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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礼还记得自己当时说得一句话:“两个聪明人,机关算尽,却是为了一个憨人!”傻人有傻福啊!
“贝子爷?”乔志轩打断了胤礼的回忆,“我这次来是向你辞行的。剑语在蓉蓉那里,明天我们就走了。”
胤礼有点吃惊,“可是户部那里……”蓉蓉也说,她们最好留在府里,难保出去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
乔志轩眼中掠过一丝不以为然,说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把我困在这里还不如让我死了呢!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如此苟且,坐困愁城!”
胤礼头一次见乔志轩如此“豪迈”,不禁有趣,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得不承认,景止的洒脱是难以预料的,“哦?你有办法了?”
乔志轩摇摇头,“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吧!”
胤礼以手支额,大感头疼,“那怎么能行!”
两人方自僵持,剑语挑帘进来了。看见两个大男人吹胡子瞪眼的站着,噗哧笑了出来。胤礼一看,如见救星:“剑语,你家小姐也不许你走吧?”
剑语有些奇怪,道:“没有啊,小姐说让我们一路小心,明天一早儿,她要去拜佛,就不送我们了。”
胤礼结结巴巴的说:“可是,可是……”
乔志轩突然插嘴,却一反常态的严肃,“想不到这天下知我者竟是雪芙蓉!”
胤礼和剑语同时看向他,他却伸手搀住剑语,对胤礼道:“王爷,是否记得我说的本心二字。雪芙蓉看到我的本心了。”
胤礼一头雾水,乔志轩又说道:“雪芙蓉或许不知道我有什么安排,却知道我会按自己的方式给剑语最好的生活。所以,无论将来怎样,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干涉我和剑语的生活。”
剑语听完,微微撇过头去,两肩略略抽动。
胤礼点点头,有些明白他的话,虽然他并不完全理解,“今天晚上,我和蓉蓉为你们设宴送行。大家好好喝一壶!”
乔志轩和剑语走的时候,蓉蓉真的上山拜佛。多年生死相交的主仆,竟是连最后一面也不给。望尽黄尘烟断处,霜天玉树山无语。
三天后,蓉蓉回来,胤礼想说剑语的事情,却被她打断。看来,不仅不提,而且是永远不提了。也许自己有一天也会和剑语以及无数的人和事,成为蓉蓉封在心底的秘密?
蓉蓉笑笑,低头拈起针线,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便盖住所有的心事。浓的淡的,都与外人无关。夜色低垂,胤礼呆呆的看着她的侧影,眼前一片模糊。那是谁?
她是这个繁华世界的一支黑色剪影,孤独的贴在不同的背景上。即使当他们拥抱时,胤礼依然感觉自己抱住的是一团空气,冰凉的充满恐惧的空气。
是的,如果一直以来的相处让他有所收获,那就是看到了蓉蓉的恐惧!因为,他也有!但,仅此而已。
在他和蓉蓉之间总有那么一层膜,柔软而坚韧的阻挡着每一次探询。任何一次自以为是的接近,都会在最后时刻倏尔远去。
景止的话印上心头,本心?
“雪芙蓉或许不知道我有什么安排,却知道我会按自己的方式给剑语最好的生活。所以,无论将来怎样,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干涉我和剑语的生活。”
胤礼似有所悟,他无须去探究蓉蓉的每一个举动,只要站在她的身边,相信她,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即使她要走……?
胤礼不敢想下去,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大宅里很少能见到素素,胤礼也无心探问。
此时,后院掀起了轩然大波——金环捉奸在场,指控音画行为不端;音画捅出福晋,说是福晋叫她来的,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此;蓉蓉沉默不语,形同默认!
兹事体大,金环不敢作主,入禀勤嫔。胤礼知道的时候,蓉蓉已经在入宫的路上!
一定要截住她!
“不去又怎样呢?”蓉蓉看着飞马赶来的胤礼,淡淡的问了一句。
胤礼道:“那,那我和你去。”
蓉蓉转过身来,直视胤礼一字一句的说:“我、要、走!”
眼前清影一闪,胤礼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剧痛,便没了知觉。
蓉蓉面无表情的看着软软倒下的胤礼,对素素说:把“他弄回去吧。”
素素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蓉蓉,一言不发的拽起胤礼,上马而去。
蓉蓉掸了掸身上的褶皱,抬头看看高高的红墙,冷冷一笑。
胤礼跪在勤嫔面前,蓉蓉跪在另外一边。两天了。盛怒的勤嫔要教训一下蓉蓉,留在宫里两天了。
胤礼从昏迷中醒来,蓉蓉冰冷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回响“走,走,走!”
