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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从酒馆里被召来,脚上系着黄金的脚铃,为我们轻歌艳舞,大家尽情地喝了很多的酒,据说,喝光了拉斯迦里卜里城所有酒馆的库存。
当我也有些醉醺醺的时候,那个叫额真的人对我说,他一个人在这里等元人的到来,已经整整十七年了。
十七年,这对于我说,是一个相当漫长的数字,因为我今年也不过刚刚十七岁而已。望着窗口下港湾中停靠的十五艘三桅帆船,我不禁有些期盼未来的航程起来,明天,我们就将扬帆出海,经过波斯,穿越大洋,回到我父亲当年出发的地方。
、第六章 大风暴
第六章 大风暴
(一)
正是初秋的傍晚,海水越发深郁,象是湛蓝的帐幕,铺满了茫无际涯的大地。
十五艘高大的三桅帆船,在这一片青郁沉寂之中默默前行,雪白的帆上绣着展翅欲翔的飞鹰,在夕阳的余晖中,被映成了别样的艳红。
我站在文森特的身边,着迷地看着他操控着脚下的这艘“新赤云号”,他是我生平所见驾船技术最好的男子,也是跟随在首领斯蒂文身边,最得力的四翼将之一。现在,这艘与我在亚历山大港见过的巨船同名的帆船,正带领着其余十四条同伴一起,驶出拉斯迦里卜的小港,向着无垠的印度洋进发。
“亚历山大,你可再不能发呆了,等一出外海,所有的事都得交给你!”文森特递过来一袋子酒,那是他们按照古法酿制的马奶酒,酸酸的,初尝第一口教人难以下咽,但多喝几口之后,却让人根本舍不得放下。元人们说,这种马奶酒,是真正男子汉喝的酒。
我接过,大口大口喝了,仿佛也感染到了他们身上的豪气:“没问题!虽然不是从这个港口出发,但从埃及到印度,这条海路我来回走过八次了,闭着眼睛都认得!”
“小子,那你要说话算话才行。”爽朗的声音在我头顶想起,看都不用看,一定是斯蒂文首领。自从我自告奋勇地要担任引航员的工作,他一直都对我有些担心。离开拉斯迦里卜时,我们本来想带上几个当地的船员做引航。但没想到,他一听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印度孟巴,都纷纷摇着头表示拒绝。他们说那个地方现在流行一种怪病,大家都不愿意去。而我,因为去过孟巴两次,于是就毛遂自荐。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大家也都同意了。但首领始终不太放得下心。我知道他是觉得我年纪小,害怕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但这一次,我决定要把这份工作做得漂漂亮亮。
这条船上幕后的权力掌握者,丹青小姐,此时正站在船尾的平台上,向远处眺望着即将消失的拉斯迦里卜,雪白的浪花在她身后翻腾,那只叫做海迪斯的白隼,骄傲地立在她的肩上,而她就像从海中升起的女神一样,碧色的裙裾翻飞如蝶,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自从上了船,她就很少说话,我记得,在原来的那艘赤云号上,她也是这样。曾经悄悄地问过克林特,她是不是不喜欢大海?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说丹青小姐肯定是喜欢海洋的,要不然也不会常常在夜里看着碧绿的海水发呆;但是好像她的父母,都是在她幼年时死于海难,所以她对大海,又常常有一种惧怕的感觉。
世界上还有丹青小姐害怕的东西么?我很疑惑,但我非常理解她的感受,每一个有亲人迷失在大海里的海客,都会对着这片宽广的碧波,有着复杂以极的心情。
海上的生活,总是单调而丰富的,出海前,我带上了老帕索法留下的,把他多年前收集的针路图和过洋牵星图,(注:中国航海家郑和带领船队所发明及使用的航海图)他说那是中国商人留下来的宝物,只有他们最熟悉印度洋上的各条航线,连最精明的撒拉逊人也比不过他们。每天,我就和文森特一起仔细研究着这些海图,计算着船队的消耗与补给,也定下了一个停泊的港口——波斯的恰赫巴哈尔。我去过这个充满着异国风情平静的小镇,那里是走私贩子和香料商人的聚集之地,全城都是用白色麻岩修成的小屋,城市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堆满了从印度和马来运来的龙葵、乳香、肉桂和胡荽子,从埃及和土耳其运来的薰衣草、威士忌和皮毛,都要在这这里做中转。当地的居民已经习惯了形形色色的外国人,就算是一支八百人的船队,也丝毫不会引起他们的好奇。
