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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不是我
我还记得,那一年初冬,我即将被送往云祢山胤天宗学武,他站在南陵城外五里亭一天一夜,只为等我从那里经过,无所谓能不能说的上话,只为看我一眼,便开心的忘了被冷风吹得冰凉的身体,笑的如同春天的甘泉,丝丝流入我的心底。
那时,我十岁,他十六岁。
我还记得,那一年深秋,我受不了师父的严厉和繁重的功课,逃下了山,却在山脚遇见了拿着糖人冰糕的他,我哭着扑进他的怀里,负气地说要离开胤天宗出走,他温润一笑,说,菁儿,我带你走,今生今世彦哥哥都不会让你受苦。
那时,我十二岁,他十八岁。
我还记得,那一年春节,我的武功小有所成,师父放我回家与父母团圆过年,一时开心便忘了给他回信。初五未过,我便在大门前望见了风尘仆仆的他,他一见我面色稍霁,语气有些哀怨,菁儿,你有了父母关爱便不记得我了么?
后来我才知道,短短六天之内,他辗转云祢山南陵两地,可谓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我想我便是在那时候,看着累倒熟睡的他,真正愿意与他交换真心、认定彼此的。
那年,我十四岁,他二十岁。
情谊未断,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急转直下。
不过两年而已,今日这个与人拜堂成亲,甚至一眼都未曾施舍给我的,可是那个口口声声不会让我受苦,爱我生生世世的梁竺彦?
原来人心真的转瞬变。
我为何又要想不开,前来参加这场婚礼?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许是我握拳太过用力,手心原先的丝丝胀痛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麻木。
我低头深呼吸,想摆脱快要窒息的感觉,不愿再奢求那人的一个眼神。
突然手心传来一阵冰凉,我扭头一探,原来是有人包住了我的左手,舒展开了我的手指,可能还为我涂上了一层药膏。
顺着那支手臂向上,那人原本注视着我手掌的眼睛慢慢转向我的眸子,清冽如水——这个被我缠上的冤大头,一路上沉默寡语,此时此刻倒是突然温柔了起来,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礼官高唱着“礼成——”让我从尴尬中回神。
我原本还有些小小希翼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到底,他还是娶了别人。
周围的事情、人物,仿佛都渐渐离我远去。心犹如浸在冰窖之中,一点一点慢慢凉透。
我恍惚地随着人流去吃了喜宴,恍惚地又被人领回了梁家安排的住处。
我的住处在梁王府的西苑,房里有一个正对着湖水的阑干小台——半人高的飘窗,连接着一个木榻。
这两日在王府,我最是喜爱坐在这阑干之上,静静地望着台下的湖水,看水中小鱼嬉戏,对这间客房极为满意。
不过彼时,我尚对此行充满希望,而此时静坐,心情却是全然不同了。
房内静谧,我打发了前来端茶伺候的小婢,甚至连灯都没点,就这么愣愣地坐在阑干之上,感受微凉的夜风,穿过我的发丝肌肤。
似乎是在一年前这样的季节,梁竺彦去云祢山探望我,我一时兴起想捉弄他,假装失足落水,他吓得连忙下水救人,倒是自己呛了好几口水,后来还发了高烧,每每想起总觉得对不住他。
不过从今往后,他为之赴死也不顾的……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么我与他之间也应当有个了断。
起身进到里屋,从衣柜衡栏里拿出那个让我闷痛不已的盒子,里面是他送我的传家玉链。
出门沿着湖向东院走去。
月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衬得满园的大红灯笼妖异非常。
我止住步伐,不禁踟蹰,我在做什么?我现在能去哪找他?这几日他避而不见,意思还不够清楚么?现在他当是在洞房花烛……
想到这里,我心下钝痛……
转身回房,蓦地看见湖边的凉亭内,一个红色的身影,背湖而坐,萧瑟而深沉。
只一眼,我便认出了他——梁竺彦。
我稍稍走近一些,他正拿着一壶酒,自饮自酌,动作依旧温雅如斯,一抬手一勾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许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倒酒的手明显一顿,旋即轻轻放下酒壶,躬身站起,缓缓回头。
我站在凉亭脚下的第一级台阶上,静静地望着他。
他的眉目刚毅,眼神却温柔;他的轮廓深邃,个性却平和;他的嘴唇甚薄,声音却悦耳。
此刻,他的头发全部束起,昭示着他已为人夫,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可惜……我却不是那个他为之束发的女子……
之前的哀怨、难受、困惑、愤恨……在此时,看见他的一瞬间离我而去。
我忽然间便豁达了,既然不是我的,既然事实已经注定,那么,我只有接受它。
我两伫立良久,终于,他冲我浅浅一笑,伸出两手,道,“菁儿,过来。”
我一时哑然,时光似乎倒流,回到从前我们每次见面之时,他总会微笑着伸手道“菁儿过来”,而我则欢呼着冲他飞奔而去。
可是……时间无法倒回,就像他的婚姻不可能作罢。
我仍然站在第一节台阶上,朝着他微微欠身行礼,“存菁给梁世子请安,恭喜世子喜结良缘。”
他的身子明显一顿,收回双手,似是隐忍似是惆怅,最后叹息着说,“菁儿,你这是存心让我难过么?”
