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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奉先殿的大门,果然看见宁儿在康熙的神位前端端正正的跪着。
“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胤禛脸色阴沉的问道。
宁儿依旧跪着,头也不抬,“廉亲王的额娘也是宁儿的额娘,丧礼奢靡,皇上怪罪,宁儿代哥哥向皇阿玛请罪——皇阿玛要怪罪,宁儿愿一力承担,但请皇阿玛不要责罚哥哥——”
“宁儿!”胤禛气的几乎昏厥,他没想到宁儿会这样锱铢必究睚眦必报,居然连这样的招数都想的出来。
“皇上!”贺永禄慌忙过去扶住胤禛,“皇上您怎么样?!”
“你?!——”胤禛攥着胸口,表情痛苦的指着她。
宁儿只管目不斜视的跪在神位前,面无表情。
“格格,奴才求您了!您就少说两句吧!”贺永禄一面扶着胤禛一面向宁儿跪下道。
“请皇阿玛只降罪于宁儿一人,不要责罚哥哥——”宁儿对着神位平静的说。
“你要怎么样?——”胤禛痛心的道,“你要朕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亲自跪下为你赔罪吗?——”说着推开贺永禄就跪下一条腿。
“皇上不可啊!——”贺永禄扑过来抱着胤禛的膝,一面哀求道,“格格——您就说句话吧,不要再为难皇上了!”
宁儿缓缓的向康熙的神位磕了个头,起身缓缓道,“宁儿没有那个本事叫皇上为我赔罪,宁儿还是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代哥哥给皇上磕个头赔罪吧——”说着要跪。
“宁儿啊!”胤禛痛心疾首的呻吟一声,歪倒在地上。
贺永禄赶忙过去扶一把才没有磕着。
宁儿看了他一眼,“劳烦公公了——”起身冒着大雪,消失在门外白茫茫的世界里。
“格格这是何苦呢!”陈润林亲自将药送至宁儿手中,“皇上不过是数落了廉亲王几句而已,你这样实在是太委屈自己了,这么大的雪,跪在阴森森的奉先殿里,万一有了个好歹,我都没有办法的——”
宁儿笑笑,“我不碍事的,”说着就一阵剧烈的咳嗽。
“还说没事,这个天气,本来身体又不好,弄不好就是重症,”陈润林收起药箱,“往后哪怕再大的事情,也犯不着用这样的法子,——”说着叹口气,“为了这点事,玉石俱焚,不值得啊——”
“我只是不能甘心看着人家羞辱我额娘,而我哥哥……。他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宁儿低下头,泪水滴进药里,泛着暗红的涟漪。
“主子,撑住啊——”宝珠攥着雅桐的的手替她着急。
雅桐脸色苍白,冷汗淋淋,——已经两个时辰了,还是生不下来。
“王太医——”宝珠恳求他,“还是没有办法吗?求你救救主子吧!”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王应才用手帕擦擦自己脸上的汗。
其实已经可以生下来了,但是年妃的威胁让他左右为难。
“只要多磨蹭那么一会儿,就是活的也是死的了——”
他一阵心惊胆战。究竟是人命关天啊。
怎么办?怎么办?
他咬咬牙。
“哇——”
“主子!生了生了!——”宝珠欢欣鼓舞的喊着。
听着婴儿嘹亮的啼哭,雅桐虚弱的笑了一下,昏厥过去。
“格格格格——”雅竹跳进门来开心的叫着。
“吵吵什么呀——”宁儿被她吓了一跳,有点不满。
“宁贵人生了!”
“真的?!”宁儿放下书,惊喜的问,“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是小阿哥!”雅竹拍着手,“你说雅桐姐姐命好不好!”说着又笑起来。
“行啦,一高兴就忘了规矩了,还姐姐妹妹的叫呢!”宁儿点着她,笑道,“说不定过两天人家就是皇妃啦!”
“我们去看看?”雅竹拉着宁儿。
“能去吗?”宁儿心里还是有些顾忌。之前年妃找的道士算卦说宁儿与孩子八字不合,恐有刑克,故此雅桐有孕期间,宁儿一直都未曾与她见面。
“人家说你是和未出生的孩子相刑相克,现在已经顺顺利利的生出来了,还怕什么呢!”雅竹拉着她。
“好可爱!”宁儿接过奶妈手中的小阿哥,小心的抱着。
“哟,格格也在这里呢,”年妃走进来看见宁儿,先是愣一下,立即笑道。
宁儿笑笑,“我来看看小阿哥,”一面问雅桐,“皇上赐了名字了吗?”
