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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褡派送础
“绣夫人…”磬儿轻轻地唤了一声依然还在愣神的绣夫人。
只见绣夫人又是微微一笑,从温茶的秀炉上取下冒着热气的紫砂壶,给磬儿面前的茶杯中倒着热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今年的第一场雪真是秀美啊…让我想起了在家乡的时候,家乡的雪一下起来便是足月。足足有半人高的雪地,我们滚着雪球,玩的不亦乐乎…”
磬儿瞪大了双眼:“什么?半人高么?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雪啊…”
“傻丫头,当然是在北方啊…那里的冬天是最美的…”绣夫人笑得像个孩子,从没有见过她这般回味的神情。
磬儿首先想到的,是季默言的家乡。自己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怎得从来没有听过他说起自己家乡的美好呢?北方的雪景最美,磬儿不由得有些向往:“北方…那么北琰国的北方岂不是要被冰雪覆盖了么…这是怎样的一个奇观啊…”
下一刻,绣夫人握住的茶杯里的茶水稍稍有些溢出来,沾到了绣夫人的手上。随着一声闷吭,磬儿赶紧帮着看绣夫人的手:“绣夫人,没事吧?”
“没事没事…”绣夫人佯装无事地用锦帕擦拭着面前桌子上溢出的茶水,稍稍蹙眉问道:“疏香,去过北琰国么?”
磬儿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向往罢了…一个朋友去过,所以我才会不经意间说起。我出生在这里,这里有我的亲人,有太多的牵绊,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人生世事难料啊…”绣夫人笑得很有深意。磬儿陪着又喝了几杯之后,起身去了绣房。
一针一线做着绣活儿,心中盘算着晌午买些吃食去和萧峣一起吃吧。越想越觉着开心,磬儿不由得嘴角上扬。
“疏香姐…”身旁一声委屈的嘟囔,磬儿知道是小月。听这口气,小月肯定又要跟自己“对峙”了。
“又怎么了,我的小月姑娘…”磬儿头也不抬,语气一绕三圈,故意捏着腔调说。
“快从实招来!昨晚你又撇下我去哪里了?”小月越说越委屈。
磬儿放下针线,扭头看看小月撅起的小嘴。弯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在小月嘴巴上一刮,看着小月气得跳脚,磬儿笑得开怀。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昨天你家准相公来找你的时候,我都快急死了…”小月气得直嚷嚷。
磬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准相公?急忙反驳道:“谁说他是我相公了?”
“他自己说的啊…他说你是他的加夫人,我听不明白,他还特意解释说是小妾的意思…”小月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絮絮叨叨着:“疏香姐啊,你为什么会来绣织纺呢?我觉得他很在乎你呢…一看就是富家公子,还三更半夜亲自来这里寻你…”
“小月!”磬儿有些生气,她当然不是在生小月的气,只是这样的口吻还是让小月吓了一跳。磬儿稍稍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相信姐姐,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磬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这样的问题只会越描越黑。磬儿懒得多说什么,拿起身侧的水杯,装模作样地去厨房倒水喝了。
小月撇撇嘴巴,自言自语道:“姐姐,莫要怪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这两日来,磬儿几乎每一餐饭都会带些吃食去萧峣那里,两人有时候在船舱里吃,有时候会在他家里吃饭。生活倒也乐得悠然自在!自从那天的夜不归宿事件的一番折腾,磬儿再也没有在萧峣那里过夜。每日都会按时回家,看见里屋亮着灯,想着季默言也许是睡下了,就蹑手蹑脚地收拾一番便休息了。
这日的晚餐时间,磬儿照例在绣织纺的大卧房里,借用小月的梳子、镜子,好好打扮了一番。将长发披散下来,斜斜地插着珠钗。
小月握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嘴巴里嚼着,吐着满口的肉味儿:“疏香姐这是去相亲啊,真是的,打扮的这么漂亮做什么嘛…”
“是啊是啊!去见我的准相公!”磬儿说得眉飞色舞,好似在故意戏弄小月。谁让她这两日来,总在自己面前提起那个她眼中“潘安”一般的季默言。
小月一听,嘟着嘴巴:“前些日子姐姐还说我都相亲了,可到头来我没说成,姐姐却是找了一个又一个…连小月都不管了,姐姐都不知道那些女人们有多坏,她们争着抢着把好吃的都吃完了,一点都不给我留…”说着说着,眼泪都酝酿出来了。
磬儿走到小月面前,安慰道:“好小月,帮帮姐姐吧…以后每天回来,姐姐都给你带好吃的,这总可以了吧?姐姐知道小月受欺负了,姐姐日后会给你报仇的,一定啊!”
