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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他就睡在小榻之上。
“笙澜。”她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他回头看着她,“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却看到神乐低着头,瀑布般的头发散落在雪白的衣衫上,让她的脸显得更如瓷器般白皙,尽管眼睛蒙住丝巾,然而无法遮住那张精致的脸,还有脸颊上的酡红。
烛光下,她咬着唇,手指颤抖的放在了自己的衣衫上,然后脱下最外面衣衫,露出里衬。
他惊愕的盯着她,她的动作没有停止,直到最后一件衣衫散落在床头……黑发过着的身子,在光火下,显得那么的不真实,手臂上的守宫砂,刺目的让人不敢正视。
心里一阵刺痛,笙澜上前坐在她身边,伸手环住她,却是明显的感觉到了她身子在发抖。
她在害怕……其实,她内心的想法他如何不知道。
“小乐。”下颚放在她额头上,他叹了一口气,“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也不想要你牺牲,更不要你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
怀里的人动了动,像是在哭泣。然而她能哭吗?她没有了眼睛,如何哭得出来,这样的她,更是让人心疼。
“子嗣的事情,我们有办法的,我一定不会让皇室以此来威胁你,伤害你。”说着,他捡起里衬披在她肩上,然后扶着她躺下,盖上被子。
“但是笙澜,我不能这样耗你一生的。”神乐叹了一口气,“我欠姬魅夜的已经还了,然而,欠你的,我却是如何也还不清了。”
“那就欠着吧。”他笑道,“况且,我还没有想好你用怎样的方式还呢。”他伸手搓了搓她的额头,脸上却有她看不到的悲伤。
“那日我看到了礼儿,她是一个好姑娘。她好像很喜欢你,而你的母妃也喜欢她。其实,你那日说要守护的人……”她顿了顿,“是指的礼儿吗?”
其实,她也听隐约说过笙澜很小的时候便和花葬礼有婚约,然而,圣旨下来,他已经成了驸马。在南疆是一夫一妻制,而且,如果笙澜小时候的婚约真的存在,那花葬礼就会被赐死。
“什么?”他楞了楞,没有听明白。
“如果你真的喜欢礼儿,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不会让礼儿受到任何委屈。”
“你是这样想的?”他突然起身,声音有一丝冷意。
(六十九)
他的手指突然发冷,让她惊了一下,因为看不到,所以,她更是猜不到,此时他的表情。
“对不起,笙澜,我知道你……”
“不用对不起。”他起床,背对着她,“如果觉得说出礼儿的事情,还有今晚的行为是为了补偿你对我的歉疚,那你收回去吧。”
“我知道你心里有另外一个人,所以才尊重你。睡吧。”说完,他头也不会的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安静。
生气了吗?神乐低下头,唇边浮起一丝苦涩。终于是让笙澜生气了。
摸索着起身,她慢慢走到房间的桌子前,然后抽出一个暗格,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吞入腹中。
她不得不承认,今晚的行为的故意的。
其实,笙澜的心思,作为一个和他相处了四年的人,她神乐即便是瞎子也能懂得他的心思。
在世界上,有谁会第一时间不顾生命危险的,与你共赴沙场。
谁会挑灯与你的伴读,谁会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
谁,会在你最落魄,紧紧的握住你的手。
而谁,无时无刻守在你身边,为你引路。
而谁,一直都尊重你的选择,甚至,为了保护你自己保护的人。
笙澜,若此生有最完美,那你便是我神乐见过最完美的人。
你的仁慈,你的善良,你的睿智,你的容貌,你的笑容……无人能及,然而,你太过完美,作为生下来就不幸的自己,如何配得到你的爱情。
你的绝世无双,应该有一个配得上你的人,而非一个不完整的我,甚至是祸国不祥的我。
我神乐已经欠你过多,若是在这般无耻的占有你的情感,我恐怕是死也无法还清你的债。
而且,你想要的,对不起,我无法给。
爱情不可以怜悯,更不上施舍,在遇到小夜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了只会陷入小夜的漩涡里。
就算是违背伦理的,天地不容的,到底,那颗心,爱着的只有小夜。
携子之手,与子偕老,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苦涩的药丸吞入腹中,她轻轻皱眉,心道,她不会再拖累任何人。