雅桐摇摇头,“皇上一直在正大光明与大臣们议事还不知道呢——”
宁儿立即觉得自己问的不妥了,恐雅桐伤心,忙笑着跟雅竹说,“你瞧他长的多像四哥——”
“不对不对,我觉得他眉毛眼睛长的都像宁贵人——”雅竹笑着争辩。又拉着雅桐要她评判。
雅桐在一边微微的笑着,有了一点做母亲的自豪和满足。
年妃却略略咬了咬嘴唇,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
“我瞧瞧——”年妃也凑过去,看了又看,抬头向雅桐笑道,“依我看,这孩子倒长的像他姑姑——”
众人都一惊。宁儿警告似的看了年妃一眼。回头再看雅桐脸色骤然一变。
年妃正正好好的戳到了雅桐的痛处了。
宁儿本来带着极大的小心,谨防她再说出什么相克的话,却不料这一次她一出口是更毒辣的一句。
宁儿怀里的小阿哥忽然适时的大哭起来。
奶妈也带着一点敌意把孩子夺了过去。
宁儿感觉出气氛对自己的不利,知趣的离开了。
76
76、 姑姑 。。。
“哥!”宁儿从床上坐起来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胤禩坐下来就嗔着她,“万一真的病了怎么办!”
“你担心我啊?——”宁儿搂着他的脖子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宁儿——”胤禩解开她的胳膊,皱眉道,“不要这样——”
“哥,”宁儿松开了胳膊,可是握着他的手。
“你也太冒失了,何必要闹得这样天翻地覆的呢!”胤禩忧心的说。
“我不想你就这么被人欺负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啊!”宁儿有些激动,“我不能坐视不理——”
“可是这不用你来管!”胤禩打断了她,再一次推开她的手。
“哥?”宁儿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以后朝廷的事你真的不用再操心了——”胤禩有些无奈的说,“我不想你有事,我不想你也卷进来——”
“可是你是我哥哥啊!”
“他这次不过说了几句,你就这样——”胤禩顿一顿,“万一将来他再做什么,你难道要弑君吗!”
“你要我怎么样——”宁儿眼圈红红的。
胤禩有些心酸的摸摸她的头,“我只是想你好好的,不要再因为我做什么傻事了——”
“哥——”宁儿在他怀里点头,“不会了,你不要我做我就不做了——我都听你的——”
“见过了?”胤禛看了胤禩一眼,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胤禩点点头。
“很好吧?”胤禛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朕没叫她少根头发吧?”
“皇上——臣惶恐!”胤禩低头道。
“你还会惶恐!”胤禛怒道,“你不是担心朕会把她怎么样吗!若不是,你一次两次进宫来做什么!”
“皇上!——”胤禩惊愕的看着他。
“怎么!你还有话说!”
“臣——”胤禩俯身道,“臣有罪——”
“你有罪?!”胤禛哼一声,“你是怕朕犯什么罪吧!”
“皇上?!——”
“朕现在就告诉你!朕不会动她一个手指头!——”胤禛挥手道,“朕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朕不会!”胤禛喘口气,顿一顿,“现在,你还要怎么样?!”
“臣知道了——”胤禩叩首沉重的答应着。
“大人——”小礼子惊愕的看着陈润林亲手将宁儿的纸条丢进了香炉,看着它焚化成灰烬。
陈润林看了他一眼,神情严肃,“不可以告诉她。”又叹口气,“我也无能为力了。”
“大人?怎么——”宁儿看着陈润林要问又不能明说。
陈润林看看她,只摇了摇头。
宁儿有些失落,没有做声。
“不睡吗?”紫绢看着胤禩坐在廊下披着衣裳独自出神。
“你不用管我,先歇着吧。”胤禩看都不看她。关于宁儿,那天胤禛的话已经把他逼到死角了,再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没有一点头绪。当初好容易才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不会丢下宁儿一个人,现在却连见一面也不能。他不能告诉宁儿三个人纷纷扰扰的真相,太残忍;可是让她蒙在鼓里,她会怎么样?继续和胤禛那么针锋相对的死扛下去吗?又对谁有好处呢。他看得出宁儿没办法原谅他,甚至希望胤禛恨她,自己又怎么办,可是由着她闹下去吗?三个人要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啊。
胤禩叹口气,拢拢斗篷。怎么办,究竟怎么办?
