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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蹙起眉头,不悦道。“你必须脱下这身湿衣服。”海兰珠自然不肯。男子却由不得她任性,伸出大掌要剥。海兰珠惊叫出声,流下泪来。
“求您,我自己脱。”
他似乎头一遭遇到这样爱哭的,心下不知所措。惯性地怒斥道:“真是麻烦!”
见她被自己的大嗓门骇了一跳,又是一阵心烦。遂自动转过身去,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海兰珠这才肯动手脱去衣服,不时偷瞄火堆对面的那张挺拔壮实的背。幸好男子的外衫很长,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后,她看着袖口黑底金线缝饰的图腾,散发一股不可阻挡的贵气。那应该是大金国(太祖尚存,大清未立国。)的八旗之一。
这里是大金的叶赫城外,眼前的男子又是一身女真打扮,应该是个八旗贵族子弟。海兰珠如是想。
“过来。”在她发呆之际,男子已经转过身。
他的语气是无庸质疑的命令,带着独有的霸气。
海兰珠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坐在了他的怀中!
男子满意她的顺从,盯着她颈际白嫩的肌肤,缓缓贴过去。“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
“海兰……”
“海兰,你的名字在蒙语里是指美丽的玉,知道吗?你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玉人。”
“不。”她下意识地要逃,却被他紧紧困在怀。从未有男人对她说过这样动听的话,想到这,她的脸上又泛起可疑的红晕。
“你可真是容易害羞。”他轻拍她的背,“睡吧。”
海兰珠念着叶赫城,可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吐出。
她看着火焰跳动的节律,一夜的惊魂早令她身心疲惫不已。人体的温暖是个巨大的诱惑,她像个孩子般揉着眼,缓缓进入梦乡。
梦里,她仿佛回到了科尔沁美丽的草原。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蒙古包中,葛尔泰正坐上位,身着紫色长袍,同色腰带,桌前摆满丰盛的奶食与肉食。但他却心烦得一点胃口也没有。
一旁擅长察言观色的富察福晋恭敬地递上鼻烟壶,却被一把推倒在塌上。
她咬牙看向丈夫,眼中闪烁着妒恨。
但当葛尔泰朝自己扫过来之前立刻转为阿谀谄媚,她本是美艳非常的丰满女子,这一笑更是艳丽四射。
“爷,您这是怎么了?自从音格图这奴才走出去后您都不对我笑了。”
葛尔泰转眸定定看着她,心思难以猜透。
富察福晋又是一笑,自己斟了杯奶酒。“不过是应该在叶赫城的海兰珠不见了,您那么担心做什么?音格图这奴才不是说了是在城外遭了马贼吗?要我看,八成早被贼子给捉去……”
“住口!”葛尔泰冷笑,“你懂些什么?”
“是,我是不懂。你们爷们的事你们爷们解决。”她负气地又斟了一大杯。
她本是富察部甚受宠爱的公主,说来配他这个察哈尔贝勒作侧福晋还真是委屈到不用怀疑。但她是对他一件钟情的,又有何办法?
她嫁他快有两年,也有了三阿哥。嫡福晋是他青梅竹马,这点她没有办法。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两个阿哥一个格格,她妒恨自然,但动摇不了嫡福晋的位置也是事实!
可这个早她进门的博尔济吉特氏海兰珠一无所出却偏偏出身高贵,位置也在她之上,这是她万万咽不下气的。想起海兰珠那张总是病泱泱低垂的小脸却常常可以吸引葛尔泰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目光时,她便气得牙痒痒!
这次出行科尔沁回海兰珠的娘家她又岂能放他们独处?于是她故意在那女人面前挑唆耍娇要来,她也果然心灰意懒的主动去叶赫城养病,一切的一切原都在她计划之内,可偏偏那群奴才办事不力,找不到海兰珠的尸身,真真可恶之极!
