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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再大些儿的。明春的时候再带你去。”
见八娘答应,小十一声欢呼。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小福过来请道:“八小姐,老爷叫你去书房里说话呢。”
大概是和陆十七说完话了,因此叫她过去见上一面。
她和陆十七也算得青梅竹马了,打小就常见面的,到现在,也就没有了回避的必要。
与陆十七还是新年时见的面,也有大半年未见了。八娘听了小福的话,又见雨势也小了下来,淅淅沥沥的,如此在雨中走上一圈,也是件风雅舒适的事。
便换了身简单的衣裙,套了木屐,随着小福一道去了正院的书房。
这几年,泉州港的发展惊人,泉州市舶司自去年春开设,到了今年,所交商税便仅次于广州市舶司了。而八娘和林昭太的那条商街,在市舶司成立之前便已完工,去年末,便是街后的客栈等并远些儿的仓库都一一投入使用。除了自己的喜来登饭庄和木器铺都开到了泉州港口,就是武家的泰瑞祥,今年春时也在那里开了新的分铺,生意都好的很。不说自己铺子的生意如何,一年下来,光铺子仓库等租金,就十分可观了。
如今她的喜来登家什,严然成了大宋木器铺的顶级品牌,和林昭太的原料批发生意也是蒸蒸日上。虽说也有些小商行从海外贬了木材的,但到底也才开始,自无法比他们相比。木村原料这一块的利润,竟占了她所有生意盈利的三分之一。
因这边的生意才上了轨道,资金回笼的不错,铺子的收益也十分稳定,八娘便想把铺子开到京城里去。
所以春时就给陆十七去了信,托他了解一下那边的市场。
想来陆十七禀了父亲,与她见面,谈的也应该是这件事情。
第二百五十二章节 如何退亲?
人家作官都是养尊处优,可是大半年未见,陆十七却是比从前黑了不少,只身形却比从前更健壮了,早不是他们刚相识时那慵懒闲适的少年,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举手投足间亦见岁月沉演后的风度,见八娘入屋,只颔首笑道:“八妹,你来了。”
八娘上前行了礼,笑道:“见过十七哥。一向还好吧?”
陆十七点了点头。
曾不疑便道:“善儿,你陪着你十七哥说话吧,总归你们说的生意上的事情,爹爹我也听不懂,我坐着,反碍你们说话。这雨也停了,我出去走走。”
陆十七忙起了身:“岳父您慢走。”
曾不疑回头道:“晚上就留在家里吃饭,老四老五和子景他们若是知道你回来了,定然要寻你说话的。你岳母刚也吩咐了丫鬟,去了子景他们院里,与四媳妇说你回来了。晚上你们兄妹也一处好好儿的叙叙。”
陆十七笑着应了。等曾不疑出了屋,行的远了,才与八娘一道坐下,苦着脸对八娘道:“刚才岳父催我们早些儿成亲呢,你怎么看?”
提起这个事情,八娘也有些烦愁,虽说有陆十七打掩护,她是很逍遥自在了几年,但这不是长久的办法,这不,如今他们两的婚事,就摆上了议事日程?
两人打小要好的,两家人都看在眼里,如今想退了亲事,都寻不到借口。
“还能怎么办?你帮我想些办法,再拖拖吧。”
陆十七摇头道:“我如今还好拿着公事忙做借口拖上些日子,但也拖不了几回了。你如今也十六了,就算我不回来,难道家里还不能把你送到京里去与我完婚?何况你这不正打算着进京打天下呢么?”
“车到山前必有路,”八娘叹了口气,“总归现在也想不出好法子来。”
陆十七默了默,笑道:“实在不行,你就嫁我得了。”
八娘嗔了他一眼:“然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再日日同床异梦?你觉着这样有意思么?十七哥,你的心在哪里,你我都知道的。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你未必也想。”
陆十七笑着伸手摸了摸鼻子,才刚的正经样子全不见了,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也跟着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人生本来无奈就多了,总不能连个要陪着自己一辈子的人,都不叫自己合了心意。”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信来,扔到了八娘面前:“呶,有人托我捎给你的。”
八娘的心立时狠跳了两下,却是风清云淡的从桌上捡了起来,收进了袖笼里。笑问陆十七:“是狄公子和逸郡王的信吧?他们。。。可还好?”
