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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维望着台上窈窕身影,“她是五品外臣。”
“这点确实麻烦,而且父王似乎挺看重她。一个女人而已,这等厉害为哪般?要本宫看,恐怕是嫁不出去了。”太子哈哈笑。
萧维沉默不语。
而那边元澄帐中,江涛正接受杨凌等人的祝贺。他们问白小姐是哪家千金。他还在犹豫怎么答妥当,元澄帮他开口。
“白小姐是敬王府三奶奶的表亲。父母虽不在了,嫁妆却丰裣,且她一手厨艺可谓冠绝。各位若去江大人府上作过客,再吃别家的宴,那就食而无味了。”
江涛的上官们听了,都说要去。
元澄多圆滑,还有后话,“大人们要觉得下官说得不错,江官年鉴上可得多些好评。所谓娶妻娶贤,大丈夫有如添翼。以此鼓励我等向江大人看齐,我们何愁皇上不偏倚了这边?”
工部尚书作为江涛的顶头上司,笑答,“如此一说,这顿饭我们谁也不能不去。江主簿,到时请你夫人使出本事来,告诉她那可关系到你升不升官。”
江涛处事也圆滑些了,施礼道一定。
众官皆乐。
吏部尚书却道:“身份倒还匹配,只是这么一来,就和萧家有了亲戚关系。江大人切莫让他们争取过去,咱们可是守制派的。”
一派忠皇党,一派守制党,一向势同水火。
“远亲罢了。这都城里头,越大的府里枝叶越茂,谁能说完全和另一派没关系?宋女官曾是元府掌事。”这事,很多人心里知道,所以元澄也不怕说,“工部的各位大人如今却帮着那边人整她呢。”
工部尚书连忙澄清,“这事可不是我吩咐的,是船司司正的主意。提议的时候,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暗中使绊子。不过,这回他们也挺奇怪的。皇上亲点宋墨紫为女官,照例该我们来反对才是,结果倒成了他们起劲。”
“皇上仁爱之君。他们自称忠君,趋炎附势为自己谋划得利。反观我等,坚持国法规制,才是真为皇上和大周江山着想。”吏部尚书话锋一转,“依各位大人看,宋女官这题能有一半匠师过否?”
工部尚书哼一声,“一半都未必过得了。”要说他,倒是凭真本事做到这个职位的。本是将作大监,因此已看出此关极巧妙,短少一点点都难过。
元澄笑道:“大人,皇上免了工部两位大匠,想来心中有气?”
尚书接他的话,“那二位原是船司司正的人,我何气之有?倒是托你元大人的福,多了一位能干的宋女官,又受皇上看重。看来,这风向越来越有利于我们了。”
元澄温温拱手,“宋女官技艺出色,只是对官场新嫩,还请各位大人今后多提点。”
众官纷纷称好。
墨紫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守制派的一员,测一号匠师的模子。
这一号,也是最先嘟囔倒霉的一个,手工无可挑剔,大小圆周与模子一般,单轮齿距均匀。问题是六角孔凿得不对,齿距不是每个轮都相同。因此,别说转出声音来,五个齿轮根本就不能彼此带动。
也不怕人不服,她将背面展示给大家看,每个人便明白一号不过的原因。
第一套做坏,第二套自然也没成。一号匠面沉似铁,但他没法质疑。制模这关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一模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因为轻率的态度而注定失败。
一套套测下来,要么完全互转不起,要么有音却卡。台上那些原本小瞧了墨紫的匠人们,羞愧低下头颅。
皇帝对刘公公抱怨,“朕虽然让那丫头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可看他们一个都不行,还真说不上来得气。这是百里挑一的能工巧匠,难道就没个优秀拔尖的?”
