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让堂客里爱嚼舌头的人听去了,便在背地里传来传去。
等墨紫他们吃饭吃一半,二楼雅座扶栏就冒出张两腮掉肉的肥脸,趴那儿就喊——
“谁刚才说摸木简单的?”
闽松抬了一眼就垂下头,“曾海这厮,想干什么?”
墨紫也看到曾海,视线还对上了,她没闽松那么有靠山,相当客气地点头招呼。
“啊——这不是我们连闯过三关的大英雄墨哥,墨掌事吗?我说谁那么大言不惭?要是你这个墨三儿放得话,我就信了七八分。”豆眼之中,明明不屑。
木心楼这里的吃客,船行里的人不多,也不知道什么闯三关的,只觉得能说摸木简单的小子,确实太嚣张。
墨紫猜曾海多半听到她在这儿,故意找茬。这人,在日升那里就对她恶言恶语,心胸狭窄,又鼠目寸光。她不跟他计较,他倒还不肯消停。
“曾老板,我不曾说摸木简单,只是——”她没能把话说出来。
因为曾海无礼地打断她,“这酒楼里那么多客人,说过没说过大家心里有数。墨哥今日不似上回那般爽快,莫不是后悔自己语出无状?要是我不在这儿,也就眼不见为净了。可是,墨哥如此大言不惭,我心里恁地不痛快。”
墨紫眼神一敛。姓曾的,这是要找她什么麻烦?语出无状,大言不惭,一顶顶帽子往她脑袋上扣,绝对不可能要行善事。
●● 第207章 谁见了鬼
酒楼里鸦雀无声,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转着,一对对听风的耳朵竖着。
“那曾老板想怎样?”闽松本不想让曾海瞧出他的。
曾海这个小人,爱生是非。平日对老爷子恭恭敬敬的,背地里做了不少缺德事。老爷子说,水至清则无鱼。而且鸿图船场背后的曾家,也是名门大户,多少要给对方家族留些面子,因此只要不破船行原则,并不太追究曾海的劣行。
曾海万万不料闽松也在墨三那小子一桌上坐着,立刻收起刻薄的嘴脸,很是热情地打招呼,“大侄子,你怎么不早出声啊?要知道你在,叔叔一定请你上来吃酒。现在也不迟,快快上来,我让伙计撤掉旧席,单为你叫桌新的。”他以为,是墨三求闽松找门路呢。
“曾老板客气了。有人请客,我怎能中途离席?”闽松还没忘了自己的问题,“听你说心里不痛快,却不知想如何?”
曾海暗骂道:“给你小子脸面,你还不要!日升要笼络红萸,我却偏要看红萸倒霉。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土包子,一点背景靠山都没有,还想跟我抢生意。”
原来,鸿图船场在红萸的上方百里地。红萸一开,把上都到鸿图的船市就给截掉一半,一旦红萸做起来,鸿图的客人必定减少。所以,曾海对墨紫十分敌视。
“大侄子果然知礼数,那我也不勉强了。只是——”曾海瞥一眼他们桌上的四菜四盅酒,啧啧摇头,“我说墨掌事,你就拿这些招待客人,会不会太寒碜?红萸是不是没生意,连请客吃饭都磕磕巴巴的。”
墨紫笑了笑,不作声。她还是这打算,不到必要,不用跟这种小人计较。
曾海一瞧,死小子竟然挺能忍气吞声,一点都没有闯三关那时的气魄。他本是想激墨紫冲动挑衅,这样对外能说成红萸的错。如今对方不接他的茬,怎生是好?眼看底下那四人又要继续吃饭,他却被挂得有点不上不下,进退犯难。
“这位小哥既然说摸木简单,不妨上台去猜上一猜,让大伙儿开开眼。”一道粗声粗气在楼中响起。
曾海就像得了圣旨一样,乐得满脸抖肉,“不错,不错,墨三儿,也不用你十五摸十五准,只要能八九不离十,我们也信你了。”
你信不信,关我什么鸟事?墨紫真想这么把话扔上去。不过,和别人只顾起哄的注意力放得不一样,她在找那个让她上台摸木的声音的主人。