当我告诉丹青小姐我们将要去恰赫巴哈尔时,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那是在波斯吗?”她问我。
我点点头,指向西偏北的方向:“船挂满帆,再开五天,就看得到恰赫巴哈尔了 。”
“这么近?“看起来,丹青小姐似乎是有些迷茫的样子,她看着我指的方向,看了很久。足足过了十多分钟,她才继续问我。”那你去过波斯吗?“
“去过,不过只有一次,上次经过恰赫巴哈尔的时候,船队要去采购染料。我就和二副一起,去了阔阔真高地,那里开着一种红色的花,是最好的……“
“等等,你说什么?“丹青小姐忽然打断了我的话,她紧紧地抓住我,那修长的指甲,一下子嵌进了我的手背的肉中。
我从没看见她这样失控过,有些被吓住了,感觉又回到了初见她时的紧张失措:“我说阔阔真花是一种很好的灵药,据说能起死回生,很多人愿意用高价收购……”
“不是,我问的是你说的那个高地,到底是叫做什么名字?”她的眸子在瞬间张得很大,连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尖利,现在,我觉得她不再像是壁画上的伊西斯女神,倒像是抓住了猎物要啮咬的母豹。
“阔阔真高地,我说的是阔阔真高地!”我拼命地想要挣脱她的控制,而她那双纤长而细白的手,却如镣铐一般,紧紧地禁锢着我。
“丹青小姐,好痛!”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这一声尖叫仿佛唤醒了她,那原本迷乱的眼神,也在一瞬之间恢复了清明。
“对不起,亚历山大,我刚才太紧张了。”她慌忙地抚摩我被掐得有些红肿的双肩,忙不迭地向我道歉。当她那细白的柔荑抚过我肩头的时候,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幸福感。我甚至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刚才丹青小姐能掐得再用力点,或者不小心让她身上的毒又沾到我,那么我晕过去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会像现在一样,那么温柔,那么亲切的照顾我?
幻想归幻想,但我清楚地知道,现实中能有让丹青小姐亲手照顾这个荣幸的,只可能有斯蒂文首领一人。不知道这一次我到底说到了什么让她这样激动,是不是触起了她有关去世父母的回忆?我在心底暗暗地猜测。
“亚历山大,请告诉我,那个阔阔真高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情绪看起来仍然是相当的不稳。
“噢……那实际是一个弯月状的山谷,传说在两三百年前,有个叫阔阔真的公主嫁到这里——对了,还正好是你们蒙古的公主呢!她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惹恼了她的丈夫汗王,结果汗王下令,要将她处死。”我惴惴不安地讲着,一边说,一边看着她越变越惨白的脸。
“她逃到那个山沟,最后却被汗王的军队抓住了,后来就被活活烧死——她死后,蒙古的大军前来报仇,不仅杀了汗王,还杀了不少的百姓,最后,死的人填满了整座山谷。来年春天,那山谷就开满了红色的小花 ,老人们都说那是死不瞑目的冤魂化成的。不过,那是上好的染料,撒拉逊人都愿意花大价钱来买……丹青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看到她软软地委顿倒地,像一只枯萎的百合花。
立刻,就有一阵旋风刮过我的身边,等我看清时,斯蒂文首领已经单膝着地,把丹青小姐抱在怀里:“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他向我怒喝,脸上的表情,又是吃惊,又是痛惜。
突然发生的一切,已经让我吓呆了。丹青小姐怎么会晕过去呢?首领的连天怒气,更是让我有些惧怕,我不由得连连往后退了三步,拼命地摇着手:“我没说什么,真的没说什么……”
这一刻,我恨不得有一百张嘴为自己分辩。
首领再也没有理我,他把丹青小姐抱到了舱中,亲手打来了凉水,用毛巾轻轻地敷在她的额上。他轻轻抚摩着她苍白的脸,仿佛想把手中的热力传进她虚弱的躯体,而看着丹青小姐的神情,更如同呵护着一件易碎的水晶人像般小心、谨慎。
我踌躇不安地站在舱口,看着首领守候在丹青小姐的床前。要过了好一会儿后,我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嘤咛,阿拉真主保佑,她终于醒了!