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哗啦”,桌上的青花松梅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想走?没那么容易!
“赵成,金环和音画呢?”
赵成回道:“贝子爷,刚回来。娘娘说让福晋现在宫里陪两天。”
“把她们叫来,爷要问问。”胤礼脸色铁青,慢慢站起身来。平整了一下袖口。闹吧,闹吧!我让你们闹!
“胤礼!”勤嫔连哭带喊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我要你把她休了!休了!”
胤礼磕了一个头,“额娘,儿臣不知为何?”
勤嫔抽噎了一下,用手绢擦擦眼泪,说道:“她心胸狭隘,歹毒狠辣。音画多好的一个姑娘,前儿小产的事儿我就怀疑是她搞得鬼,只不过没有证据。现在药铺的掌柜已经证实她去买了药,她也供认不讳。这毒杀皇家血脉的罪名,还不小吗?”
胤礼道:“额娘久居深宫,如何知道药铺掌柜的事情?”
勤嫔道:“金环告诉我的。”
胤礼看了眼立在勤嫔身边的金环,金环头垂的更低了。
“那额娘有没有亲自问问掌柜的?”胤礼依然波澜不兴的询问。
勤嫔觉出了些不对劲:“你,你在审问我?”
胤礼道:“儿臣不敢!只不过嫡福晋是皇阿玛亲自指婚,即便要休,也要有个名目。”扭头看看面无表情跪在一边的蓉蓉,心道,这就是你寻来的名目吗?转直了身子,定定的看向勤嫔,目光带了几分茫然。若是我放你走……
金环听出些不对劲,有些惶恐,赶忙跪倒在勤嫔面前说道:“奴婢偺越了。请娘娘,贝子爷治罪!”
勤嫔抬手让她起来,“不怪你!都是哀家让你去做的。有什么错直接找哀家好了!”斜了一眼胤礼,“你到底休不休她!”
胤礼道:“额娘稍安勿躁!儿臣这两天正好有空,也问了问。”眼风扫到金环,见那张还算端庄的脸上神色平静,显见是心中有底。冷笑了一下,说道:“福晋——的确买了那些药。”此言一出,屋内气氛明显一松,勤嫔按奈不住就要说话,胤礼站起来,抬手阻止了勤嫔的话:“不过,儿臣还多问了一个人。”金环绞着手里的帕子,鼻尖上冒出点点汗珠。胤礼一口气说了下去:“是陈太医。陈太医告诉儿臣,那些药固然有使女子小产的效果,但更主要的是用来治疗肝府肾功的药效。儿臣找了阿灵阿大人的家人问了问,蓉蓉嫁来之前,身体曾患大恙,没有痊愈。这几年用从府里带来的药方,一直慢慢调养。所以,这药不是给音画吃的,而是蓉蓉自己服用的。”胤礼站在在蓉蓉面前,看着微微有些散乱的把子头。额娘出身画舫,痛死人不留痕迹的本事不计其数。这两天受了不少罪吧?
金环再度跪下:“娘娘,奴婢见识粗浅,查证不周。请,请娘娘治罪!”
勤嫔也有些吃惊,不过,她就是看蓉蓉不顺眼,只要能休了她,管他真呀假的!不耐烦的挥手让她起来,不甘心的说:“起来吧,没你什么事儿!再说了,爷们儿查的这些事也是自己说了算。我记得,十八阿哥刚殁那会儿,陈太医以前还说过密娘娘不能怀孕之类的话,后来不也生了个阿哥嘛!哼!”
胤礼没理会,只是低头看着蓉蓉,也正是那些药让太医误诊你不能怀孕,才惹出这些风波。你心知肚明,却一直吃药。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留在这里,从一开始,你就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好吧!”勤嫔停了一会儿,见胤礼不说话,整顿兵马,再接再厉,“就算这个事儿有说法,咱们先放在一边儿。就说音画吧。香芹不能生是众人皆知的,音画怀过你的孩子,她就不能容人了!编着法儿的害人,啊?若不是金环公正尽职,还不顺了她的心了!这样歹毒的女子,能留在府里嘛!你自己说说,这事儿你是怎么查的?”
胤礼摇摇头,“儿臣问过相关人等,金环说得没错!”
