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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那客人直接退出门去当什么都没发生也罢了,然而那人不知是看上秋晴那双媚眼还是怎地,竟赖着不肯走了,还说他明明受了邀约,就是被邀去西苑秋晴那里的。
敢在飘香楼胡闹的客人,玉娘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叫龟奴直接把此人打出门去,可这个人,偏巧是玉娘不敢得罪的,没办法,只能轮到叶双荷发挥作用了。
还没踏进西苑秋晴的屋子,叶双荷就听到了玉娘的声音:“萧爷,没来迎接带路,是妾身失礼,不如妾身补偿萧爷,亲自为萧爷引路到东苑如云姑娘那儿去?”
萧爷?如云?
难不成这位跑错门的,就是那边缺席的客人?
想到此处,叶双荷对这人的印象不觉坏了三分。放着如云的绝妙琴音不赏,却被一个魅惑女子勾了魂,这算怎么回事。
却听一个清冽的声音道:“玉娘有请,我不会不给面子,如云姑娘那里,我会去的。只是我收到的信函,确是邀我来秋晴姑娘这里的。所以玉娘可否在我离开这里之前,给我个可信的解释?否则,我只好按照函上所写,请秋晴姑娘今晚陪我了。”
他这样说,先前点秋晴作陪的那人自然不愿意,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听不清的话,见无人应和又住了口。
玉娘到底是飘香楼的老鸨,稍一迟疑便道:“萧爷收到的那封信函可有待在身边?”
“看了,就烧了。”姓萧的那人颇为理直气壮,“我以为,这张脸便是凭证,难道玉娘觉得不对么?”
“那是自然,”玉娘笑道,“妾身要信函,只是为了查清此事,并无怀疑萧爷的意思。”
她话音方落,叶双荷已端着一只放了几杯茶的托盘出现在门口。
屋里几人眼神各异地看着她,她也看向他们。
屋里只有五个人,玉娘,小绿,靠墙站着却媚态不减的秋晴,原本点她作陪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似乎就是玉娘口中的“萧爷”。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简单的月白直裰,左肩头却有青花瓷的纹样蜿蜒而下,直至腰间。他生得俊美,此刻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将他的脸孔半明半暗地投在阴影中,更添一抹妖异和凌烈。
叶双荷低下头,作毫不知情状:“荷儿来给几位大爷上茶……”
中年人看到叶双荷的面容,被吓了一跳,顿觉胃口大倒,侧头看了看秋晴又看了看玉娘,拂袖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玉娘没有丝毫惋惜,转脸向那位萧爷道:“若是萧爷喜欢,就让秋晴今晚就陪萧爷如何?”
“不必了。”萧爷直接拒绝,“我来不是狎妓,我谈事。既然邀我的人在如云姑娘那里等我,我便直接去好了。”
秋晴听到这句话,忽然浑身一僵,本来流转的眼波倏地冷硬下来,接着又恢复了常态。她那表情转瞬即逝,不曾被玉娘察觉,却被叶双荷看个正着。
玉娘微微一笑,正欲引路,却听萧爷又道:“不过,我刚才说想要个可信解释的话,希望玉娘能够记得。”
“妾身必定让萧爷满意。”玉娘点头,转脸道,“荷儿,这儿没你事了,你回去吧。”
萧爷走过叶双荷身边,忽然驻足,盯着她脸上的疤痕看了两眼,对玉娘道:“长久不见,玉娘的眼光怎么变了这么多?以前非美貌丫头不留,怎地现在连长相这么狰狞的也收了?”
叶双荷忍住了没抬头瞪他:你是完全不留口德啊……
玉娘不好解释叶双荷就是她专门拿来吓人的,便道:“妾身看这丫头可怜,便留了。做我们这一行的,菩萨不会保佑,偶尔发一回善心,也算积德了,多少心里会好受些。”
萧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女孩子脸上有疤,总叫人看得不舒服。我那里有个褪痕膏的方子,玉娘你叫人拿去吧。”
“那便多谢萧爷了,能被萧爷看上一眼,这丫头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玉娘也随着他笑了起来。
荷儿
月华澹澹,掩映窗扉,给本来并不华丽的屋子染上深深浅浅的素色。
如云的衣袖扫过古琴金丝铭刻的篆文,琴音凛凛入耳,清贵而沧桑。
一曲终了,如云的食指划过最后一个音符,敛衣站起,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萧爷三指拈着影青瓷酒杯晃了晃,轻笑开口:“如云姑娘,客人来飘香楼,是来取乐的,你琴弹得这般凄凄哀哀,不是坏人兴致么。我花钱,你迎逢,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玉娘没有教过你?”
