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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在最忧伤的年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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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振作点。忧愁是罪过。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忧虑一天当就够了。你看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裴芳仍在絮叨,却忽地发现简汐已蜷缩着抱紧双腿,脸埋在膝盖间,正无声抽泣,肩膀轻轻抖动。
  裴芳怔住了,看着简汐,有些担忧,有些害怕。
  静默片刻,简汐抬起头来,泪光粼粼地看着裴芳,幽幽问道:“你知道我今天遇见谁了吗?”裴芳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好奇。不用听下去她也知道简汐遇见谁了。这世上能让苏简汐掉眼泪的恐怕也只有那个人。
  原来她失魂落魄,在外面游荡一晚上,还坐在便利店门外的石阶上喝掉一罐菠萝啤,不是为一份工作失落,而是为了那个人。四年了,她竟然还是不能忘掉那个人。都说初恋是女人最难忘、最难放下的,因为那是最甜、最美的记忆。可如果那种记忆是一生的魔障,倒不如没有更好。裴芳叹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简汐,轻轻地说:“你现在已经有李先生了。”是啊,李安航。简汐发着呆,眼睛望着地板,目光似盲人。而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却让一双眼睛格外盈盈动人。
  “嘿,苏简汐,你听好。”裴芳双手放在简汐的肩上,将她轻轻扳过来正对着自己,“本人裴芳,活到二十五岁,没见过比李安航更靠谱的男人了,正派,体贴,相貌堂堂,年轻有为,大学教师、津贴丰厚,还有寒暑假。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心真意地爱你,要娶你。天哪,我要是有你苏简汐一半的幸运,我现在一定心满意足、欢天喜地,恨不能立刻拜堂成亲,回去当几百个名校高材生的师母,才不在这里哭哭啼啼想念什么初恋情人呢。”简汐看着裴芳,无言以对。
  裴芳用力在简汐双肩上按按,“你给我好好的,嗯?听我的话,忘
  掉欧阳元深那个人渣。还记不记得当初你们分手的时候,他怎么对你说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热热地在简汐脸上流淌。四年前分手的那幕仍然历历在目。那一场瓢泼大雨,元深在雨中对她喊的最后一句话,她怎么会不记得?
  “你滚吧!快滚!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四年来她无数次忆起那一幕,无数次温习元深对她喊的这句话。每一次还是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说再也不要见到她。可今天,他们竟这样毫无预兆地相见了,在他的公司,在一次失败透顶的面试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无法想象会有比这更糟的场景让女人与初恋重逢。
  “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跟他在一起有你苦吃,有你罪受。有钱又如何?钱这种东西,够花就好,太多反是负担。钱太多的男人,有几个好的?唯有体力过剩、思路又不清楚的女人才去跟富豪们斗智斗勇。要图实惠与安稳,就嫁李安航这样的男人。古人云,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裴芳还在说,简汐的神思却已飘远。她并不是为了钱才爱元深,这点裴芳清楚地知道。裴芳知道所有的故事,知道她与他如何相识相恋,如何遗憾分手。她爱他,不因为他是谁,只因为她从他身上得到的感应,那种天地万物间一男一女互相吸引、倾心相爱的感应。他是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劝有何用?感情的事情,都在自己,旁人说再多也无用。裴芳自然是为她好。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又如何是好?
  裴芳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朦胧。简汐恍恍惚惚,湿润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水晶球上。那只水晶球始终摆在那个位置,四年来,从未挪动。水晶球内,那对小小的新郎新娘笑容如初。他们手挽着手,那么幸福甜蜜。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夜晚,记得元深拿起水晶球在她眼前晃的样子,记得水晶球里飞舞的雪花,还有叮叮咚咚的音乐——《爱的纪念》。她记得那片海滩,记得他的求婚,记得漫天的星光,记得自己含泪的允诺。一切的一切,她都记得。
  他们从未取消婚约,却因一场误会分手。年少气盛,都不肯回头。
  而多年后的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又会是谁?