“不知哪位这么想怂恿人上台?既然喜欢看热闹,不妨亲自凑个兴,不要拿别人随便耍玩。”她看曾海身后的暗影里坐着两三个人,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极有可能是他们在煽风点火。
“好啊,你上去,我就陪你凑个热闹。”曾海后面站起一个人,走到扶栏边。
一顶银雪白的小帽,正中镶块绿青的玉,苍蓝的书生袍,袖边摆边绣金狮儿吐球,一条白花蛇纹腰带,垂着几件精致的小玩意。
众人一看,不知是哪家富贵的小哥,长得唇樱面白,一双目波光摇曳,一双眉英气逼人,真是比女子还漂亮三分。
“怎么又来一个像女人的男人?”闽松自打知道墨紫是女的之后,对长相清秀的男人就会立刻去想是不是女扮男装的。
他这么说着,连赞进和臭鱼也附和了。
三人不由往墨紫那儿看一眼,却立觉不对。
墨紫的脸扬高了,面色铁青,眼睛死死盯着上方,一眨不眨,双手本来正拿着酒盅,如今颤得不像话,泼出大半的酒。
顺着墨紫的视线,再看楼上那个秀气的书生,脸色竟然比墨紫还青白,一双眼瞪若桃核,双眉骇然飞起。闽松三人都是眼力极好的,发现书生全身微颤,嘴唇紧抿,太阳穴暴起幼青的筋,显然咬着牙关。他的膝盖甚至一软,若不是碰到了扶栏,恐怕已经跌坐在地上。他还作出个很女人气的动作,单手,捂住了嘴。
“这小子眼里白花花,惊得跟见了鬼一样,是要哭鼻子么?”臭鱼大奇,嘴撇着,很是不屑,“女扮男装,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行的。”
“她可不是见了鬼吗?”墨紫将视线拉回来,对臭鱼三人一笑,倒了三杯酒,喝了三杯酒,皆一饮而尽。
“墨哥。”赞进皱深了浓眉。
臭鱼想对墨紫说,若那小子见了鬼,多半就因为她。面无人色,目光像要吃人。还笑呢?嘴扯成那样,露出两只森寒寒的犬齿,跟山里大虫有些同类之相。
“我没事。”她只是需要酒精平复一下内心的狂潮。
“你认为说这话,我们三个谁会信?”闵松一把抢过墨紫的酒杯,“少喝点,醉了难道要我们背回去不成?”
视线又渐渐往上移,将那人的面容印在眸子里,墨紫的神情冷却了下来。不但冷,且冰。原来,过去的,并没有过去。不过才出现一个而已,她就控制不住得——愤怒!
这是孽缘吗?她都已经不想在意了,这些人却好像非要跟她纠缠。莫非哪怕只是听到她的声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定要跟她对上?那倒有趣了!难道还以为她如今会跟当初那么白傻天真,让他们一个个当布娃娃捏吗?
想到这儿,突然神色一松,身上紧绷的张力消失于无形,又成了嬉皮笑脸,船上混出来的那块油墨。眼角,嘴梢,冰霜随她的闲散而烫成了空气,半片不留。
看得闵松三人丈二摸不着头脑,搞不懂她一会儿煞气冲天一会儿恢复常态是为了什么。
“我上去,你就陪着凑个热闹吗?”墨紫直勾勾望着楼上,瞧那人还处在震惊之中,不由笑声朗然,“那好啊!一个人上去我嫌丢脸,两个人一起便是丢脸,也能作伴。这位——公子,请吧。”想当初死都不肯穿男装的姑娘,现在扮男人倒也似模似样了。
墨紫站起来,几个大步,到台前更是利索一撑一跳。
台下有人叫好,是臭鱼赞进捧场,闵松大少爷动动嘴皮子。别说,还挺有用,就有那分不清状况的,跟着喊好。
墨紫上台,旧衫子轻摆,回过身来,眸如秋水,葱白指尖对二楼一点,“来,来,让我瞧瞧公子的本事。”
同时又对曾海说,“曾老板,你我同行如共舟,我就不客气跟你讨个彩头。十五摸十五准,太难了。我就跟你的朋友比十五木里谁猜中得多。要是我赢了,你请了我这顿;要是我输了,你那桌的饭钱我来结,如何?”