如云成名这么多年,恐怕这是第一个给她挑刺的人。
叶双荷听到这话,不觉蹙眉:这人是专程来找茬的吧。桃儿更是咬紧了嘴唇,要不是顾及萧爷是玉娘重视得客人,恐怕早要冲过去反唇相讥了。
却听如云淡淡道:“如云的琴向来如此,想必萧爷早有耳闻。既然来了,如云便默认萧爷想听这样的琴,故而便这样弹了。若是萧爷想听欢闹的乐音,飘香楼有好几位姐妹均擅此道,必不会让萧爷失望。”言下之意,你爱听不听。
萧爷颇为异样地看了如云一眼,表情淡漠:“你不会弹么?”
如云脸色不变:“恕如云弹不了。瑶琴之音,原本就该如此,若是强行将之扭转成欢愉之声,恐怕更加不入尊耳。”
萧爷玩味地看着她:“说到底,还是你能力不济吧。”
如云不动声色地往侧方走了两步,让出琴台:“如云的确琴艺不济,还请萧爷赐教。”
叶双荷躲在帐后暗笑,这萧爷看如云的样子柔柔弱弱,便以为好欺负,谁料到她轻轻松松就把皮球踢了回去。她倒要看看,这位美男子萧爷有什么本事,能用古琴这样清雅的乐器,弹出欢腾的曲子。
萧爷举杯轻咂一口酒,道:“你把琴给我也没用,我又不会弹琴。”
诶?叶双荷听他说得大言不惭头头是道,还以为他是个中高手呢,不然怎么敢来砸如云的场子。
“只是,不会弹,便不能说了么?”萧爷放下酒杯,“我虽不弹琴,却识货。潮起月升,清辉映海,不巧,送你这具海月清辉琴的人,我恰好认识。”
如云深如潭水的眼中,波澜忽起,语气还算平淡:“原来萧爷也认识凌空波。”
凌空波。
叶双荷蓦地想起那首《秦娥月》里的句子。
晓朦胧,前溪百鸟啼匆匆。啼匆匆,凌波人去,拜月楼空。
“对,”萧爷寒星似地目光落到她的琴上,“凌空波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你为他这般黯然心伤,连一首欢愉的曲子都不肯弹,必会难过的。”他说着已转过头去,脸上依然挂着邪魅的笑,不像刚开解了人,倒似暗算了谁一般。
如云和凌空波的故事,发生在桃儿与荷儿成为她的随侍丫鬟之前,故而连桃儿都不太清楚。尽管心里想知道,但死死咬住牙没问,在这种事情问如云的伤心事,不啻于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再补一刀。
那晚湘水居没有点灯,她回屋后一个人静静坐在窗边的暗影里,不说话。
她不睡,叶双荷和桃儿自然不会去睡,就这样静默地相对良久,忽听如云道:“我认识凌空波的时候,比你们还年幼。”
如云何等聪明,早看出他们好奇和忍耐。
“不要!”桃儿脱口而出,“如云姐姐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们不想知道的!”她边说边拉扯叶双荷,想让叶双荷也附和几句。
叶双荷沉默着。她与如云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出,对那个名叫凌空波的人,如云从来没有放下过。她想,倘若如云要说,就好好听她说吧。毕竟只有说出来,才有机会放下。
如云和凌空波的故事并不复杂。
那时候,刚入飘香楼学艺不久的如云在某天晚上正欲就寝,屋子的窗户突然被人撞破,一个浑身带血的黑衣人跌跌撞撞地进来,要借如云这里躲一躲。
如云也不知道他要躲什么人,只因那人保证只躲半个晚上,绝对不会让人发现,这才勉强答应,把他安置在里间。
可是等半个晚上过去,那人却没有动静,如云想要提醒他离开,发现此人已经昏迷过去,这才发现他受了很重的伤。
见死不救不是如云的习惯,于是她瞒着飘香院上下,把这个人藏在自己屋里,白天学艺,晚上便回来照顾他,言语间得知那人名叫凌空波。
凌空波是个习武之人,身体还算强健,害怕继续呆在这里连累如云,等伤好了三四分,待到自己能行动的时候,便不告而别。
他走后,如云只当没有这回事,依然每天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只是时常回想起那人昏昏沉沉时常常拉住自己的手。
直到出师的时候,如云忽然收到一张琴,是海月清辉。
如云在她和秋晴花擂上,凭借这张琴和一曲《长河吟》,博得满堂红。
热烈的喝彩让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声音响在耳畔,她的灵魂却被抽离很远。然后,她在花擂台下的一角,看见了凌空波。
之后的故事乏善可陈,凌空波和如云重逢,互诉衷情,凌空波说如云,等我回来,我娶你回家,我虽然是江湖人,但为了你,我可以安定下来。
结果他再也没有回来。
江湖人,命中注定是要死于江湖的。
如云断了念想,留在飘香楼做了头牌,阅人无数,心里却永远只给一个人留了位置。没有任何人再能闯进他心里,而唯一的凌空波不可能回来。
所以,如云的心永远是空的。
竭哀莫大如心死,心既已死何来哀?
