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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欲对外面的侍女们吩咐时,我勉强支撑着,略显吃力地说道:“不,不用了吧,应该没有什么大毛病的,兴许是累了,回去歇歇就好了……”
还没等话说完,我的身体就已经软绵绵地顺着门框滑了下去,旁边的侍女们慌忙上前来搀扶我,“福晋,福晋!”
“快,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过来!”代善也着实吃了一惊,他也想不到我所说地小毛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所以立即冲侍女们高声命令着。
不一会儿功夫,王府上的大夫就匆忙赶到了,跪在地上替我诊脉。我疲惫地闭着双眼,呼吸时缓时急,一脸虚弱之状。
过了良久,方才诊断完毕。我睁开眼睛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那名大夫,而代善也在旁边催问道:“怎么样,瞧出来了吗?福晋究竟生了什么病症?”
果然不出我所料,大夫的脸上犹疑不定,显然很是踌躇,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你照实说好了。”我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大夫又抬起头来朝代善看了一眼,这才谨慎地回答道:“以小人看来,福晋表面上的脉象,倒像是着了风寒,又兼肝脾失调,气血两亏,所以才会出现气短胸闷,头晕目眩的症状。但是又不像普通的寒症,一时之间也未能完全探明,所以也只能先按照普通药方医治,需稍待个三五日,若无事,即可逐渐消退。否则,具体致病地因由,也会显露出来,到时候再行诊断,也来得及。”
他这番话说得有点言辞闪烁,显然是在隐瞒着什么。我心里清楚,一般来说,对于病症特别棘手,甚至是已经无药可医地病人,大夫们往往不会当着他的面直接将那个令人绝望的消息直接说出来,而是故意说一些让人觉得宽心地话,暂时稳住病人的情绪。当然,他们会对病人的家属们吐露实情的,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代善似乎明白了大夫的潜台词,所以也并没有继续追问。我也只是稍稍休憩了一阵,就站起身来,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劳烦王爷关心了,这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症,回去休息休息,吃两副药也就没事了,”接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时间已经不早,也不敢再加叨扰了。”
看到我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于是代善也只好令下人们小心翼翼地一直护送我出了门,直到王府的大门口,这才停住了脚步。
我在众人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在帘子彻底放落下来之后,我如释重负般地朝靠垫上一躺,先是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脸上逐渐露出了冷冷的笑意……
一直等到李熙贞走后,躲在厢房里面的大玉儿终于扔下了手中的宝剑,直到这时候,她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她心中也禁不住疑惑:自己方才为什么不杀了李熙贞?如果李熙贞死在代善的府上,那么岂不是事半功倍,彻底断绝了代善试图保持中立的路子?难不成,自己仍然心存侥幸?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敞了开来,大玉儿走了出来,此时室内只剩下了代善。她微微一笑:“王爷演戏演得真像,如果我要是李熙贞,恐怕还真的相信你准备替多尔衮辟谣了呢。”
代善愣了愣,显然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请太后放心就是,微臣方才不过是虚言敷衍,又怎会真的替乱臣贼子张目?”
“那就好,大是大非,君君臣臣,您心里定然有数,我自然也奈何不得,”大玉儿说道这里,轻声一哼,“这个李熙贞,果然是能言善辩,说起大道理来的确冠冕堂皇,循循善诱啊!”
代善并没有回答,他感到无话可说。这件事究竟是孰真孰伪,又或者对于大清来说,太后和摄政王,究竟是孰忠孰奸,他也无法判断明白,毕竟谁也没有真凭实据,都是片面之言,叫他如何相信?究竟应该站在哪一边?他现在不得不重新开始思索这个问题了。
大玉儿并不想让代善继续犹豫徘徊下去,她紧接着问道:“王爷,您不觉得这其中的蹊跷之处吗?既然她回来只不过是为了辟谣,稳定局势,那么又何必偷偷摸摸地潜回来吗?难不成她也害怕有什么刺客?她所谓的‘宵小之徒’,究竟指的是谁?何必含糊其词呢?”
