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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析。不错,乌汗你是个男人,比我有力气,比我会打仗,但是你以为靠残暴和恐吓就能做好诏主吗?”
“哼,做不做得了诏主,咱们走着瞧。”
深夜,苏抹站在阿爸的画像前,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死,也不能把诏主的位子拱手让人。
“阿爸,你在天有灵,帮帮苏抹吧,你真的是尼南害死的吗?你告诉苏抹。”
“尼南,不是你害死的阿爸,拿走的铎鞘,对不对,他们都在冤枉你。你告诉我。”
空旷的院子里只有风吹过的呜咽声。
寂静的夜里,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来到府院门口的时候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吓得苏抹一个激灵。乌汗不是说好明早再回来的吗,怎么出尔反尔,现在就来了。‘哼,跟一个小人谈什么诚信’,苏抹自己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抿好了散乱的头发,整理好褶皱的衣襟,苏抹直直地站在院中间,迎接来人。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粗壮的人影走了进来。苏抹有些吃惊,怎么只有一个人?下一刻,她意识到,来人并不是乌汗。苏抹借着火把的光线仔细看去,来人一身皮甲,身材不高却很壮硕,满脸的络腮胡子,手中提了个袋子。苏抹觉得此人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没想出来是谁。
来人几步走到苏抹的面前,将手中的袋子举到苏抹的面前,一语不发地看着苏抹。苏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说话,也没伸手去接。
“小姐不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听到来人说话的声音,苏抹突然醒悟,此人是越析的副将军波冲,也是乌汗的副手。上次他们救回阿爸时,就是波冲带的后援接应的,只是当时波冲没留这满脸的胡子,所以苏抹一时没认出来。
“波冲将军,这么晚了,何事?可是乌汗将军派你来的?”
波冲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哈哈’大笑了两声,接着打开了袋子,抖了抖。一个圆圆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滚,停在了苏抹的脚下。
苏抹低头看去,只觉得是个黑乎乎的球,接着火把的光看不分明。一阵风吹过,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飘了过来,苏抹突然看清,原来脚下的是个人头。黑黑的夜,摇曳的火光,血肉模糊的人头,苏抹吓得全身僵硬。不知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尼南的头,想到这里,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但是苏抹不愿在乌汗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硬做镇定,鼓起勇气,又仔细看了看。暗暗松了口气,并不是尼南,隐约是乌汗的样子。
苏抹迷惑了,抬起头,询问的目光看着波冲,“波冲将军,这个是……?”
“没错,是乌汗的头。”
“是谁杀的乌汗?”
“除了我波冲,还有谁。”
苏抹让这个突然的变化打得有些懵,脑中快速地盘旋着,不知道波冲此举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又怕是乌汗设的陷阱。看着眼前波冲略有些得意的表情,苏抹明白了,波冲是想替乌汗的位子,杀了乌汗来邀功。
“波冲副将军,现在开始,你就是越析诏的大将军。”
“波冲对将军的位子不敢兴趣。”
“那将军想要什么?”
“波冲想要大小姐。”
“你疯了吗,我有夫婿了。”苏抹万没想到,波冲提出这么个要求。
“小姐还把那个谋害诏主,偷走铎鞘的南诏狗贼叫做夫婿吗?”
“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我自会查清。”
“那如果小姐查清,的确是尼南所为,波冲……”
“为什么?你也是冲着诏主的位子来的,是吗?”
“是,也不是。波冲仰慕小姐已久。”
“仰慕我的人我都要嫁吗,那我怎么嫁得过来。”
“仰慕小姐的人虽多,但是像波冲这样情有独钟,能助小姐击退浪诏大军的人,可就没那么多了。”
“波冲,你觉得自己比乌汗好到哪里去了吗?”
“小姐不要误会波冲。波冲是真心实意地仰慕小姐,想帮助小姐。”
“哼……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那小姐如今想要如何应对大兵压境的浪诏?”
“你这算是威胁吗?”
“小姐非要这么想,波冲也没办法。日久见人心,以后小姐就知道了,波冲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会对小姐好的。”
“我如果不答应呢?”
