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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晌的沉默,只有季云寒的心情甚糟!方才磬儿那“不经意”的一瞥,恰好落在了他的眼里。
驸马回味一番,甚是领悟地点点头,朝磬儿躬身一拜,这一次,他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的:“暮兮懂了!多谢娘娘赐教,淑媛娘娘真是一位奇女子啊!”
“驸马,您过谦了!别再称呼磬儿娘娘什么的,还是和公主一样直接叫磬儿吧!”磬儿话语间平静,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微微的颤抖。
都怪自己太低估大殿下了,方才哪会知道大殿下的眼神一直是看着自己的。那么,磬儿那“轻蔑”的一瞥,岂不是可以让大殿下有理由制磬儿于死地了?
“呵!你们倒是成了一家人啊?这是把我这个大哥晾在一边了,是么?”季云寒风姿岸然、俊秀挺拔,犀利的目光好似能看透一切。眉头深锁着,好似在强制着压抑心中莫名的怒火。
“哪有啊!云寒哥哥,我们这是在感谢磬儿,要不是她帮忙,恐怕我跟暮兮就真的劳燕分飞了。”公主撒娇一般再次黏上季云寒的胳膊,又偷偷地朝磬儿伸了伸舌头。
磬儿看愣了,原来嘉怡公主竟是这般可爱!怪不得能将大殿下这样的人制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行了行了!先松开!”季云寒被扯得一点形象都没有了,眼神不经意间落在了一旁兀自掩唇傻笑着的小月脸上,盯着小月的目光若有所思,侧眸对嘉怡公主说道:“这是你新来的婢女?”
他是明知故问!
小月根本就没有穿公主府的婢女衣服,而且很不懂规矩。主子说笑,身为婢女怎么能这么没有规矩地笑!
第二百七十一回 拨云见日(三)
他是明知故问!
小月根本就没有穿公主府的婢女衣服,而且很不懂规矩。主子说笑,身为婢女怎么能这么没有规矩地笑!
一看就知道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那么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怎可能出现在公主府呢?当然是磬儿带过来的,他明知故问,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打开话题罢了!
磬儿一惊,一看他指着小月,而小月又傻乎乎地笑得正开心。完了,又得罪这位大殿下了!磬儿赶紧挡在了小月的身前,垂眸道:“大殿下,小月不是公主府的奴婢,是磬儿的娘家妹妹。”
小月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季云寒,一脸的慌乱,竟然忘了行礼。
磬儿以为这丫头被吓傻了,轻轻推她一把,试图让她回神,再这般盯着人家看就真的要失礼了:“小月,快参见大殿下。”
“小月参见大殿下。”小月很是别扭地行礼,完完全全没有一点优雅可言,一看就个大大咧咧惯了的市井小丫头。这引起公主和驸马开怀一笑,真是甚少见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更因为她将大殿下的眼睛都气绿了…
只是没有人真正知道,季云寒生气,并不是因为小月,而是方才磬儿那冷不丁地一瞥!
“免礼!原来是磬儿的妹妹啊!”季云寒扬眸,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向小月,可他的视线始终徘徊在磬儿的脸上身上,变得越来越深沉。当他唤着磬儿的名字时,那咬牙切齿的感觉,足足让磬儿寒到脚心。
含而不露、笑里藏刀,磬儿就是如此觉得的!
脑子有些混乱,是他察觉到什么了么?小月的爹娘就是被他派去的人害死的,小月却还被蒙在鼓里,磬儿不敢说。也许今日就不该带她来公主府,大殿下莫不是已经认出了小月吧?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多心了!磬儿一遍遍安慰自己,可是回眸望向小月的时候,磬儿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小月的眼眸中有那么一瞬间,闪烁着凶狠的晶光。
看来,真是自己太紧张了!看什么都好像是针锋相对的…
不一会儿,从楼阁那边走来一个小婢女,朝公主欠身道:“公主、驸马,晚膳可以上桌了!”
公主微笑着点头,回眸对众人说:“行了,大家也都别站着了!进宝月阁用晚膳吧?”
稍后,嘉怡公主好像想起了什么,走到磬儿身边道:“磬儿,不如我吩咐人去三殿下的别院告知一声,留你在这儿用完晚膳再送你回去,如何?”
磬儿根本就没打算留下吃晚饭,更何况还有大殿下在此。磬儿巴不得赶紧带小月离开这里:“不劳烦了,公主!磬儿今日出门没有告知下人,恐怕三殿下回来是要怪罪的。磬儿还是和小月先回去好了,我们改日再聚!”