“丹青,丹青?”首领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又慢慢地扶她坐起身来。当她再次看到一脸紧张的我。那碧绿的宝石眸子,又重新恢复了神采。
“我没事的,亚历山大。”她脸上有虚弱的微笑,就像是一朵将谢的莲花。“没吓着你吧?你先回去休息,过几天,我再和你说话。”
我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慢慢地离开了她的舱室。隐隐约约的,我听到她在对首领说:“斯蒂文,我要去波斯,你能让船队在那里等我几天吗?”
后来,首领仔细询问了我们谈话的内容,当我告诉他关于阔阔真公主被烧死后化为红花的传说时,他猛然站了起来:“你说,她是被烧死的?”
我点点头:“首领,丹青小姐为什么会晕过去,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她的祖先,就是这位阔阔真公主,我们带回中国要去安葬的骨灰,就是她的。我们的祖先,就是守护她的战士……以前爷爷一直不告诉我,为什么那些勇士会因为战乱而分开,公主的骨灰也要分开来保管,原来竟然是蒙古人和波斯人打战的原因……真没想到,阔阔真公主,死得这样的惨。”
丹青小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伤心过度的吗?其实之前,我就知道她是什么公主的后代,可为什么我就没多问一句呢?这一次,居然还害她晕倒……歉疚和悔恨噬咬着我的心,让我难受得夜夜难眠。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我都没有休息,当身边的人都响起了均匀的鼾声,我便悄悄地爬起身来,守在丹青小姐的舱下——那天她的神情实在是太奇怪,我真害怕她又会出什么事——虽然只是一种莫明奇妙的担心,但既然是我害她晕倒的,身为男子汉,就应当负起监护她的责任。
我发现,这几晚,她似乎也一样睡不着。每当月上九天之后,都会伫立在船楼之上,静静地向着西北的方向眺望。有那么几次,我真的害怕她会想不开跳到海里去——因为她几乎是站在侧舷的栏杆上了,夜风吹起那轻纱的外衣,她整个人在月光下,变得像琉璃一样通体透明,我怀疑,真的有某种神灵寄居在她的体内,才会让她如此的奇幻,如此的不可思议。
“亚历山大,那些红花漂亮吗?”那一天,她突然这样问我。于是我很不好意思地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说不定从第一天起,她就知道我呆在那里了呢。
“很漂亮,当地人就叫它阔阔真花,春天的时候开得漫山遍野,人走在上面,就像踏上了一匹红色的波斯地毯。”我用尽我所有的形容词,可怜地描绘着曾经看到的景色。
这时,丹青小姐笑了,那一朵小小的笑容绽开在她脸上,就像是那雪地里开出的阔阔真花。
“那你带我去看它们好吗?亚历山大?”她的脸上,带着梦幻一样的表情。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温柔的请求,斯蒂文首领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二)
在看到波斯海岸的时候,海上起了很大的浪,一重重墨玉似的波涛,不断地冲刷着兀鹰号的船身。天上有小雨淅沥地落着,没入涌动的海水中,瞬时就不见了踪影。丹青小姐站在船首,破例地穿着黑色的长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城池轮廓,一直到下了锚后,才转头看着斯蒂文首领。
“我想只要亚历山大陪我上去,你让大家等我一两天。可以吗?”她问他。
“不行,这次我必需和你一起去。”首领只是这样简短地说了一声,但大家,包括丹青小姐在内都明白,当他越是这样言简意赅的时候,他的意志,就越不容许别人违抗。
于是,大家便安照西多长老的安排,一部分人到恰赫巴哈尔去采购补给,一部分人留在船队留守。首领、丹青小姐和我,则换上了伊斯兰教徒的服装,从恰赫巴哈尔出发,向着有一天行程的阔阔真高地前进。
穿过宽大的城市中心集市,我看到了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瓷器、茶叶,还有香料与烟草,就连我们在埃及卖出的那一批白兰地,居然在恰赫巴哈尔也发现了,我还认得那酒桶上的火漆印。撒拉逊人的的贸易能力,真的是令人叹服。
就算在这里,仍旧有凯撒的踪迹,他的画像被织成挂毯,印成木像,挂在集市的各处售卖着。摊主向我们推销说,这是来自西方的王者。斯蒂文首领从一堆花生壳和杂物之下,拉出来一张凯撒的画像,仔细地看了看,抹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