  简汐闭上眼睛,泪水再次落下。
  元深在更衣室里间冲凉,沈庆歌就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他。坐了一会儿,沈庆歌开始觉得自己在这个夜晚也有些反常。怎么竟巴巴地在这里等着他呢?这种事情就是四年前都不曾有过啊。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恼自己,同时微微一笑,泛着些甜蜜,泛着些苦涩。
  四年前,她是NYU的双料硕士。而他,刚刚失恋,在国内闯了一摊祸,跑到美国散心。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提过欧阳家的这位公子。两家本是世交,当年也曾半开玩笑地指过娃娃亲。元深十八岁那年,父亲在一场空难中丧生。沈祥肃本意是要照顾这刚刚成年的孩子,接他去美国读书。但元深向来乖戾嚣张,我行我素,年少时尤为轻狂,对世伯的安排不以为然,更对他的女儿不感兴趣。所以直到四年前,沈庆歌才第一次有机会见到元深。
  沈庆歌幼时随父母移居美国,又在富人圈长大,见过的容貌气度不凡的上流社会男子不算少。她自己眼界甚高,没有男人让她真正动过心。但不知为何,她在见到元深第一眼时,就彻底被他征服。元深是个美男子,却不完全是她所熟悉的那种因衣着修饰或冷傲气质而显现的美。元深举手投足间不乏儒雅温柔及上流社会教养,却又隐隐透出一股落拓的阳刚气,体内似乎藏有某种不属于这个阶层的力量与品质。他卓尔不群,优雅自如,却又不羁不驯,像一团迷雾。他与她曾经见识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在这个夜晚显得尤为深邃难测。沈庆歌正想着如何问出元深心里的事,元深已冲好凉,赤着上身从里面走出来。一见着他,沈庆歌心头那团坚硬作梗的东西瞬间就化了。这么个身姿挺拔、眉目清朗、笑起来迷死人的帅气男子站在跟前,有什么疑问非要此时搬出来煞风景?她大老远从美国飞来,除了给他庆祝生日,不就为了度个良宵吗?
  他们一起回了沈庆歌的房间。沈庆歌有洁癖,嫌元深的房间男人味太重。尽管佣人天天打扫,房间一尘不染。但沈庆歌特别敏感,稍有不适就会睡不着。所以每次回来,都是元深陪她睡在她的卧房。
  沈庆歌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看到元深正靠在床上看电视。绿绿的屏幕,万年不变的足球比赛。他看得专注,就连沈庆歌穿着薄纱一般的黑色蕾丝睡裙倚到他身边,他也熟视无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虽说沈庆歌知道元深看足球的时候就算天塌了他都不会管,也了解他一贯喜怒无常的性格,但像今天这样忽冷忽热,她还是觉得吃惊,并失望。于是她干脆脱掉裙子,爬到他身上,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可元深一动不动,目光的方向与焦距丝毫未变,仿佛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依然看着电视机。沈庆歌这时才发现,元深根本就没有在看球赛。
  电视机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瞪着它,光明正大地发呆,光明正大地把脑子空出来,想自己要想的事情。
  “你到底怎么了?”她看着他。
  “我在想,人死后去往何方?除了我们眼见的世界,可还有别的地狱天堂?”元深似乎是很缓慢地从自己的思绪里抽出神来,很缓慢地把目光的焦距落定到沈庆歌脸上,又很缓慢地对着她微微一笑。但话音刚落,他便有些后悔。沈庆歌是多精明的人呵,你给她一点端倪,要不了多久她就比你更清楚事情的全貌。若说他的事情要瞒着人,第一个该瞒的就是沈庆歌。好在沈庆歌此时没有多疑,只轻笑一声,说:“未知生,焉知死?生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呢,就去想死的事情了。”元深立刻顺着她的话说道:“是啊,咱们先把生的事情弄弄明白。”他说着邪邪一笑,就势一个翻身,将沈庆歌压到身下。
  沈庆歌欢快地尖叫一声,搂住元深的脖子,笑道:“来要你的生日礼物吧。”元深一路亲吻她的脸颊、脖子、肩膀,同时在她耳边低喃:“只要你可不够。”他的语调有些匪气,有些情色,气息热热地吹在她耳边,“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沈庆歌笑着说:“可以啊,过两年。”“别过两年了,就今晚。”“少说漂亮话了,知道你还没玩够。”“玩够了,都答应你结婚了。”“结婚了也不急着要孩子。”“我急。”“急什么?”“急着看你做大肚婆。”“做梦吧你。”“看看是谁做梦。”两人笑闹着,看似不经意,实则已完成了对彼此的试探。他在想:原来真说不动她。她在想:难道他说要孩子是认真的?他今晚在发什么疯?
