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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之陵,西渡黄河至大草滩,现金在大草滩永固城一带拥众落帐,等待时机,重整旗鼓,准备东山再起,并听闻已经与大明朝结成共盟。
察哈尔左翼郭尔罗斯部贝勒葛尔泰誓死效忠林丹汗,被派命驻军在城外三十里。
夜已经很深,绝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
巡逻的守兵来来往往走着方队,唯有主营明晃晃的烛火静静泄出帐外,带着朦胧的美感。却听梦中突然传来悠扬的马头琴声,仔细听那琴声响了又停,仿佛低低叙语着相思情长。
有人静静听着,似要痴了。
突然传来琴弦断裂声,将睡梦中的人们惊醒。
乌兰一惊,心知是主子又范了老毛病,忙不迭冲进帐。
只见荧荧烛火如豆,映着海兰珠垂泪的容颜,散射着圈圈晶莹的光晕。
“格格,您没事吧?”乌兰看到漆木的马头琴上印着纤纤玉指的血痕,心疼不已。“看您,总是这样的弹琴,让贝勒爷看到了又要——”看到海兰珠拭泪的可怜样,不再言语。只是熟练地为她上药。
“格格,这里是漠南,咱们是随林丹汗打了败仗逃难到这里,本就是够艰辛了……拜托您啊,就不要再弹这些令人思乡的曲子了。”看海兰珠垂着头不言语,叹气道。“虽说贝勒爷这些年没怎么变,但如今在这关头却只带着您在身边,连正福晋都在外营,可见贝勒爷其实很重视您的。”却见海兰珠皱起眉头。“格格,您不舒服?”
海兰珠抚着胸口,低低道:“心口疼。”
“哎呀,您看您,一定是又范心疾了!”说罢摇着头去拿药。
海兰珠探向帐外的夜色,却只看到一轮明月摇挂天际,被静静飘荡着薄薄浮云遮去一角。回首这七年相思,仿佛已过半生。
因为那个人,一向深居简出的她开始注意时局,知道他登位如何艰难,知道他与三大贝勒并坐共掌天下的尴尬,无法自掌正黄、镶黄、正蓝三旗的不甘,天聪元年一征察哈尔,获敖木伦(今辽宁大凌河上游)之捷,俘众万余。天聪二年再征察哈尔,命人铸红衣大炮。天聪六年三月三征察哈尔,如今迫林丹汗弃归化城(今呼和浩特)逃遁青海……
海兰珠长长舒了口气,月儿已经隐进了云中,这时乌兰走了回来,一把将她拉进帐,絮叨着:“着了凉怎办?别又填堵了。”
海兰珠默默吞下药,这样的苦已经是习惯了的,就如同对“那个人”的相思,早已深入骨髓,情至灵魂,难以忘之。
“快睡吧,今后啊,不许你再没日没夜地弹马头琴。”乌兰气鼓鼓地将她塞进被子里,扑面而来的是幽幽冷香,海兰珠正好奇在这察哈尔郭尔罗斯部的军营中怎会有这样的味道?却见一双清澈的大眼在眼前突现,犹来不及惊呼,想去叫走出帐的乌兰,却被一把捂住嘴。只听一道细细的嗓音哀求着:“姐姐,我不是坏人,您不要喊。”那人说的是察哈尔口音,少女纤细小手的颤抖一直传至海兰珠心底,不禁怜惜起来。
她点点头,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那少女放松了力道,正低声道:“谢谢您——”
却听帐外传来匆忙脚步声,海兰珠心中一阵敲鼓,急中生智地将她蒙进被窝,来人便掀帘踏入,海兰珠看去,不禁惊骇地倒抽口气。
只见葛尔泰一身血污,仿佛如地狱里来的修罗般站在那里瞪着她,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喊出来。
葛尔泰好像为了确认什么般淡扫了眼躺在榻上的海兰珠才舒了口气,然后朝身后惊怔的乌兰没好气地道:“看什么,还不去准备热水!”
乌兰忙不迭冲出帐,海兰珠早已经躺不住,披上外衣要下榻。
“你就在那里,别乱动。”葛尔泰脱下沾满血污的大麾,海兰珠见到一地血水,吓了一跳。
“这……这都是你的血?”她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狼狈的他,以及这样血腥的场面。
“不是。”葛尔泰坐下,自行饮下两大碗酒后,想到什么般朝海兰珠看去。“今晚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海兰珠摇头,没有没有看他的眼。
“真的没有?”葛尔泰眯细黑眸,直直瞅着海兰珠,她在他的眼中顿时无处可逃。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海兰珠坐在榻上,心里翻江倒海,显然自己身后被子里藏的人就是丈夫要寻的。
怎么办?怎么办?