刘公公会说话,“皇上,也是他们小看了宋女官才如此。”
正说到这儿,便听到韵乐,流畅一如墨紫最早所显示的时候。
皇帝眼睛一亮。
不但他高兴,那些已经倍感无趣的人们也禁不住鼓掌呼好。
墨紫连测的这两套,皆好,当台宣告,“九号秧不争,大通。”
秧不争就是五十有六的那位。
接下来,又有两位,各一套过,能进最终综评。
大家只觉不易,皆以赞美和掌声送之。
测闽松的两套齿轮时,墨紫相信自己比他还紧张。这位少爷跟着她小半年,比别人多了优势。而且,平时她让他制模,要求也是这么严苛的。如果他不过,丢人的实在是她自己。
但闽松没让她失望,也没让观众失望。两试两畅,大通过关。
“今日之试,两位大通,两位小通,其余各位出。大匠师四日考全部结束,最后结果于元宵放榜。”礼官上来唱尾。
人们的情绪达到最高点,打猎用的旌旗和号角都来助兴。
墨紫还是松口气的。这个音乐盒粗糙原胚是她打算造船用的辅料,临时拿来增加娱乐效果,与后世的精细相比差太远,主要功能是测试齿轮能否互相带动。没让匠师们全军覆没,她也挺高兴。说明,真正有实力的人,不会受到外界因素的影响,依旧能一展长才。
她带着郑文和齐修刚准备离场,一号匠突然对着皇帝当台下跪。他一跪,便有七八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作为女人,当官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每走一步,都有无数双手要把她拖沉拖垮。
现在,又怎么了?墨紫见状,冷笑。
“皇上,我等不服。”一号大喊。
立刻,旌旗倒了,号角不吹了。
皇帝问:“不服?你等制模不精细,是朕亲眼所见。”
“对此,草民们无话可说。可是,大周制模首官一向有大匠之技能,我等虽未通过宋女官之关,但宋女官自己亦没有制模的本事,缘何能考我等?宋女官无资格出题,此关不能作数。请皇上另选大匠,我等愿再试一场。”一号磕头。
此时,又有一些淘汰的匠师下跪。
墨紫朗声道:“皇上,此模乃墨紫亲手所制。”
一号撇头,明显不信,“可我们只看到已经制成的模子。”
“那你们要如何才信?难道再让墨紫做五个轮子出来?”皇帝不是不信墨紫,而是想看天色尚早,多点热闹也好。
“由皇上来出题,我和宋女官一较高下。若我输了,再无怨怼。若宋女官输了,请皇上作废了这关,另选大匠进行公允的测试。”一号仍对自己充满自信。
皇帝看到身旁猎鹰,突然计上心头,也不问问墨紫的意思,说道,“就以鸟为题。你们各制一只小鸟,看谁的更似真。不由人来断,由鹰来断。”
一号连忙谢恩,“皇上圣明,此法甚好,也让对方心服口服。”
“皇上。”墨紫实在忍不住。
“宋爱卿难道没信心?若弃权,也算匠师们赢。”皇帝要看热闹。
“不是,比是能比,不过,能不能吃过饭再比?墨紫没用,闻烤肉香而饥肠辘辘,此刻恐怕连拿小刀的力气都没有。”不给人吃饭,光想看人表演,这叫虐待。
裘三娘听得清清楚楚,趁没人注意自己,对身后小衣悄语,“这时候还想着吃饭,我真服了她。
小衣说:“是人,就要吃饭。”
●● 第314章 完了完了
元澄吃几口便放下了筷箸,悄然退出席间。
这时,大家都在谈谁会从皇上的选题中胜出,因不知墨紫的本事,而觉着一号匠胜出的机会较大。据说,此匠在前日惟妙惟肖一关中所制的鲤鱼,获得最高评分。
铭年今日能跟来伺候,看到主子出来,赶忙迎上前,“大人可是担心墨紫小姐?”
担心?他担心吗?元澄抬眸,向墨紫的帐篷看去,那门口冷冷清清,门帘盖紧了,看不到里面。
“你认为,谁会赢?”他问小厮。
铭年拍拍文瘦的胸膛,“自然是小姐赢的。她那花,做得跟真的一样,蝴蝶绕着飞。还有,咱们观鹭亭柱子上的雕鱼,连白鹭都来啄。雕个小鸟,还不是信手拈来?”
