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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绿茫然的看了看杨宇楠,急忙松开手,蹲下身子查看杨宇楠的手腕,竟已是一片青紫!柳绿心疼的直掉眼泪,说:“乖楠楠,你怎么不说一声!”
柳绿本是在正屋安静的等着老太太,可杨氏进了屋,她还不曾开口说话,就被杨氏一顿抢白。
杨氏挺着个肚子对着杨宇楠就是一阵羞辱,什么“野种”“杨思庆不能生”“败坏家闺”这种话张口就来,柳绿气急,她不怕别人看不起她。可是小楠楠虽然母家不显,但却是正经的杨爵府的血脉,她的亲祖父,可不是杨安成那个风流种,而是杨爵爷杨安泽!这是这话说不得,若弄得人尽皆知不仅自己脱不了乱棍打死的下场,就是楠楠也活不成了。她不能对着孕妇发火,所以才横冲直撞的找于老太太!
杨氏本是大家闺秀,但她怀有身孕脾气本就不稳定,现在眼见自己仇恨六七年的人,自己准备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正大光明的站在自己眼前,才口不择言!可见自己的“大伯母”一句话也不说,竟抢门而去,嚷嚷着找于爵府人,偏偏有丫头吓坏了,稀里糊涂的竟给指了路。眼见柳绿冲着溪书院就去了,杨氏才慌了神,急忙跟着过去。
老太太听到李氏说明原委,气不打一出来!可见到挺着大肚子的杨氏惶恐的模样,又不知该说什么。早知如此就不让杨氏过去接待了,她本来觉得李氏一个人去接待,太草率了,毕竟是长房的娘家人,所以才在杨氏赵氏里犹疑不定,可她眼见赵氏慈爱的看着于倩于静,料想赵氏不想错过这开蒙礼;又见杨氏对着于珊可有可无的模样,才决定让杨氏陪同。
老太太上前一步,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京城有名的杨泼妇,想了想,才说:“杨大夫人来府上,可有什么要事?”
柳绿抬起头,苦笑一声:“于夫人,叫我柳绿就好。公公大限将至,杨安成也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一家子,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杨氏听得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勃然色变。杨老太爷命不久矣?为何府上竟不曾有人来说?就算娘亲不喜欢自己,可她的两个兄长为何也无消息传来?肯定是这泼妇乱说!想到这,她指着柳绿骂道:“杨泼妇!如此大逆不道直言,你怎么说的出口!咒你自己的那不成器的丈夫死也就罢了,竟还连带着诅咒自己的公公,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柳绿讽刺的看了看杨氏,说:“杨老太爷病了一年有余!你那孝顺爹爹天天请医延药,却日渐严重;你娘天天服侍在老太爷身边,却巴不得他快死。等着吧,也就这几天了。”
杨氏气的浑身哆嗦,举手就要打。柳绿见杨氏这架势,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把脸伸到杨氏眼前静等着。
老太太急忙捉住杨氏的手,喝道:“老大家的,你放肆!杨大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你大伯母,你的长辈!雨冰,扶你家夫人回房休息!”
雨冰急忙扶着杨氏,一边劝慰着,一边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老夫人转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众人,说道:“珊丫头还没完成开蒙礼,暂且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溪书院,一时间只留下了老太太、柳绿、子萱、于珊、杨宇楠,其余的主子奴仆都退下了。
老太太转头看了看余下的几人,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往旁边一拨,就眼带疲惫的靠在书桌上,不再开口说话。
于珊担忧的站起身,走到老太太身边,握住了老太太的手。老太太才觉得心情顺了点,扯了扯嘴角,刚想开口说话,只听砰的一声,竟是柳绿跪在了自己面前。一旁的杨宇楠眼见自己祖母跪下了,也跪在了柳绿身旁。
老太太苦笑着闭了眼,却没有伸手扶起两人,子萱站到老太太身边,也没有说话。
老太太闭着眼,有气无力的说了声:“柳绿,你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有什么话说就说,不必如此。”
柳绿本以头触地,听得声音,急急抬起头,却只看见了老太太嘴角的苦笑。她本想直接站起身子离开,不为难老太太,可看了看旁边跪着的杨宇楠,她咬咬牙,这是楠楠唯一的机会,转瞬即逝!