陆十七点了点头,一双慵懒的美目,却是盯着八娘脸上的表情,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便府过身去,凑到八娘面前,低声道:“逸郡王去年大婚了,娶的郡王妃,乃是河东柳家的女儿,真正的名门之女,听说美貌才情兼具,夫妻二人也相处的十分和美。至于狄咏,前年因随夫出征,也立了些军功,如今也升了职,狄大将军也升了枢密使,位置宰执,狄二郎出身在这样的门庭,加上狄二郎模样俊郎无二,如今可是京中贵女们人人都想嫁的俏郎君。”
顿了一顿,陆十七又道:“我听说,圣上想把清河郡主许配给他呢。”
八娘按住心中的翻腾,还有那涌上来的酸涩,扬了扬眉,装着不经意的笑问:“十七哥和我说这个,是为什么?”
陆十七盯了她一眼,收起眉眼中闲懒之态,正色道:“我想说的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什么也不做,只等着,就能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我都不是那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人。你说我心在哪里你知道的,难道你的,我就不知道么?你既喜欢,就当去争取。”
怎么争取?
他是宰执之子,京中贵女们人人争嫁的天子骄子,圣上最喜爱的青年才俊。
她不过是个江南没落家族的平常女儿,谈家世,和人拼不起。论相貌,这世间大半女子比她貌美。女工德淑,她更是一样都靠不上。她有什么资格,去争取?
何况狄咏是给她写了些信,只那信里不过是寻常问候而已。
八娘笑了笑。
“听说清河郡主美艳无双,倘若是这门亲事真成,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若是圣上真的赐了婚,十七哥就帮我代为给狄二公子捎句祝福的话吧。”
陆十七听了,皱起眉头。复又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为何要帮你捎话?你若真心祝福,自己亲口说去就是。”
一边说,一边就甩了袖子起了身:“我去看看五郎他们去。”
八娘知道他恼自己这般无能,可有些事情,着实不是想争取就争取的,也忙跟着站了起来,笑道:“十七哥,你还没与我说我托你打听的事情呢。”
陆十七长叹了口气,复又回身坐了下来,道:“我公务太忙,又常出公差,在京中的时候也并不多,所以只是抽空大概帮你了解了一下,家具的生意肯定是能做的,逸郡王的府上我也常去,狄家也一并出入了几回,他们两府上的布置,在京中虽不敢说无人能比,但肯定也是一流的,若只谈家具,非是我夸你,确实和你设计出来的那些无法相比。所以你的铺子若能在京城开起来,生意是不用担心的。只是,能在京中经营生意的,多少都有些后台,我呢,无权无势,你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这个我帮不了你。不过你的生意也不是不能做。逸郡王十分尊重二哥,你是二哥的妹妹,二哥又是欧阳公的得意门生,且你义父蔡大人便是两府执宰,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要我说,你的后台真论起来,也不差什么,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就算他们都不帮你,只把这层关系暗中宣布出去,没点真正实力的,谁还能冒险与你较劲了?只是京中水深,虽说有这些依仗,自己凡事也要谨慎些。”
这些都在八娘意料之中,其中利弊,她也是想清楚了,才托陆十七去了解的。
就听陆十七继续道:“至于铺子开在哪里,要我说,如相国寺那样的地段,你是想也不用想了,在略偏些的地段寻几间铺子,倒是可行,酒香不怕港子深。京中文会盛行,到时候想办法让那几家最有名气茶楼里换上你的家具,就不怕打不开名气来。再则,京中贵女们娶会也不少,她们才是家具的实际购买者,到时候若能打进某一名门之家,你的家具就不愁没有人来买了。。。。生意的事情,你比我懂,总之一句话。这生意能做。”
“行,我心里有数了,谢谢十七哥。”
“你我之间不必谈谢。我过些日子便要回京城,你若是真有意打入京城市场,不如这回随我一道去京里亲自调查调查市场去。与我一道走的话,有我一路照料着,岳父和岳母也能放心些。”
八娘一想,汴京城是大宋最繁华的城市,就算不为生意上的事情,她也是想去见识一翻的。而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确实应该自己亲自去看看,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便道:“那行,我回头就与父亲商议一下,刚好你还有近十天才起程吧?我这几天,也把这边的事情好好交待一翻。”
想到入京,她心中也生出少许的期待来。便觉袖子里收着的两封信都沉沉的。
却又有些疑惑。
陆十七对外,可是她的未婚夫,逸郡王柴十九托他给自己带信过来,倒还好说,阿咏的信,怎么也托了他的?