代善摇了摇头,“这个……微臣也百思难得其解,还望太后明示。”
“呵呵,我想也用不着再耗费精神去琢磨这其中是否另有玄机了。”大玉儿沉吟了一阵,“这样吧,方才的那位医士,我想单独问他几句话,王爷不会介意吧?”
“微臣不敢。”
看着大玉儿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代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躺在椅子上,他拿起侍女刚刚点好的旱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悠长的烟圈来。烟雾迷茫中,他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陷入了沉思之中。
……
永福宫里,大玉儿单独召见了刚刚替李熙贞诊过脉的那名医士。此时,明月西沉,周围已经燃起了数盏巨大的蜡烛,然而即便如此,她的眸子仍然幽黑得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本宫问你,摄政王福晋究竟生了什么病症?”
第七卷 夺宫惊变 第五十九节 背水一战
回太后的话,福晋的病症初看起来比较奇怪,找不出是仔细分析来,倒似乎像是中了一种少见的慢性剧毒,这实在是极为蹊跷。”面对太后的询问,大夫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大玉儿心中一喜,立即扶着椅子的扶手直起腰身来,紧紧地盯着大夫,问道:“那照你看来,这究竟是什么毒药呢?有没有办法可以化解?”
大夫冥思苦想了一阵,摇摇头,无奈地回答道:“此毒药性甚是复杂,非一般毒物可比,即便找到了本来的配方,也照样很难研制出解药来……所以小人认为,此毒应该无解。更何况从福晋的脉相上看,已经中毒十日以上,可以说是毒入五脏六腑,恐怕……”
“恐怕什么?她还剩下多少时间?”大玉儿虽然心中十分快意,然而表面上却没有丝毫流露。
“回太后的话,少则两三日,多则五六日,就算是扁鹊复生,也一筹莫展了。”
大玉儿点了点头,长长地吁了口气,淡然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小人告退。”
大夫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正欲转身出殿时,大玉儿叫住了他,“对了,你回去之后,若是礼亲王问起,你不要照实回答,就说她生了什么疑难杂症,颇为棘手就是了。摄政王福晋其实是中毒的消息,万不可泄漏出去,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
大夫怀着满腹狐疑,却不敢多问。讪讪地退去了,暖阁内只剩下大玉儿一个人。她静静地坐了一阵,忽而笑了起来,起先是压抑着的,而后渐渐清晰,在寂静地宫殿里,显得格外刺耳。“呵呵呵……李熙贞,你也有今天?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肯安分。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呢?真是报应不爽啊!想不到多尔衮的宠爱也会把你连带着捎上死路。这下彻底利索了!哈哈!”
她越想越是得意。好久没有这么快慰了,想不到胜利居然来得如此之快,早知道就不用耗费心思去排兵布阵,筹划布局了,区区一坛毒酒,就将多尔衮和李熙贞一并除去,天下没有比这更容易到手的胜利了。按照李熙贞的说法。多尔也和她一道喝了葡萄酒,想来此时他也身中剧毒,命不长久了。还折腾什么呢?反正多尔衮已经是将死之人,没有几天好活了,与其自己主动搞政变,将来承担恶名,还不如耐心等待几日。等到多尔在燕京咽了气,还有哪个能蹦跶起来。还不是树倒猢狲散?到时候自然就会有急着拍马屁邀头功的王公大臣们来迎她和小皇帝迁都入关了。一切都水到渠成,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李熙贞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去了阴曹地府。未免太便宜她了,大玉儿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让她知道,她是彻彻底底地败在了自己手里,她永远不是自己的对手。想象着李熙贞得知实情之后的表情,大玉儿的心里越发兴奋,甚至一时间都涌出了想亲自去她面前羞辱羞辱她地冲动,这世上没有几件事能比亲眼看着仇敌地奄奄一息更令人快慰地了。
然而,胜利在握的狂喜过后,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她已经站在胜利的顶点,却仍然失去了那曾经十分珍贵的东西。
走到窗前,大玉儿面对着南边,默默地眺望了一阵,接着缓缓跪地,那是燕京的方向。此时,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几了吧?他最终会不会发现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曾经纯真无邪,曾经温情脉脉地她?他若是知道了真相,究竟是恨她多一些,还是悲哀更多一些了?无论如何,这一世,他已经走到了尽头,不知道下一世,她要不要付出十倍的代价来偿还今生对他的亏负和背叛?