“让开!——”宁儿推开贺永禄的阻拦,想要闯进去。
“格格,您就别闹了!——”贺永禄苦苦的劝道。“皇上忙了一天已经很辛苦了,到现在还有大摞的折子,您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我不管,你让我进去!——”宁儿不理会,还是硬要进去。
“贺永禄?”胤禛在里面听的明白,轻声道,“让她进来。”
“唉,”贺永禄无奈的让开,“格格——”
宁儿看都不看他,直接跨进门去,看见胤禛在书桌后面站起身子,面容很疲惫,见她来,勉强笑笑,“这么晚还没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明天说吗?”
“我哥哥怎么了?”宁儿说着眼圈有点红,“为什么不让我见他——”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
胤禛早已身心俱疲,本来以为宁儿或许可以给他一点安慰,却不料又添一份苦恼。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朕还有好些事情——”胤禛抬手想扶她的肩。
“一定是你!——”宁儿推他,胤禛不防,向后一个趔趄。贺永禄要上来扶,被他一把推开,“你退下!”
“是,就是朕告诉他,这里不需要他,你在朕身边好的很!”胤禛被她那一推有些激怒了。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宁儿擦擦眼睛生气的说。
“为什么?!——”胤禛瞪着她,慢慢的走近,声音里有些悲愤,“你问朕为什么?!”
宁儿忽然被他这样瞪的有些发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
这样逼近着,便逼到了墙根。宁儿手心向后触到冰冷的多宝格。已经没法再退避了。
“你问朕——朕就告诉你为什么!”胤禛的鼻尖几乎触到宁儿的额头,目光闪闪的钉着她,“朕就是看不得你对他好,朕看了心里不痛快,朕——”这样说着,抬起她低垂的下颌,“是你让朕的心里容不下他的——”
宁儿被他这样裹在墙脚,其实早就知道他的意思,可是最恨他这样对她,为了他自己的心意,把她的一切都毁掉了。
“你这个疯子!——”宁儿死命的推开他,咬牙道,“我恨你!——”说着就夺路而逃。
“宁儿!——”胤禛伸手拦住她,把她结结实实的困在怀里,胳膊勒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放手!——”宁儿挣扎不脱他的围困,低头狠狠的咬他的手腕。
胤禛仿佛毫无知觉一般,把她抱的更紧,任凭她在手腕咬出紫黑色的瘀痕。
“你要怎么样吗?!——”胤禛手上落下大颗的泪珠,宁儿哭喊道。
胤禛手松开了一些,胸口贴着她的背,将脸埋在她颈间,喃喃道,“朕,不许你再见他——”
“我不!——”宁儿用力的推他,毫不犹豫的拒绝。“绝不——”
“那朕就要了他的命!”胤禛狠狠的将她压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冰冷的一字一句的说。
“你不能!——”宁儿不再挣扎,低头哭的好苦。
“只要你答应朕——”胤禛温热的鼻息暖着宁儿的耳后,“宁儿——”声音渐渐低沉,仿佛是哀求。
宁儿啜泣着,好一会儿,微弱的点头,眼泪却小溪水一般淌下来,洇湿他的衣袖。
胤禛抬手想要替她擦擦泪,宁儿狠狠的推开他,跑掉了。
“皇上——”瞧见宁儿哭着跑出去,贺永禄进门来疑惑的看着胤禛。
胤禛悲哀的叹口气,脸上浮起一个惨淡的笑容——真的不想,然而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用这样的手段逼她服从,逼她就范。宁儿会有多恨他,他想一想就心里发凉,可是又能怎么办?不论做什么都要他心痛,痛的快撑不住了,可是放不了手,看不到宁儿的身影,他甚至不愿从黑夜里醒来,宁儿越是折磨的他痛不欲生,他越是想要得到她——他不是连天下都揽在手中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攥不住这个人的心!——
“皇上,今儿去哪儿歇?——”贺永禄错开话题道。
胤禛摇摇头,“去兵部把西边战事的折子都取来罢——”
“格格——”见宁儿坐在栏边,满目悲凉。
宁儿坐起身,擦掉脸颊的泪,拉她的手,“你的琵琶还在吗?不如教我吧——”
“格格,你不是不学那个的吧——”雅竹犹记得当日宁儿曾说她,为何学这样东西,哀怨太甚了。
宁儿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