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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妖妃-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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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一同招呼官员。
我也落的清闲,本就在此住了四年的时光,这苏州城的小角大院,自是十分熟悉的。草草吃罢午膳,便着了一身舒适的布衣出了门。一路大街小巷,卖糖葫芦的,卖糖人的,卖耳环饰品的。好不热闹。
我怀里踹着银子,看见中意的便与摆摊货郎杀杀价,倒不是盼着从中得出什么乐趣来,只是能这般肆无忌惮的说着方言,已是憧憬许久了。
一路走走停停,却是不自觉的走到了原先住过的院子,只见那褐红色大门上挂着通红的大灯笼,门上也贴着喜气的红底黑字春联:春回大地千峰秀日暖神州万木荣,我傻站着端详了许久,也未看出来是谁的笔迹。
想拍门看看此屋到底是谁人在住,却仍是不敢上前,这字字透着平静的字语吉言,莫不要因我的再次出现而搅乱了,说不定此时雪莲和江修缘,已经儿女落地,能跌跌撞撞的跑来跑去了。
想及此,便忍不住的挂起笑来。
转过身子欲走,却被一急跑的妇人撞了一下,买的物件尽数撞落在地,我看着那头躯断裂的糖人,忽然涌起极为不详的预感。
帮忙拾掇物件的妇人嘴里叨叨着:“对不起姑娘,我赶着去前面破断城墙处寻人,才慌乱的撞了姑娘。”
我将碎的不成样子的糖人包在手绢里,说道:“不碍事的,姑娘尽管去吧,我自个收拾下就成了。”她倒也不同我客气,歉疚的笑了笑便转身跑了。
本来欲朝西而行,却被他撞着面朝东面了,想着反正自己也是闲逛,就随缘而行吧,遂顺着妇人离开的方向慢悠悠的逛摊看物。寻思着该为八爷买个什么物件才好。
但越往前面气氛便越诡异,许多摊位竟只见物件摆着,却没了老板,心里想着莫不是苏州城的治安已经这般昌明,都可夜不闭户,日不看店了?
遂拉住又一个急跑着的女子问道:“大嫂,你可知为何这些个做生意的贩子都丢下摊子不管了?”
“诶哟!姑娘你有所不知,这里摆摊的多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刚有人来说前面旧城墙底下躺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约莫二十多的年纪,大伙儿都担心着是否是自己家里人,都跑去看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个摊子!”她甩开我手,又跑着小步匆匆往前去了。
我呆了一阵,才觉的周围的烟尘呛人,空气都变成了一片浑黄。就如我搅动着的心绪一般,混沌的让人呼吸阻窒。
明明是一群毫不关己的人们,一件根本无关的事情,却为何令我局促难安。
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条街的距离,却像漫无边际似的,走了许久都未走到终点,耳边响着的是胸膛内扑响的心跳声,眼前所见的是一个个折回的人们,带着一脸点点舒心的表情,却又难掩作呕的姿态。
众多人围着那一段已经破旧不堪的截断城墙,这本是苏州城明朝时期建造的城墙,但因扩大苏州地域,而老城墙又已经破败不堪,故清朝顺治年间便将原先的城墙拆除,在前面数十里处再次重新建造了更为坚固的城墙,而这一段旧城墙之所以留着,据说是因为此地藤蔓已经深入到城墙内部,将墙作土,拧做一团,外力不可破了。
我并不艰难便已经挤至人群前面,围观之人每见着一人欲挤进内侧,便都会报以同情的目光,我便是在这种目光洗礼下,轻而易举的走了进去。
未及人群时候已经散着一股血腥气味,而此时更是浓的几乎将人熏晕过去。
眼睛不知什么缘故,无端的流下泪来,顿时如雨击窗,模糊一片,我举起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身边已经传来他人同情的声响:“姑娘,节哀啊。”
或许所有的不详征兆,只为了让我看见眼前这一幕时候有所准备,但即便如此,我仍是似顿时被人抽去了所有气力一般,仿如软塌之泥,倒坐在那早已干涸的血泊边沿。
那张为我而毁容的脸,侧贴在冰凉的地面,地上的尖石硬抵着他的耳朵,深深的扎入头颅,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凸起的石头四散着流成一幅交错的网状。但他的脸面,却是那般温和,甚至扬起的嘴角都带着丝丝甜笑。蔽体的衣衫上尽是青藤的汁液,想必曾在落下之时抓住过墙上藤蔓,但却还是坠了下来。