“姐姐为什么不要那个吴公子呢?”小月不但自己委屈,也替那个她口中的吴公子打抱不平。
“好了小月,像他那样的公子哥,我哪里配得上他啊…更何况还是做什么加夫人,亏他想得出来!”磬儿冷哼一声,接着说:“姐姐不稀罕锦衣罗缎,宁愿跟相爱的人日日打渔晒网、引客渡河过日子,也不要身居高墙院内,做一个富人家的小妾。”
小月目送磬儿出了绣织纺,眼眸中满是心痛之色。转身蹑手蹑脚出了后院的门,黑暗中隐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第六十七回 你可愿意跟我离开(三)
“小月姑娘,你来了…我家主子等了你很久了…跟我来…”这声音是颐方,他和蔼地对面前这个年龄尚小,有些胆怯的女孩子说,并引着她来到季默言的面前。
小月怯生生地说:“吴少爷,疏香姐出门去了…”
“这个我知道!”季默言的语气甚是和蔼地说:“小月姑娘有没有问出来,她去见了谁?”
“姐姐说,她不稀罕锦衣罗缎,宁愿跟相爱的人日日打渔晒网、引客渡河过日子,也不要身居高墙院内,做一个富人家的小妾…疏香姐并没有说去见了谁,小月没能帮上忙…”
季默言挑眉凝神,“打渔晒网、引客渡河”,看来“他”做了渔夫啊…宁可和他靠体力挣钱度日,也不做富家人的小妾?呵,磬儿这个鬼丫头,难道是为了我提到的加夫人一词,对我不满么?
想着,季默言不禁失笑出声。小月看的莫名其妙,季默言拱手相谢道:“小月姑娘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疏香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照应着,是她的福气啊…”
颐方走过来掏出一袋银两准备递给小月,可是小月向后退了两步,直直的避开了。
小月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季默言对自己的赞语而开怀,撇撇嘴巴,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吴公子,你说过是因为担心姐姐的安危,我才会帮你多留意姐姐的事情…我看你不像那种眼睛长到头顶上的富家公子,所以我才在姐姐面前帮你说话的…今天姐姐说了,她不想做小妾…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只娶姐姐一个不行么?如果你做不到,就放开她吧…这两日来,姐姐很开心,小月看的真切,也由衷的希望姐姐幸福…”
小月的一席话,竟说的季默言愣了半晌没再吱声。眼前这个单纯的女子,虽然说了这世人觉得可笑的话,可是季默言认认真真的听到心里去了。
世间女子,敢问哪一个不是希望得到丈夫全部的爱…小妾的身份总是有太多的无奈,想要和命运争一争,才会引发了从古至今后宫的内斗不断。让磬儿和其她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加夫人,虽然自己只是因为想要小月帮忙,随意编的一个理由…可是现在,他的心好像真得有一种想要去认真对待的渴望。
“多谢小月姑娘提点,吴某记下了…我和你疏香姐的事情,我会慎重考虑的…还望小月姑娘,莫要在她面前说漏了嘴啊…”季默言躬身一拜,样子甚是严肃。
小月也是微微欠身道:“这个我明白的,我不能久留了,你们也快离开这里吧…”
小月走后,颐方走到季默言身前,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担忧的问:“爷,那个人会不会是萧府的二公子?”
