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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风一瞬间撤了握着枪的手势,往二叔那边飞奔过去。我迟疑了一瞬,想要跟过去,脚却不听使唤,麻了好一阵才迈开步子。
那一瞬间,林晓风已经冲到了二叔跟前,扶起他的上半身,面上露出惊愕的神色——
“。。。。。。。。。。。。。是谁?这——这是枪伤啊!我并没有。。。。。。。。。。。。。”
“晓风,我好像从进来这个房间开始,就闻到血腥味了。。。。。。。。。。。。。”我好容易才走到林晓风的身后,果然看到二叔的一边膝盖部位往下,已经是深色的一片血污。在往下,血早已流了一大滩,可见这伤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了。
二叔的面上虽然显露出痛苦的表情,眼中却依然是一片平静:“阿风,不是你。”
我看到,二叔书桌右边的第一个抽屉是半拉开着的,地上却掉了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不觉缩了缩。进来这个房间之后并没有听到钢制的东西掉落石头地板的声音,那么说,这把枪是在我们进来之前就已经掉到地板上了。
也就是,二叔受伤是在那之前。。。。。。。。。。。。。
突然,我们到达宅子的时候,缓缓地开出门口的那辆车又掠过眼前。
难道会是。。。。。。。。。。。。。
心中寒栗地一跳。
二叔的声音比刚才听起来虚弱了不少:“刚才我有‘贵客’来访,虽然我有打掉他手上的枪,可是这流弹却还是击中了我。”
“‘贵客’?。。。。。。。。。。。。。是谁?”林晓风跟我异口同声地问。
二叔的呼吸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就是罗江。。。。。。。。。。。。。因为我第二次对他提出了不再合作的要求。。。。。。。。。。。。。并且是在将他的一大批货掌握在了手中的情况下,他恼羞成怒了。然而。。。。。。。。。。。。。他是没有预警着这样的变化而来的,碰了这样的钉子。。。。。。。。。。。。。人又在我的地方,所以枪被我打离了手之后,就。。。。。。。。。。。。。就马上离开了。”
到这里,我们顺着二叔的目光望过去,这才发现屋角某个角落里,躺着另外一把装上了消音器的枪。
“你为什么。。。。。。。。。。。。。受了伤还不叫人来急救,还装模作样地在这里跟我对峙了半天?既然你手上没有枪,就不要虚张声势,害我紧张了半天!”
林晓风的声音里面带着某种程度的哭笑不得,他一瞬间似乎忘了什么父母跟自己的仇恨,又变回了那个听话的侄子。
二叔的笑容勉强地持续着:“因为我看到你这样果敢的样子,非常地欣赏。。。。。。。。。。。。。毕竟我在德国教你的一切都没有白费。你正在变得羽翼丰满,不再是半年前那个,刚刚振翅学飞的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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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心力交瘁
二叔说着说着,眼中的笑意竟然更浓了:“阿风。。。。。。。。。。。。。你来之前或许就意识到了,这一场谈话对你来说很重要。其实。。。。。。。。。。。。。对我来说也是。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机会可以跟你这样说话。。。。。。。。。。。。。我不想要让急救这种小事,耽误了眼前这么重要的大事。”
“什么小事。。。。。。。。。。。。。失血过多会让你命都丢了的!”林晓风一边恼火地训斥着,一边伸手推了我一把,“快去叫人来。”说完,便马上将二叔的身体放平,而且伸手抓了那块血帕,替他按住腿上的伤口。
“好。。。。。。。。。。。。。”我本来手足无措的,被他这样一推,却突然有了行动的方向,马上往门口扑过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算是我赎了一点点这辈子犯下的罪了。。。。。。。。。。。。。也是好的。。。。。。。。。。。。。”
“你还说!”
身后传来叔侄俩的对话,而我——
简直心乱如麻。。。。。。。。。。。。。
林晓风这个对自己都不坦率的家伙——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恨二叔恨到那样的程度,其实比我还要简单地就相信了他的解释,他的心里。。。。。。。。。。。。。一定时刻都在矛盾着,期望着真正的凶手不是二叔吧?