我不语,只是站在台阶之下,静静地望着他。
“菁儿……”他缓步走下台阶,站定在我身侧,嗫嚅,“我知道你怨我……但我却是迫不得已的……”
我一顿,心中不禁更加豁达,突地有些想笑。他这话让我想起了爹爹曾经抓过的几个南封国奸细,他们被斩首于街市之时,莫不是也这般高呼,我是迫不得已的。
大约是见我未有什么反应,他的语气有些着急,“菁儿,你兴许不知道,我祖父被皇上请去了京都,名为做客,实为软禁。我……”
我不愿再听他说这些,连忙止住他的话语,抬头道,“彦哥哥,不要说了。你放心吧,不论怎样,你我两家都是世交。从此往后,你还是我的世兄。”
我微微沉吟,怕他疑虑,又补充道:“之前的种种便当做没有发生过好了,我理解你,也不怪你。”
话未说完,已然落入一个带着青叶香气的怀抱,味道清爽好闻的我想落泪。
“菁儿……你明知我无法做到……”说着他将我箍得越发紧实,声音也带上了颤抖,“若是要我放弃你,我会生不如死……”
我心中一恸,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
“菁儿,我娶她只是权宜之计。她是余相的女儿,娶她是为了安皇上的心,好换回我的祖父。”他呼出的气息喷在我的左耳上,一时让我觉得灼人,连忙用足力气推开了他。
我冷冷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让我觉得陌生的男子,他的眼睛通红,我一眼望过去看不见任何东西。直到现在我才发觉,也许我一点都不了解他,“彦哥哥,你有把握因此换回梁王爷么?”
梁竺彦稍稍一愣,轻轻摇了摇头。
我淡淡笑道,“彦哥哥,要安皇上的心,不是仅此一条,不需多,半年之前皇上借兵之时,你若是肯借兵两万,梁王爷怕是早就回来了。虽然我们无缘了,但是妹妹还是想提醒你,削兵才是皇上的根本目的。”
梁竺彦似是陷入了彷徨之中,口中反复:“怎么可以。梁军是我新川的保命符,是祖父一生的心血。”
我又是一叹,转而问道,“彦哥哥,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安排我?”
梁竺彦闻言眼中升起了阵阵希翼,“菁儿你且先行回南陵府,我不日便将上门求亲。”
我面上一笑,只觉得心中的梦一下子碎了,“那么彦哥哥与你的娘子都说些什么?说你心中有一女子,失去她你会生不如死么?所以她刚刚过门,你便要纳妾?”
“菁儿……”
“还是说,对不起,现在我的祖父回来无望,我们便当做没有成亲这回事,请余小姐自行回相府吧?”
