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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世里微润的眼睫一动,半嗔棕眸,失声笑道:“傻丫头,我知道。”抬起手来,拂过她颈后的秀发,便如当年在梨花丛中,轻捻她髻上落花。
卢梦瑶缓缓将脸从岳世里怀中抬起来,仰望他月下的容颜,道:“世里哥哥,你长高了。”
岳世里撩起她一丝秀发,笑道:“你的头发也长长了,不过……”说着,一只手盖在了她头顶上,道:“个子还是和从前一般矮小,怎么?这几年来,都不肯乖乖吃饭么?”
卢梦瑶自觉羞涩,微一低头,努嘴道:“才不是,我有好好吃饭的。”
“噢?”岳世里挑唇道,“那怎地还只高到我胸前?永远像个小孩儿一样。”
卢梦瑶听得此言,急道:“那你要我多高?”
岳世里却笑而不答,轻动竹杖,复而向月亮门走去。卢梦瑶紧随上前,追问道:“到底要多高?难不成要像你一般高么?”一面说,一面伸长手来比划一番。岳世里耳听风声动静,抬手将她的玉臂一抓,淡笑:“怎么,如我这般不好?”
卢梦瑶一只手被岳世里握在手中,只觉那触感熟悉而令人悸动,呆呆道:“师父说了,男女有异,各不相同。我是女子,若是长得像你那么高,便没人来娶我了。”
岳世里牵着她一路向舒月楼而去,笑道:“此话怎讲?”
卢梦瑶不答反问:“难道你愿意娶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女人?”
岳世里道:“换做旁人,自是不愿,可若是我心念之人,便另当别论了。”
卢梦瑶听得心里一紧,垂睫道:“你……心念之人,是谁?”
岳世里笑道:“日后再告诉你。”言罢步伐一快,于卢梦瑶神游间,走进一座花厅里。眉月下,他身形挺拔,隐没在重重花影下,徐徐远去,便似幽谷中盛开的白兰,有着令人瞻仰的孤寂。
卢梦瑶满腹疑虑瞬时梗在喉中,再问不上来,只轻声走上前去,几番试探着抬起手来,轻触他柔滑如丝的衣袖。便想如曾经那般,同他相偎而行。
岳世里似有察觉,不动声色的慢下脚步,反牵住了她的手,问道:“此三年过得可还好?”
卢梦瑶心里欢喜,点头道:“好。”
岳世里一笑,又问道:“前辈如何?”
卢梦瑶道:“他便更是好了。”言罢桃眸一动,看向岳世里,小声道:“你呢?”
岳世里垂睫道:“我很好。”话虽如此,然声音中却带有一分暗沉。卢梦瑶细心洞晓,低声道:“你别骗我,我知道你定过得不好。”
岳世里身子一震,穿梭在月华中的青丝临风扬起。卢梦瑶伸出指尖,拂过石路边一朵娇花,复而笑道:“不过,以后便会好的。”
浮云穿行在夜空中,掩去眉月一角,院中清辉逐层暗下,唯独二人所站之处尚存一缕银光。岳世里长眉轻展,棕眸中晕出一层暖色,失笑道:“因为你来了么?”
卢梦瑶摇头,目中却笑意盈盈,说道:“因为曲前辈来了。他是天下神医,在世华佗,只要他肯出手,便一定能设法治好你的眼睛。”微一停顿,触及心中一分心事,嫣然含羞道:“到那时,你便又能看到外边的世界,又能……看到我了。”
听得此番话,岳世里只觉心中一暖,垂下了双睫。卢梦瑶走上前去,迎上他空洞清冷的目光,小声道:“世里哥哥,你还记得我的模样么?”
岳世里微一怔忪,道:“记得。”
卢梦瑶抿住双唇,握住岳世里双手,让他仔细触摸自己脸庞。从眉眼到琼鼻,从桃腮到朱唇,一处处,一路路,引领他相熟过去。
岳世里瞳眸轻颤,纤长如玉的指尖划过她柔软的唇瓣,便在此处蓦地停止,收回手来。
卢梦瑶惊道:“世里哥哥,你怎么了?”
岳世里眼睫颤动,偏过头去,将双目情绪掩在了暗影里,淡道:“没什么。梦瑶,你比之前更美丽了。”
卢梦瑶芳心窃喜,咧嘴一笑:“你现在记住我的模样了么?”
