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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春风-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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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哟!”额头轰地一下撞上硬硬的床板,一只枯瘦如干枝的手蓦地缠上来,就像腹蛇绕上竹枝,紧紧扼住她的手腕。

“朱砂泪印……摩耶圣女,朕等你很久了……”那人咭咭一声怪笑,盛羽便觉一股腐臭之气猛然袭来,手腕上一阵锥心刺骨似的剧痛,那人竟然一口咬上了她的手腕,并且开始大口大口狂吸她的鲜血。

盛羽大骇,死命地挣扎却哪里挣扎得过,只觉得周身血气如飓风般向外飞速翻涌,全身冰凉,似乎整个人的精魂都要被他吸走了一般。

“你,放,放开我!”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情急之下忽地拔下发髻上的尖嘴簪子,没头没脑向那人刺去。

本以为是垂死挣扎,谁料一刺之下却听啵地一声,那人一声闷哼。

盛羽两眼不能视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刺到了哪里,只觉得腕上的吸力好像松了松,却又没完全松开。她大惊之下,拔出簪子越发一通乱刺,终于觉得抓住手腕的枯枝松开来,盛羽连滚带爬后退几步,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黑暗再次重归寂静。其实不对,如果仔细听,能听到每隔一会儿,便有极轻微的水滴声,滴哒,滴哒……

盛羽捂着手上的伤口,发了半响呆,终于试着轻唤:“皇,皇上?”

那个吸人鲜血的岑国皇帝无声无息。

看来是闯下了大祸。可是那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是再来一次,她也一样没得选。

盛羽默默爬起身,殿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之气愈发重了,浓郁的药香已完全掩盖不住。

她强作镇定地整了整鬓角,一步一步缓缓摸到内殿入口处,提声唤道:“传——骁毅王!”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盛羽屏声静气,待战北极一脚踏入寝殿,就飞快地掩上了殿门。

战北极一入到殿内便觉不对,他看向重重帏幔遮掩的榻上,一只狰狞的干枯手臂从明黄色的帐幔中探出来,手掌似鹰爪,僵硬地弯曲着,一脉涓涓血流顺着锦榻一滴一滴滴落在床踏上。

战北极一回头,盛羽已抓着簪子抵住他的咽喉,距离不过寸余。

他眯了眯眼,“你想杀我?”

“是你们想杀我!”盛羽十分恼怒:“他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要吸我的血?你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她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战北极顿了顿,轻笑,“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摩耶圣女的鲜血有涤尽战氏皇族血中诅咒的功效,可父皇等你已经等得太久,还有三个月,便是四十五岁之期,他只是太心急了。”

“荒谬!难道吸尽我的血,他就可以沉疴尽去,返老还童?你当我是人参娃娃么?”

战北极微微一晒,“这许多年来,他为了续命,一直听信一些山野道人的诡谲之说,靠吸食童男童女的鲜血过活,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记得梓国那件你亲自参与的人贩大案么?他们就是为父皇不断提供新鲜血源和发泄玩物的人。”

梓国的人贩大案?盛羽愣了愣,蓦然醒悟,当日她被人绑架,所关押之处正是一座道观,记得那床头还挂着幅图,图上所绘便是一个巾褐裙帔,手执拂尘的道士。

“傅遥山?”

“正是。”

盛羽想起来,那日傅遥山差点将她当成男子侵犯时,曾咬牙切齿地说过,那些饵人都是给老家伙准备的,连他心爱的郑雪卿也等于死在那人手中。

原来那个老家伙竟是岑皇……

她猛打了个寒战,只觉这间屋子腥臭得令人恶心。

“为何叶朝扉……”

“他只是不想叫这世上,再多出一些和他一样的人。”战北极淡淡道:“你不知道吧,他的母亲便是一个玩物,本来是逃不过做饵人被父皇吸食鲜血的命运,却莫名其妙有了身孕,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盛羽拿簪子的手微微一抖,战北极瞧得分明,徒然出手,叮地一声,金簪落地。

盛羽倒也不惊慌,人的大脑神经是个奇特的东西,当刺激到一定程度就会钝化,以倒霉孩子盛羽这一连串的遭遇来讲,现在就是再发生啥稀奇古怪的事她都觉得挺正常了,某一瞬间她甚至还想,说不定这战北极挺高兴她杀了他爹的,你瞧,他多么从容淡定啊。

战北极拾起地上的金簪,用丝帕细细擦干净上面的血迹,稳稳为她插回到髻上,声音冷静到冷酷,“你不用怕,我不会拿你怎样。予我而言,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父皇,不如让他好好安息。”

“那刚才死的如果是我呢?”盛羽面上带着微笑,“原来你千辛万苦找到我,就是用来为你父皇解什么狗屁诅咒的?”