、第35章 :多了一人
“夫人,适才我与大奶奶说的话,绝无一句虚言,老太爷的确命不久矣,而老太爷只要一死,杨安成就会悲伤过度,紧随老太爷而去。”柳绿提到杨安成的名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老太太睁开眼,复杂的看了眼脸上带了几分狰狞的柳绿,劝道:“你这又是何必?不说别的,就你身边的小丫头不还得你护着。”
柳绿见老太太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夫人,奴婢护不住。京城里最不像话的府邸,杨府排第二就没有敢排第一的。”
说完看了看身边的杨宇楠,又看了看于珊,说道:“夫人,让两个小的……”
老太太抬手阻止道:“让她们听着,你既然有心把丫头塞给我,就听我的。这大户人家的龌龊事,她们两个哪个免得了。”
柳绿神色复杂的磕了磕头,理了理思绪,开始说道:“奴婢五岁时,因这张所谓的俏脸,被继母高价卖进了怡情楼。奴婢虽不懂事,也知道那花花绿绿的新衣裳不是白穿的,后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更是不甘心。奴婢计划了一年,六岁那年逃出了怡情楼,巧遇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那年也不过才八岁,见我可怜,苦苦哀求了主母,收我为奴。小姐待我极好,说是奴才,倒更像个玩伴。可奴婢这张脸随着年龄的增长,竟是越长越好看,打我主意的少爷不少,奴婢多次想毁了这张脸,心疼奴婢的也只有小姐一人。小姐容貌秀丽,人聪明,可性子冷淡了些,在那深宅大院里,她并不讨巧,是以她护奴婢护的辛苦。奴婢曾发誓,这一世,这条命就是小姐的。”
柳绿伸手抹了眼泪,声音由温婉转向了愤恨:“可谁知道,小姐竟被许给了杨安成那急色鬼!她自从知道要嫁的人是色鬼,便张罗着放奴婢出府。奴婢不愿,便想自毁了容貌跟着她。只是小姐说,奴婢若是容貌受损,杨府会直接打发我离府,奴婢才歇了心思。杨府的水太深了,从小姐入了杨府,就明枪暗箭的不断,更有人挑拨奴婢与她的关系,可是天地良心,奴婢若有攀龙附凤的心思,甘受天打雷劈!那起子贱人眼见挑拨不成,便害死了小姐。别人都当她是难产而亡,可我却知道她身子一向好的很,生小小姐的时候明明是顺产,是月子里被下了红花,大出血而死!”
说到这,柳绿不仅想起三十多年前,她将所查事实报给杨安成,杨安成竟然色眯眯的摸着她的脸蛋说:“她死了岂不是更好,木头一个不懂风情也就罢了,竟还阻拦我与你欢好,这种婆娘,真是死不足惜!”
溪书院一时静悄悄的,谁都不曾开口。
“奴婢恨呀!杨安成那色鬼真是配不上我家小姐的一根头发!可小姐终究是去了,留下了小小姐。奴婢只想好好守着小小姐,可谁想到,杨安成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在小姐去世没几天就……小小姐满月时,杨安泽找到奴婢,让奴婢为他办件事,否则他有的是法子让她悄无声息的死掉。为了守住她,奴婢答应了杨安泽,给杨安成那色鬼下药,而且每次同房自己也服食汤药,所以就算杨安成留恋花巷也罢,纳再多的姬妾也罢,都不会再有孩子,他本就是要断子绝孙的!”柳绿说道最后,话里的阴狠竟是丝毫不遮掩。
老太太听到这里,震惊的抬起头,现在这个年代,女子避孕的汤药多是温和的,所以并不能绝对避孕。可男子绝嗣的汤药却都是狼虎之药,鲜少有失误的。如果柳绿曾经下药,那杨思庆是哪里来的?!
柳绿犹豫的看了看杨宇楠,狠狠心说道:“庆儿,是杨爵爷杨安泽的孩子,而楠楠,是杨爵爷的孙女。”
柳绿话落,老太太失态的扫掉了一桌的笔墨纸砚,屋里顿时多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夫人,奴婢起誓,今日所说之话,若有一句虚假,死后甘愿下十八层地狱。奴婢给杨安成下了药,他没多久就不/举了,可他好面子,所以才安分的待在家里。杨安泽从奴婢口里得知这消息,亲口答应奴婢必定照应小小姐。小小姐六岁的时候他亲自来接她开蒙入学,奴婢才真真放下心事,自觉对的起小姐了。心神恍惚之下接了他递过来的酒,醒来后……奴婢身子卑贱,只要小小姐有了依靠,这些不足为惧。回到府里,奴婢亲自去厨房炖了避子汤喝下,可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两个月后竟诊出了喜脉!奴婢本是要拿掉那个孽种的,可是杨安成威胁奴婢,只要孩子不在了,奴婢就随孩子一块死,我明知道杨安成宁愿带绿帽子也要奴婢留下孩子是不安好心,可奴婢又放心不下小小姐……”
“够了!我只问一句,这件事有谁知道?”