岳世里点头,忽道:“不早了,我们快回去罢。”言罢敛了迷离的眸光,牵住卢梦瑶的手,复而前行。
夜幕中,风吹云动,夜光阑珊,一轮眉月从浮云中现出身来,将皎洁的光泽洒在二人身肩。石子路上人影浮动,如清江面两叶孤舟,在夜阑中结伴远去。
园中,寂寂。
作者有话要说:盼望已久的周末终于到了!因为明天得补课,所以今天就把新章发了,希望亲们喜欢… ^0^
☆、春风缱绻
舒月楼外,夜色玲珑。
遵照着岳世里的指引,卢梦瑶扶着他回到了住所。一路上,二人不时说笑,但大多时,是卢梦瑶叙述着这三年来有关天涯谷的趣事。每逢问及岳世里如何,他脸上笑容便会沉一沉,进而才道:“此三年来,我不曾碰上什么趣事。”
楼阁中灯影幢幢,映得四壁明亮如昼,卢梦瑶扶着岳世里在檀木榻上坐下,侧身依偎在他身边,习惯性将膝一抱,努嘴道:“你不是救了红扇姑娘么?”
岳世里眸光微变,随后一笑:“你以为此事有趣?”
卢梦瑶忙摆手道:“自然不是觉得有趣,只是……”抬眸睨向岳世里,头一歪道:“以前的你总是冷冰冰的,可不像会救人的样子。我听得这事,便觉有些好奇罢了。”
岳世里闻言会意,淡道:“杜堂主告诉你的罢。”
卢梦瑶点头,双手撑在榻面上,凑过身来追问道:“你快说,你是怎地救下红扇姑娘的?这其中定有许多好玩之事罢?”
“救人有甚么好玩的?”烛光下,岳世里红唇一挑,道,“倒是你,第一次出谷,便惹出这么个麻烦来,若是前辈知晓,定要训你一番了。”
卢梦瑶一凛,忙直起身来,道:“我能将功补过的。”
“噢?”岳世里长眉轻挑,静候下文。只听卢梦瑶放低声音道:“我有将墨家山庄的地形熟记于心,立刻便能给你做出图来,如何?厉害不厉害?”
岳世里眸光变幻,笑道:“墨家山庄一向禁止外人入内,其中地形更是错综复杂,外界鲜少人知。你若真能将地图绘出,自然是好事一桩,有助我日后夺回宝剑,只是……”说及此处,微微一顿,道:“你在墨家山庄身为质子,是如何得知其中地形的?”
卢梦瑶一笑,正要将墨城之事倾囊道来,却倏然想到当日在碎玉阁中,墨城所言岳世里是其杀父仇人之事,忙止了话头,只道:“是……我实在闷得慌了,便让他们带我在山庄中走一走。当时我身中软骨散,内力尽失,插翅难逃,他们便不加防备,依了我了。”
岳世里点头会意,并未追究,卢梦瑶自是松了口气,但心中却对杀父一事更为上心。想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世里哥哥,你的仇报了么?”
岳世里微微一震,随后道:“报了。”
卢梦瑶喜逐颜开,从心眼里替其高兴,便要出言相询,但话才到喉中,便听岳世里道:“不早了,梦瑶,去休息罢。”
卢梦瑶一怔,应道:“噢。”然脑中却尚未全然回神,不料岳世里突然逐客,难免怅怅,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言罢正要起身离开,却被岳世里伸手拉住:“你留宿此处便可。”
卢梦瑶更是一惊,回头看向岳世里,道:“我不是住在西苑么?”
岳世里笑道:“这个地方,我说了算。”
卢梦瑶心头一震,想到多年以前,她在天涯谷中对岳世里说的那句“这是我家,我最大,你不能不听我的。”登时心潮翻涌,只以为岳世里是惦念旧事,故出此言,不禁喜上眉梢,道:“好,我在这里陪你。”
岳世里点头,松开了她的手,道:“我一向喜静,故而此处除红扇之外,并无他人。你既来了,我便放她几日假,且由你来照顾我,便如以前那般,如何?”
卢梦瑶自是欢喜,连连点头:“好。”倏地想到甚么,补充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岳世里道:“且说。”
卢梦瑶道:“我听闻此处正是江南,所以,想去卢家村看看。世里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好么?”
岳世里笑道:“你去卢家村做什么?”
卢梦瑶脱口道:“去打探我的身世呀。”桃眸扑闪,嘟嚷道:“师父不是说过,他是在卢家村中的石桥捡到我的么?“
倏见岳世里眼睫一颤,随后道:“好,明日我便派人备好车马,同你一去。”
卢梦瑶桃眸一弯,伸指勾住岳世里小指,扬了一扬道:“嗯,说话算话,我去睡啦!”言罢两步一并,欢欢喜喜的往外蹦去,行到门前,又蓦地顿住,倚门回首道:“对了,世里哥哥,我住哪一间房?”
