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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重生手册-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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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我猜得不错。 
 
  太后把话头递出去,成美人便笑着接口道:“太后愿意,奴婢自然喜欢。” 
 
  太后笑道:“你一贯都是个好孩子。” 
 
  梁美人忙也接口:“就怕太后娘娘心疼皇上,不愿意。” 
 
  这话一出口,她身旁人的脸色就全变了。 
 
  太后瞟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哀家自然心疼皇上。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个心事都写在脸上了。我老婆子可是这么不知趣的?赶紧去吧。” 
 
  我很觉得无语,一个人能在同一块砖头上栽倒两次,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我说:“母后这么说,臣妾无地自容。臣妾今日来长信殿,自然是伺候母后来了。” 
 
  太后道:“你的孝心我明白,有韶儿陪我就好。你跟皇上也三个月没见了,夫妻两个自然有的是话要说。就别憋着了,带她们去吧。” 
 
  我自然记着,我答应过太后,要跟苏恒说给刘碧君晋位的事。然而听她承认我与苏恒是“夫妻”,竟也一时有些茫然了。 
 
  直到韶儿开口:“韶儿陪着皇祖母,娘亲就去接父皇吧。” 
 
  太后俯身逗弄他,“韶儿就不想父皇吗?” 
 
  韶儿天真无邪道:“韶儿自然想父皇,可是韶儿要先陪皇祖母。” 
 
  太后目光一柔,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皇祖母跟韶儿一同等你父皇来。” 
 
  我默然无语。率众人向太后跪安,离开了长信殿。 

第8章 迎驾

未央宫通往长乐宫的路,是一条横贯东西的长巷。 
 
  长巷西端在未央宫深处,前朝时是刚入宫的良家子们住的地方,人称永巷。本朝住的则多是宫匠、绣女等手艺宫人。永巷正连着北宫门,是外臣奉召出入后宫的通路。 
 
  长巷往东去,过了一道门阙便是长乐宫。进了长乐宫再一直往东,出了霸城门,再走不久便是折柳送别的灞桥。 
 
  苏恒自蓝田县而来,灞桥是毕竟之路。今日一早,朝臣们已去近郊接驾。 
 
  过了灞桥之后,御驾便往西南折去,经南安门御道入长安,一路北行到长巷,而后再往东入东阙门,来长乐宫拜见太后。这都是既定的路程。 
 
  皇后率领嫔妃及宫人迎驾,便在东阙门内。 
 
  我带着一群女人来到东阙门的时候,苏恒身边的太监刚刚来通禀消息,说御驾过了灞桥。 
 
  我算了算时间,起码还要再等两刻钟,不由懊恼来得太早。 
 
  算起来,我已有十年不曾见过苏恒。但此刻心中默然,竟半点情绪也无。似乎见不见他都无所谓。 
 
  人说十年一梦,我上一世与苏恒纠缠了两个十年,也早到了梦醒时分。 
 
  长巷两侧城墙高耸,天空便只有窄窄的几丈宽。晴光斜斜落于对面墙上,光影如割。青砖砌成的墙面无水而潮,就着昨日未干的雨渍,阴凉侵人。 
 
  杨花依旧漫天飞舞。有古杨树依着墙角而生,树荫当风摇摆。高墙上的城阙半掩在它的枝桠间,檐角占风用的金铃叮当作响。 
 
  长巷两侧宫人们已按着身份、位阶站好。打眼望去,香鬟翠鬓、环肥燕瘦、争奇斗艳,连没有名分的小宫女也穿得比平日里鲜艳些。女孩子的娇俏容颜,竟让这阴冷长巷也明媚耀人起来。 
 
  只是她们当着我的面,都拘谨得很,不像在长信殿下时那般聚堆私语。 
 
  我与她们关系冷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我也学不来太后的平易近人,无需跟她攀比这些。便只静静的站着等待。 
 
  时间流淌得比预想中还要缓慢。 
 
  眼前景物渐渐有些晃,耳朵里也起了杂音。头上的饰物连带身上的衣袍也沉重起来,我知道自己差不多要撑不住了。 
 
  而苏恒的仪仗就在这个时候缓缓的拐入这高墙深巷之中。羽林郎漆黑的戎衣与锦红的披风交织着,马蹄哒哒的踏在青石地面上,五色祥龙旗猎猎的扬在风中。 
 
  苏恒的辇车便在仪仗的中央。 
 
  长巷两侧的宫人们如海浪般跪伏下去。 
 
  我强打起精神,带着三个美人迎上前去。 
 
  所有跪拜的人山呼万岁。我无须行跪礼,这个时候却也必须低下头去,向他表示恭顺。 
 
  而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以苏恒的性情,当不会让这么多人在他面前跪很久。 
 
  我正恍神,面前便出现了苏恒的十二纹章玄衣。他身形青竹般挺拔,再没人能将那身章服穿得像他这般雅致好看。他的右手压着袖口微微的抬起来,手指修长白皙,比玉同色,依旧是当初我从盖头底下看到的模样。 
 