战北极瞧了瞧那帐幔深处,碧绿的重瞳在望见那只干枯的鹰爪时闪过一丝厌恶,悠悠道:“怎么会。这一月有余,本王在丹墨的饭食中一直添加了秘炼百香散,此药予你无害,可对常年服食人血金丹的父皇来说,却有致命功效。否则,以丹墨一个目盲的弱女子,如何能刺死他?”

盛羽抽了抽嘴角,再也笑不出来。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战北极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安抚般地拍拍她的背脊。假若此时有人隔窗看到,定觉这一男一女相拥的样子情深意重,如诗画一般美好,却无人知晓,他在她的耳边低低道:“爱妃,下一个,我们对付河襄王。”

怀中的女子眨了眨眼,一对雾蒙蒙的杏眸缓缓闭上,“好。”

******

后史书记载,岑国仲癸二十三年,梓国丹墨公主摩耶圣女盛氏入岑国,帝甚喜,立二皇子战北极为太子,着盛氏入濯月观清修十日,即办大婚。

濯月观是岑国皇族定点定项的官方道观,岑国历史上就有三位公主,一位皇妃在此出家清修,在民间更有岑宫后花园的美誉。

近日濯月观中又迎来一位贵客,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摩耶圣女奉旨在此清修十日,这予道观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可观主慧静真人的心里却十分忧愁。

原因无它,就是因为这位即将贵为太子妃的摩耶圣女太难伺候了。

给她精心准备的寝殿用品一律不用,吃食饮水一律自备,这也就罢了,最头疼的是这位贵人十分任性,据闻临来之前和太子大闹了一场,赌气之下连太子特意从亲卫队雪雕军中调来的侍卫也硬给赶跑了。

这濯月观是皇家清修的道观,风景场地是极好的,地方却有些嫌冷清,寻常百姓很少到此处来,一到晚间更是方圆十里没个人影。这么一位身份贵重的贵人,在此一住十日,万一出个什么好歹,叫她可怎么办?

这日掌灯时分,慧静真人愁眉苦脸地来到贵人清修的裁云殿,一脚踏入殿门,便见袅绕的青烟徐徐升空,那位来自梓国的摩耶圣女正在闭目清修。

“殿下,太子又叫人给您送吃食来了。”

盛羽缓缓张开眼睛,一对杏眸似秋雾锁江般空灵无物。慧静看着心里暗暗嘀咕:要说这位贵人吧,一张脸上长得最好看的就属这双眼睛,可惜偏偏却是瞎的。

盛羽道:“都给我扔了。他送的东西全拿去喂狗。”

“啊?”慧静吓一跳,以往只是不要,今天的态度有点太激烈了吧,这样可很不好。

慧静正要相劝,一个小道姑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真人!”

慧静皱皱眉头,斥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不怕惊忧了贵人清修?”

小道姑一把抓住慧静的道袍,脸色青白,“不,不,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凶巴巴的官兵,说是捉拿祸国妖人,摩耶余孽,已经把咱们濯月观围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鸟~~

看到好几位亲在议论要给倾城或谁谁安个红痣的问题,咳咳,小顶解释一下哈,这是一个穿越文,不素一个玄幻文,于是那啥红痣嘛嘛的,只是想表达战北极此人的性格。在古代人们普遍还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但是战北极不信,他不信命,不信预言,更不信虚无飘渺的传说,是个绝对冷静务实的人。他弄个假红痣是为了让愿意相信这个传说的人(他老爹,臣子们以及老百姓)相信他就是和圣女有缘的人,但他自己是很蔑视这些东西的。
所以呢,那个所谓和小盛一样有红痣的男人,也许根本不会出现,小盛跟其他人好,无非是不能如预言中那样“双星汇聚”,那个预言针对的是会对岑国不利,跟小圣女的个人幸福可一点关系都木有,岑国是好是坏,干她啥事。
其实俺唠叨这么多,主要是害怕大家威胁俺给小倾城安个红痣,那个谁谁,竟然留言叫俺安在他的PP上,哎喂,你干脆更狠点,叫俺让他胸口上长个朱砂痣好了,他可以捂着胸口对着月亮吟诗:你素俺心口滴一颗朱砂痣…………只要大家不雷晕,俺可以试下滴沙。

另,小顶国庆要出去玩,国庆节休息,节后恢复更新。亲爱的大人们,祝大家节日快乐,过个轻松又开心滴美美假期,爱乃们!啵!




