回头,对上了一双充满怒意的碧蓝色眼眸,“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仓促的决定。”
(六十八)谁怜我痴狂
她笑,“笙澜,很多东西不能用值不值来判定。我同小夜是姐弟,我却拥有了一切,生下来是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有父皇母后,有你们……而小夜,它曾险些死去,活了过来,眼睛却是看不见,还被人当做傻子。”
“而唯一对他好的人死去了,他却因为眼疾找不到亲人的墓地,为其送魂。我还记得,他站在墓碑前无法将花放在墓碑上,脸上的无助。”
“现在,我又让他失去了眼睛,还被人追杀……我们的命运生下来就截然不同,一场交汇之后,我还是幸运如初。保全了皇位,甚至如此幸运的嫁于你为妻……而他反而失去了更多。”
他身体微微一僵,傻傻的看着她,只是为了她那句,如此幸运的嫁于你为妻?
莫名的感动,他从来都以为,这场婚礼,会让她厌恶自己。
却不知道,她心里是这样想的。
“小乐,你现在没有了双眼,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低头,脸轻轻的贴在她额头上,“我会当你的眼睛,告诉你周围的一切。”
她点点头,“只是,我担心眼睛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不会的。”他安慰道,“我不会让人知道此事。虽然你没有了眼瞳,然而根据你的灵力,还有澄碧珠,一般的人是难以发现的。”
“你的意思是要做一副假的眼珠?”澄碧珠,据说是东海鲛人的眼泪,它形如眼瞳,色泽可变,“但是,这样的小把戏是瞒不过的母后和月重宫的。”
“但是,如果他们见不到你,自然也不会发现。”
“如何不会发现,今日母后才召见我进了皇宫。”
“公主殿下如果有孕在身,身体体弱,不见外人,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说完,马车里面突然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有些尴尬,却又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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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灯火闪耀,她已经适应了那所谓的假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也是适应了醒来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拉住她的手。
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在府上,她都带着面纱,尽量不让人看出破绽。
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二十一日,在南疆被称为子女节。
他轻轻的将丝绢遮住的她的眼睛,然后扶着她躺下,“时候不早了,先睡下吧。”说罢,他起身。
他们的房间旁白放着一个小榻,因为他们的婚礼,是她有保护的人,他有守候的人,所以两人都默契的省略了同房这个过程。
这些日子,他就睡在小榻之上。
“笙澜。”她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他回头看着她,“哪里觉得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