“此事,杨府的几个主子,都知道。杨安成一开始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所以从庆哥很小的时候,就被带着出入妓院;杨安泽一开始怀疑我不曾给杨安成下药,所以才有了庆哥,待见到杨安成如此对待庆哥,才察觉孩子是他的。杨安泽枉读圣贤书,畜生尚且不食子,他竟私下买通了小厮,要给庆哥下毒。因这事被杨安成当场捉住,闹到了老太爷面前,陈年往事才被揭露出来。帝师之府容不得丑闻,我本是该死之人,只是杨老太爷到底不忍心,只是禁了奴婢的足,再不许奴婢现于人前。”
“混帐!荒唐!”
“后来,庆儿的事老太爷不再过问,杨安成也理直气壮地带着庆儿出入妓院。奴婢实在气不过,曾私自偷偷离府大闹妓院,可是,结果您也是知道的……老夫人,奴婢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可楠楠……杨府不出两天就要变天,作为害死杨安成的条件,杨安泽答应一定照应小小姐,可对楠楠,他竟怎么也不肯松口。老夫人,庆哥身子已经坏了,不用杨府出手,不出三年必定身亡。可楠楠才七岁,她明明是杨府嫡支的血脉,可顶着庶脉的身份,那府里,又哪里容得下她。”
“既是如此,便该早作打算才是。”老太太怀疑的看着柳绿。
“夫人,此事不是奴婢不早作打算,实在是,奴婢身份卑微,上天无梯,入地无门。小小姐从六岁就只跟杨府的主母容氏亲近,根本不听我的劝诫。眼下,她虽是富贵了,却是指望不上的,奴婢再无人可托了。本来奴婢已经心灰意冷了,可是今天上午,她跟奴婢说,只要奴婢害的了子萱先生的名声,楠楠以后由她照应。”
“倒是捉住了你的软肋!”
“夫人,说句您不爱听得话,这事别人办起来难的很,奴婢办起来却轻而易举。奴婢知道京城都称呼奴婢杨泼妇,如是发生冲突必定是我的过错。可奴婢的出身再低贱,也挂着府上大奶奶大伯母的身份。奴婢只要带着受伤的楠楠出了于府的门,一路哭回杨府,路上疯疯癫癫说几句荤话,不说别的,只说子萱先生脾气暴躁无理,竟然殴打上门求学的女娃,小小姐吩咐的事就成了。”
老太太脸色深沉,知道柳绿出身低贱,为了杨宇楠,绝对放得下身段。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夫人?”柳绿听老太太如此说,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
“夫人,奴婢若有此心,又怎会将楠楠的身世告知。小小姐虽是小姐的血脉,却没得小姐的半分善良,她像足了杨安成自私自利,而容氏对她的教导更是包藏祸心,眼下她虽是木爵爷的儿媳,又有长女嫁于太子,可奴婢再怎么糊涂,也知道小小姐绝对不是可托付之人。奴婢委曲求全三十年,许她一生荣华,却无法昧良心的说小小姐是好的。奴婢恳请夫人怜惜。”
老太太看着脚下从一开始就把身段放到最低的已是年过半百的柳绿,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从她开口自称奴婢,老太太就知道她所说的事,必将是杨府的秘辛,她不是多事之人,可既然避不过,总要知道自己将接手的女娃有什么故事。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杨府的秘辛竟牵扯到了混淆血脉的地步。
柳绿一直跪着,不曾起身,从说完话就低着头。屋子里静悄悄的,连柳绿泪水打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跪在一旁的杨宇楠,话不曾说,像是感受到此刻的悲伤,再也忍不住,开始流泪。
于老太太看着这祖孙俩,为难的看向了子萱。
子萱想都不想,直接说:“老夫人,我既不怕柳氏坏了我的名声,也不怕多宇楠这个麻烦。此事,全由您做主,子萱绝无异议。”
“柳绿,你竟算准了我于府必会出手相帮不成?”
柳绿听到子萱说,不怕她坏了名声,已经心灰意冷,待听到老太太的疑问,只低声回答:“奴婢不敢。奴婢的命是小姐的,眼见小小姐荣华富贵了,本已经心满意足。可楠楠从一出生就养在我身边,她是我唯一的血亲。在老太爷病重的时候,奴婢就开始为她找后路,可是,奴婢虽是继室,却也是一介奴身,无亲无故的,更何况自从奴婢得了杨泼妇的名声,阖府上下倍感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