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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重功,连本座虚弱的一掌都抵不住?”
“回师尊,弟子没有做好准备。”
“狡辩!咳,”教主指着她忿忿道:“素月,没想到你也会欺骗本座……说,你的内功为何减弱了这么多!”
其实不用说,他也已猜到。
他在运功时若有外人要进入幻境,首先须被削弱内功八重,也就是说,现在的素月,只有两重功力,脆弱不堪。
“你为什么要进去……为什么要冒着破损内功的风险去帮他们!”教主狰狞的盯着她吼道,素月垂睫,默认,说:“弟子不想成魔,也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了。”
“呵,你也有良心?我们怒月教的人什么时候开始有良心有感情了的!真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教主狂笑起来,眼神里竟露出了一丝心痛。
“背叛本座,就不是违背良心的事吗!”他的话咄咄逼人。素月跪地,叩头道:“所以弟子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师尊……放过他们。”她抬起一双泪眼,苦苦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人。
那人却讥讽的笑了,道:“本座放过他们,那谁来放过本座?”
自作孽不可活,你若不生事,谁会没事找你茬呢?
素月没有说话,教主的声音从上方冷冷的传了过来,“你下去领杯毒酒吧,怎么说也跟了本座这么些年,我终究舍不得亲手杀你的。”
“师尊……”
教主一挥手,道:“什么也别说了,本座再也不想看见你。”他的眸光冷冷的,素月愣了几秒,然后擦去唇角的血丝,跪叩道:“弟子拜别教主。”
走出来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素月一脸宁静,雪白的白衫长得脱地,却纤尘不染。她举起一杯剧毒的红鸠,抬头望着雨帘下晶莹透亮的杯壁,竟痴痴的笑了。
原是无情胜有情。
她想,自己还是自己从前的自己啊,这样就足够了。
第26章 chapter26
十二年前的皇城,一如既往的平静。
那时的皇帝尚未昏庸,街道上也不会时时传来宫中又出了多少冤案惨案的消息。
某一日清晨,平凡的小茶馆早早开门,茶香四溢,惹得路过的行人都不得不放下匆匆脚步,进去驻留一下。而她,十七岁的素月,亦是着了一身白袍,蒙着面纱走了进去。
两年前,她家破人亡,流浪无依。
两年前,她初入邪教,初练魔功。
两年后,她功入四重,受命招揽各地武才为教主所用。
那一年,正逢他出来只身闯荡第一年。
他们相遇在梅子青时节。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曲线诱人得很呐。”
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几道色咪咪的目光朝她纤细的身子射来,她眼里流光一转,没有搭理,自顾自的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身后印着蓝天白云。
“小二,来盏龙井茶。”
好听的声音,十分细腻。好色的男人们更加兴奋,一个箭步跨到她面前,淫笑道:“声音好甜呐,来,摘下面纱,让爷瞧瞧你模样。”
“是啊是啊,定是个美人不会错,嘿嘿。”
素月眸中失色,脸色一沉,纤长的手指已紧握成拳。
可正是这时,一把青剑已不偏不正的架上了色男之首的肩头。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面貌极好、肤色白净的少年站在身后,个头不高,唇角也带笑,眼里却有一层凶气。
“这位大哥,欺负女孩子是不对的。”萧弈舷挑着眉毛道。
男人瞥了一眼肩上的没有出鞘的宝剑,又看了一眼少年的模样,不屑道:“哪里来的小毛孩,牙都没长齐吧,敢来管爷的闲事。”他恶狠狠的盯着弈舷,弈舷收手,耸了耸肩,说:“小爷我闲来无事,就爱管管不善的人,大哥,你想被管教一下吗?”他的语气听似亲和,眼中的怒火却越燃越旺,越积越浓。
“我看你是找打!”男人指着他的鼻尖,无比凶恶的说:“看是谁管教谁,兄弟们!”他命令一下,方才与他一起调戏素月的那些男人们便开始了搬桌砸椅,拎着拳头向这个不识相的小鬼揍去。
素月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动,安静的坐着喝茶,仿佛眼前的打斗与自己无关。
弈舷没有使剑,轻松的在茶馆里上蹿下跳,跟头翻得让人眼花缭乱,有点空隙就闪到她面前调侃两声:“这位姐姐好歹捧个场啊,小弟我打得多卖力不是……哎哟,怎么还来,真麻烦。”
一个跟头又翻开,弈舷想不给他们来点真功夫,他们还就不罢休了,于是伸掌猛地击了其中一人的肩膀,那人瞬时吐血倒地。
杀鸡儆猴。其他的人目瞪口呆,立马跪下来求饶。
“嘿嘿,知道小爷厉害了吧。”弈舷得意一笑,拍了拍手掌,走向素月,身后跪下的人中却有一人突然抽出了匕首,向弈舷的背部袭来,素月手中喝茶的动作顿了顿,角度一转,手腕一使劲儿,茶杯已飞到那人持刀的手指上,“咣”的一声匕首落地。
弈舷回头,再看了一眼素月,眼神里有些猜不透之意。
“快滚。”
一直不动声色的素月低吼了一声。下方的人踩着一片狼藉跑了出去,剩下店主和小二摸着一地的碎瓷碎碗心疼。
素月留下一锭白银,起身,走了出去。
弈舷忙跟上前,道:“为什么你会武功还任他们欺负。”素月没有回答,只管走她的路。
弈舷不解,一把拦到她身前,似是调侃却又似认真,问:“你一个人么?叫什么名字?”