  在这一来一去笑骂试探的过程中,两人已翻滚着纠缠在一起。元深在这个夜晚显得尤为投入,甚至有些粗野,将沈庆歌完全控制在他的力量之下。沈庆歌起先感到一阵新鲜的刺激感,很快她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她从元深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异样的火光。他的眼神和动作都在重复刚才最后一句话:看看是谁做梦。
  沈庆歌心头划过一丝惊慌,又有一丝甜蜜,接着觉得有些可笑。她猜元深心里在想:我是男人,我说了算。
  她没有扫他的兴。任他去做梦,去狂欢。她只管享受他带来的别样体验。等事情结束,她才轻轻一笑,说道:“你使蛮劲也没用的,我平
  日都有服药。”元深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庆歌没有察觉到元深的情绪变化,一手抚上他的脸庞,指尖轻轻点一下他的鼻梁,“不过你这副野蛮的样子也可爱得很。”元深仍是沉默着,也没什么表情,轻轻推开了她的手,翻身坐起,背靠床头,点上一支烟。
  沈庆歌看出元深不高兴,暂且依偎上去,柔声道:“要孩子不急嘛。公司正在扩展,我总得帮帮父亲。你这边的事也少不了要我操心。这样吧,我答应你,等分公司的经营步入正轨,我就给自己放个假,好好调理一阵,然后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好不好?”沈庆歌这样柔声细气并且低姿态说话其实很少见,但此时元深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是沉着脸,一声不响地抽着烟。
  沈庆歌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了,闷了一会儿,轻声埋怨道:“抽这么多烟,肺不要了?”说完她就侧身睡到大床的另一边去,背对着元深。
  元深知道她的潜台词是抱怨烟味太重。沈庆歌说话已养成习惯,很少流露真实意图,也不会把自己的不满当作指责的由头。元深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副死要涵养、话里藏话的样子,于是说:“那我回自己房间去了,免得熏着你。”沈庆歌暗自一愣,转过身来。她本以为元深会像往日一样,把烟熄了,过来抱住她,哄一哄,也就和好了,却不料元深是真的不高兴了,匆匆套上衣服就往外走去。她看着元深离开房间,没有挽留,也没再说什么,心里却知道,元深碰到的事情非同小可。
  元深做了一夜乱梦。
  梦中,他再次回到那冰冷刺骨的湖底。他救了她上来,却怎么也唤不醒她。她浑身冰冷,没有呼吸,双眼紧闭。与此同时,他听到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空旷处传来:“阿深,你不要走,不要走”他正茫然无措,却听到整个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然后冰面破裂,裂纹四散撑开。他感到身体猛然下坠,和她一起落入水中。她不住地下沉,而他不愿放开她,拼命地抱住她。湖水太冷了,他已经无法游动,只能随着她一起沉下去。黑暗窒息了他。
  他挣扎着醒来。房间仍是黑的。
  瞪着无边的黑暗,他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惧,不知自己是死是活。他伸手拧开床头灯,在一片微光中看到房间里的陈设,仿佛突然落回人间,一阵长吁。
  他想起刚才的梦境。苏简汐,她是他心头的一块伤。如何才能不再痛?
  或许只有彻底忘记。可如何忘记?如何忘记?他的简汐迷糊间,他又沉入睡眠。
  元深再次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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