“小姐仔细考虑一下,小姐一个女孩子家,自己一个人如何管得了越析诏,更不要谈带兵打仗。今日出了一个乌汗,明日就会有一个汗乌。这次有波冲帮助小姐,明日波冲不在,谁还帮得了小姐。波冲不是贪心的人,是一心一意仰慕小姐,想帮助小姐。如果小姐嫁了波冲,以后越析的兵权,波冲和小姐一人一半。越析大小事情,波冲万事都和小姐一起商量着来。小姐要是实在不愿意,波冲也不强求。”
“你让我考虑一下。”
苏抹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考虑,因为她没有选择。每当想起波冲那得意又傲慢的表情,她就气得浑身乱颤,但是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波冲说的对,她现在没有更好的出路,浪诏大兵压境,没有军队,她就束手无策。只要退了敌军,只要越析还在,只要她还掌权,就有余地,有办法可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波冲,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小姐请讲。”
“只要一日查不到真凶,拿不回铎鞘,我就不会和你同房。”
“一言为定。”
“好,波冲将军,你的凯旋之日,就是我们俩成婚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五月初五,南诏,邆赕南北夹击,大败河蛮。
西洱河畔,大和城外,尸横遍地。残甲断剑,散落在齐膝高的蔓草中,反射着嗜血的苍白月光。西洱河血红色的浪花翻滚,拍打着被鲜血浸透的河岸。呻吟哀嚎之声隐隐传来。
山丘上,冰凉的夜风,夹着腐败,血腥的味道呼啸而过。
阁逻凤拢了拢被风吹得翻飞的披风,看着山下的士兵们清点血洗过后的凄迷沙场。不自觉地用手揉了揉两臂上的旧伤。
身后传来一阵疲惫的脚步声,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落在阁逻凤的肩头。
“凤儿,你的蛊毒刚刚褪净,臂上的伤还没痊愈,回营帐去休息吧,剩下的事让他们去处理。”
“父王,我没事,还撑得住。河蛮的残部往北逃窜,诚节主动请缨追击残寇,我让他去了。”
“好,他愿意去便让他去吧,只要他把握得住,明白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就好。唉,要是诚节有你一半的才智,我也不用这么费心了。”
“父王莫要折煞儿臣,儿臣此次没有拿到铎鞘,心中愧疚,还请父王责罚。”
“凤儿你不要想这么多,铎鞘本就是个莫须有的东西,有了更好,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是当真有传说的那么神,这几百年来越析诏早就兴风作浪了。你好好把你的伤养好,父王还有重要的事要你出力。”
“父王是指大厘城?”
“还是凤儿最了解我的心意。对,此战我们虽得了大和城和阳苴咩城,但是大厘城让咩罗皮得了去,虽说是我答应给他的,但是我总是不甘心,大厘城我们早晚要拿回来。”
“儿臣明白,父王放心,不出半年,大厘城必定归南诏所有。”
“大厘城这件事,不要太莽撞,毕竟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不要给其他几诏落下什么口舌把柄。”
“儿臣明白。”
“昨日探子来报,施浪和浪穹的军队已经在西洱河的东岸扎营了。”
“哦?为什么,我以为他们打的是闪电出击的牌,想趁越析诏诏主去世的时机,打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都低估了越析诏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波冲,听说他每战以血涂面,赤膊上阵,一把鬼头刀下不知死了多少人。现在浪诏的军队,闻此人名而丧胆,越析的军队士气高涨,看样子不出几个月,浪诏就要被赶回去了。不管怎么说,他们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谁输谁赢对南诏都是好事。此人虽鲁莽,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不要命的莽劲,不按常理出牌,凤儿你以后要是和他相遇,要小心。”
“波冲?是那个副将军吗?”
