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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去见…你的主子!”磬儿柔弱地说道。磬儿不会忘记,昏迷前最后的一抹记忆,便是那个男人一步跨到磬儿的身前,接住了她坠落的身子,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磬儿的两颊上,他正是大殿下季云寒。
“主子在忙,晚些自会来看姑娘的。姑娘还是先吃些东西吧,你太虚弱了。”小婢女依旧很友善的对磬儿微笑,将汤碗重新举到磬儿的面前。
若是以前,磬儿可能会因为这个小姑娘的和善而不忍心对她动怒。可是这一次不同,磬儿很生气,尽管磬儿并不是在生这个小姑娘的气…
跟她说不通了!磬儿只得自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一不小心打翻了小婢女端着的汤碗。温热的汤汁溅了小姑娘一身,也溅了磬儿一身,可那姑娘不但不生气,反而拿起一条好看的娟帕轻轻地为磬儿擦拭身上的水渍,认真极了。
磬儿抓住那女子擦拭衣服的双手,颤抖而又气恼地说道:“我要见大殿下!”
许是没料到磬儿居然一下就猜中了主子是谁,小婢女有些惊讶地倒抽一口凉气,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趁着她愣神的空档,磬儿立即翻身下床,脚下一软,险些撞上刚刚走来床边的另一个小婢女。她是因为看到磬儿不小心摔了碗,于是重新为磬儿端来一碗汤药。却没料到磬儿居然这么突然撞了过来,惊得连连后退几步,那满满的汤碗晃荡了几下从手中滑落,“吧嗒”一声摔得稀碎。
磬儿在屋子里横冲直撞,一心要走出这房门。好在会点儿工夫,这些小婢女没有一个能拦得住她,满屋子的小婢女惊慌失措,喊叫着去追正欲出门的磬儿。
跌跌撞撞,磬儿打开房门冲了出去。阳光很刺眼,磬儿一阵眩晕险些再次跌坐在地上。好在一手扶住了门框,沿着墙壁,磬儿只想往前走。阳光太刺眼了,磬儿感觉好累好累。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觉前方有什么为自己撑起了一片阴影。稍稍缓和了一些,磬儿抬眸,正对上那双凌厉的眉眼!
季云寒,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磬儿咬牙瞪着他,良久没有说出一句话,许是因为太委屈了,居然连声音都哽咽了。磬儿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许哭,不许在这个人面前掉眼泪!
磬儿一身雪白的亵衣,松松散散的,长发随意的散开着,不施粉黛的容颜有些苍白,却是倔强地含着泪瞪着自己,柔美而羸弱地让人怜惜。季云寒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很痛…
第二百八十回 算计(四)
磬儿一身雪白的亵衣,松松散散的,长发随意的散开着,不施粉黛的容颜有些苍白,却是倔强地含着泪瞪着自己,柔美而羸弱地让人怜惜。季云寒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很痛…
“来人,送姑娘回内堂休息。”季云寒一声令下,从他的身后突然就窜出了两个高大强壮的侍卫,并没有对磬儿无礼,就这么静静地立在磬儿的身后,一脸的冰块模样儿。另有两个小婢女上前,弯腰正要扶起瘫软在墙壁上的磬儿。
“别碰我!”磬儿使出全身的力气甩开,狠狠地望着季云寒的双眸,冷冷地说道:“小月呢?你把小月怎么样了?”
“只要你听话,我保证她可以得到和你一样的待遇!你若不吃饭,她也别想吃到!”他淡淡地开口,没有任何的恶言相击,好似聊天一样的随心,但话里的权威性张力十足。
磬儿不敢再赌,因为看不透他,不知道他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但是磬儿居然相信了,相信他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只要磬儿听话,他是不会为难小月的。
“都愣着干什么?扶姑娘回去!”季云寒启唇,口吻中有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怜惜和哀叹。
磬儿再次甩开小婢女的搀扶,抬眸望着季云寒,个中复杂也许他们两人都懂:“别碰我!我自己走…”
磬儿转身,无力地撑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回那间屋子。季云寒随着磬儿的步伐,就这么隔开一步的距离,静静地背着手跟在后面。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磬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高高的门槛,磬儿跨进去,很艰难地再次转身。季云寒就站在门槛的外面,和磬儿相对而立。磬儿抬头,惨淡地望了他一眼,心中的恨意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全身僵硬着,不可置信地看到他眼中毫无温度的冰海。
怎么可以?他凭什么这样囚禁着磬儿,凭什么?