“菁儿……”
“梁世子,你做不到。你娶了她便是娶了她,你不会休弃她、刻薄她,你只能负了我、忘了我。我理解你的立场,但是我无法委屈自己与她人共侍一夫。”
“菁儿……”他再度上前一步,被我迅速拦下。
略一低头,拿出那个雕花的盒子,伸至他的面前,“彦哥哥,拿回去吧……这个玉链请转交彦……嫂嫂……”
我闷着头不敢不愿看他的表情。
良久,盒子都未有人接手。
我叹一口气,绕过一动不动的梁竺彦,走上凉亭,将盒子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
转身下了几层阶梯,梁竺彦仍旧没有动作,我在他身边站定,躬身道,“彦哥哥,咱们后会有期。今晚夜色如此之好,还是早点回新房吧。”
说完欲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臂,“好……很好……菁儿你真忍心……”他的声音生硬,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只留支离破碎。
我转身对他一笑,“人说洞房花烛是人生四大美事之一,彦哥哥不要错过了才好。”
抽出被抓的生疼的手臂,我快步回走,刚刚的那些话早已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未走出几步,便被池塘边上突然出现的一人吓了一跳。
那人负手立在凉亭不远处,面色沉静,看不出表情,仿佛化进了这片夜色里,无声无息,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听进了多少。
我一时心下惶惶。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相信,这是一篇轻松文!!!!千音非常郑重地说!!!这是轻松文!!!!
冤大头王爷
踟蹰在原地,我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未待我有动作,那人身形一动,快步走到我跟前,手上赫然拿着一件披风。
“见你不在屋里,便出来寻你了。”他将手中披风一抖展开,绕过我的脖颈,轻柔地为我系上,“夜里风凉,穿上为好。”
我一愣。不明白他这是哪出。
“你……”我眨了两下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他眯眼,伸出手指凑近我的唇边,禁止我再说下去,然后仰头对着我的身后朗声道,“梁世子,夜寒露重,新房之外请不要逗留。”
我闻言回头。梁竺彦正站在我身后不到三尺的地方,即使在大红灯笼的照射之下,也能看出他脸色的苍白。
“王爷言重了。”梁竺彦拱手道。
我心下一顿,他果然是个王爷,所以一直对我呼来喝去从不心虚。
想到此处,我冲那人狠狠一瞪眼,口中却颇有些撒娇意味地道,“云少爷,我们回去吧。”
云玺轻轻嗯一声,很是自然地抓起我的手,没有瞟梁竺彦一眼,转身便走。
这下倒是吓着我了,我刚刚那句话不过是说给身后那人听的,他云玺现在是要做什么?本姑娘虽然目前有些潦倒,可绝不是青菜萝卜,给钱便能换买家的。
怎奈他的手攥的死紧,我不能让梁竺彦发现,动作不能太大,甩了几次都没甩开。
正待上前小声地骂他无耻,他却突地停下,又对着我身后皱眉道,“对了梁世子,本王对自己的东西甚为爱护……”
我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又不能解释,只能拿出最凶的表情瞪他。
梁竺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和云玺握在一起的手,脸色更加惨白。
“还有……梁世子,有一点本王得提醒你。”云玺悠悠看我一眼,我为之汗毛倒立,“若是本王不高兴,想多留梁镇王在京城住两天,也是轻而易举。所以,别再纠缠她。”
说罢一扯我的手臂,拉着我快步返回西苑住处。
我心中颇为郁卒,我与他云玺本是清清白白,如今被他一席话说的似乎真的有些猫腻,真真是叫我泡进了辣椒水里,个中滋味自己知道。
当然,有些话须得挑明了说,不然我怕会有遗憾,“少爷,其实……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唔?”他停下脚步放开我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轻轻擦了擦刚刚与我相握的手——这个动作让我甚为恼火。
但是鉴于此人刚刚的良好表现,我决定不予计较,“其实,我的全名叫做傅存菁。”
他将方帕放回怀中,抬眸看我,“你说过。”
我知道我说过,半个月前,我在自家银庄里“取”银子花的时候,被他抓住,如何向他解释我的身份他都不信。那时,我身无分文,又怕被父母发现,是以只能委屈地成了他的丫鬟。
“我的祖父是都南王,爹爹是恒定王,我是皇上亲封的南陵郡主。”我认真地与他重复这段话。
他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他的眼睛一点点一寸寸地从我的眼窝打量到我的脚尖,最后再度回到我的眼眉处,抚额道,“恒定王妃我见过很多次,菁儿,而南陵郡主的才名比王妃还高……况且,傅世子也来参加婚宴了吧?”
我不禁泄了气,我生来肖似父亲,没有继承到母亲倾国倾城的容貌便罢,偏偏我的大哥与母亲长的颇为相像,一双桃花眼不知勾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