“八九不离十!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让磬儿如此上心…”季默言凝眉叹息。
“爷,要不要我去萧府打探一下情况…”颐方低声问道。
“派下人去打听吧…听磬儿的口气,也许萧家的二公子也离家出走了,现在许是在哪条河上做了船夫吧。”季默言冷冷地说。
“是姻缘河…今日下午暗士来报,磬儿姑娘去了城南的姻缘桥附近,因为担心那人是萧府的人,怕跟近了打草惊蛇,所以就没再细查。”颐方答话。
“姻缘桥…”季默言冷哼一声:“就猜到是那条河道…还真是不死心啊…”季默言讨厌听到这个词,为什么每回自己和磬儿的误会刚刚解开的时候,他总来搅局。季默言兀自转身,颐方跟着出了巷子,两人上了马车。
“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颐方恭敬地问。
“先看看情况吧…和亲使节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即便是再不想提起这件事,可终究还是躲不过去的。
颐方亦是同感,很是痛心地回话:“爷,使节现在就在渌城外不足百里的山涧中休整,等待您前去会合。这一次…只怕爷真得要失去了自由之身了…”
季默言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思索着说:“颐方,你明日就去和他们会合吧…让他们先原地待命,过几日我这边的事情打理完了,自然会去跟你们会合。一会儿我回磬儿那里,你直接去别院吧,明日先去稳住那些大臣,别让他们坏了我的事…”
“是。”颐方应声。
屋子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窗外的雪花还在纷飞着,有些顺着窗缝飘进了屋里。小猫蜷缩在磬儿的床上酣睡着,八仙桌上静静地亮着灯,昏黄的照亮了小小的屋子。等待,这一个月来,季默言竟学会了等待一个人回来。这种滋味只有他心里明白,只是今夜,他等的有些心碎。
小月的话,依然在耳边萦绕。季默言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自己可以,他一定会娶了磬儿,只娶她一个…可是他有皇命在身,有万千的黎民百姓的责任,他只能屈服…她是定不会做小妾,他不得不娶慕容家的二小姐…那么,只有他放手了…
可是,心有不甘…
不知过了多久,磬儿回来了。推门的一刹那吓了一跳,季默言好像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磬儿急忙跑过去摇摇他的身子:“喂,季公子,你没事吧?”
季默言缓缓抬头,磬儿这才长舒一口气。“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做什么?存心戏弄我啊…”
磬儿倒了一杯水,递给季默言。他缓缓抬头,却是满面的愁光,抬手接过磬儿递来的水杯,转手放在了桌子上。看着磬儿又兀自倒了一杯,大口大口地喝着。
“你那么口渴么?看来今晚上做工很忙啊…”季默言淡淡地说着。
磬儿险些噎着,咬着杯口,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还好…不过往日这个时候,你不是都已经睡下了么?今日这么冷,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想一个问题罢了…”季默言举杯喝下一口茶水:“磬儿,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离开渌城…”
磬儿觉得莫名其妙:“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不是常说,人要为自己而活么?呆在这里,你的心总会不知不觉间,被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所牵绊…又如何能够真正的为自己而活?”
磬儿低眸,曾经她也这样想过。离开了娘亲,也摒弃了自己的身世,就像一片飘零的落英,随遇而安。哪里是家,何处为家?
“时间会慢慢沉淀,有些人、有些事会在心底慢慢的模糊…学会了放手,那么生活在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呢…”磬儿幽幽的答。
“放手…”季默言叱鼻一笑:“你真的放手了么?晌午立在府前远远相望,离开时那落寞的神情,你在欺骗你自己么?”磬儿瞪大双眼,扭头注视季默言深邃的眼眸。那褐色的晶瞳里,总是流动着一些磬儿看不懂的东西。他总是一两句话便能激怒自己,磬儿本不想对他动气,可是他居然跟踪我。
“离开了又能如何?心里放不下,即便是走得远远的,依然是痛苦的活着…也许时间久了,就能释怀了…也许待我像绣夫人那样见惯了沧桑、品足了生活,我便真的能够放下一切…”
季默言的目光暗了暗,起身一步步走到磬儿面前。伸手握住磬儿有些冰冷的柔蒂,紧紧地覆上自己的胸口,一双剑眉一圈圈晕满了流光溢彩:“如果…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呢…”
磬儿彻底的僵住,他这是…不可以!她的心中只有萧峣一人,她不会离开的。磬儿迅速抽出自己的手,坚定地摇摇头。
季默言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她已无需再说什么了,转身拖着沉重的身子进了里屋。倘若磬儿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那就莫要再伤神留恋了…她不在乎我、她的心里永远装不下我…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
有太多的事情,本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的,有一些人,原以为一定可以再见面的。于是,在自己暂时放下手、暂时转过身的时候…心中所想的,只是觉得明天还有重聚的希望。可是有时候,竟连这种希望都已经感觉不到