对付小人,要聪明处之。她这么一说,别人听起来,她的肚量就大,且输赢小来来,曾海也好下台。
曾海却是不领情的,“墨三儿别小气,要赌就赌大的。”他见过身前这个人摸木的本事,再看墨哥一点自信没有,他是腰板直胸膛挺,等着要让红萸倒霉。
“曾老板想赌什么?”赌大?墨紫心头冷笑。
“摸得既然是木头,咱就拿木头做赌注。你要输了,你就给我鸿图送千根松木。”曾海手上正有一张单子。今日吃过饭,本也要去买木的。看来,有人免费送上门了。他仿佛已经占到了便宜,笑得那个开心。
墨紫鼻梁上三道纹,表情很是为难,“曾老板,这赌未免大了点。我只是掌事,如何能拿东家的银子来下赌注?还是小赌罢,这饭钱,我出得起。”
曾海哪里肯迁就,“墨三儿,你不是红萸能作主的人吗?千根松木不过数百两纹银,说老实话,对我,也算不上什么大赌了。瞧你红萸新开,才意思意思而已。你要是没胆,干脆直说。”
“既然曾老板如此看得起我,不赌不行。好,今日我也豁出去,大不了我自掏腰包。咱也不白纸黑字了,就请在座的各位当见证,结果全凭个诚信吧。”墨紫似乎看得是曾海,其实一直都是那站都站不直的身影。
她的话那般坦荡磊落,让不少客人点头称道。反观曾海,说话语气皆冲撞,显得气量狭小。虽然,墨紫最早的无心之语是由这群人中碎嘴的传出去,让人不满了她的狂妄。如今她这几番话,倒又将人心扯平了。
曾海要是留意一下他很给了信心的那位,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提议。但他鼠目寸光,又不知落入墨紫的圈套,应下赌约,还很洋洋得意。
“叶公子,你的本事,曾某人可是亲眼见过的。放心,台上那小子是个骗吃骗喝的,根本不会是你的对手。我就在这里先谢过你,让我白得这千根的木了。”
被叫做叶公子的这位,苍白着脸,低低说了四个字,脚步虚浮,转身下楼。
曾海嘴巴往下一弯,不知贵客为何骂他酒囊饭袋,又不敢开罪,只觉有些窝火。想背后骂两句,却看到叶公子的两个随从还在,一人抱一把剑,在阴影里冷眼望着他,只好闭牢嘴巴,暗地里骂娘。
几个伙计多抬一张桌子上来,又在两桌之间拉起黑棉布帘,准备笔墨纸砚。
墨紫和那位叶公子站在伙计们的后头,正好隔开众人的视线。
就听叶公子颤声轻语,“紫小姐——”
“你最好闭嘴。”墨紫微笑着,牙齿缝里冒凉风声,“叶儿——公子,你的声音让我直起鸡皮疙瘩了。”
●● 第208章 偏不让你
孙掌柜是子承父业的,自年少起就跟在父亲身边打理木心楼,如今也算得上半个小老人了。二十年来耳目渲染,他虽然不会摸木,还是可以分辨上台挑战的人能是不能。但他今日糊涂了。而且,糊涂的,不止他一个。他眼里,松少爷和同桌的另两个人都显得疑惑不解。
“哈哈!好!”楼上的曾海比谁的嗓门都大,笑得好不猖狂,“掌柜的,咱这桌的酒钱可是免了啊!”
孙掌柜一惊,他不过怔神一下,那位女里女气的公子已经猜中五木了?赶紧看过去,台上两位都秀气漂亮得不像大男人,但他也见过不少好看的书生秀才,对此并未大惊小怪,不过叶姓公子实在娘得很明显。刚才还没下楼时,捂嘴的样子,真是娇柔过份。
“孙掌柜怎不答我?可是想赖掉了?”曾海斤斤计较的人,一点好处都不会漏。
“曾老板,我木心楼金字招牌,您放心,不但不赖,我再送您那桌一坛七里香。”孙掌柜一边叫小二送酒,一边再瞧台上。
叶公子五摸五中,叫墨哥的却给了五张白纸。
他就不明白,便是随便蒙一个,也比一字不写强啊!可他更不明白的是,墨哥交得白卷,但叶公子面上一点高兴的神色也没有,反而脸跟死人一样白。这天有些闷湿,却不是热到出汗,可那么一副纤细身板的人,如今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子,哪里有半点自信?
反观墨哥,浅笑挂面,手一碰木就放,好似真如他自己说得,一个人上去丢人,两人上去有个伴。
孙掌柜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赢的人像输惨了,输的人像赢定了。
这时,说书先生特别招人注意的调调再起,“第六木——”
众人都以为胜负已定,只觉得局势一面倒,远不如开头有趣,开始意兴阑珊,各顾各自吃饭聊天起来。
“墨哥摸中——,叶公子摸中——。”说书人报。
臭鱼两根食指敲桌,“墨哥这是撞巧,还是怎的?唉!我都搞不懂了!”
赞进一直留意着曾海身后那两个抱剑的人,可臭鱼的话也听进了耳,回他道,“墨哥不会输!”
臭鱼嘿了一声,“赞进,你小子虽然没以前傻,对墨哥倒是一直信心十足。”
赞进一撇嘴,黑脸俊亮,目光灼灼,慢慢扫着四周,没再说话。
臭鱼暗道,墨紫被劫持了一次,对这小子刺激似乎很大,变得沉稳多了。眼神锐利,不放过一处可疑的,且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