  我一时茫然。身后不知是谁拽了拽我的衣袖,我猛然回神,屈膝下拜,“恭迎陛下。” 
 
  他依旧没有回应。 
 
  久到我几乎要就势倒下去的时候,他才道:“朕没料到皇后会来。” 
 
  ……确实,他带刘碧君回乡祭祖,分明就是在天下人面前打我的脸,以我过去的心性,莫说来迎他回宫,不一剑斩了他已经是很没出息了。 
 
  不过所有的怨怼都是因爱而生,一旦不在乎了,一切不过随手便可拂去的尘埃。 
 
  我说:“……很久没见陛下了。”所以来看看。 
 
  他只略顿了顿,便对我伸出手来。 
 
  无论如何,至少在这个场合下,他不会让我难堪。 
 
  毕竟我还是他的糟糠之妻。 
 
  我将手搭上,他握住,轻轻带了我一把,而后道:“都平身吧。” 
 
  我脚步略有些踉跄,他便靠近了些,托住我的手臂,将我带上了辇车。 
 
  我与他双双坐定。仪仗再次前行,风从高处吹过,我略觉有些凉。 
 
  他问:“等了多久。” 
 
  我说:“两刻钟。” 
 
  他将手搭在我的膝盖上。他的手一贯温热,而我身上蜀锦厚重,翟衣繁复,压在皮肤很不舒服。不过还可以忍。 
 
  耳边忽然有些湿热,我侧身躲了躲。他攥住了我的手。 
 
  “你心中怨朕。”他压低了声音道。 
 
  我说:“不敢。” 
 
  他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 
 
  他很少有刻薄的时候,可这语调却断然称不上友善。 
 
  我心中厌烦,便答道:“少年时确实无所畏惧,如今年纪大了,反而事事瞻前顾后,少有‘敢’的时候。” 
 
  他停顿片刻,问道:“朕……让你觉得怕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 
 
  他攥起我的手,亲了亲我的手背。我下意识往回抽手,他用力握紧,几乎要捏碎我的手指,低声道:“适可而止。” 
 
  我听出其中警告的意味,倦怠的静默下来。 
 
  我很清楚,今日既然来见他,便不该流露出厌倦来,可是有些情绪不是能掩盖或者伪装得了的。 
 
  我垂首不语,他用力的揉搓着我的手指。我觉得骨头都要被他生生折断了。 
 
  换做过去,也许疼死我也不会开口服软。可如今我已经没必要跟苦楚较劲。 
 
  我说:“疼。” 
 
  他手上的力道骤然放轻。却随即再次用力。 
 
  他是在泄愤。 
 
  我不明白他的恨意从何而来,毕竟我都没有恨他不是? 
 
  我强忍了不再说话。 
 
  御辇行得很慢,几乎就是走路的速度。幸而从东阙门到长信殿路并不远。长巷很快便到了尽头。阳光从无边蔚蓝的晴空上洒落下来,明媚而温暖。只杨花濛濛扑面,飞雪一般。 
 
  长信殿所在的高台已经在望,太后牵着韶儿的手,等在高台下面。 
 
  我理了理衣褶,将被苏恒捏得红肿的手遮住。准备起身。 
 
  却在这个时候听到苏恒说:“你刚刚说很久没有见朕了……” 
 
  我点了点头。 
 
  眼前忽然一暗,额头柔软湿润,片刻的碰触。 
 
  我不由怔愣的追着他转过头。 
 
  他静静端坐,修眉如山,凤眸似水,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若不是冠冕上十二旒脆响不止,我几乎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虽性情宽仁,却一贯持重正经,不曾在人前做出亲昵轻率的举动。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戒备的注视着他 
 
  他唇角轻轻挑起,那双漆黑的凤眸温柔的潋滟起来,春醪般清亮而醉人。他面孔素净如白玉雕成。清贵儒雅,雪肤玉濯。 
 
  他生得那么好看。当年我只在屏风后偷偷望了一眼,便再不能忘记。 
 
  他柔声说道:“可贞,朕也很想你。” 
 
