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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的衣裳披在了身上,但脸上一丝丝的血迹,看起来既狰狞又恐怖,而被药水浸泡过的枯灰色长发焉塌塌的垂在肩头,倒一下子少了许多惊艳的美。
“你,醒了?”她很讶异于才一个晚上他就苏醒过来。
看她这般模样,楚绯夜猜也能猜到,她十之八九已经知道他中了魂灯蛊的秘密。
“昨晚……初二。”他优美的嗓音带着沙哑,透着十分的虚弱。
楚翘只略略思索他话中的意思,很快就明白了。
昨晚是初二,只有月牙。
月光乃是最薄弱的一天。
大概因此蛊毒发作后才恢复得更快。想到这,楚翘慢慢纡了一口气。
她沉默了会,刚才温柔的动作和温柔的话语怕不是幻觉。
但楚翘又无法肯定,只因此时此刻楚绯夜睨着她的眸光带着一丝丝的阴寒。
他的确该生她气才对,又怎么会那般温柔待她。
就算她没惹恼他时,这大妖孽也没可能对她像刚才那样柔情。
“扶我起来……”楚绯夜把手递给楚翘,楚翘自然而然扶住了他,搀着他起了身,只见他脸色苍白,迈出的步伐亦是颤颤巍巍,失了这么多血,一时半会的他还能保持这种清醒状态,已经算难得。
楚翘循着他的步伐,搀着他走到水盆前,见他原来是想洗把脸,她先一步从架子上取下帕子,“我来。”她让他倚靠着一旁的长条梨木桌,将帕子打湿拧了拧,仔仔细细将他五官上和耳郭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种奇异的微妙感,只楚绯夜幽寒的魅眸一刻都不曾移开过楚翘的脸,他像是在生她的气,又像是在享受她难得的温柔伺候,还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疼么?”他冷不防地问。
楚翘愣了愣,接着想了想,才想明白他问的应该是指她昨晚中蝎子花毒之事。
“嗯,死不了。”他的话看似是关心,又仿佛不带任何语气只是在无聊闲问。楚翘回答完这句话,想了想又添了几句,“诸葛青莲说你痛了,我也要痛,这话挺公平。你虽给了我机会让我助璟幽脱困,但我到底伤了你,他替你报复我也是应该。”
楚绯夜的眸光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眼尾几不可见地添了一丝笑意。
怎么听丫头这话里都带着点子酸溜溜的意味呢?
她神情里隐藏的一丝温顺、懊恼和愧疚楚绯夜并非没有捕捉到,但他还是很火大。
没道理这么便宜就原谅了这丫头。
“别把本王和他说得这般亲密,你这话让外人听了,还只当本王和他诸葛青莲有什么勾当……”楚绯夜抬起虚弱的手臂,还是在翘的额头上掸了一把,“就算要惩罚你……也是本王亲自罚,诸葛青莲他没这资格……”
不管是欺负,责骂,轻薄,调戏还是惩罚,他掌心里的花骨朵,只有他才有资格用任何方式待她。
楚翘触着被他掸痛的额头,若是平常她肯定要瞪他一眼,可看着他荏弱并有几分比女子还楚楚娇柔的模样,她的傲气都不争气的回炉再造了,娘的,她只觉得心软趴趴的提不起一点气,终究只是嘴里哼唧了一声:“没什么勾当?这话说出来九叔叔自个也难信服吧……”
楚绯夜病容妖冶,慢条斯理地冷笑:“是呢,本王美艳世无双,哪个见了本王不被本王迷得三五六道,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整个云溪皇朝想打本王主意的人,绝对远远多过于想打丫头你主意的人。”
“祸水!”楚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还一贯的很无耻。他居然和女人比谁的倾慕者更多?
尽管楚翘也觉得,他说的很可能是大实话。
楚绯夜瞧着这丫头嘴里的话是越来越酸了,他身上张开的危险兽刺又被无形之中捋顺了许多。
“咳……”楚绯夜倚在桌子边又虚弱的咳嗽两声,楚翘的眼底刹那间滑过一丝紧张,她从怀中的荷包里掏出一只瓷瓶,倒了颗赤色的药丸给他,语气淡漠地说:“此药保元气,关键时候用来续命,很珍贵!但只有三颗,且极苦……你别吐了。”
楚绯夜妖异的眸光睨着她,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你这丫头如此大方,不过……爷没力气。”
他一副爷现在娇柔无力,荏弱美丽到让所有人都为之心碎的模样倚在那,轻轻启开他的唇,示意她把药丸亲自喂到他的嘴里,楚翘明知他是有意所为,却还是暗自叹气,无奈的抬手把药丸送到他的嘴边。
他张开嘴咬着药丸,在她避之不及的时候,将她的手指一并含入口中,舌尖在她指头上卷过,那般动作暧昧到有些下流,楚翘的脸颊一下子热辣辣地,一时不知是该气他骂他还是抽他,倒局促地站在那呆了呆。
舌尖的动作在她局促之时,越发邪肆地滑动着,含着她葱玉手指慢慢卷进他的口中,一点热源迅速从指尖窜入她的腹下,含弄带来的酥麻感,惊得楚翘一跳,飞快抽回了手指。
“不苦,很甜呢。”楚绯夜阴寒的笑意里带着一点戏谑的意味。
楚翘脸颊火辣,腾地转身,随手拿了什么就去擦指头上他的涎水,“翘没洗手,爷也不嫌脏。”
楚绯夜嗤道:“爷不嫌你脏。”
楚翘只觉他的眸光似黑暗中的野兽一般盯在她的背上,让她极其的不自在,一时猛擦手指,不敢转身面对他。
陡然间,她的黑眸往下沉了沉,散发出一道幽幽的寒芒:“有杀气!”