“是啊!”元澄突然低头呵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铭年没听懂,但他自顾自照说,“大人,像墨紫姑娘这样的,让男子不必担心的女子,铭年认为是极好的。我爹常说,我娘就是净给他添乱。全天下的女人似乎都只会给男人添乱,越是漂亮的,就越让男子愁到添白发。所以,墨紫姑娘就好。什么事落到她身上,她一定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给人添麻烦。”
“她不是给我添麻烦了吗?”元澄仍在笑,眼眸却不再是温和的,仿佛炽热起来,“你爹说得也许不错,可你却理解错了。男人,喜欢他喜欢的女人给他添麻烦。更喜欢些的话,哪怕女人不想给他麻烦,他自己也知道女人完全有把握,却都会忘乎所以,凑上去找麻烦。到了这个地步的话,”
“到了这个地步的话?”铭年不明白。
元澄就皱了眉,唇抿紧,目光不离那很近的帐篷。
“到了这个地步,会怎样?”虽然不明白却莫名觉得一定要知道主子的答案。
“嗯那就不是两字有趣,就能理清的了,得……”话音没了。
铭年耳朵差点凑到元澄脸上去。
“大公子。”赞进跑过来。
“她有何吩咐?”元澄眸彩濯濯。
“墨哥说她想吃烤肉,大公子帐里的烤肉。兔子肉,鹿肉,羊肉都成。她说,若不给她吃肉,她就输了这局,让皇帝罢了这没意思的官,还是当掌事去。”赞进传话。
“她鼻子倒灵,连我带了专烹烤的厨子都闻得出来。”元澄笑了,如夏日之阳。
铭年跳起来,边跑边说,“大人我这就给小姐准备烤肉去。”
“赞进,帮我带句话。”此刻的元澄,芒光逼人。
“大公子请说。”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赞进眯眸。
“……罢了,我自己跟她说吧。”虽然说罢了但光华不减,“就带一句。输赢不论,烤肉吃饱。”
赞进歪歪脑袋,嘿应了。
“输赢不论?”墨紫拿赞进给她的小刀切块腿肉,撇嘴,“就是想我赢,说那么隐晦。”心里却因为这四字,温暖。
“大公子好像是真心的。”赞进已经掰了一兔子腿。他也许变了很多吃东西的样子却仍是山上的习惯。大口肉大口酒。
“真心的?”在比试结束之前不能和其他人碰面,这是规则。所以墨紫让赞进去衬肉吃。
笑得旮旯旮旯放光照得我眼睛睁不开这样的话,赞进想来想去,没好意思说出口。尤其还有丁狗在场,一定会说他眼睛有毛病。
“他看上面色挺好?”中了一箭,就跟擦破块皮一样轻松,三天就跑出来交际应酬。
“挺好的。”赞进回想一下,“有酒味道。
丁狗听得不耐烦,“你和元大人夫妻吗?问那么仔细!”
墨紫心扑通扑通乱跳,吐口气,“丁狗,你要么说对已婚妇女不感兴趣,要么随便说人夫妻。春天要来,所以你快发作了吧?”比毒舌?她平日让让他而已。
噗—
这回,喷饭的,是郑文和齐修。
吃迪饭,鼓声阵阵,催开另一个关十。
墨紫走出帐篷,却正对站在矮围外的元澄。他对她笑,笑得那么明亮,绝衬不能再用温润来形容。
墨紫回他一笑,转过身去。
“别对我那么笑!”她恶狠狠得低语。元澄这个人,她一面想靠近,一面想远离。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从一开始把他当成个老头子,到他以黑色晨衣半敞还光脚那样绝尘清冷的姿态,就无法理清了。
她不再天真,所以用互利为友这层关系将他隔开。他利用她,她也利用他。但隔开了吗?她只觉得更亲近了。没良心得讲一句,她现在,遇到需要倾诉的时候,遇到任何难处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不是豆绿金银,不是裘三娘白荷,不是任何就得是元澄!只有是元澄!
小心翼翼,貌似随处瞄瞄得转过头,见他笑得更璀璨,墨紫顿时扭回来,“完了完了完了……”
一口气说了十几遍完了,心里骂自己:墨紫你猪吗?喜欢过一个狠的,现在喜欢一个更狠的。一个是不吭声得利用你,你傻还有情可原,一个是讲明白的利用你,你再傻就是自找死路了。
另一个声音说:他对你挺好的,说救命就救命,说保护你就保护你,也不尽是利用你,肢体语言还老暧昧,好像有什么意思一样。
摇头,打压下去不良思想。文人墨客,说话就爱弄个暧昧调调,其实内涵正儿八经。要当他有想法,那就是自恋。她的命不好。一堆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人要杀她,而旧债自己以为清了,偏债主还不肯认账,有得纠缠。
还是像以前想得那样,随意些,跟着他。朋友也好,掌事也好,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吧!
郑文听她直说完了,不由很紧张,“宋大人,您一定要赢。”
而且,而且,像他那样的人,桃花一定多。已经有个香十一。看皇帝喜欢他的样子,没准也赐个婚。她,绝对,不可能和人共夫!
“大人?宋大人?”不知为什么,称呼不了她宋姑娘了。郑文被她之前所展现的能力而起了敬佩。
墨紫迅速给他一眼。
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