青布衣衫此时已经吸满了鲜血,干涸了就如一幅黑色的盔甲一般,我匍匐着沉重的身体,挪至他的脚边,轻触他身体时冰的缩回了手。
边侧的女子,不需细想便知,是雪莲。
她脸面着地,已经全然看不见平日里那张带点孤傲,时而忧郁难舒,时而欢快逗趣的脸,更看不见住在苏州时候拉着我胳膊撒娇的身影。
“啊…”我面这着高耸的破败城墙大声吼叫,郁气却还是在我胸中不住徘徊。从未想过会与他们在这样的情境下别离。
还记得第一次见江修缘时,他冷漠寡言的模样,几米之外便能觉出他的漠不关心。本是如此谨慎,不将悲喜示于人前之人,却为了我放弃敬小慎微的生存方式,一步步的走进这个风暴圈子。当他在迎亲队伍内为我百般试药,全力挽救时候,当他沉着眸子同我道明,要留在蒙古时候,当他更名改姓,孤身潜进丹津多尔济王府时候,当他心中对我存着疑惑,却仍是不顾正义护我周全时候,当他踏月奔来,却只能看着丹津多尔济将我抱离狼口时候,当他在得知四爷要将我带走,面色黯然时候,当他为了留在我的身侧,下手划的满脸血污的时候,我早已知道,所有的一切,并非因为他悔疚曾替我作的抉择。
我懂,我从来都懂,却总是装作不懂。
总是埋怨这个时代没有单纯的感情,总是纠结那些纷杂的利益与混沌的情感。总是把他当作理所当然的存在,甚至亲手将他推出北京时候,都未有过半点不舍。
直到今日,亲眼见证他的死亡,我方如酒醉之人忽遭瓢泼冷雨通体凉彻!清醒的感觉竟会这般疼痛。所有言语都已苍白若无,只是那绞心的痛楚,越来越深刻的箍醒我。
我不知自己是否在流着眼泪,历经那么多次死亡,我的泪已经全然由不得自己控制了。当我将他身子搂起,凝固的血块在我身上肆意滚动时候,心里没有半点恐惧,为何我一再退让,却只能换来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一个个因我而死。
他与雪莲,这般离奇的死在苏州,死在我多年后再次踏上这片故土的今日。若然我还是麻木的仅当此为一意外,便真的是太过天真,太过蠢钝了!
头脑昏涨不清,身体虚浮无力,但我却执意紧紧搂着他的尸体,我不能倒下,从今日起,我的世界只剩下战争,一步步的忍让宽怀,换来的是什么,子青前车可鉴,我却仍不知痛定思痛!而今又害死了江修缘与雪莲。
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什么作孽之人由天收,什么善报皆有时,什么前世播恩,后世荣华。
统统都是狗屁,统统都是误人心智,愚人思绪。
我不求后世,不求来生,仅为今生作那敲响丧钟之人,为伤我害我者送行。
边侧围站之人,有些已经前往官府报官,此刻官府仵作才姗姗来迟。仵作见我抱着尸体坐着,面色白了白,却未说话。
但翻过雪莲身子时却大声说道:“天哪,这妇人还怀着孩子!”
我猛然一震,手开始剧烈颤抖:江修缘,你本可以幸福的。江修缘。
第一百八十三章:湮灭4
第一百八十三章:湮灭4
“姑娘,你别这样,这具尸体我们要带回衙门去验证的,你放手,放手啊。”仵作在旁使劲的将我手掰开,力气大的似要将我手扯断一般。
终于还是扭不过他的撕扯,江修缘的尸身被他狠狠的夺了过去,用力一抛便丢上了那运尸小车。随着车子一阵摇摆晃动;江修缘的身体滚动了稍许,我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心跳;以为他醒了…
虽然知道这是天方夜谭…但却难以直面此血腥结局。
雪莲与江修缘并列放在车上;她破漏的衣衫已被撕成了块状;而隆起的肚子;却更为明显的暴露在外…她身上久褪不去的鞭痕;犹是那般触目措杂的密布她娇白的躯体。
果然是跟了她一辈子;只是却不知她的一生;竟是那般短暂。
我勉强支着身子;追着那车子;可那仵作却头也不回的猛抽马鞭;一刻不停…
“江修缘…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我一定会!”也不知自己在路中站了多久,只觉忽然身边静谧起来了,远方那马蹄声响滚滚而来,卷着阵阵尘土在我身前停下。。
“心儿!”他跨下马来,一把将我搂住,眼里的悲戚挂怀,都快将我揉碎了。
“四爷…李德明死了…雪莲…死了!”我靠在他的怀里,任泪水打湿他一层又一层的衣衫,冰冰凉凉的渗入身体。
从何时起,他温暖筠然的胸怀竟也给不了我安定了…不然为何我仍是止不住的抖缩;止不住的难过。
“我知道…我在知府衙门看见了…便来了。”他轻拍着我背,无措却又笨拙的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我推开他的怀抱,使劲抹了一把泪,说道:“这是谋杀!我要让杀人着以身还债,不管是谁!我要杀了他!”不知自己的脸面是如何惊悚恐怖,只是说话间牙齿磨撞的厉害。
四爷悲哀的神情中带着丝丝懊恼,他似乎欲言又止。
我心里一阵痉挛,难道此事会与他有关,还是他知道此事真相?我一步上前,抓着他的衣衫问道:“你告诉我?你知道此事是谁做的,对不对?你告诉我!”