她低声自语的说,懔神去细听外面的动静,只觉得有两股强烈的杀气在外弥漫开来,别馆外有打斗?
这瞬间,楚翘启动袖中小机关,抽出金鞭下意识挡在楚绯夜的身前,警惕的盯着门扉。
楚绯夜垂首睨着身前的少女,在这危险关头,她用她娇柔的身子试图挡去袭来的危险,在擂台上她当时的行为是迫于无奈,那么此时此刻呢?
楚绯夜的手悄无声息握上翘的肩头,将她揽入怀中,顺手下去让她收了金鞭,附耳浅浅道:“是有杀气,不过无妨……自己人。”
自己人?楚翘刚蹙起眉头,便见门扉呼地敞开,七八人闯了进来,均是一身黑衣劲袍,脸上蒙面,每个人手中兵器各有不同,浑身充斥着骇人的冷酷杀气!
只见为首的二人并未蒙面,一人五官俊美冷酷;一人竟生得浓眉大眼,尤为纯净,紫色的眼瞳中光芒忽闪忽闪煞是可爱,左边耳廓上还钉着两只银制的耳环,但通身邪恶不羁的狂野杀气却比其他的男子强盛数倍。
那紫瞳男子斜斜一勾嘴:“爷!”
“紫溟,紫河,时间不多……动手吧。”楚绯夜让自己倚靠在楚翘身上,颇为虚弱的道,“人呢?”
楚翘眉头便是拧了起来,有些错愕的抬头看着楚绯夜。
很显然,他早有预谋,可是这背后的真相她还真的无法猜测得出来,更是觉得很意外。
暂时没人来解开她的困惑,只见那七八名黑袍上绣着血色凤凰的杀手左右让开,竟有一白衣若雪的男子踱步走进来,见到这名男子的刹那间,楚翘心中喟叹。
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男子,一袭锦绣白衣,一头如瀑黑发,一张天人般温润秀丽的容颜,淡淡莹润的眸光狭长轻柔地飞入鬓角,恍惚间有着楚绯夜的惊艳,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柔弱温暖的,暖得像是一缕冬日阳光下和煦的雪风。
和楚绯夜九幽炼狱般阴寒邪佞的惊艳,有着异曲同工,却又截然相反的美。
“爷,四殿下带来了,殿下,东西交给爷吧!”紫溟道。
四殿下?楚翘困惑又好奇的看着白衣美男子。
姒雪走过来,秀逸淡雅的眸光看了看楚绯夜,又在楚翘的身上端量了两眼,从袖中拿出一枚圆形的巴掌大雕龙刻凤的古玉,递给楚绯夜,嗓音十分的柔软动听:“这是从他身上取来的钥匙,做为和王爷的交易,王爷助我离开琅轩山。”
楚绯夜抬起虚弱的手,拿过那块古玉说:“自然。”
显然楚翘不太明白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达成的交易,但看出来白衣美男子很可能是被诸葛青莲囚禁在这琅轩山的一名……禁脔?!
楚翘油然而生出一股暴殄天物的惋惜感,果然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美也会是种罪过。
只见姒雪缓缓转身,侧面抬头空凝着某处,眸子里的神情哀伤凄美得让人心碎,姒雪侧眸望了望楚绯夜,仿佛有千回百转的话语从胸中涌过,这才淡淡的说:“他的心中到底只有你一个是不同的……我装扮成你的样子,在花圃凉亭下为他弹琴奏乐,他放下所有的戒备,专心听曲,畅怀饮酒,我使尽浑身解数取悦他,直到他在‘你’面前喝醉,我悄然调换了古玉,他浑然不觉。”
楚绯夜的目光幽魅不辨情绪,只对外面唤了声:“白霜。”
白霜与姬三娘纷纷都出现在屋子里,楚绯夜道:“照计划护送四殿下离开……不得有误。”
“四殿下,请吧!”