贴身侍女悄然的站在院子中,看着公主殿下带着面纱,蹲在花园中,小心翼翼的浇着西番莲。
走廊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宛若水墨画中最清美的一笔。
小丫鬟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告诉公主殿下,笙澜世子已经在那里站了两个时辰了。
似乎,两人之间闹了矛盾,侍女发现,笙澜世子这十日总是悄悄来看望公主殿下,却从来不走近。有时候是公主午休的时候,笙澜总是默默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要醒了就会离开。
有时候,是深夜,有时候……多半的时候就是现在。
其实,在一月前的婚礼上,谁都看得出来,笙澜殿下对公主殿下用情之深。
据说那日,姬魅夜世子殿下发疯几乎杀了在场的人,而且看得出来他的目标是要杀了公主殿下。笙澜世子则一直抱着昏迷过去的公主不肯放开,生生受了几掌。
公主殿下生病期间,笙澜世子日夜守候,更是传为佳话。
这个不是传言,小丫头终于是忍不住,“公主,世子来了。”
持着花盆的手颤抖了一下,神乐点点头,对小丫头说,“你扶本宫回房吧。”
说着,放下花盆站了起来,然而……她突然忘记了身前有一个小坎儿,往前就是一个趔趄。
“小心。”
墨竹香淡淡的传来,他的手心一如既往的温暖,这是十日来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来,我扶着你。”知道她看不见,他心里有一丝内疚,竟然赌气离开她十天。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笙澜,你该让我如何办。
扶着她在院中刚坐下,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
笙澜不悦的抬头看去,看到是宫里来的公公。
“公主殿下,娘娘说好些日子都没有看到你了,让你进宫一趟。”
神乐身子一僵,心中开始莫名的担忧,难道宫里的发现了她失明的事情?
笙澜注意到她脸上的惊慌,轻轻的收紧了手臂,将她揽在怀里,冷冷的对公公道,“公公还是回禀娘娘,说公主殿下身体不适,不能进宫。”
“哎呦,您这不是为难老奴吗,几天前,您也是说公主殿下不适,若这次回去,老奴可真没交差。而且,娘娘也是说,宫里有太医……”
“难道公主有孕在身,还有她颠簸的进宫去看太医!?”笙澜不耐烦的打断了公公的话,将神乐拥得更紧。
“世子殿下您说什么?”那公公大惊,“您说公主殿下有身孕了?”
“公主殿下不该有身孕?!”碧蓝色的眸子冷冷的扫过,那公公惊了一跳,马上反应过来,跪在地上。
“老奴马上就回去,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回禀给皇后娘娘。还请公主殿下一定保重身体。”说完,急急忙忙的跑了回去,每当一个继承人大婚,其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新的继承人的诞生。
(七十)
“笙澜。”到了房间,她才反应过来,“这个谎……”
“有我在,不用怕。”他冲她笑了笑,虽然知道她明明看不到,“我答应过,不会让你再进宫了。”
“但是这个是子嗣问题啊。”
“子嗣?”他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带着某种厌恶和愤怒,“就是这个子嗣,才会留下什么双生祸国的预言,若不是这样,今日你会到了这个地步?孩子,不过是为了巩固你母亲的皇权,不过是你母亲集权的傀儡。”
神乐心里苦笑,她又何尝是不知道呢。“皇室可以没有孩子,因为我的出生就代表着,皇室必然要覆灭。然而你是熙然一族,你必须为你的族人留下子嗣啊。”
“我是皇室的罪人,可是,你不能因为我成为熙然一族的罪人。”
他没有再说话,其实早就成了罪人了,在他违背自己父亲的意愿,偷偷的和她共赴沙场的时候,他成了家族的罪人。
然而,人生的路,是他选好的,早就没有了回头余地。
如果说,几个月前,还是给他选择,他依旧选择这条路。
就像她一样……
“相信我,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他将她扶到梳妆台前,放下她的头发,“你的头发乱了。”
说着,他低头去拿旁边的梳子,然而却不小心滑落在滴。俯身将它捡起来,他的目光不经意的瞥见藏在下面的暗格,轻轻的抽出来,一股苦涩的味道传来。
“笙澜。”闻道那股熟悉的问道,神乐慌忙将他拦住,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百味草。你疯了?”他暴怒的握着她的双肩,颤抖着声音问道,“小乐,你疯了?你竟然在吃这个?你吃了多久了?”