素月没好气道:“小鬼,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还有刚才,也不是。”
“喂喂,我好心被你当作驴肝肺啊。”
素月没有说话,继续走,弈舷的步子只好停了下来,屈服道:“好吧,你走吧。”
她心中一颤,不自觉地也停下了脚步,转向他,说:“在江湖上混,不要天真,容易受骗。”
像是忠告,又像是教导。
弈舷初次离家,没有见过真正的江湖,一时有些不懂她的说法,她却又道:“也不要指望被你帮了的人会感谢你,说不定,她会倒打一耙。”
奇奇怪怪的话语,弈舷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素月的身影已消失在了人海茫茫中。
从此以后,弈舷想事周到,行事成熟,一直把不知名的白衣女子的话语牢记心中。
虽然两年后还是忍不住的管了一件闲事。
而这一管,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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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弈舷视线范围的素月回头看了一眼熙攘的人群,脸色有一丝沉重。
方才弈舷在茶馆内出的那一掌,传说是轻则断骨,重则夺命的千龙掌,若将他带到教主身边为他所用,自己一定会受到重视。可是她却……放走了他。
还想他日后低调行事,不要被人利用……
呵,她笑自己其实不是完全没有人性啊,自从被教主洗过脑后,她好像对世间的一切都冷漠了,可没想到,她并没有完全迷失自己的本心啊。
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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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快流转,素月逐渐忘却了萧弈舷的样子,却没想到十二年后他又出现了,作为怒月教最大的敌人出现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念旧情,一定不会帮他,于是一直没有违背教主的意愿,可当她得知弈舷与一个女孩一起进入了教主的幻境将必死无疑,而那个女孩恰是乔深的妹妹时,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浮躁的心。
她自废魔功进入幻境,看到他们的相濡以沫,听他们说不必相忘江湖,多年来钢铁一般冰冷的心顿时化成了一堆轻飘飘的软絮,一触就化了。
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将他们需要的东西给了他们,如果他们能活下去,她自然高兴,若不能活下去,也只是造化弄人,她亦无憾了。
幸好,他们活了。
虽然代价是她的死亡,她亦真心感到欣慰。
“深儿,你说过的事情,姑姑都做到了,姑姑自己的心,也瞧了个究竟,你说,姑姑还有悔么?”
素月对着空气问道,雨水纷纷扬扬,在风的推动下左右摇晃,像是在冲她摇头。
她仰头将红鸠灌入口中,竟然感受不到它的苦,只有甜甜的滋味包裹了她的味蕾,她笑着流出两行血泪,安静地倒下。
呵,
一生做过很多错事,
一生有过很多绝情。
一生,都不算个好人。
却用死亡赎罪,赎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心。
或许每一个人都有过错,
只看自己给不给自己机会改变。
若不给,活着毫无意义。
若给了,死去又何妨呢?