便问出了口:“十七哥,逸郡王和狄二公子怎托了你捎信给我的?”
陆十七瞥了她一眼,只笑了笑便出了屋:“我去寻五郎他们说话去了。”
见他不答,八娘也没办法,又想着回屋里看信,便由着陆十七去了,自己也出了书房的门,打算回她屋里去。
出了门,守在廊下的小福忙福了福身:“八小姐要回院里?”
一边说,一边撑了伞。
外面已只有些毛毛细雨。
八娘摇了摇头,对小福道:“不用你送,这雨也没什么,我才好想一个人走走。”
小福不知道未来的八姑爷和八小姐说了什么,只见她脸上似有愁意,便也不敢多嘴。只把伞递到了八娘手上:“那八小姐还是撑着伞吧,这天有些寒凉,别淋了雨再生病。”
八娘接了过来,撑着伞,一个人慢慢回了屋。
因着江南冬来的迟,虽说已是秋末了,院中的花草树木依旧青葱碧郁,雨水洗后,越发清亮逼人。看着便叫人心中舒适愉快的很。都说秋日萧煞,可江南的秋天,却清凉喜人。
等回了院,就见三夫人安氏在丫鬟秋白的搀扶下,出了正屋的门。八娘忙上前见礼:“三婶娘是要去正院么?”
安氏笑着点了点头:“午后睡了一觉,又在屋里坐了半天,也闷的慌,去寻你娘和你五婶说会儿话去。”
八娘便与秋白一道,扶着安氏出了院,这才折回屋里。
一时整个院子都静静的,惟有屋檐上的雨水落在地面上,发出滴滴答答有如音乐的声音。
八娘从袖中抽出信笺,挑出柴十九的信,撕开信封,展开信纸,入目的便是熟悉的柴十九那看着端正俊秀,却暗透着峻奇苍劲的字体。
信中说了他已大婚的事情,又道听陆十七说她可能入京,希望她入京后,能去他郡王府上作客,又说郡王妃性格贤雅,定与她能成为朋友。
八娘微笑着看完,折好信纸,便看着另一封信,出了神。
第二百五十三章节 放弃吧
若是平时,八娘收到他的信,定然欣喜的折了开来。
可是陆十七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他兴许是要被招为郡马的人。
清河郡主的贤名美名,她远在江南都如雷贯耳,也只有这样出色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吧。
与那样的女子比起来,自己当真算不得什么。她虽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不好,可一样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好。好到能够让狄咏那样的人对她动心。他或许是把她当朋友一样的,可朋友不是恋人。
这一场莫名的暗恋,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摸了摸胸口那藏在衣襟下的两片叶子,她随身戴着,从来不舍得拿下来。原想着取了下来,犹豫片刻,却依旧舍不得。
在她把心交付给旁人之前,就这么戴着吧。她做了这么久的梦,也许该是醒着的时候了。
八娘微笑,把那尚未拆开的信笺同柴十九的信,一并收到了匣子里,锁进了床头柜的抽屉中。
深吸了口秋日雨后那清凉入脾的清净空气。
便觉得自己从目到心,都无比清明。
一个人在窗前站了许多,直到觉得冷了,才返身回了榻上,既是计划着同陆十七一道去京里,这边的事情也当好好按排一下了。
武三娘管着武家的泰瑞祥的事情,对家中其它的生意并不插手。木器铺一直是苍耳管着,饭庄有陆长安负责,漆坊和木器坊更是不用烦心,说起来,就是离了她,一切也都会正常动转的。
只是这回她想带着苍耳一道去汴京城。
这两年苍耳的婚事也是被陆家的六婶娘,苍耳的姑母一逼再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