毕竟那四年在德国的朝夕相对并不是做梦,我相信二叔一定象对自己的儿子一样,真心地关怀过他的,而他,明明坠入其中,却要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只因为觉得自己不可能被真心地关怀着。。。。。。。。。。。。。
不知为何,鼻子涌上一股酸气。
傻瓜林晓风——
干嘛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境地嘛。
要知道,那些一天天积累起来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
就好象我一样,明明自己的父母几乎天天打骂自己,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无法放下他们两个。。。。。。。。。。。。。
只是,我突然又担心着,万一二叔他只是施了苦肉计的话,会怎么样?
不管如何,如果他敢再多伤害林晓风一点点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不行,脑子太乱了,无法思考。。。。。。。。。。。。。
身后隐约传来二叔的声音。
“听着,阿风。。。。。。。。。。。。。二叔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跟你争做林家当家人的意思。这一切看起来非常为难你,但其实是。。。。。。。。。。。。。”
我听得心里一惊,但是人已经跑到了门前,赶紧先手忙脚乱地拉开书房的门,对着外面就大声唤道:“有。。。。。。。。。。。。。有人吗?快叫救护车!
谁知,外面却是很多人倒在地板上,东倒西歪的壮观景象,西凤立在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她的面前站着一脸阴暗的二婶。
“咦?”
见到这样对峙的场面,我不由得露出讶异的神色——
这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起来,竟像是两个女人的斗争,还连累了一屋子的保镖都倒下了似的。。。。。。。。。。。。。
我一时有点怔,搞不清楚当林晓风叔侄在里面斗得火热的时候,这外面两个女人在搞着什么名堂。
可是,地上那些保镖们全部都一动不动,显然不只是被打得趴下了,简直就是被揍得没有意识了,二婶不会跑去打自己人,所以这肯定都是西凤的杰作。
我汗颜地低头扫了一圈——幸好。。。。。。。。。。。。。都不见血,看来不是什么致命的伤。
不过,我在书房里面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居然有了这么大的骚动,真是想不通究竟是因为雨声太大,还是这边西凤放倒保镖们的时候都太俐落了。。。。。。。。。。。。。
“救护车?”听了我的声音,那个丹凤眼的东洋女人转过头来,问道。
我却不由得先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西凤。。。。。。。。。。。。。你在做什么?”
西凤还没来得及回答我,二婶已经趁了这个空隙,就要越过她往我这边跑过来。
“二奶奶,”西凤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利索地张开双臂拦住,“西凤再一次重申,风少爷说了,在他许可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走进书房。”
二婶的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射出要拼命的光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下人,竟然敢这么无礼。。。。。。。。。。。。。还有没有把林家的家法放在眼里?!我已经说了无数次,顺廷他受了伤,他需要赶快去医院——你再不让开,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这句话说得很急,而且竟不是用我听得懂的语言说出来的,至于是英语还是。
“二婶——你刚刚说什么?”我一怔,但马上便想起来自己的重要任务,忙对西凤说,“西凤,你别拦着她了,快先叫人来救人要紧。。。。。。。。。。。。。二叔他、二叔他现在受了重伤,需要急救!”
西凤的眼睛闪了闪,这才沉默地收了张开的手臂。
二婶一过了这道防线,根本就是飞奔着进了书房,完全失去平日淑女的姿态,路过我的时候甚至还狠狠撞了我的肩膀一下,也没有听她道歉一声。马上,里面就响起她唤着二叔名字的声音,带着些许声嘶力竭,有点刺痛人的神经。
空空的走廊里面,西凤也早已飞奔了去寻救,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一堆已经失去了行动力,倒在地上的保镖们。
身后如此喧闹,身前却如此寂静。
这屏障一般的落差,令我我突然失了全身的力量,双脚木头一样钉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脑中的思绪却突然都活了起来,纷繁地交错起来——
林晓风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凶手是罗江;对林晓风下毒的,也是罗江。。。。。。。。。。。。。如今,又是罗江把二叔伤成这样——可那个人偏偏是洪青帮的高层干部,不是那么容易动的了的人。。。。。。。。。。。。。甚至搞不好,还会反过来被吃掉。
——林晓风会怎么应对这件事?