突然,磬儿竟忍不住一阵冷笑。“啪”得一声用力摔上门,将他和所有的阴霾阻隔在外面,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更大的阴霾之中。磬儿背靠着房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双手环膝,将苍白的脸颊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
“默言,对不起!我不该独自离开,你一定很着急吧?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喃喃自语,小声抽噎着。
季云寒静静地立在门前,屋里的哭泣,他听得心颤。
初来的第一天,磬儿就是这么度过的,很悲惨的一天!后来的日子里,磬儿得知,这里是季云寒的一座隐秘的别院,是不在皇族所属院落上记载的一座院子。听到这话,磬儿无比失落,看来季默言想找到她怕是很难很难了…
每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磬儿在这座园子里根本无心风景。就像一只被锁在牢笼里的金丝雀,每天好茶好饭地供着,可就是得不到外界的一点点消息。
这里的下人、婢女被季云寒调教得真是没的说!偌大的园子、那么多的下人婢女,居然没有一个多嘴多舌的,就算磬儿使出浑身解数去套近乎,他们全都置之不理,但皆是对磬儿温言细语、周到万分!这让磬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来了这么些天,磬儿更加迷惑了。原以为季云寒把自己圈禁在此,是为了令牌一事。可是都这么些天过去了,他除了每天不定时地来磬儿屋子坐上一坐,喝喝茶水,望望春色,其它几乎什么都不说不做。倘若赶上磬儿闹情绪、不开心的话,他甚至可以静静地等上很久,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相对坐着。
他从来都不问令牌的事,磬儿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这日,天气依旧很闷热,就像出宫的那日一样。磬儿坐在花园的石质桌椅上,不禁抬头无可奈何地望了望天,喃喃道:“你到底下不下雨啊?”
“你在问老天么?”一袭青色纺纱镂空长袍的季云寒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磬儿的身后。他饶有兴致地望着磬儿仰着头,一脸天真又满腹委屈的模样,心头喜忧参半。缓步踱到磬儿对面的石凳子上坐了下来,任由磬儿身后的小婢女为其倒了一杯茶水,他的目光只是定定地望着磬儿。
收敛起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磬儿深吸一口气,再悠悠地吐出来。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是面对自己这辈子最痛恨的人!磬儿并不起身,只是微微颔首,却是咬着牙说道:“参见大殿下。”
“这么些日子了,你第一次跟我行礼。”季云寒轻轻的笑着,别有深意地瞅了磬儿几眼。
磬儿心中憋着气久久没得宣泄,而这厮又舔着脸来说磬儿不跟他行礼。若想磬儿对他和善些,当初,他就不该这么软禁磬儿!一肚子的火气和委屈不得宣泄,磬儿早已经憋得难受极了。
可是惹恼了他,对自己并没有好处,磬儿只得将心头的火苗捂了捂,饶有解事地说道:“好几天没来这园子了吧?怎么,宫里出事了么?”
季云寒扬眉一笑,那狐疑的模样和当年季默言在渌城欺负磬儿的时候一模一样:“倘若我说没有,磬儿你会觉得失望么?”
怎么可能没有事?磬儿不禁冷笑一声,季默言着急磬儿的安危这就先不说了,皇后娘娘肯定是急疯了!
他季云寒心里一定乐开了花吧?看到最强势的对手着急万分,他一定很得意吧?磬儿不禁暗暗心酸着,这都好几天了,这么久没见到季默言,他该是多担心啊,真的好想他…
越想越觉得酸溜溜的,不仅是心里满满的酸涩,就连脑袋都酸得没有办法思维了。磬儿撇撇嘴,委屈极了:“我失望什么!反正呆在哪里都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更何况这里好歹没那么多烦恼…你的家丁嘴巴真严实,半点儿口风都不漏!”
看着磬儿撅着嘴嘟囔着他的家丁口风严,以至于磬儿得不到任何消息而苦闷不已。他挑眉笑了,故意说着反话和磬儿打趣儿道:“哦?这里被磬儿说得这么好,看来是不想离开这里,是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倘若可以,我巴不得现在就走!”磬儿差点蹦起来,急不可耐地朝季云寒吼道。憋了太久,发泄出来之后才觉得心里宽敞许多。
先前只是和磬儿说笑,可是看着她义正言辞地说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那一瞬间,季云寒的心很疼!