  但他从来都不是个将温柔写在脸上的人,更不是个会将喜欢说出口的人。 
 
  我忽然明白,他是在做给人看。 
 
  今日近臣与宫嫔都在,不出半日,我与苏恒和好的消息便会传遍长安上下。这个消息可以安抚哪些人、迷惑哪些人,我心里大致有谱。 
 
  我忽然觉得有些恨他。 
 
  可是这同样也如我所愿。 
 
  于是我笑答道:“臣妾受宠若惊。” 
 
  他静静的望着我,没有再说话。 
 
  我与他携手下了御辇,一起上前拜见太后。 
 
  太后几个月没见他也思念得很,拉了他的手臂让他起身,攥住他另一只手,细细的端详了他半晌,方笑道:“没有瘦,气色也好,碧君照料得不错。碧君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苏恒道:“她在后面,大概会晚一会儿到。” 
 
  太后皱了皱眉,却没有追问下去。只笑着回身去牵韶儿,“别站在外面了,进屋聊。” 
 
  # 
 
  太后自入主长乐宫,已有五年不曾回过樊城。 
 
  她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嫁在那里,亲朋故旧大都留在那里,思乡之情自然比苏恒还要迫切。 
 
  她琐琐碎碎拉着话家常时,眼睛一直柔柔的眯着,并没有刻意的微笑起来,声音里的欢喜却让听的人也忍不住快活起来。 
 
  她对自己人一贯是好到招人妒的。 
 
  我很羡慕她的性情。虽然论起威仪端庄,她依旧比不过我的母亲,可是她喜恶之心分明且执拗,实在比任何贵妇活的都要有滋味——当然话又说回来,这世上的皇后实在有太多理由羡慕太后,我也未必是真觉着她这样的性情就好。 
 
  太后跟苏恒说话,都是些我插不上嘴的事,我便抱了韶儿在一旁听着。 
 
  太后将家里苏恒的姑姑舅舅各色亲戚悉数问过了,终于再次说起了刘碧君。 
 
  “她托人送来的桔子很好。我吃着桔子,仿佛自己也回了一次家,很觉得安慰。这份细心平阳都不曾有,你该赏她。”她笑道。 
 
  苏恒答:“儿子记住了。”吩咐我道:“日后南边送东西来,皇后记着多给刘美人一份。” 
 
  这回答不识趣得紧,可见他也没有刘碧君的玲珑心肠,不是个让太后觉得贴心的。 
 
  果然,太后眼睛里的喜色霎时就褪干净。但这个时候她反而和蔼微笑起来,“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皇帝,皇后你也不说说他。” 
 
  太后提到了刘碧君,我便知道她定然是要我开口的,却也没想到她就这么把话题砸给我。正要开口,韶儿却忽然插嘴道说:“邓师傅说,父皇最大,宫里边儿除了皇祖母,谁都不能说他。” 
 
  他童言无忌,听在太后耳朵里却未必是这么一回事。我忙笑着揉他的头发,打断他道:“邓师傅有没有说过,父皇和皇祖母说话,你该乖乖听着?” 
 
  韶儿老老实实盖住小嘴巴,“呜呜”了两声。太后似乎并没有多想,笑着招手道:“瞧你把韶儿吓的。韶儿说的很好,不怕不怕,到皇祖母这里来。” 
 
  韶儿便笑眯眯的扑到她怀里去,偷偷回头对我做鬼脸。 
 
  太后少对我和颜悦色,更少要我替她说话,想来这场景是有些诡异的。苏恒在一旁看着我们往来,望向我时眼神便有些深。 
 
  一家子其乐融融,这分明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我不明白他在忌讳些什么,便只贤淑的对他笑,道:“依臣妾看,何不名正言顺的把份例改了?刘美人入宫四年,一直在太后身边照应着,替陛下和臣妾尽孝,很是难得。这次陛下南行,她随驾起居照应,也辛苦有功。差不多是时候给她晋位了。” 
 
  苏恒微微眯起眼睛,睫毛投下的暗影遮住了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绪,“皇后倒是大方。” 
 
  太后笑道:“你们小夫妻的事,我不好插嘴。不过碧君对我用心,你们赏了她,我心里也很觉得安慰。” 
 
  这人情牌出得恰到好处,不逼迫,却也让人无法拒绝。 
 
  我便问道:“皇上的意思呢?” 
 
  苏恒淡淡的道:“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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