二叔跟罗江翻了脸,两个人不愉快地交锋。。。。。。。。。。。。。好像还藏了罗江的货,接下来会变成怎样?货就是钱,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钱,罗江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罗江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二叔还说,他本来就不想要争什么继承权,那么。。。。。。。。。。。。。这半年来他干嘛那么为难林晓风跟我,而。。。。。。。。。。。。。我跟林晓风忙了那么久,又究竟在忙些什么?
——这以后,我们又该去做些什么?
还有,那些令林晓风焦头烂额的收购行为究竟意味着什么?除了Brian之外,究竟还有几个幕后东家,都怀着怎样的动机?
——林家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
今晚跟林晓风来这里,似乎本来是为了继承人之争而来的,可谈话的话题最后却完全脱离了那个方向,谈了这么久,全都是关于过去的求证,一些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旧事。这样煎熬的对话,到最后竟然竟然什么实质性问题都没有解决,反而还增加了一堆让我想不通的疑问。
这叔侄俩搞的——简直就是,一片混乱嘛。。。。。。。。。。。。。
抬着担架的人不久就跟着西凤来了,却因为我堵着门口,迟疑地停在我跟前。
“对不起,少奶奶。”西凤走到我的身旁,轻轻地将我往旁边拉了开去,身旁一行人立刻鱼贯而入。
到现在,这个美丽的东瀛女子,才幽幽地回答我之前问她的问题:“刚才西凤守在门口,二奶奶突然出现,说二爷受了伤,必须要紧急救治,西凤只当风少爷的命令在,没有放行。如果耽误了二爷的治疗。。。。。。。。。。。。。西凤愿意负上全责。”
我的心中一片兵荒马乱,怔怔地靠着冰凉的墙壁,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的的话。耳旁只有杂乱的人声,我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魇之中,无法脱出。。。。。。。。。。。。。
闷气,压抑,悲伤,临近绝望。
眼前突然闪过林晓风的脸。
我一瞬间以为那是幻觉,然而不是的。他陪着二叔的担架,从我面前掠过,往大门的方向跑了去了。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似乎有看到他漂亮的黑色眼眸抬了起来,匆匆望了我一眼,便又垂下,专注于眼前的伤员。
那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我却仍然呆立在书房的门旁,长久也不能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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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贩卖的生意有如盘根错节的网络,网住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根本不是想要抽身就可以抽身的。
很久以前二哥说过的话,刺耳地一再回旋着。
尤其是二叔这样其实有头有脸,又有家庭的人,不只不能撕破脸面,而且还有不得不保护的人。。。。。。。。。。。。。就更难脱身了。
其实这句话,以前想过要说给林晓风听,劝劝他的。然而我并不如他了解二叔,既然林晓风这样坚持自己的亲人是一个这样坏人,我一两句话,实在是杯水车薪。
事实是。。。。。。。。。。。。。他对二叔有这样深的成见,简直就认为对方非常地坏,是自己的大大仇人,估计我之前再怎么劝,也不会有什么用。
那。。。。。。。。。。。。。
今夜,林晓风他突然知道了那么多,又要怎么去接受这些跟他过去相信着的“事实”,完全不同的这个“真实”?
实话说,我完全不觉得二叔在撒谎,因为他所说的,跟以前外婆告诉我的某些细节不谋而合。而且如果他要说谎推脱罪责,也没有必要连他跟林晓风的妈妈有过的那一段不该有的私情的细节,都一起说出来。。。。。。。。。。。。。
但是。。。。。。。。。。。。。不管怎样,这些对我都不是重点。
我的重点是,林晓风他。。。。。。。。。。。。。
他要如何来承受这一切?
在爷爷离开了的现在,他对人的信任已经这么不足的现在。。。。。。。。。。。。。
我虚弱地靠着医院的墙壁,眼光涣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