灯影明暗处,只见岳世里斜倚身姿清逸如风,淡笑回道:“楼中大小厢房,任你挑选。”
卢梦瑶嘻嘻一笑:“好。”倩影晃动,往楼下而去,匆匆脚步声随风飘走。
屋中,一时幽寂,便连那白衫男子沉静的呼吸皆可耳闻。他斜卧在榻,注视着一地烛影,沉吟敛眉。双目中如有暗云浮动,身周逐渐营出阴鹜之气,令人不敢迫近。
清风徐来,吹动了屋中帘幔,如水轻纱中映出一袅袅婷婷身形,于风止之时,自帘中缓步而出。杏目轻垂,柳腰莲脸,正是先前离去的红扇姑娘。
岳世里听得那熟悉脚步,这才将颦起的眉峰一舒,声音有些疲惫:“何时回来的?”
红扇如实道:“在你之前。”来到岳世里身前,柔荑轻伸,如葱细指按住他太阳两穴,娴熟按摩。
岳世里轻展身姿,最后索性在榻上躺下,闭上眼睛道:“她问我如何救的你。”
红扇一笑,美目中却映有三分凄淡:“为何不说?”
岳世里不答,反问道:“这是你我二人之事,为何要与旁人说?”
红扇纤手微滞,停在了他的眼角,思绪倏然荡回三年前,那个细雨潇潇的夜晚。
扬州城内的雨总是晦暗的,疏疏淡淡的落下来,从不给人痛快。街道上繁华依旧,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多少权臣豪贵在其中穿行。
她衣裳褴褛,浑身是血,从万春楼后门爬出来,艰难移动的身躯如一条肮脏的蛆虫。让人作呕。
男人将手中长鞭一扔,抖身系好裤袋,春风满面的脸上露出猥琐笑容:“脾气虽硬,身子倒软,若不是常妈妈发话,我还真舍不得让你走了!”
她移动的身躯一震,昏暗灯影照出她凄惨的面容,明珠绛唇上血迹琳琅,全是牙咬过的痕迹。那是屈辱的痕迹。有别人给的,也有她自己留下的,竖横交错,填满了她的心。
男人见她不动了,心念一转,便要再欺身而上,却听她猛道:“滚开……”
声音沙哑飘渺,却积蓄了余生所有的力气。
男人不禁恼怒,将地上的长鞭拾起,往她背脊上狠厉一抽,呸道:“臭娘们!早便是人尽可夫的贱…货了,还装什么清高?!“
她在心中冷笑,支撑着残喘的身体,用尽毕身之力,爬出了那让她忍辱了整整三年的万春楼。
春雨还在继续,绵延不息,从丝变成细点,又从点化作丝绦,织成了一张巨大无形的网,封锁了她所有的出路。
她蜷缩在残垣一角,身躯如残破后重新杂糅。她在繁华散尽的夜晚睡去,再无知觉,便如死亡一般。
醒来时,已不知很过了几日几夜。那时天将破晓,细雨还在下,烟锁重楼,春恨绵绵。远处街道倏然传来车行之声,蹄音缓缓而至,不疾不徐。便似这场春雨。
她紧封的睫毛动了一动,灰暗的光影中,迎来一架华丽车厢,如金穗子荡在目前,一排一排远去,像极了故乡深秋的麦穗。她想起年幼时爹娘的脸,想起那段无忧岁月,瞬时失了笑。
她只道这一瞬苦笑太过凄凉,却不知,在那车中人眼里成了一道灼目的风景。便如,凤凰涅槃。
他说:“停。”
只一个字,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邂逅了一段恰当的情缘。无需在意那人对或不对。只要是我,只要是你。
她被他安顿在南城一座府邸,养好伤后,做了夫人丫鬟,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府中老爷是个商人,常同江湖侠士来往,据说还是他属下之一,故而待她极为温厚,从不刁难。
她不知他究竟是何等人物,在府中当差的大半年里,未曾问过,只日复一日,蹉跎这安宁时光。
再次见到他时,是六月,扬州夏日将近,河面上莲叶接天。
他瞎了,原本清澈如水的双目空洞幽深,像一池没有尽头的寒潭,让人惶然不安。
在那瞬间,她一颗心有被针刺过的痛感,即便她道不明这突如其来惘然情绪。
他站在府门前,身形如玉,还是一往高贵,让人瞻仰。她整个人怔住,停在一株花树下,凝眸伫立,看着他手拄竹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