勤嫔脸上现出一抹得意,坐直了身子。胤礼扭头问蓉蓉:“蓉蓉,你是因为太在乎我,所以才设计音画的吗?”
蓉蓉听他问的奇怪,诧异的抬起头,正看见胤礼的向她看来,目光柔柔的,嘴角微微勾起,阳光从门外射到胤礼的脸上,就像那天她看到的,暖暖的裹住她的心。蓉蓉犹豫了一下,那句简单的假话突然变得很难出口。
点点头,蓉蓉垂下眼帘,正错过胤礼悲喜交加的表情。
勤嫔还在那里说:“七出之一就是“嫉妒”!你身为皇子,为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做福晋!”
胤礼磕了一个头,说道:“就算蓉蓉有千般不是,但她是儿臣结发的妻子。说起来,蓉蓉才是后院的主子,其他人不过是儿臣找来伺候她的奴才。她喜欢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一个奴才,连命都是主子的,陪主子开心耍会儿乐子还要抱怨吗?这天下,还有为了奴才责备主子的?话说回来了,若是她不喜欢,儿臣换个就是了,这也算是大事儿?大不了,给音画配个人家,送出去而已。不就是个奴才吗!”说到最后,横了一眼金环,吓得金环悄悄的退到勤嫔的身后。
勤嫔本来就是个地位一般的嫔妃,听儿子这样说,一口气憋在那儿,差点没昏过去。胤礼还不依不饶继续说:“儿臣以为,这恰好证明蓉蓉心性清淡,不爱与人争。这才让有些奴才不知道天高地厚,看不见主子是谁!”
蓉蓉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礼。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尖刻?
金环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十七爷竟使出这般无情的手段,这天下,便是福晋有千般错,爷也会替他说话的!自己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十七爷呢!
正想着,胤礼已经扶起蓉蓉,对勤嫔说:“额娘,前儿蓉蓉还让金环查查南月死的事儿,应该有个眉目了。既然大家都在,不如现在您就问问。”
勤嫔已经气昏了头,跟着胤礼的话转向金环。金环乱了方寸,以为勤嫔在问她,结结巴巴的回道:“音画诬告南月与侍卫私通,还有了孩子。十七爷不欲外扬家丑,所以迅速指婚。南月知道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上吊自尽。临死留下遗书,指认音画害人。”
胤礼看了看勤嫔,咂吧一下嘴,回头看看身边吃惊的蓉蓉,心情大好,“我知道你是心疼南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一个奴才不用这么费劲。——傻丫头!”最后三个字说出来,竟然带了些哽咽。真傻啊!怎么就看不见我的本心呢?
胤礼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说道:“额娘,最近皇阿玛身体欠安。儿臣以为额娘专心照顾皇阿玛即可。府里的事情有儿臣和福晋,就不用您操心了。金环么,尽忠职守,回去后儿臣会嘉奖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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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自从抚辰阁说开了,胤礼就没了忌讳。回去以后,当真就要安排音画嫁人。金环本欲袖手旁观,蓉蓉思量再三,觉得不是时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竟然温言劝阻。胤礼原本就是言听计从,此时竟是问也不问的同意了。落在别人眼里,却是敲山震虎,借着音画打击金环的意思。金环心里烦闷,胤礼又多年未曾临幸她,府里的奴才们渐渐不把她当成事儿。幸好,蓉蓉从不插手内务,让她留着些权威。金环左右衡量,知道非得依靠福晋不可,对音画愈发的恨了起来。
胤礼以为蓉蓉会问他,或者责怪他,没想到蓉蓉回来后提都没提。若干天后,素素临帖,胤礼在旁边读书时,蓉蓉突然问他,“若是嫁给你的是个真香芹会怎样?”
胤礼一愣,到了晚上才发现自己错失一个表白的良机,已经追悔莫及。
就在蓉蓉问完,隔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蒙信进来奏事,说是想请假回家。
胤礼好奇,问他做什么?蒙信搓搓手,嘿嘿笑了一会儿,才说,家里给看好了一门亲事。自己这番回去是要相亲。
胤礼觉得是件好事,欣然应允。
当天下午,蒙信到家的时候就发现早上还身材苗条的琴心已经肚子微挺坐在自己家中,正和伯母亲亲热的说话。
蒙信父母双亡,当初是伯父伯母拉拔他。现在有些地位了,见二老膝下无子,便接过来颐养天年。
伯母说:“信儿,十七爷给你指婚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且不说蒙信如何晕头胀脑。十七贝子府里也知道了。
琴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