他僵着身体不言语,只是那般悲伤的看着我,以往多次与他别离,多此与他发誓再不往来,都未见过他这般伤入心扉的神情,这次,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带着这样的神情来看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脑中不住盘旋着这三字;只觉一片混沌;虚无的黑色中只沉湎着这三个银光大字;而我却似个满身血污的怪物一般;脱重的悬浮在空;边上渺无一人;除了那飞旋的银字;一遍又一遍的转过我身侧…想抓却又抓不住…
“心儿!你醒醒,醒醒啊!”只觉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在自己脸庞摩挲低喃。
“啊…”身体一阵痉挛抽痛,似有巨大的针扎在我的身上,痛的惊醒过来。
“你醒了…”一睁眼便瞧见八爷那满是胡渣的憔悴脸在帐前晃动,而后面更是围着一群人,太子,四爷,九爷,十三爷,十四爷…
“到底怎么了?十三弟说你在路上晕倒了,经过时候将你抱回来的,但为什么你身上有血…”八爷担忧的问道。。
四爷定是没把事情解释给他听,又特地寻了胤祥将我送回府内,避了许多口舌。
又想起那惊心一幕,便一阵绞痛,虚软的说道:“没事,只是路过一杀猪摊子,溅了我一身血,便晕了过去。”听我这般解释,八爷同站在后边的那一排阿哥们才恢复了常色,忍不住出言嘲笑了我一番。
四爷面色狠辣,而边侧的胤祥也注意到他面色不善,轻轻的揪了揪他袖子。
“春桃,你下去煮些福晋爱吃的点心来。”八爷吩咐道,就在这时只听外面公公的通传声响:“皇上驾到!”
啊哥们都迎出门去接驾,而我也挣扎着起身跪在床前。。康熙一个箭步冲进门内,对着身后公公说道:“死奴才,叫你不要吼的,你瞎叫唤啥呢!”
将我抱上床后关切的问道:“怎样?听说你身子又不大好了?怎么会虚成这样,三天两头的闹病呢?”
我瞧着他背后那些看好戏的阿哥,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只尴尬的说道:“无碍的,只是有些晕血,许是换季了之后便身子虚了。”康熙见我神色不对,肃着脸望了望身后,顿时阿哥们都摆出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你还真当自己久病成医了?”他又侧身对着八爷问道:“可有召过太医了?”
八爷回道:“诊过脉了,说是惊吓过度。”
他舒了口气,说道:“还好无碍,既是这样,你好些歇息罢,旁的细微事情,胤禩你要多担待点,你看看你哥哥弟弟们的福晋,有哪个像她这样时常遭罪的。。”见他说的这般大义凛然,我忍不住牵动嘴角冷笑了翻。
让我这般的,不是因为你么!
他回望时候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未再说,走了。
待人群都离开的时候,我方拉着八爷的手说道:“爷,你我既是夫妻,很多事情我便不像瞒着你了。”他淡笑的嘴角因我此话而僵住了。
焦急坐下问道:“到底是何事?方才你没说实话?”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在苏州城内那段破旧城墙下,发现了故人的尸体,骨碎身亡。受了刺激所致!”
他忽然蹦大了眼睛,惊诧的说道:“谁…是谁的尸体?”
“李德明!”他想了一阵,才记起了这个名字:“可是你去蒙古和亲时候皇阿玛指派的护嫁太医?可是他不是早就在遇寇途中身故了吗?”
他满肚的疑问,我只好将大体的缘由简单说了一遍。。
他起身在房里踱了几圈步子:“这事情内里肯定有些跷蹊,杀人者未必就是想至她们于死地,或者矛头是指着你的?”他越说越纠结,眉毛都快拧在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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