富察福晋咬牙切齿地出神,没有注意到葛尔泰看着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你下去吧,我一会还有事情要商议。”葛尔泰恢复平常的语气,淡淡对自己的女人道。
富察福晋行了礼,恭敬退出帐,却在掀帘的一刹那,对着草原的远处森然冷笑。
那个方向,正是叶赫城。
这已经是第十天,距离叶赫城的方向是越来越远了。
海兰珠在马背上叹着气,换来身后的一阵轻哂。
“兰儿,再叹气我可要亲你喽。”半开玩笑的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认真。
海兰珠看了眼自称是“黄台吉”的男子,自从叶赫城外相遇后,他不管她的哀求,就是不肯放她走,也不问她的意愿,便带着她朝更北的方向走。
想到此刻两人是共乘着一匹马,海兰珠更加不好意思。当初他牵来两匹马,身为蒙古女子的她却很惭愧的并不精于马术,偏偏那匹马神骏异常,在她几次险些被甩下背后,黄台吉二话不说地将她捞在自己身前。
相处了十个日夜,他们却仿佛已经认识了十年。
她告诉他他们蒙人的风俗,他坏心地问她“喜欢你”要如何说。当然换来的只是她害羞的沉默。
夜晚,他们夜宿野外时,他会弹起从蒙古商人那里买来的“莫琳胡儿”(马头琴),海兰珠静静的听着,不禁潸然泪下。她在他的琴声中,竟然听出了家乡的味道。
明明是个满人,她却觉得他们之间并未隔阂着民族,令一向怕生的她想要亲近。
但他有时那样的令她陌生,每当他弹完琴,却又会将其砸毁。然后站在一片狼籍中眺望更远的前方,那一刻,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霸气。
但那霸气也是戾气,她不禁想要为他轻轻抚去。
他告诉她,他在家中排行老八,母亲是叶赫人,在他年幼时便已过世。母亲心心念念的故乡叶赫,临死还喃喃着要回去。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去祭拜她了……。
其实,当他说到这里,海兰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大金国罕王的第八子,四大贝勒之一,掌管正白旗,草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爱新觉罗。皇太极。
她不禁感叹他为何每当提到叶赫与亡母时都会流露出这般无奈的暗痛,原来叶赫大妃生前心心念念的故乡,竟是在自己儿子的手中不复存在。
但即使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却毅然将他看成“黄台吉”,只不过,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崇拜。
在海兰珠得知他们的目的地竟是科尔沁时,她生平第一次为自己下了一个决定。
她知道,他终归会知道她的身份,无论天神为何令他们这般相遇,她都会珍惜这一生难忘的旅程。
只是,当他们踏上故乡科尔沁草原的那一刻,她会结束这一切。
尘归尘,土归土。
原来一切注定只是场缘错。
皇太极的手突然覆了海兰珠的眼,他灼热的气息吞吐在她的发顶。竟然比炎夏的太阳还要烫人,海兰珠来不及想太多,他已经勒住马绳。
“怎么了?”海兰珠以为他又在与她开玩笑,却不意看见了尸横遍野的荒凉。
她惊叫一声,扑入他的怀。
原是翠绿无垠的草原却不见白团的羊群,好客的蒙人及所居住那丛丛耸立的毡包。只有四渐的血色以及人们没有瞑目的惨死。
在那一双双不肯合上的暴睁双眸中,海兰珠仿佛看到了刚刚结束的那一场惨不忍睹的屠戮。
“待在这。”
皇太极轻抚她的背,跳下马走到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尸体前蹲下身。在探了尸体的体温后,蹙起了他英挺好看的浓眉。黑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看向马蹄印记踏向的远方,那里是云的更深处。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微侧过首,果然看见因害怕一个人在马背上而追着自己过来的海兰珠,她恐惧的目光中有着对自己信任,明明是怕极的小脸却直直的看着他。
当海兰珠走到自己背后时,皇太极有种冲动,他想要为她遮住一片天空,不让她经历任何的风吹雨淋;他要那张从第一眼看见便为之怜惜的美丽小脸为他展露笑颜;他要她成为她的,无论是身还是心!
这种冲动是如此的激情澎湃,令他情难自禁!
但他并不糊涂,父汗的身子日渐西山,他身为角逐汗位的四大贝勒之一,除去兵权与战誉,必须找到更有力的靠山,于是冒险步上在内乱动荡之时率大队人马去嫡妻科尔沁部名为探亲,实为巩固联姻的路途。却偏在十多年后再见的叶赫城念起亡母,于是冒然独身上坟拜祭。不想就这样遇上了令他动情的女子。
他知道情动则必然心乱,而往往意乱情迷的正是战场上的致命伤,是万万不得的——
可是,对象是她!