叶双荷想,难怪如云对世事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因为唯一她真心在乎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如云说完故事,径自回到屋中,留下桃儿和叶双荷两个人面对面地发怔。
叶双荷的思絮从如云的琴滑到无缘谋面的凌空波,再到莫名认识凌空波的那个萧爷。这个人,行事也够诡异,明明是来谈生意的,半道却扯起了故人,思维不是一般地跳跃。
桃儿连喊她两声,她都没有察觉,直到桃儿抓住她的肩膀开始摇晃,才回过神来,浑浑噩噩地上了床,却一点都睡不着。就这样一会儿醒,一会儿梦,时而迷离时而清楚的意识在她脑海里交错游离,直到天明。
叶双荷收拾好床铺起身,想打开门透一口新鲜空气,却不防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人的面孔既陌生,又熟悉,叶双荷只觉脑中一阵剧痛,猛然想起这似乎就是自己穿越进的那具身体,只是脸上少了一道骇人的伤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魂穿的么?为什么这具躯体忽然站到了自己对面?是荷儿的灵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吗?那她现在的身体是谁?
叶双荷慌忙去找镜子。
镜子里的脸,还是她穿越来之后的相貌,疤痕犹在,伴着她惊恐的表情,显得更加吓人。
她想回头问问来人到底是谁,却见那人已从未关的门中走了进来,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却无神。
“你……是谁?”
“荷儿。”那人的嘴张合得十分机械,“你是叶双荷,对么?”
“你怎么知道我是……”
“我不知道。只是你认为我应该知道。”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叶双荷壮着胆子碰了碰她的手臂,感觉上是个实实在在的人,甚至还有体温。
荷儿摇头:“不是人,不是鬼。”
“你是的来做什么?!”
“不知道。我出现,只是因为你认为我应该出现。”
“我从来没有认为过!既然我的灵魂在你的身子里,你现在肯定已经魂归天际了,我才不会笨到认为你会回来找我!”
“可我在这里。”
叶双荷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那就是你走错地方了!我请你快走!”
荷儿不退反进,伸手拂过她脸上的伤痕:“你还记得这道疤是怎么多出来的吗?她们都说这是你跌落入水时,磕到河中的碎石才割破的,可是你知道不是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荷儿呵呵一笑,忽然整个人透明起来,化作一阵青烟,被从门口刮入屋中的寒风带走了。
“喂,你给我回来!回来!”叶双荷追出门外,却发现原本走廊上的栏杆消失了,她收势不住,重重摔了下去,那感觉,和她当初跌下楼梯时几乎一模一样。
然后叶双荷醒了。
原来方才的一切,那个神神鬼鬼的荷儿,只是她梦境里的存在。
看了看天,似乎刚亮不久,可她的睡意荡然无存,蹑手蹑脚地起身,出门打了盆凉水洗脸。冬天的凉水寒冷刺骨,刺激着她的神经。忽然又想起梦里荷儿,心下烦躁不已。
叶双荷的面容映在水里分外清晰,那道疤还在,悄然无声地证明着她穿越的事实。
凑近水面,叶双荷仔细观察这道疤。
疤痕深而长。如果是掉落入水被尖石所伤,伤口不可能这么平滑流畅,她这样的伤口,倒像被人用刀所划。
可……到底是谁……
荷儿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天很快大亮,叶双荷装作刚起身的样子,与如云和桃儿吃过早饭。如云早上无客,正打算教叶双荷和桃儿读书识字,门却被敲响了。
有那么一瞬间,叶双荷差点以为她的梦境成了真。
门开了,跟在玉娘身边的那个名叫飞雪的丫鬟走进来,先对如云施了一礼,道:“玉妈妈有事,请如云姑娘和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