“女人家少过问爷们的事。”他皱眉,乌兰已经准备好热水,服侍葛尔泰沐浴。海兰珠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葛尔泰瞪视回来。看到她缓缓低下首,葛尔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和怜惜。哑声道:“都是血,你要是晕了,折腾起来烦人!”
海兰珠诺诺道:“是。”心中所想全在身后被子里,烦乱不已。
隐约可见帷幔后葛尔泰的身影,海兰珠见到地上的血迹上拿着抹布前去擦去。这些年过来,她早已经不是什么格格,只是做他的福晋,她学会了很多。他不明白,她其实并非那么娇弱的……
“格格,让我来。”乌兰看到海兰珠做着粗活,脸色也变了。
海兰珠抬头看到葛尔泰已经走出来,披着长袍,定定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很奇怪,自从他们随着林丹汗辗转之途开始,他便常会这样看着她。
“今天,过夜么?”她小心翼翼地问,希望他如往常一样摇头。
葛尔泰走向前,将脸放低,她感觉到他的胡子正扎在自己额上,目光无法抑制地垂低。
“你希望我留下?恩?”
“不——”她下意识地低呼,换来他的怒瞪。“我、我是说——”
一旁地乌兰倒抽了口气,格格是怎么了?想激怒贝勒爷吗?
葛尔泰冷哼一声,突然帐外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贝勒爷,不好了,大汗已经到了——”
“知道了。”他先是一愣,没有瞅海兰珠便走了出去。发上湿湿的水珠一路延出帐外。忽然又听他喝道:“加强兰福晋的侍卫人手!”
海兰珠见他走远才敢舒口气,乌兰气呼呼地走上前。“格格,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怎么不留贝勒爷过夜?如果不趁早生个小阿哥——”
“乌兰,你出去。”
“今晚乱得很,我还是在这里陪您吧。”说罢便朝榻上走去,突然瞪大眼。
“啊——你、你是谁?”
海兰珠立刻捂住乌兰的嘴,被中的人忙道:“我、我叫辛妲娅,不是坏人。”
“那可不见得——辛妲娅公主。”一道意外的声音自帐内响起。
海兰珠倒抽口气,猛地回首,却见葛尔泰不知何时已经走回,正冷冷看着她们。
“贝、贝勒爷!”乌兰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辛妲娅狼狈地向外冲,却被早已经准备好的侍卫团团制住。
“放开我!郭尔罗斯贝勒,你敢这样对我?”郭尔罗斯是葛尔泰的姓。
“不敢,大汗等着公主呢。”
葛尔泰一把抓过海兰珠,狠狠丢到地上。
海兰珠只觉得头晕目眩,腰身撞到冷硬的地上生疼,但她强忍着,担忧地看着那个被绑走的少女。
“如今你是越来越不怕我了。”葛尔泰用的是肯定句。他毫不掩饰怒火地掐住她的颈。“我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在等待——你为什么不说!”
“——您要我说什么?”海兰珠咬着牙。“我没错。”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反抗?恩?”他掌掴她。却看到她一声不哼,突地跳起来,踯躅步着圈。
海兰珠不知道他何时离开,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她不后悔自己做的,尽管这会将她日后更加步履薄冰、举步为艰。
乌兰将她扶起,海兰珠死死按着胸口。
她几乎扑到在塌,突然一个冷硬的感触至指尖传来,她皱眉摸出。
一个拳头大小的正方形锦盒便出现眼前,与乌兰惊讶地对视一眼,她慢慢打开。
只见一个用蓝田白玉雕琢而成,方圆四寸,螭虎钮,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的玉玺正静放在其中。
辛妲娅被一路脱至一个明亮的帐里,满腹的委屈,却硬是咬着牙不吭声。脑子中乱糟糟的,直到扑通一声被推倒在地,才回过神来。
帐中立着四五个各着贵族服侍的男人,她一一看去,并不陌生地姗姗道:“海那赫贝勒、乌珠穆沁贝勒、苏尼克贝勒……”她没来得及说完,只听一声轻呻自头顶传出。
“辛妲娅,你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辛妲娅忙抬起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端坐正位,头戴乌帽,青色长袍,黝黑的方正脸,左侧的脸一道并不很深的刀痕横贯眼中并泛着淡淡的白色,不仔细看去却仿佛泪痕一般。
此刻,那双威严的眼正严肃地盯着辛妲娅。
她注意到他连骑马时的抖蓬都未来得及解下,可见追自己追得多急,才有些怕了,却仍是倔强地不肯低头。
“哥哥。”
林丹汗眯起了眼,蕴育着怒气。
“我最年幼的妹妹辛妲娅,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吗?”