“兰儿,兰儿……”皇太极一把抱住这仿佛不禁一握的纤腰,为她沁逸的幽香而叹息。“不要害怕,我在这。”
海兰珠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抑或根本并不想。她没有想太多,抑或不敢去想。他太灼热了,像是要灼伤她。
从遇到他的那刻开始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要跑,但如今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是跑不掉的。
“以后,不要丢下我一人。”她轻轻趴在他耳畔对他说。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一个人会害怕。”
他哈哈大笑,只觉得她是如此柔弱可爱。“兰儿啊兰儿。”怎能令他不去怜爱?
他在她的脸颊狠狠印下一吻,惊得她又是一声娇呼后,郑重其事的道:“以后,无论是何种情况,我‘黄台吉’都绝对不会丢下海兰一个人!”
他认真的脸在阳光下闪闪散发着余亮,那么耀眼明亮,海兰珠看着,几乎无法睁开。眼中有着微微泪湿,她于是闭上了眸子。静静的感受他的灼热。
——天上的神啊,我祈祷万能的您赐予我可以遗忘这一刻,那样,在我们终将分别之时,我才不会掉下眼泪……
皇太极又哪里知道怀中人此刻心中的千回百转?
他浓烈的黑眸思索的看着更远方,此地已经接近了科尔沁北翼,却出现了不该有的屠戮。
天下战乱至今,蒙古各部的争斗也是屡见不鲜。
可偏偏尸身上的刀痕如烈日撕扯而成,如此的猛烈逼人,散乱插着的箭身有着满人特有的标志。
他出行科尔沁早不是什么秘密,却有人敢在此时设下此等可以引起两族矛盾激化的圈套栽赃陷害,真真可恶至极!
可他皇太极又岂是会被他人小觑?
他勾起冷笑,却在不意间看到怀中之人时放柔。
自从遇到海兰,他心心念念有她的陪伴,竟险些忘记大局,实不应该。
“兰儿,告诉我,我应该拿你怎么办?”他叹息。
海兰珠红着脸想要抬首,却感觉到他突然的紧绷。
“什么人?”
她吓得秉住呼吸,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见一个衣杉褴褛的少年自一对夫妇的尸身下爬出。
他的面容黝黑,有着蒙古人特有的方正脸,一双原是如同黑夜中的圆月般明亮夺目大眼,此时却布满狰狞骇人的血丝。
少年瞅了眼前一对仪表不凡的男女,突然跪了下来。
“大爷,请借用您的配刀。”
皇太极只是扫了眼少年赃污的脸,解下配刀扔在地。
少年执起后,便选了一个干净的地脚开始挖坑,他的表情执着,每凿一下都会在原地磕个头,直到血流满面仍不肯停止。
海兰珠不忍地想要阻止,却被皇太极拉住。
少年凿了很深的坑,然后将自己族人的尸身一一排列在内。
待一切归拢好,少年又向皇太极磕了头。
“多谢。”
“你叫什么名字?”
“卓力格图。”
“那些是你的族人?”
少年被说到伤心事,眼中明明闪着泪光,却咬牙不肯掉下。
“卓力是个弃儿,是被族人捡到后吃百家饭长大的。”
“你多大了?”
“十七。”
海兰珠这才惊讶发现少年竟然与自己同大,但长期营养不良明显使得他相较同龄人更为瘦弱。
“卓力格图,知道杀你族人的凶手是谁吗?”
“知道。”卓力格图狠狠磨牙,“虽然他们穿着满人的衣服,用的是长弯刀,可是我听到他们用蒙语交谈,而且是漠南的察哈尔口音!”
海兰珠低呼一声,随即被拥入一个怀抱。以至于皇太极没有看到她此刻复杂的神色。
皇太极的声音些微激动。“你说得可是真的?”
“卓力格图对天神起誓!此生必报灭族之仇!否则生生世世我最心爱的人必不得好死!”
“你也算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但为什么方才是从尸体下爬出,而没有冲出来斩杀亡你族人的仇人?”
少年挺起腰竿,“卓力格图并非贪生怕死,阿峰叔将我打晕,醒来时阿峰叔和阿峰婶将我压在身下,血流得到处都是,他们平日最疼我,想不到临死也不忘用自己保护我…”少年哽咽。“我很清楚,我不过是个小徒,他们人高马大,我即使追去也是死!卓力格图真的不怕死!可是我就这么死了,就没有人会为他们报仇,所以我一定要活下去。用更好的办法,将他们这些畜生全部杀死!”
“哦?那么你打算如何?”
“我知道大金国的四贝勒在科尔沁探亲,现下到了乌得城,那群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