雨越下越大,连连不断,仿佛一个倾城女子跳起的一只美丽舞曲,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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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弈舷这边,幻境仍未消失,但怒月教教主的功力已支撑不了多时了。
幻境内的弈舷清晰感觉到荒漠的气温在慢慢变得柔和,一夜之间不毛之地也成了绿意盎然的树林。
他笑,胜利指日可待啊。
小沫在梦中睡了美美一觉,头下枕着个软绵绵的枕头,好舒服。又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好香香。于是口水流啊流啊流,想吃东西了。
弈舷看着将头枕在自己腿上的可人儿,突然感到裤子有些湿,原来是笨蛋的口水……他好笑的低语道:“想吃了吧,想吃就别赖着不醒了。”
小沫皱了皱眼皮,心想:做梦呢……再睡一会儿……
却立马感赶到唇上被覆盖了一层冰凉,柔软之极。
“唔……”她弹开眼皮,脸上闪过一片红霞,在对上那双浅褐色的即使在夜里也闪着动人流光的明眸时,竟倏地坐起身子,按捺不住的哭了起来。
“怎、怎么了?”弈舷有些急,以为吵醒她的美梦惹恼了她,但他何尝不希望她多休息一会儿,只是怕她饿得慌了罢。
小沫拼命的摇了摇头,接下来却一把扑到了他的怀中,把头不停的往他肩窝里蹭,眷恋着不肯离开。
弈舷,弈舷,这是真的吗?这不是做梦?现在天还没完全亮,我就可以见到你的脸、听见你的声音、甚至感受到你的吻么?
“呵呵,好啦好啦,”他感觉有些痒痒的,揉着她头发道:“别蹭了,不然就像小狗了。”
她抬头,扬了扬眉毛,说:“我就是!你管我。”说罢,又要继续钻到他怀里去,却被一股诱人的香味吸引住,“嗯?什么东西这么香?”
她吸了吸鼻子,头一偏,只见身边有一团明亮的火,火上架几根树枝,树枝上串着的是他们那晚的战利品——狼肉。
“火?肉?怎么回事?”
“呵呵。”
弈舷爽朗的笑开了,道:“先吃东西再提问吧。”他取下树枝,递到小沫手中,说:“虽然这些肉不是真实的,但在幻境中却可以填饱肚子,所以,尝尝吧。”
小沫添了一圈嘴唇,但想了想,又摇头,将食物推到他面前,说:“你先吃,你吃完我再吃,毕竟,你营养缺失得更厉害。”
她心疼得看了一眼弈舷被白布包扎起来的手腕,上面还隐约可见几丝血痕。
弈舷笑,颇为得瑟的道:“我堂堂大侠有内力支撑,死于饥饿岂不让人笑话,乖,快吃。”
小沫定定的望着他,想起那一日他试图割腕滴血以救自己,没来由的感到一股苦涩,泪又涌上了眼眶,但她扁扁嘴,没有哭出来。
弈舷揽住她的肩膀,说:“我说过,我很厉害的……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死去,也不会让你孤独的活下去,所有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他笑得温柔,小沫靠着他的肩膀点头,却突然意识到他衣不遮体,自己与他可谓是……肌肤之亲,这、这、这这这,脸怎么会烫了起来,又不是没见过他赤裸上半身,怎么感觉这么怪异呢……
“你不奇怪我们为什么不在沙漠了么?”
“嗯?”她边啃肉边看了看四周,附近是黑森森的一片林子,完全没有大漠上那种辽阔无边的感觉。“好像是哦,怎么回事……”她喃喃的说。
弈舷撩了撩她耳梢的发,说:“是上天被我们的诚意感动了,所以决定放我们一把呢。”
“真的?”她有片刻的失神,怕这一次又像上一次一样,以为不会有事了,却遇到了更大的波澜。
弈舷重重点头,像是承诺一般“嗯!”了一声,说:“树林里不但有火石,有木材,还有小溪,不信你听。”
小沫顺着他的意思侧耳听去,果然在徐徐夜风中听见了潺潺流水声,展颜而笑。
其实就在这样可以自给自足的幻境中过两人世界一辈子,也是件幸福的事呢。
但她还是迟疑,道:“可我们现在一日不出去,那什么教教主就一日不会放过我们啊。”
弈舷挺了挺他坚硬的胸膛,说:“不会了。他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他要我们死,我们偏不,那么,”他的目光一寒,拳头握了握,有些凶狠的道:“死的就会是他!”
他发过的誓,他会做到。
他与怒月教,说没完就没完……
弈舷抱了小沫一会儿,树林里传出了几声清脆的鸟叫,太阳初升,光华万丈,他们同时注意到树丛中出现了一团迷雾,迷雾缭绕间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