姒雪眸光秀逸深远,那一转身的背影,好似有雪落九天簌簌无声,浓浓的悲炝莫名的让人心口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么个温柔和煦的男子,仿佛不应该是这么个际遇,而应该在豪华世家里恣意优雅的生长。
白衣美男子随白霜离开后,楚翘便见刚才进来的凤血卫杀手们通通走上来,楚绯夜点点头,紫溟紫河来到那口千年寒冰晶棺的面前,二人合力推掌,似乎有什么机关发出咔地一声轻响,随即那口箱子竟然在众人面前滑开,露出一条暗道。
楚翘的脸色一分分地冷沉下去,显然这些都是他们早就谋算好了的,她直觉这些事和花台擂赛息息相关,甚至有种感觉,这才是楚绯夜最终的目的。
楚翘睨了眼姬三娘,白霜显然也是知情的,姬三娘或许也知道。
“姑奶奶,别拿这种眼神瞧着老娘,老娘这回和你一样,也是个蒙在鼓里的!”姬三娘没好气地回瞪了楚翘两眼。
当姬三娘发现紫溟紫河带着凤血卫闯进琅轩别馆的那一刻,姬三娘何尝不是一样吃惊,直觉没好事发生,敢情爷背后还藏了一招,目的是对着诸葛青莲来的?姬三娘心里暗道不妙,若是诸葛青莲发现自个被楚绯夜摆弄了一道,姬三娘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脊背上冷汗那是一串串地往外冒。
“是要一起……还是留下?”楚绯夜原本的计划中,没算到诸葛青莲会把楚翘也带到这来,既然她在这里,让她当根人形拐杖也满不错。
楚翘心里疑团重重,自是随了他们一起下了密道。
楚绯夜还很是虚弱,在楚翘的搀扶下来到密道底下,楚翘见那些杀手走在前头,格外的小心翼翼,她有很多疑问想问楚绯夜,可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一时他们顺阶梯走下来,没想到底下竟然是类似迷宫一般,以大理石修葺的房间,壁上点缀着鱼脂长明灯,火树银花,灯光明亮,并不格外阴森,反倒透着古朴典雅的气息。
观察了一会,楚翘发现这里大约是诸葛青莲用来藏东西的密室,以及闭关的地方。
杀手们不再往前挪动脚步,而是停了下来,只见最末尾的一层台阶下,建着一横小水池。楚绯夜伸出自己的手臂,紫河射来一枚柳叶飞刀,薄薄的一片,几乎无形,在楚绯夜的手腕上划过,立即便有血水从口子里渗出来,滴在小水池中。
楚翘没来得及阻拦他,只在他滴了十滴血之后,马上掏出一条帕子将他伤口洒上药末做简单包扎,同时眼尾的余光瞥见水池有了变化,只见刚才平静的水面,立即妖化成血红的色泽,冒出汩汩的气泡,仿佛在沸腾一般,看起来阴森可怖。
不一会,那沸腾的血水哗地一下,渐渐从槽道的两边退下去,直到传来两声机关“咔咔”声响。
楚绯夜见水池里的血水干涸,说道:“机关阵都停了,现在可以放心进去。紫河,紫溟,你们先带凤血卫找到本王要的那样东西。三娘……你跟本王来吧。”
楚翘见紫河、紫溟带着那些凤血卫的杀手,平安无事地闯进了诸葛青莲闭关的密室,他们动作迅捷,训练有素,寻找楚绯夜口中想要的那样‘东西’。
类似这种地方,多半会布置重重的机关,尤其是诸葛青莲这样诡谲之人。
楚绯夜刚才以血祭池水,应该就是一种破解机关的方法。
只用十滴血就能破解这里所有的机关,显然重点不在血,而是在于——那是谁的血!
也就是说,诸葛青莲在布置机关的时候,留有一条后路,为楚绯夜而留的后路。
楚绯夜靠楚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带着她又往密道更里面走去,一直来到一堵石门前,他才停下了脚步,姬三娘环顾四周,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道石门后,会藏着什么秘密?
楚翘盯着石门仔细看了看,只见石门的上方有道凹槽,令人惊叹的是,凹槽的斜顶上方有只极深的洞眼,从那洞眼里折射过来一缕外界阳光,恰恰照在凹槽的地方,这等精妙的构造,无异于鲁班在世。
如果这整个密道都乃诸葛青莲的杰作,楚翘不得不相信姬三娘的话,诸葛青莲的确是个鬼才。
楚绯夜掏出先前那枚古玉,递到翘的手中,轻轻咳嗽两声,说:“丫头,把它放上去……左转三圈,右转一圈,再左右各转两圈……去吧。”
姬三娘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踟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