“对,就是此人。”
“儿臣记住了。”
“还有,那个剑南节度使王昱,最近又要回来了。等大厘城的事办妥了,你去见见他,看看这次大唐是怎么说。应承我们的事,也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南诏大败河蛮,驱河蛮北上迁化,河蛮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受制于浪诏。
南诏收大和城,阳苴咩城,并将都城从巍山北迁至大和城。大和城巷陌皆垒石为之,高丈余,连延数里不断。南诏迁都大和后,赦降臣,济难民,筑城池,开荒地,河蛮余部俯首称臣。
邆赕收大厘城,军队进城后,咩罗皮指示手下烧杀奸淫,并将城内米粮财物劫掠一空,咩罗皮自己强纳河蛮王妻女数人为妾,每日酒池肉林,荒淫无度,至万民于水火之中。城内河蛮余部月余内,暗杀邆赕士兵将领二十余人。咩罗皮抓捕大厘城内官宦商贾数人,酷刑逼供,无奈无人供出行刺之人。咩罗皮遂当街击杀无辜市民,并挂尸体于城门上,以警示暗杀之人。
大厘城内河蛮余部暴动,咩罗皮率军队镇压。大厘城内血流成河,妇孺儿童皆为刀下冤魂。
八月十五,南诏阁逻凤带五千精兵,打着驱暴君,安良民的旗号,讨伐咩罗皮。南诏军队开到城外十里处,咩罗皮才察觉,匆匆从鸳鸯帐中爬起,裹上战甲迎敌。阁逻凤亲自披挂上阵,首阵迎敌,邆赕军队如散沙一溃千里。咩罗皮带余部仓惶逃回邆赕。阁逻凤身披白色战甲进城之时,大厘城满城百姓夹道相迎。
同日,越析诏决战浪诏于西洱河北岸,双方死伤无数,波冲身负重伤,最终越析诏击溃浪诏,浪诏退兵告终。
十月初十,越析诏前任诏主然的孤女苏抹与波冲成婚,波冲继任越析诏诏主之位。
“凤儿,此次驱河蛮,收大厘,你居首功,大厘城东南的舍利水城就赐给你,作为你自己的居所吧。”
“多谢父王。”
“凤儿,你今年已经二十四了,这些年我也不知劝了你多少回,你就是不肯成婚。但是你不能再拖下去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南诏着想。”
“父王,儿臣想再等等。”
“还等什么,要等到父王和你阿妈都升了天,连个孙子都抱不上吗?”
“父王……”
“忘记告诉你了,越析诏立新诏主了,就是那个波冲。”
“波冲?怎么是他?”
“苏抹嫁给波冲了,前日成的婚。”
“父王,你说什么……”
冰冷的寒风从山间呼啸着吹过,林间的草地上挂着薄薄的一层白霜,呼口气都是白色的。
波冲穿着件单衣,手中的弓拉满,紧紧盯着十丈外的那头雄鹿。这头成年的雄鹿头上高高的一支鹿角,身体健壮,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仍低着头啃着草。‘嗖’地一声,羽箭破空的声音终于惊醒了雄鹿,一跳而起的瞬间,羽箭‘噗’的一声,射穿了雄鹿的脖颈。雄鹿挣扎着跑了两丈,终于躺到在地,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这是波冲出来打猎的第五天了,一天前他瞄到了这头鹿,就想猎回去,做个鹿头的标本挂在房间里,这么美丽的鹿角不多见。可惜这头鹿太警觉,两次都从波冲的箭下逃了去,今天终于逮到了这个机会,波冲欣喜万分。
“哈哈,终于让我逮着了吧,看你往哪跑。”
“诏主真是好箭法。”
“诏主神力啊,这么大的一头鹿,一箭射穿了。”
“哈哈,去,抗上鹿,咱们回家啦,出来好几天了。”
“对,对,赶紧回去吧,诏主夫人该等着急了。”
波冲心里咯噔一下,刚刚猎到鹿的那股兴奋劲,一下子没了。想到苏抹,他就浑身痒痒。这都已经成婚两个月了,碰都不让碰一下,别说碰一下,苏抹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每次波冲一说起,苏抹就拿当初的协定来堵他的口,什么不找到铎鞘不能同房。咳,铎鞘哪那么好找,都不知道那个该死的尼南跑哪里去了,上哪去找,波冲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么下去,他就得憋死,这不,寒冬腊月的,带上一班兄弟出来打猎,希望满山的寒风能灭灭他心里那股火。
扛起那头鹿,带上兄弟们,波冲领头下了山。
“救命啊……救命啊……”
“诏主,好像有人喊救命啊。”
“嘘,安静,我听听……真是有人喊救命,快,过去看看。把鹿扔下,把鹿扔下,回头再来找,快,快。”
翻过前面小小的山梁,下面的官道上几十个人正在枪来剑去地打杀着。后面十几辆马车,有两匹马被惊了,拖着沉重的车厢狂奔。仔细看去,打打杀杀的人群里,一伙穿着清一色的蓝衣,手拿大刀,看样子是宅院里养的看家护院的家兵的样子,另一伙人,服色混杂,手里有枪,有刀,有木棍,一看便知是劫道的山匪。
波冲大吼一声,举着手中的弓箭,带头冲下了山梁。
“兄弟们,上啊,杀了山匪。”
本来两股人马实力相当,战的正酣,山匪们看见后面山坡上冲下来几十号人,觉得情形不妙,呼啸一声,扭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