“我……”
“你不仅在与科尔沁吴克善台吉的婚礼上逃婚,还偷走了咱们察哈尔与大明的信物‘千年之瑞’。”林丹汗越说越低。“你太让哥哥失望了。”
辛妲娅见四周的贝勒们都摇着头看着自己,不禁愤然。
“辛妲娅没有错!哥哥你与大金国汗打仗输了就想拉拢科尔沁博尔济吉特部,把我嫁过去,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台吉,我不想这样嫁给他!”
“那么为什么偷走‘千年之瑞’?”
“辛妲娅根本不知道它就是‘千年之瑞’,我只是见哥哥你很宝贝那个东西所以想报复一下,才……”
“够了,你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要我叫人用强?”
辛妲娅深吸了口气,坦率的目光直直看向林丹汗。
“辛妲娅可以交出来‘千年之瑞’,但是,有个条件。”
“你现在真是长大了的海东英,翅膀硬实了——竟然学会开条件?”林丹汗不气反笑。“好,你先说说看。”
“我……我只想知道你把卓立怎样了。”
林丹汗皱眉,下首的几个贝勒也开始窃窃私语。
“那是谁?”
“大概,是公主的心上人吧。”只见一个人慢慢走进来,恭敬朝林丹汗行了礼。
“葛尔泰贝勒,此话怎讲?”林丹汗不动声色。
“那人是辛妲娅公主同行的一个男子。”
“葛尔泰,你这个坏蛋!你到底把卓立怎么样了?”
“那个小伙子好得很,应该正在军牢中睡着呢。”
“你胡说!你把他弄得全身是伤,我都看到了——你、你这个大坏蛋!”她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更坏的形容词了。
“够了!”林丹汗猛地拍桌,震得帐内突然安静下来。
“辛妲娅,在我无法容忍你的任性前,把东西痛快交出来!”
“不!除非你先放了卓立!”
“混帐!”
辛妲娅流出泪来,大喊:“我不妥协!”
却听帐外突然传来某种类似碗盘的破裂声,吸引了众人视线。
“是谁?”林丹汗威严地低喝。立刻有人奔进来禀告。
“回大汗,是……”看了眼葛尔泰贝勒,忙又低下头。“是个侍女。”
“叫她下去领罚。”他严责分明地挥手。
那侍卫还未退去,外面又是一声低喝,听来十分悦耳的女音。却令葛尔泰变了脸色。
“请等等,我要面见大汗。”
众人皆是一怔,傻瓜也明白这不是个侍女。
林丹汗挑眉,“是什么人?”
那声音停了下,似在思考什么。“郭尔罗斯贝勒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众人顿时倒抽口气,皆瞅向葛尔泰。
“哦?”林丹汗似笑非笑,“传进来。”
只见一个美貌少妇缓缓端正走入,带着令人眼前一亮的细致风情,身后跟着一个手捧正方形锦盒瑟瑟发抖的侍女。
林丹汗目光由锦盒移到海兰珠的脸上,便不再动。
辛妲娅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海兰珠侧颊上还未消的掌印,惊道:“你是兰福晋?!”
海兰珠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惊讶,只是提着砰砰紧张的心跳,恭敬地朝林丹汗行了大礼。
“海兰珠向大汗请罪。”
“哦?你犯了何罪?”
海兰珠深呼吸,鼓起勇气道:“海兰珠打碎了‘千年之瑞’,特来请罪。”
她的话如同平地生起一声惊雷,四下哗然,纷纷看向侍女手中的锦盒,顿时明白了方才的破裂声代表着什么了。
葛尔泰脸色泛白,死命地盯着她。
林丹汗冷下脸,“我怎么知道你手中的是否是真的‘千年之瑞’?”
海兰珠为难地说:“难道大汗以为,海兰珠会特地来这里耍弄大汗吗?”
一片沉默后,只听林丹汗突然大笑起来。
“你想如何?”
“海兰珠希望大汗放过辛妲娅公主和她的心上人。”
“如果没猜错,你本是带着‘千年之瑞’想来求情的吧。但你如今打破了它,以为自己还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话?”
“海兰珠敢来,自然是有原因。”她自乌兰手中接过锦盒,缓缓将里面的玉玺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