磬儿实在担心小月和大殿下在一起会出什么事,哪怕是自己多心也罢,磬儿就是不愿小月跟自己的仇人共进晚膳!
公主只当是磬儿在客套,拦着路不让磬儿走:“哪儿的话!磬儿不许走,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能这样让你离开呢!”
“这…”见实在推迟不下,磬儿回眸瞅了瞅小月,更加惊异于小月竟垂了眉眼。那表情甚为凝重,完完全全不再是那个整日嘻嘻哈哈的小丫头,磬儿浑身一颤,她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磬儿凝眉,沉声道:“小月,天色不早,想必三殿下该回别院了,你先一步回去告知一声,就说我在公主府用晚膳。”
磬儿几乎是乞求着说完这一席话,自责又万分内疚!小月就像她妹妹一样,可是磬儿在公主府用膳却因为有大殿下在,真的不能把她搁在身边,磬儿实在揪心!那么今日,磬儿还有一件事,需要和大殿下好好确认一番!
“她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还是我派人送一送吧!”说着,驸马跟身后的婢女示意一下,那婢女上前招呼小月缓缓出了门。
晚膳,磬儿没怎么吃就已经饱了,因为心里有事,磬儿吃得并不怎么开心。只是敷衍着,看着公主和驸马那么幸福,生怕扰了人家的兴致。
磬儿借口想逛逛园子,于是起身离席。哪知磬儿刚出来不久,季云寒也跟了出来。磬儿犹豫半晌,还是上前欠身道:“大殿下,磬儿有话想跟您说。”
季云寒深深地凝望着磬儿,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就好像早就知道磬儿会这样叫住他,又好像是在等着磬儿来叫他,于是一步跨过磬儿,边走边道:“我猜到了!跟我来!”
季云寒朝假山石那边走去,磬儿回身注视着月光下他的背影。有些犹豫,回眸瞅了瞅殿内暖暖的光晕,呆在这里说话确实不大合适,于是跟着季云寒缓步而去。跟着他绕过假山石,前方出现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面,细柳环抱,颇有几分南方园林的水韵。
一路上,磬儿都在考虑待会儿该和他说些什么。磬儿准备了一大长串儿的话想好好问问他,可是不论怎么开口都觉得不妥。直到季云寒停下了脚步,磬儿还没有想好该从何说起…
他猛然回眸,竟是满眼的暖意容光,磬儿不解,他这样的人,为何会突然变了性子?不由得浑身一颤,磬儿撇开眼去。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怕我!”他的话里,淡淡的忧郁似乎掩藏的并不好,又似乎无力也根本不想再去掩藏。
空气中顿时被一股森森寒意充斥着,他的目光不再是温润忧沉,而是冰一样的冷漠,渐渐腾升着丝丝怒火。
季云寒撇开眼眸,沉声道:“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
磬儿这才稍稍平缓了情绪,大殿下的眼神足可以杀人。磬儿宁愿永远也不要和这样的眼神接触:“磬儿想问问大殿下,驸马与大殿下之间是什么关系?”
季云寒冷笑,果然,在磬儿的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是不是想说,是我压制着驸马,拉拢他、利用他,从而夺得我想要的权势?”季云寒步步紧逼,他很愤怒。
磬儿被逼得连连后退,紧张万分,可是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是不能示弱:“磬儿不知!倘若磬儿猜错了,磬儿向大殿下赔礼;倘若真是如此,恕磬儿直言,磬儿希望您能放过驸马,让公主和驸马好好地生活吧!”
该说的、不该说的,磬儿都已经说完了,那就没有多做逗留的必要。想了想,原本磬儿还想质问他有关小月父母的事情,磬儿真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并不是大殿下杀了小月的父母,只是,磬儿不敢问,磬儿问不出口,磬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磬儿负气越过他,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胳膊却被他紧紧拽住。他的力气很大,仿佛能将磬儿的骨头折断。疼痛由胳膊蔓延开来,磬儿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季云寒翻手扶住,磬儿狠狠地甩开,却不慎拉扯着伤口撕裂般的疼。
季云寒苦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坏的一个人么?为了我的权势地位,我会连自己最宠爱的妹妹也利用,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公主的身边,做自己的左膀右臂是么?在你眼里,原来我就是这么不值一提的人么?”