“来人,传大夫……”
“不用了,已经这样了。”她抬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笙澜,我已经吃了半个月了,从上次见到小夜之后,我就开始吃了。”
“那个时候,你就想到了死吗?”笙澜面若死灰,眼瞳黯然下来。
“小夜他为了不是报复月重宫,也不上皇室,只是为了报复我的背叛。”她笑道,“现在,汮兮带着他离开了。就算一年后,他又回来,而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一堆白骨,他心里的仇恨也会随着我的死,而慢慢淡化的。”
“我不会然让你死的。我相信百味草有解药的。”
“百味草没有解药。笙澜。”她抬头对他笑了笑,没有苦涩,没有后悔。
苍白的垂下手,他扶着桌子努力的站稳,“神乐,你那日说欠我的,是吗?那我要你活下去,活下去来偿还你欠我的吧。”
“可是我不能了。”
“能的,只要你愿意,而且会想办法缓解你身体的毒素。还有……你说,熙一族不能失去子嗣,但是必须以你的名誉才能活下来。”他回身将她抱在怀里,头放在她肩头,“百草味的解药就是人的求生意志。神乐,那日你想让礼儿为我生下子嗣,我会的,但是,你知道,你若是死了,那孩子也等同于死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还我一个孩子吧,可以吗?”被他紧紧的抱着,她心底却是一点点的变凉。
百味草是慢性毒,而且半月百味草是一种一年之后突然死去的剧毒,如果期间有解药,或者中毒人忍受剧毒或许能够挺过去。
“好。我以神乐之名为你留下一个孩子。”
翌日,公主殿下怀孕的事情昭告天下,举国一片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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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夏日。
黑暗之河上,月光清幽,淡淡的洒在这边诡异的土地上,让那些华丽盛开的白骨之花看起来十分的妖冶。
“咔嚓”
“咔嚓。”
这些日子以来,每个夜晚,黑暗之河上就会上演这么恐怖的一幕。
数不清的骷髅都会从地下冒出来,像穿上引线的傀儡一样,跟着一阵清幽的笛声,踩出整齐的步伐。
而他们身边那些恶灵找就被渡化,化成一个个的光球围绕在斜靠在树梢上的那个人。
华丽的银发,精致的面孔,闭合的眼睛,睫毛的修长匍匐在脸上,宛若蝶翼,罩住了那一晚诡异的金粉月牙。碧绿的笛子遮住了那凝红的薄唇,却遮不住他抬眼时,那金色眼瞳散发的妖媚和邪气。
“咔嚓!”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浮现,那的骷髅突然停止了动作,然后齐齐跪下。
此时,天空乌云翻卷,迅速遮住了那一轮残月,黯然的天空之下,唯有他身边的那片土地命令如白日。
勾起薄唇,他将玉笛放在了脖子之上,而脚下的骷髅都齐齐举起手臂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迅速的做了一个封吼的动作,脚下大地晃动,然后是连续的咔嚓声——
汮兮惊恐的躲在树后,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的骷髅尸体竟然齐齐砍下了自己的头颅。
这就是南疆最恐怕的灵术——终极傀儡术。
弹手屈指,就操控了一个人的生死,不,是一群人的生死。
满意的看着滚落一地的骷髅头,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笛子,笑道,“神乐,好久不见!”
(七十一)谁怜我痴狂
他仰起头,金色的眼瞳泛着妖邪的光,看着黑云翻卷的天空,唇角的笑容慢慢漾开。
空中,白骨之花的花瓣在飞舞,不时的扫过他的面颊,沾落在银色的发丝之上。
一夜发生白?
他笑,将发丝捋在手心,仔细的看去。
那一夜,眼睛传来一阵莫名的灼痛,他晕了过去,走进了一个漫天红霞的梦境。
梦里面,那个女子一身红色的嫁衣,金色流苏飘过额头,含笑盈盈的走来,牵着他的手,“小夜,今生为卿而生……”
他上前轻轻的拥住她,低头吻向她的唇,然而,她却突然后退一步,脸上有残忍的笑,“但是,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