沉默了良久他豁然开口,神情很是凝重:“可你不是也说,这里好歹没那么多烦恼么?我给你一个安静舒适的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生死存亡。在这里,你应有尽有,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需求,你也可以实现你想要的人生价值,不用担心成为任何人的棋子,这样不好么?”
“什么?”磬儿实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眼前这男子口中说出,嗤之以鼻,随即发出一声冷笑,喃喃道:“一个人的价值,不是以金钱和地位衡量,而是一生中,你善待过多少人,有多少人怀念你。生意人的账簿,记录收入和支出,两数相减,便是盈利;人生的账簿,记录着爱与被爱,两数相加,才是自己的价值。你以为,每一个女人都乐意自己像鸟儿一样被人关在黄金打造的牢笼里么?”
季云寒看到磬儿脸上的不悦,心中一慌,急切道:“我没想用金钱和地位束缚你,在这里,你愿意怎样生活都可以…”
“真的可以么?”磬儿扬眉凝色道,季云寒着急还想跟磬儿说些什么,却被磬儿骤然截断。他的这一番说辞,磬儿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
收敛起脸面上的不满和鄙夷,磬儿深深地望进季云寒的双眼:“这里没有我爱的人,又何来的价值与舒适?”
季云寒凝望着磬儿眼睛里的坚定,终于还是撇开眼去,悠悠地望向远方。
“你…真的这么爱他?”他的声音骤然冰冷,紧抿的唇畔溢出森然的一句话。
“比你想象的,更爱!”磬儿淡淡道,她不怕说出自己的真心,她知道他懂的。
她相信,现在的大殿下已经慢慢体会到了这种感情!以前,他可能会不屑于男女之间的真爱,因为他从来没有遇见过。但现在,磬儿早已经看到了他的改变…
磬儿不傻,她知道他为谁而变,可是她不能接受。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位置,只能住的进一个人。那就是季默言,即使她和默言天各一方,她也不会背叛她们之间的感情!
季云寒垂了双眸,尴尬之色飞掠过眸,一闪即逝,他自嘲地笑了笑,悠悠道:“我以为,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没有爱情!”
“拥有的越多,心里的纯粹就越少。”磬儿的目光一直盯着季云寒,他飘忽不定的眸子,好似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感情波折。
磬儿的心情并没有为之而感到畅快,反倒一阵莫名的感伤:“拥有一颗宁静的心,不是因为我获得的颇多,而是因为我计较的很少。多,有时也是一种负担,是另一种失去;少,并非真正的不足,而是觉得多余。审时度势,选择了舍弃并不意味着全然失去,而是一种更阔达、更博大的获得…”
第二百八十一回 欠你一个承诺(一)
磬儿的心情并没有为之而感到畅快,反倒一阵莫名的感伤:“拥有一颗宁静的心,不是因为我获得的颇多,而是因为我计较的很少。多,有时也是一种负担,是另一种失去;少,并非真正的不足,而是觉得多余。审时度势,选择了舍弃并不意味着全然失去,而是一种更阔达、更博大的获得…”
“舍弃?”季云寒目光一凛,声音有些生硬。音量突然提高,似乎这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很大。
磬儿不知道季云寒心中究竟想到了什么,只是这样的反应告诉磬儿,他的心头有一个敏感的话题,也许是被磬儿无意中挑起来了。虽是无心之举,可磬儿依旧没打算屈服于他的威慑之下。怕他的话,日后就会更加没有权利为自己争取什么了。
磬儿伸手,缓缓端起季云寒面前的水杯,这杯水他一口都没有喝。满满的,已经凉透了。磬儿望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沉声道:“杯子满了,泡了好茶也得倒掉再续;心满了,自大了、自负了,自然就会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看不见别人的真心,更加找不到人生的目标和意义。”
说着,磬儿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斜,一杯凉茶便如翠绿色的瀑布洒在了一旁的草地里。磬儿将杯子送回到季云寒面前的桌面上搁好,而后,一手提起温热的茶壶,拂袖小心地为他添茶水。
却是在水注杯中的一瞬间,磬儿悬在半空中的手被季云寒轻轻握住。眉眼中是复杂的光泽,他意味深长道:“呵!我以为你指的,是皇位!”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磬儿心头一慌!
磬儿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不经意地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