“误会你了么?”磬儿扬眸,丝毫不示弱,泛起一阵冷笑,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感情。想起小月逝去的父母,磬儿恨意横生。
“你相信我说的话么?”这番说辞是那样的苦涩,他的眼眸好似闪烁着晶光,磬儿不敢置信地撇开眼。
最受不了那种眼神,磬儿稍稍稳了稳情绪,口吻也略微缓和了些:“你不说,我从何相信?我自己会去辨别!”
好似得到了一张赦免令,季云寒的脸色舒展了许多。他轻轻地放开磬儿,长长一声叹息道:“暮兮,他并不是我的下属,也绝非我派在公主身边的细作…我和他是十多年的挚友,是公主自己相中了他。后来,是我撮合了两人在一起。”
顿了顿,季云寒的眼眸隐着淡淡的心疼之色,接着说道:“只是再后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越来越不合。之前,我还会去劝一劝,可是事态越来越严重,我都不知道是该劝他们在一起好一些,还是该劝他们早些分开更合适一些…”
“在权势之下,驸马依旧能秉承自己一身的凌然正气,实在令人折服!”磬儿自己也说不上来,可总觉着他并没有骗自己。
季云寒轻轻地笑了,这笑容犹如暗月之下的柔波,浅浅的,水过无痕:“我和暮兮这么些年的挚交,从来都不曾想过,他竟是因为朝廷内的派别之争而左右为难…所有人都以为暮兮是我的人,有人巴结他,自然也有人想要打压他!看来,这些年我真是忽略了这些…对嘉怡,我也有愧!”
磬儿不禁愣住,有愧?大殿下竟然也有对人有愧的时候?
看的愣神,竟没料到季云寒突然回眸望着磬儿的眉眼,磬儿躲闪不及,别开眼随口道:“无非是皇权的祸端罢了…”
第二百七十二回 拨云见日(四)
磬儿不禁愣住,有愧?大殿下竟然也有对人有愧的时候?
看的愣神,竟没料到季云寒突然回眸望着磬儿的眉眼,磬儿躲闪不及,慌乱地别开眼,一句话都没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无非是皇位惹出的祸端罢了…”
唉?我这是在说什么呀?皇位,这个岂是能随口乱说的,磬儿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这都胡言乱语什么呢!
“那个,我是想说…在朝廷里任职,总会有很多无可奈何之事的。就算是普通百姓,也会如此…”磬儿尽力想去掩饰,可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得圆满。最后,只得在沉默中耷拉着脑袋,半晌没敢抬起头来。
季云寒望着这样手足无措的磬儿,觉得好笑。他并不生气,因为磬儿说的没错。他感慨,也因为他从来都没有与人如此交谈过,对于真心之言,他得到的甚少。磬儿的“胡言乱语”,偏就迎合了他的共鸣。
扭头,他怕吓着她,轻轻地询问:“那么,你呢?”
“嗯?”磬儿愣住,不明所以。
季云寒深深地凝望着磬儿,这惊讶的神情灵秀中透着点儿窘态,竟是那么让人抹不开眼。轻轻吐气,季云寒启唇说道:“在三弟的面前,你也有无可奈何的事么?”
很意外!磬儿瞪大双眼,大殿下竟然会跟她聊起这样家长里短的话题,磬儿抖了抖长长的睫毛,想不明白。不过一说起季默言,磬儿的心中立即铺开一条长长的宗卷。他和她的故事是从那一晚的“登徒子”而起,不管是巧合还是命定的姻缘,这一切就像是早已预备下的盛宴,等待有缘之人一起步入宴席!
只是,这一路走得并不轻松,亲情、友情、爱情,当你想要成全它们的时候,才真正看明白原来十全十美是不存在的。世间有太多的事情,不能两全其美,就只剩下必须选择的无奈…
磬儿自嘲般浅浅一笑,喃喃道:“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无可奈何…当初,默言和慕容可欣的事,的确是我一手造成的。如今走到了这一步,我更是没有办法回头,甚至连道歉的话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对此,我愧疚了很久…对默言、萧峣、信羽,也对可欣,更是对我娘亲…”
磬儿第一次说出这些心事,说出来,感觉心里宽敞了很多。
夜色很宁静,微凉的湖边悠悠地吹着小风。细柳微荡,犹如舞姬的曼妙身姿,这样的夜,真美!多想再看看渌城的春色,再看看曾经的友人,现在是否安好?
“磬儿,和我交心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冷不丁的,季云寒突然沉声道。就好像是在宣布一次十分重要的旨意,他的神色如此凝重。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