75

75、灭人伦,看成王败寇 。。。 
 
 
慧静真人闻言一怔,赶紧冲小道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偷瞄一眼面无表情端坐在那里的盛羽,装做不经意的样子道:“你这孩子,怕是又疯颠了吧,乱说什么?”

小道姑还待开口,迎面却接到慧静狠狠一记白眼,抖了抖,便低头不作声了。

慧静冲盛羽笑道:“殿下莫怕,待老身去瞧瞧,我们濯月观不是寻常道观,以前也曾遇到过一些讹诈人的,不过是想贪图点银子,对付这种鼠辈,濯月观自有防御之术。”

盛羽略略抬了抬下颌,示意明白,慧静真人便慌忙带着小道姑告退而出。

待她二人出去,盛羽摸索着从袖中抽出半幅白绢,那半幅白绢很是残破,尤其是边沿,已然失去绸绢的软滑,呈现出一种烟熏火燎过后的黄硬,上面甚至还有一些疑似血渍的墨点,早已干涸得一簇一簇暗黑,手摸上去,微微僵燥。

“倾城,你不要急。”她勾起一个轻笑,失去了光亮却愈发黑沉的眸子里隐隐藏着一丝兴奋,“你瞧,我这就要给你报仇了。”

且说慧静二人出了静室,才绕过中庭进到前殿,尚未来得及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到濯月观那扇红漆铜钉大门轰地猛震一下,十来个死命顶住大门的道姑再也坚持不住,惊呼阵阵中叠罗汉似地倒了一地。

夜风中传来几声急促的声响,是一种闷闷地被撕裂的声音,慧静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闪了闪,那几个倒在地上的道姑哼都没哼一声,抽搐几下便不动弹了。

“真人,是箭!他们,他们放,放箭了,师姐被他们,被他们射死了!”那小道姑瞪着几个师姐身体上犹在微微颤动的箭翎,面色煞白,舌头不利索得几乎要被自己的牙齿咬掉。

慧静步子一滞,敢对濯月宫动手,莫非宫中真的生了乱?

她沉住气,提声怒道:“我看得到,老身还没瞎!给我开门,我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敢到濯月观生事!”

一众弟子围了过来,慧静低声吩咐那小道姑:“摩耶圣女所在的静室挂着一幅画,画的边上是一个九格古董架子,你去扭一扭左边第三格上那只青玉鼎,画的后面就会开一个洞,那是咱们濯月观祖师留下的暗道。你快点过去,带摩耶圣女从暗道走!”

“真人!”小道姑张大眼,又是吃惊又是骇怕的样子,“你,你,你不说没事的么?”

这孩子怕是吓坏了,瞧这小模样,真是挺可怜的。不过……这孩子是哪个徒弟收的弟子?

想她慧静身为濯月观观主,平日真的是很忙很忙啊,要管理观务,还要伺候那么多达官贵人,时不时还要被些官夫人们请去吃个茶听个曲,要知道三陪什么的,最辛苦了,这些个位份低微的徒子徒孙认不清楚也是常有的。

慧静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不要担心,你带摩耶圣女先避一避,真人摆平了这边,你们再回来。”

“不要!我不走!”小道姑哇地一下哭起来。

慧静心里酸酸的,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要是这回能侥幸逃过,以后可以培养她……做下一任观主。

她强按下心头痛楚,毅然决然地推开小道姑,跺跺脚道:“快走!”

“我不要!”小道姑像块贴身的牛皮糖,手脚并用死死抱住她的大腿,一抽一抽地哽咽着,“真人啊,你不能这样,万一你老不叫我们回来,里面黑不隆冬的,啥都没有,会饿死人的!好歹让带点吃的吧!”

慧静瞪着她,差点鼻子都气歪了,还以为这孩子多孝道呢,搞了半天是担心饿肚子呀,难为她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一茬,可真不容易。

正怒着,大门已被轰地撞开来,门外一片灯火通明,头先冲进来的是十六个手持弓箭的彪形大汉,一进门便拉开了长弓,森然铁箭对准这一派面色煞白的弱质女流。

慧静使了半天劲也推不开那小道姑,只得挂着那块牛皮糖很没气势地喝道:“尔等何人?竟敢到濯月观来生事!”

“哈哈哈哈哈……”门外传来一阵张扬尖锐的笑声,一众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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