眼前,依稀浮现出了当年科尔沁草原,美丽的霍林河如一条蜿蜒的玉带在大地上盘旋,在这条玉带上,呼伦湖无疑是一颗最耀眼的明珠,她自幼就喜欢在湖畔徜徉玩耍,纵马驰骋。那一年初春,乍暖还寒,他白马轻裘,清俊年少,不经意间的一瞥,却定格在她的脸上。那痴痴地目光,就像见到了他梦中地仙女佛库伦一般,炙热,却又清冽如天池之水……二十年的沧桑磨砺,恍然如百年一梦。如今,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归于沉寂;那双眼睛,她从此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伏在冰冷的地砖上,颤抖了几下,然后无声地抽泣着,“多尔,你不要恨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呀!如果当年你信守承诺,主动去找英明汗,请求他允准我们地婚事,那么如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难道,这就是你我的宿命,注定要以一人之死来终结吗?……”
门外,苏苿儿呆住了,手里端着的茶杯,差点摔落于地。她愣愣地看着正瘫伏于地,喃喃自语的主子,仿佛那完全是个陌生人,她从来都不认识一样……
月亮沉了下去,太阳从东边冒了出来;等到太阳渐
之时,八月十一这天的黄昏,终于姗姗来临了。
“禀王爷,福晋,颖郡王所率大军已经开抵》:。三十里,特地派遣奴才前来领命!”一名正红旗甲喇章京已经从军中赶来,虽然一身征尘,却仍然精神抖擞。
紧接着,旁边另外一名镶白旗的佐领也单膝跪地,禀报道:“主子,阿统领率前锋军队先行,现在已然到达距离盛京城外十里处,正在就地候命!”
我微微一笑,转头望向多铎,“看来只要不出意料之外,咱们今晚就可以大获全胜了。”
“那是当然,如今敌明我暗。倘若连这样都无法取胜,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多铎胸有成绣地说道,接着站起身来,“这一仗,我要亲自指挥,定要生擒吴克善回来给太后瞧瞧看!”
“是啊,如今后顾之忧已经消减了大半,我就在盛京静候佳音了。”我点了点头。欣慰地说道。接着又禁不住提醒道:“十五叔务必要捉住吴克善。我还等着拿他去和太后谈判,交换东青回来呢。”
“你放心吧,如果这件差事办砸了,我就没脸回来见你了。”多铎尽管踌躇满志,却仍然对我放心不下,他关切道:“嫂子,既然太后已经放松了戒备。看来今晚的宴会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就在府里安心养病,等我地消息吧。”
“嗯,我相信十五叔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用信任的目光望着他,“待会儿何洛会来,我会向他交待妥当的,等你们全胜而归之时。他自然会打开城门迎接你们入城的。”
他抬起手来。似乎想握住我的手,却碍于礼法,不得不收了回去。尽管身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大将。在鏖战之前,他的全身上下都焕发着精悍而自信地气势,然而望向我地眼神中,却掩饰不住沉重和忧愁。我知道他仍然在担忧着我地病情,所以不能完全放心地出征,于是低声安慰道:“十五叔,你不必担忧,毕竟还有个五六日呢,说不定我这个人走运,碰上风回来路转的机会了呢,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啊。”
“嗯,我相信。”多铎最后看了我一眼,“最迟明日拂晓,就是咱们彻底翻盘之时,到时候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说罢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多铎的背影彻底消失,我呆呆地伫立了一阵。此时夕阳的余晖正温柔地漫洒在庭院里,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温馨,只不过,我知道这样无限美好的景色,恐怕再也没有几次欣赏地机会了,因此,我要格外地珍惜眼下的良辰美景。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转身走到了一间僻静的屋子里,刚刚迈入门槛,里面所有正在等候的人都忙不迭地起身来行礼,“福晋!”
“各位大人都起来吧!”我看了看,在自己人中,凡是手里有兵权的,已经全部到齐了。今晚,我要准备彻底扭转局势,颠覆棋局。
“今晚,咱们要来个‘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